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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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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这样一种基本的要求,对我们这个脆弱不堪的家庭来说都显得过于奢侈。
吃过煎饼,弟弟便要回家,我发现自己对他竟然是那样的恋恋不舍,他不仅是我的弟弟,还代表了我那含辛茹苦的妈妈和那个虽然破烂不堪却带给我无限温暖的家啊。他打开背包,递给我一个塑料袋,嘱咐道:“大哥,这里面有几块月饼,还有几个鸡蛋,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一定要记得吃鸡蛋啊。都是煮熟的,你要尽快吃,不要等最后放坏了。”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从内衣里摸出一叠钱,塞到我手里,说:“大哥,我刚上班,开得少,这是二百五十块钱,虽然不好听,可就这么多了,你先拿着用。你啥也别想,就安心地读书,我挣钱绝对能供得上你用,下个月我就多给你带一些来。”我接过弟弟的血汗钱,心里一阵阵的难过,缓缓地从里面数出一百,想放回弟弟手里,说:“我拿一百五就足够了,剩下的钱你和妈买点儿油吃,再那样艰苦下去你们的身体都会受不了的。”弟弟飞快地躲闪着,他说:“大哥,你放心,我们买油了,我还给妈买过一次鸡架呢,我们炖着吃了,好多油,上面还有好多鸡肉,可好吃了,等你下次回家我一定买来炖给你吃。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弟弟说完就要离开,我拉住他道:“你现在回去太早,根本就没车呢。”
弟弟站在那儿,愣了一下。我说:“走,跟我回宿舍,到时间再走。”
弟弟这次却不怎么听话,磨磨蹭蹭地不想动。我觉得挺奇怪,问:“怎么,你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弟弟讷讷地说:“不是。”
我说:“那就不要废话,在车站等多没意思,和我回宿舍。”我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拉他。
弟弟却拼命地赖在原地不想动,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对我说:“大哥,现在有车了。”
我将信将疑,问道:“有车了?几点,什么时候加开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弟弟的脸憋得通红,他天生不会撒谎,再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终于,他向我坦白道:“大哥,我不是坐车来的,我是走着来的。”
我一听,什么?一百多里的路程,他竟然是走着来的?我的心被震动了。我一把拉过弟弟,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脚在地上无规律地摩擦着。我使劲儿抓住他的胳膊,再也说不出话来。当他在我的命令下脱掉鞋,我发现他的脚上早就磨出了水泡,水泡破裂后,袜子和伤口粘在一起,血肉模糊,让人看了无比心疼。我责怪他道:“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弟弟憨憨地笑了,他一直在掩饰脚上的伤痛,直到此时,坚挺的大腿才开始瘫软下来。我坚持让弟弟坐车回家,却被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背起空包,提上鞋子,对我笑了笑,迎着落日余辉,一瘸一拐地走了。我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他,他一步三回头地向我招手,直到他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才拿着他给我带来的东西,沿着学校的方向,默默地走回去。
弟弟走出我的视野后,再也坚持不住了,脚上的伤口在鞋子的摩擦下感到钻心的疼痛。他扶着路边的树站住,休息了一会儿。旁边,汽车飞速驶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他一个人站在马路旁,整个世界显得偌大而空旷,而他自己则变得异常渺小而孤独。
太阳就要落山了,弟弟睁开眼睛,强打着精神要走回去,年迈的妈妈一定在家里热切地盼望着他的归来,通过他,妈妈能得到她深深惦记着的另外一个儿子的消息,想到这里,弟弟不禁加快了脚步。
天空迅速暗了下来,弟弟一个人走在昏暗的马路上,匆忙地往回赶着。老天似乎也在与他作对,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被晚霞吞没,路上过往的车辆都打开了车灯,到最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而弟弟刚刚走了不到一半儿的路程。他焦急地四处张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黑乎乎的,路旁的白杨树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有车灯划破夜的黑暗,那也是一闪而过,气温降低,弟弟觉得浑身发冷,他裹紧了薄薄的单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几次差点摔倒在马路旁边。离家越来越近了,弟弟心里却逐渐发毛,因为在前面不远就是一片坟茔,他放眼望去,那里似乎蓝光闪动,他好像看到了化学课本上讲到的鬼火,他的心“突突”直跳,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他想等到后面车灯过来的时候再走,没想到后面驶来了一辆小轿车,在他旁边飞驰而过,冲到前面已经很远,却突然又掉头折了回来,猛在他眼前停住,剧烈的刹车声刺激着弟弟的耳膜,车灯的强光晃得他什么都看不清。他伸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听车上的人问他道:“这么黑的天,你一个人在马路上晃荡什么,要到哪儿啊?”
弟弟等了一会儿,勉强把眼睛睁开,看到对面车上坐着一个又高又胖的大汉,弟弟回答道:“我到七家岭。”
那个大汉一听,似乎有些惊奇,他说:“这么巧,我正好也到七家岭,我带你走,上车吧。”
弟弟有点害怕,仔细地看了看他,那个人浓眉大眼,一脸的横肉,真不像个好人,弟弟没敢动身。
大汉有点急了,扯着嗓子喊道:“你这小子,看你穿的穷酸样,我还能打劫你啊,快上车。”
弟弟一听也是,自己身上要钱没有,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再说,这么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也实在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了,于是跑上前,抬腿上了汽车,那个大汉熟练地一加油门,小轿车飞快地跑了起来。弟弟在里面坐着,这是他第一次坐汽车,充满了好奇,四下打量着车内的布局。
过了一会儿,那个大汉一扭头,问弟弟:“我也是七家岭的,我怎么不认识你啊?”
弟弟反问道:“那我也不认识你啊,你是我们村子的?我们村子还有人能开汽车?”
那个大汉得意地笑了,说:“我现在搬到城里了,你叫什么名字?”
弟弟说:“我叫林江。”
大汉看了弟弟一眼,问道:“那你认识林海吗?”
弟弟一听我的名字,脱口而出道:“那是我大哥,你认识他吗?
大汉的肩膀颤了一下,随即说:“认识,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现在干什么呢?”
一提到我,弟弟立刻兴奋起来,他开始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我的情况,那个人听说我现在在一中读书,显得很高兴,笑着说:“嘿嘿,没想到那个小子打起架来不要命,竟然书还读得这么好,不可思议。”
弟弟听他的口气对我似乎很熟悉,很奇怪,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大哥呢?”
大汉很随意地说:“我是王福田。”
弟弟一听,眼睛立刻瞪大了,在我们村子,有谁不知道王福田的大名呢,那才是真正伴随着改革的春风富裕起来的新一代,他包过矿山,开过工厂,奇_…_書*…*网…QISuu。cOm在经历了艰苦的原始积累之后,最终做起了房地产开发的生意。他究竟有多少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谜,似乎县城里成片开发的生活小区都打上了他的烙印。他自己在城郊滦河水畔建起了一栋别墅,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几年前便搬到了那里,过上了一种富足悠哉的生活,是村子里人羡慕的对象。王福田发家的时候,弟弟还小,所以对他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自己居然坐上了他的车,这么一个被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就在自己旁边,弟弟的眼睛放射出羡慕的神采,王福田也有点飘飘然起来。
说话间,小轿车驶进了村子,在弟弟的指引下,王福田沿着崎岖不平的大街一直把弟弟送到家。
弟弟下车后,感激地看了王福田一眼,说:“来家里坐一会儿吧。”
王福田似乎心情不错,跟着弟弟下了车,随手关上车门,走进了我们的院子。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院子里一片漆黑,弟弟叫了一声妈妈,屋子里的灯亮了,妈妈迈着沉重的脚步把屋门打开,突然发现眼前站了一位不速之客,妈妈仔细一瞧,竟然是王福田,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王福田对着妈妈笑了笑,说:“老大姐,您不记得我了,我是王福田啊。”
妈妈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慌忙把他让到里面,王福田磕磕绊绊地跟进屋子,四处一打量,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子里灯光昏暗,整个房间散发着发霉的气息,地上堆满了新收获的农作物,炕上铺好了被褥,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凌乱无序,陈旧不堪。
弟弟给王福田倒了一杯热水,他端在手里,困惑地对妈妈说:“老大姐,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得不容易啊,不过,我记得你们原来家境不错,怎么现在竟然困难到这种程度?”
他的一句问话勾起了妈妈诸多伤心的回忆,她还没开口,又先掉起了眼泪。妈妈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一切都显得既陌生又熟悉,她不停地用衣袖擦着眼角。弟弟走过来,简单地说了说过去的事情。王福田听得很认真,当他听到我用刀捅人的情景,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我和武大拿火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眼前,他不停地摇着头,说:“林海太容易冲动。”听弟弟讲完后,他象征性地喝了口水,向妈妈告辞。
弟弟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直到他坐上汽车,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看了弟弟一眼,问道:“你现在做什么呢?”
弟弟说:“我在矿山上班呢。”
王福田皱着眉头说:“那不是人干的活儿,这样,明天你在家等我,我给你在工地上找份活儿干。”弟弟听了,非常感动,刚要说声谢谢,王福田却迅速地关上车门,倒车,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也许王福田注定要在我的生命中再次出现,后来弟弟和他来到了城里,在他下属的一个建筑公司找了一份工作。虽然很辛苦,但还是让弟弟兴奋不已,毕竟他有了一份比较稳定的收入来源,再也不用为每月凑足我的生活费而焦虑不堪。在许多年后,妈妈和我提起弟弟的时候眼圈还会不自觉地发红,她流着泪对我说,在弟弟打零工的时候,每个月都不能按时拿到工资,弟弟几乎借遍了他身边所有的人,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他总是顽强地坚持着,每月见我的时候总能神奇地凑够我的各项费用。
弟弟在工地上打杂,他总是很勤奋,各种活都抢着去做,在整个工地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其实,那也是一种非常辛苦的劳动,他们住的是最简易的窝棚,吃的是最简单的饭菜,每天很早就要起来,爬上高高的脚架,用一砖一瓦装扮着这个城市。在寒冷的冬天,他们在雪地中匆匆行走,手套破了,就直接去抓那些钢筋,皮肤被冰冷的钢铁吸住,稍一用力会把手上的皮整块儿粘掉。在建筑工地干活,受伤是再经常不过的了,他们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都留下了累累伤痕。他们没有周末,平日里找不到一点休息时间,偶尔赶上大雪纷飞的日子,弟弟会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我们学校,顶着鹅毛大雪,站在学校门口,静静地等我下课,只为见我一面,和我说上一句话就走。
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是一个大雪过后的中午,我下课后,走到宿舍楼下,意外地发现弟弟站在那里,他穿了一件破烂的大衣,双手叉在袖口里,鼻子冻得通红,他不停地四处张望,双脚在雪地里跺来跺去。
他一见到我,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他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对我说:“大哥,今天我们改善伙食了,哈哈,吃到了喷香的粉条炖肉。”
我看了看弟弟,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我不禁一阵阵地心酸:“是吗?应该改善了,整天萝卜白菜,再好的身体也会被拖垮的。”
弟弟睁大了眼睛,一脸狡黠地对我说:“大哥,你猜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有点心不在焉,随意地说:“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啊?”
弟弟听了很失望,他仰头看着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伤害了弟弟,赶紧又问:“快说,带来了什么,让我看看。”
这时弟弟才高兴起来,他傻笑着,把破烂的大衣一扯,一直躲在里面的另一只手中托着一只陶瓷饭盆,弟弟把它高高地举起来,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大哥,我给你带炖肉来了。”
当时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感觉在冲击着我的大脑,我伸出手,颤抖着接过饭盆,里面的炖肉还保留着微热的温度,我把盆盖打开,里面褐色的粉条与红白相间的肉片混在一起,散发着浓浓的香气,看着眼前站立的弟弟,眉毛上的积雪已经凝成了冰块儿,他正热切地看着我,不停地嘱咐道:“大哥,不要打开,上宿舍吃吧,还热着呢。”我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而出的眼泪,我腾出一只手,拼命地在眼睛上涂抹着,冰冷的衣袖蹭在我的脸颊上,弟弟心疼地拉住我的手说:“大哥,你不要难过,快趁热吃了吧。”我一把搂住弟弟,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温顺地靠在我的肩头,我们一起并肩走回寝室,那个时候我真正感觉到我们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走进宿舍,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弟弟跑进去,赶紧把快要冻僵的双手贴在暖气上,他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羡慕地对我说:“大哥,你们这里真好,太暖和了,简直和春天一样。”
我把饭盆放在桌子上,走到他身边,扳住他的肩膀问:“你们那里很冷吗?”
弟弟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是的,挺冷的。”
我拉过他的手,粗糙得像块松树皮,许多部分都被寒风吹裂,张着大口子,被暖气融化后,里面血肉模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里,他伤口里的液体流在我的手上,弟弟赶紧把手拽出去,拿过毛巾使劲地在我的手上擦拭着。
弟弟催我道:“大哥,你快吃肉吧,可香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我拿过饭盆,对弟弟说:“我们这里吃肉再经常不过了,你今天快吃。”
弟弟赶忙说:“我吃过了,真的,你快吃。”
我看着他说:“还学会和我撒谎了,对吧?赶紧吃,别废话。”
弟弟有点傻了,他伸勺子尝了一口汤,品味了很长时间才咽下去,一脸的陶醉,他转而对我说:“大哥,你快吃,我走了这么远给你送来,你一定要吃啊。”
我还要和他推辞,弟弟有点急了,他站在宿舍中间团团转,脸憋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接过饭盆,用勺子舀着里面的肉菜,大口地吃着,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上来,我转过脸,对着墙壁,流着泪水,吞咽着弟弟迎着寒风、顶着大雪给我送来的白菜炖肉。他每天都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说不定要多久才会改善一次伙食,他自己竟然没有吃上一口,在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下,走了十里的路程给我送来,他生怕饭菜凉了,把饭盆藏在破旧的大衣里,用体温精心地温暖着……我无意描绘这种兄弟情谊,还会有什么语言能把它描绘清楚呢?它只能永远地保留在我的大脑中,再次回想起它的时候也只能用我的全部身心去细细地体味。
吃完之后,我的脸颊早已被泪水冲得污迹斑斑。这时,弟弟走过来,还要帮我去洗饭盆。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径直走进水房,打开龙头,把流量调成最大,让冰凉的水沿着我的手腕飞速流下,猛烈地冲刷着饭盆。我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难过,弟弟那单薄的身体让我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可怜。等我再度回到寝室,弟弟还站在中间,显得手足无措。我说:“快坐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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