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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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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宋运辉又写了别的,他叮咛梁思申在中学里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最好的大学,因为一个好大学独特的学习人文环境,对人一生影响至大,他讲了他与来自名牌大学的虞山卿之间的修养区别。他也讲了他的程小猫打出来的围巾坑坑洼洼,可很感人,幸好现在有毛很长的马海毛线,可以帮小猫围巾里面的跳针遮丑。他甚至还给梁思申说了刚刚发生在小雷家大队的改革。一边写一边想自己太怪异,梁思申才是个高中生呢,连小猫都听不懂的话题,梁思申能懂?可宋运辉还是手不由己地写了,就好像是记日记,写心得。就像,以前在大学时候,总把发生的见识的所有新鲜事写信向家里汇报,家里有个一直关注着他的姐姐,而梁思申的回信也从来都是言之有物,绝不空洞,虽然有些想法幼稚,可她毕竟有想法,而且是视角独特,观点鲜明,甚至尖锐的想法。

其实,写完给梁思申的信,将自己心中一直反复的思路理清,明晰写到纸上,宋运辉心中立刻有了清晰的决定。不,他不能按部就班地从新车间副主任,赚够资历后升到新车间主任,然后再赚点资历,最好让自己眼角尽快长出皱纹,明显老成之后,转到一分厂担任领导,然后……再然后……一直到头发花白,做个稳重的宋厂长。闲暇时间,钓钓鱼,揩厂里便宜自己打一套沙发,生个孩子抱着宠着养大,还有,每天学着旁人嚼舌根,成为传播小道消息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环节。

那样的人生,可怕。那不是他的理想和追求。

水书记去了北京后还没回来,传来的内部消息说,审批工作异常艰难,因为这是一个太大的创新。对于金州这样的大型企业而言,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不可能一批就准。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水书记有太多工作要做,太多思想需要汇报。

幸而,一车间的大修完成,由一车间拉动,总厂终于走出亏损。程厂长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算是不负水书记所托了。但是,考虑到下半年已经开始,总厂利润与工人奖金密切相关,水书记在电话里指示想方设法挖掘潜力,提高利润。程厂长召集分厂厂长,讨论如何在下半年将前两个月的亏损弥补掉。这事儿,一分厂厂长最在意,因为亏损就是发生在他任厂长的一分厂,他兼任车间主任的新车间。

回头,他在分厂例会上,就把任务向新车间布置下去,要求继续提高产量,压低质量,只要与一车间产品质量参数持平即可。

但是宋运辉阳奉阴违,不予执行。回头,一分厂厂长看报表见新车间产量没有变化,便打电话问宋运辉什么时候改变参数,宋运辉给他一个回答,说质量不可能无限量低下去,再低,反应器上会出现大面积结焦。一分厂厂长将信将疑,但又无法当场反驳,因为他不懂新车间设备。他只好暗中找来新车间一个工程师询问,工程师不疑有他,回答说有结焦可能,但参数变化幅度不大的情况下结焦可能性不大。一分厂厂长问,如果调整到一车间的产品参数,会不会结焦,工程师说,因为设备从来没达到过这么低的参数,所以必须与上次下调参数时一样,边调边观察,必须非常小心谨慎,但不是没有可能。

一分厂厂长从严谨的不肯得罪人的工程师嘴里听出苗头,那苗头就是,宋运辉也不知道会不会结焦,可宋运辉没有尝试,便拿话拒绝了他,本质乃是宋运辉不愿执行他的决定。于是,一分厂厂长鼓励工程师尝试,可工程师说他不敢,连宋主任调整参数时候都战战兢兢,满头是汗,他技术不如宋主任,没那个胆量尝试那么贵的设备。

一分厂厂长既然把情况调查清楚,便又找上宋运辉,让他务必尝试降低参数,也提出他会在场,大家一起密切留意结焦产生可能。一分厂厂长把道理说得很婉转,但他等待的是宋运辉的拒绝。而果然,宋运辉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又拒绝了他,但只是可能带有些轻蔑地告诉他,理论上而言,会结焦,昂贵的设备不能冒这个风险。

如果换作别人,一分厂厂长可以把任务强硬地压下去,但是对于宋运辉,这个有程厂长作为后台的手下,却不行。他可以抓住宋运辉显而易见的错误提出批评,但是对于新车间的设备他无从下手,批评出去,反而可能成为属于他的笑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束手无策,他等的就是宋运辉的再度拒绝,他索性将宋运辉交给布置任务给他的程厂长自己去处理。程厂长没法压宋运辉,那是程厂长自己没用,自己下的指令被女婿顶翻,那是笑话。宋运辉如果顶不住丈人压力最终调低参数,那么,宋运辉存心与他一分厂厂长闹对立的情绪昭然若揭。反正宋运辉将左右不是人,他正等着宋运辉自己入瓮。他在找上程厂长谈困难的时候也指出,宋运辉可能对他在以前一个会议上的批评有抵触情绪,他还把那次会议向程厂长回忆一下,搞得程厂长很替女婿理亏尴尬。

等一分厂厂长一走,程厂长就打电话到新车间,要办事员立刻将宋运辉找到。

宋运辉大致知道丈人上班时间就这么着急冒火地找他,肯定与一分厂厂长刚被他拒绝有关。所以进到程厂长的办公室,他就先声夺人:“爸,参数不是不能降,可是再降,我们相比一车间没一点优势了。第一次降参数后车间反响很大,很多人有反对意见,我好不容易摆事实讲道理让他们体会总厂的难处,再说还有那么一点技术优势支撑着,他们才能想通。如果再降,两个车间摆在可比条件之下,只要从总厂调一下数据就可以得出新车间单位利润还不如一车间的结论,新车间全体工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分厂当然无所谓,可我得顾虑手下职工的情绪。”

程厂长静静听完,却一针见血道:“小辉,你是不是挟技术自重,借机宣泄反感分厂厂长的情绪?你要认清你自己的位置,你虽然处于可以胡闹的年龄,可你已经是中层干部,作为干部,你不能意气用事,你得眼观六路照看到方方面面。比如你即使想抵制上司的决定,这次你也不能做,因为这回提高利润的指令是我下的,你不能让分厂厂长看我的好戏。”

看到宋运辉哑口无言,眼神中了然和复杂并存,程厂长叹息道:“去吧,赶紧去调整参数。至于你与你上司,谁都没指望你们能团结在一起,可由你挑起矛盾,总是你失策。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宋运辉答应了出门,回去就参照上次改变参数的经验,这回很顺利,几乎是没啥障碍地将参数降到一车间那个水平。都没加班,晚上照常地下班,像是改个参数如小菜一碟。

宋运辉自己知道,他冒了一定的风险,他甚至在调整参数过程中带着对讲机,直接站在现场观察孔旁边,随时观察现象改变。但是,他做得比上次调整时候泼辣,大胆,因此给外行人的感觉就是,调整参数是件容易不过的事。程厂长知道后,顿足长叹,还是年轻,还是冲动,不懂这个时候适当伪装一下,装作十二分艰难,也算是给一分厂厂长一个面子,稍微堵住一分厂厂长的嘴。可这下,如此轻而易举,谁都会说,宋运辉原本的拒绝那是存心为难人家不懂新车间的一分厂厂长嘛。

回头,程厂长把宋运辉教训一顿,说他不是不准备进步的纨绔子弟,他还要进步,越是有靠山,就越要起码表面上给人一个谦虚好学的样子,不能以为做了程副厂长女婿就得意忘形。程厂长还说,自己才只是总厂副厂长,还不是第一把手,还做不来一言堂。程厂长要宋运辉戒骄戒躁,不许得意忘形。

程厂长显然很激动,又跟宋运辉分析了得罪一分厂厂长的利弊,根据一分厂厂长的能力,正好符合目前年轻干部选拔标准,那人前途光明,何必为一点小意气得罪一个可能永远做自己上司的人呢。

饭桌上程开颜哥哥听着一直笑,说男人怎可没有血性,他支持妹夫。程开颜就一直拿话想打断她爸没完没了的批评,可她爸这回就是不听她的,一直到她妈发话,才停止,偏偏她丈夫还向她爸提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清利害关系才罢休。

但是,宋运辉抵制一分厂厂长、最后却是闹个尴尬收尾的“事迹”还是传开了。有好事者问起宋运辉,宋运辉只是自嘲地笑说,那么好的设备,不能堕落到如此地步,他不是抵触一分厂厂长,他对上司没有个人成见,他只是抵触一分厂厂长的命令而已,他对事不对人。总厂增产节能的要求,怎能总是用新车间设备堕落来完成指标,但既然岳父兼总厂副厂长硬压,他只能遵守,他总得听岳父大人的话。

这话传开,新车间诸职工都因此心态平和地接受了再次降低参数,一分厂厂长心里更不满。在金州总厂小小社会中,这事很快便酝酿成为不得了的矛盾,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都说,宋运辉上有丈人支持,下有新车间职工拥戴,自己又握有过硬技术,顶头上司拿他没辙。也有人说,宋运辉迟早是继续上升的料,一分厂厂长不明智,或者说是嫉妒,怕宋运辉压倒他,才现在来不及地打击。

传言有好听有难听,总之一分厂厂长全部听在耳朵里,照单全收。

水书记中间回来一趟,得知宋运辉的狂逆后,心有不满,怀疑小年轻仗恃技术,又仗恃他不在家时候是程厂长当家,所以小人得志。但水书记没太多表示,听过便算数,没当作重要事情对待。这令一分厂厂长很是困惑,不明白他该如何处理宋运辉。没多久,水书记又去了北京,撂一个问号给一分厂厂长。

其后,分厂与车间又因几件小事产生龃龉,分厂有些无聊的这检查那活动都在新车间遭到抵制,上令无法下达,分厂无限尴尬。可是新车间人却对宋运辉拥护得很,因为宋运辉在新车间执行他自己的一套,卫生、秩序等都订立在日常规章中,并不需要搞什么突击活动来表现。整个车间因为新,又因为管理得好,闲处无乱扔的废弃物,所有工具器具都有固定存放位置,走进新车间只见秩序井然。对于抵制分厂的活动运动,宋运辉从不说他的动机,但是下面的人都说,我们执行的是高级制度,哪里需要堕落到降贵纡尊,下面的人正为降低质量的事烦躁,趁此终于有捡回自尊的机会。于是,“堕落”一词,成了新车间,乃至总厂的流行语。

因为拒不执行的事是宋运辉做出,因此所有的议论,也都被一分厂厂长归到宋运辉头上。一分厂厂长并不是个怕事的人,即使就级别而言,作为总厂最要紧分厂的厂长,他在金州的重要性并不亚于程厂长,对于一个手下的刺头,他既然设套让宋运辉暴露,下一步,他自然不会如祥林嫂般到处哭诉含冤寻求舆论支持,而是先去程厂长那儿打个招呼,然后就大会小会地批评宋运辉,进而暂停宋运辉的职位。

程厂长一接到一分厂厂长挑战书式的招呼,就立刻找宋运辉怒斥。但是宋运辉的回答令他叹息,宋运辉说,除了在技术方面,他因为固执技术而不愿违心接受分厂增产压质量的安排,其他,都不是他愿做的,分厂会议上他都是没有异议,这种事反正是表面文章,何必因此得罪人。但是,他控制不了新车间的民意,因为压质量,新车间的职工抵触情绪很大,面对众人的反感,他束手无策,不懂该如何制约那么一大帮人。

程厂长很无奈,当初宋运辉担任副主任,有他的大力举荐,但是他也考虑到一个年轻人能否挑此重担,当然,他知道宋运辉的技术没问题。但是,作为车间主任,管的不仅仅是设备,设备这东西,只要掌握了技术,它们是死的,作为车间主任,还得管人,人是活的,人太难管,一个没有太多阅历的年轻人,要他管那么一大帮子人,确实勉为其难。程厂长听了宋运辉的解释后,表示理解,他还安慰了一下女婿,旋即打电话联系水书记。

当然,程厂长就女婿与一分厂厂长之间的矛盾,除了用到宋运辉的解释之外,他又有补充,他还提出,不如让宋运辉调到总厂生技处,分管一分厂的新车间,以后继续管着熟悉的新车间设备和生产,也算是继续用到宋的技术。这样的解释和建议,让水书记满意。手下两员他看好的干将打架,是水书记最不愿看到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闹到白热化,他势必得出手处理,处理哪个他都心疼,而且他肯定得处理宋运辉,因为上司与下级打架,为了维护总厂秩序,他总不能鼓励下级造反。可是,他挺喜欢这个话不多、有点耿、能做事的小年轻,再加投鼠忌器,总得顾着点老程的面子。好在,程厂长没为难他,已经帮他把事情调解好,压下宋运辉这一头,把退一步的处理意见给他。这让水书记心里很是受用。水书记这才将他考虑已久的处理意见告诉一分厂厂长与程厂长,他的意见是,宋运辉的职位先搁一搁,冷处理,都别动,他回头对宋运辉另有任用。

一分厂厂长说什么都不相信宋运辉是因为掌控不了新车间才总是不落实分厂的工作,在他眼里,宋运辉对新车间的控制别提太有效,他这样挂名车间主任的人都无法插手。但人家既然已经服软,无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宋运辉服软,他都不便再予追究,因为他从水书记的处理中看出水书记对宋运辉的看重,打狗总得看主人,主人是程厂长的话,他还可以设法,是水书记的话,他哪敢乱来。但他没恢复宋运辉的车间副主任工作,既然暂停了,他就强硬到底,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在分厂一言九鼎。他让宋运辉在生技科赋闲。当然,他也放出风声,告诉他人,宋运辉不是管人的料。只是,在一分厂厂长内心,却一直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对于宋运辉此人,这个将眼睛深藏在黑色眼镜框后的年轻人,他发觉,他琢磨不透。

程厂长则是满意水书记的处理,尤其满意的是水书记对他女婿的重视,这让他恢复面子。他还提醒女儿最近别烦着女婿,女婿最近心情不好着。宋运辉更是满意于这个结果,但是他不便说,对于丈人对他的帮助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感激在心里。

正好趁开学,程开颜调到幼儿园开始做幼儿教师,她脾气好,自己也爱玩,跟小朋友混得不错,回家说起孩子们来就嘻嘻哈哈。她听了爸爸的话,以为宋运辉心情不好依然对她强颜欢笑,她就常讲小朋友的糗事让宋运辉笑。宋运辉其实并不心烦,他还到市工人文化宫报名去学刚兴起的美声,也给程开颜报了个名,两人隔三岔五下班就去城里工人文化宫练上几嗓子。两人都有乐感,年纪还算轻,嗓子也不错,竟是练出点名堂出来,也很快乐,尤其是程开颜回来还可以教小朋友们唱歌。

不过,在别人眼里,都以为宋运辉受刺激了,一个本来稳重的人竟然去学唱歌,这事儿反常。舆论大多同情弱者,为此,一分厂厂长挺受诟病,谁都认为人家宋运辉本来把新车间搞得好好的,都是一分厂厂长妒贤嫉能,硬把人家一个大好青年给毁了,而且人家小伙子都没出言指责一声,小伙子不容易。

让宋运辉没想到的,是新车间上上下下对他的无声支持。

宋运辉又开始有时间去图书馆阅览室。再次接触刘启明,感觉刘启明的气质,文雅中带点尖酸,其实并不可爱。不像小猫,小猫与她的家人,构成他的第二家庭。

好不容易,梁思申的信姗姗来迟,包括一本有关销售的书。展开信,宋运辉才知这封信为什么拖延好久才到。原来,梁思申的外婆去世,她妈妈去美国奔丧,可是受到冷遇,没人安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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