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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蔷薇涩 [网络版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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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家里破产了,初夏妈妈几大橱的衣服也没被拿去抵债,当然,也没人要。她对初夏说:“我去临水楼窜窜门,要不要一起去?”
“我才不去,你就知道凑热闹。”初夏扭过头一脸鄙视地说。
她妈妈笑着捏捏初夏的脸说:“那我去喽,别跟过来啊!”
从那天起,初夏家和临水楼走得越来越近,初夏天天跟在她妈妈屁股后面去临水楼窜门。直到发生那件事,两家反目成仇,香绍谨一夜之间搬离临水楼。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初夏真希望可以永远停留在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天。
可是时间无法倒退。
很多事情无法重来。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初夏异常郁闷,想找个地方发泄,却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在操场上跑了几圈,最后满头大汗,才拎着个破书包慢吞吞地往寝室走去。
初夏寝室里有四个女生。
张骁骁长得漂亮,活跃,爱交际,犹其爱和男生交朋友,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一看见男生浑身就来劲,和你们几个女生呆在这间寝室,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在班里,系里,甚至整个学校都是出了名的花痴女,朱梦淮是此刻她最花痴的对象。
所以某一天,当她听说朱梦淮要去参加校足球比赛时,登时仰头高声尖叫,一定要人陪着她去看足球赛。
程墨洁是个学习狂,她一入学就打定主意,要在大学四年里,考出几本证书,完成多少目标,她说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足球赛这种无聊的事上。
寝室长刘淇是个运动狂,同时参加了排球队和跆拳道社,那天刚好跆拳道教练开课,也没时间去看那什么足球赛。
于是,初夏就成了张骁骁的小跟班。
这次是金融系和体育系的足球赛。
体育系的可是专业人员,球员出来一个个人高马大,肌键发达得不得了。
至于金融系嘛,传统的高材生,虽然踢得也不错,不过谁也没指望他们赢,这是一场没悬念的比赛。
而看台上,坐得满满当当的,有一大半都是女生,全是为了看朱梦淮而来的。
开球了,朱梦淮奔跑起来,他跑动的样子就像一只健壮美丽的豹子,与他弹琴时安静的样子完全两样,连初夏都看直了眼。
看台上的那些女生简直要疯了。
张骁骁双手捧着脸,一个劲地尖叫:“啊,朱梦淮好帅,好帅,朱梦淮,我爱你,朱梦淮,我爱死你了!”
球场似乎是释放女生情绪的最佳场所。满场都是朱梦淮的名字,球场上其它二十几个球员肯定郁闷死了。
朱梦淮是控场中卫,在场上跑动极大,又要回防,又要助攻,场上每个角落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梦淮,又是梦淮,球又到了梦淮脚下。”初夏身边一个男生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不是吧,连男生都成了朱梦淮的粉丝?初夏心里正嘀咕着,忽听身边那男生大声吼:“朱梦淮截住球了。”
整个足球场上顿时人声鼎沸,很多人都站起来,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初夏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朱梦淮盘腿过人,已经过了两个人了……全场气氛瞬间爆到了顶点:“朱梦淮!朱梦淮!朱梦淮!”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愿意看到体育系的那帮男生被打败。
朱梦淮抬脚射球,就当大家心脏提在嗓子眼的时候,朱梦淮忽然虚晃一枪,把球稳稳地传给了前卫,与此同时,体育系一男生狠狠向朱梦淮铲来……
朱梦淮倒在地上,他的脚上有血丝渗出。
球进了,球场上一片欢腾,而朱梦淮被人扶下了场。
初夏心里一阵乱跳,连忙伸长脖子看。她看到朱梦淮坐在地上,让校医给他疗伤。作了初步的处理之后,有人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球场。
经过初夏看台前面时,初夏连忙把头藏在张骁骁背后说:“别让他看到我。”
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来看他的球赛。
朱梦淮却偏偏在这个看台前停下脚步,他扬起头高声叫:“喂,宁初夏!”
初夏没办法,探出头来说:“干嘛?”
“星期六下午三点,你有没有空?”
这话一出来,方圆十里,众人一阵吸气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以冷漠著称的大众情人居然问她这种问题,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初夏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我有没有空,关你什么事!”
周围众人又是一阵吸气声,居然敢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朱梦淮,朱梦淮会使出什么绝招呢?
朱梦淮却毫不在意:“没什么事的话,星期六下午三点,务必要到古琴社。”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跟着人走掉了。
什么跟什么嘛,不就是叫她去古琴社嘛,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说,他肯定是故意的。初夏对着朱梦淮的背影,做了一个大鬼脸。
而张骁骁看看朱梦淮,又看看初夏,疑惑地说:“咦,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初夏心里淌泪,谁和他关系好,这是朱梦淮故意来陷害她的好不好!
初夏个子高,长手长脚,是运动的好苗子,她和刘淇一样,都是校女排的预备队员。星期六下午,因为有排球训练,初夏本来没想去练古琴,打算在排球队训练,可惜排球队人才济济,轮到她们两个,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只坐了几分钟,她们两个的屁股就不安份了,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来。路上,刘淇跟着跆拳道社的人跑了,而初夏则飞快地朝古琴社跑去。
教室外面的桂花开得正香,浓浓的香味弥漫了整幢房子。
初夏跑进古琴社,看见教室里只有朱梦淮一个人。
“咦,严老师还没来啊!”初夏气喘吁吁地取下她的古琴,放在琴桌上,刚坐下,就听见朱梦淮在一边冷冷地说:“一身臭汗,不要坐在琴前。”
“好好说嘛,干嘛那么凶。”初夏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我去洗把脸。”
古琴社备有三个人的洁具,初夏对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又接了洗手液洗手。
洗完手,初夏跑回教室把手伸到朱梦淮面前说:“闻闻,很香呢……”
朱梦淮脸涨得通红,做出一种嫌恶无法忍受的表情。
初夏看到他那种表情,忽然乐了。前几天,他耍她玩,她今天也要好好逗他一下。
初夏一个劲地把手往他脸上凑:“很香的,是橘子的味道呢,要不要吃啊,吃啊……”话说了一半,她忽然住嘴,因为她听到走廊传来严木晨说话的声音。
3 重逢
走廊上,严木晨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你这么准时。”
另有一个男人淡淡笑道:“严老师真是过奖了。”
这个声音……
初夏偷偷向外瞄了一眼,全身霎时一震,呆在那边。严木晨已经快走到门口,初夏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回琴桌前,抱起自己的古琴,缩到教室墙角躲起来。
朱梦淮看着初夏就那么抱着琴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目瞪口呆。
她以为自己站在那边就没人看得到吗?她以为自己是隐形人吗?刚想开口问她,初夏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朱梦淮别出声。
这个时候,严木晨走进来。
朱梦淮连忙站起来,低了低头:“严老师。”抬起头,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一个比朱梦淮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衣着朴素,普普通通的一件棉质衬衫,颜色洗得有点泛白。然而再朴素的衣着也掩不掉他那清冷温润的气质。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平静,沉着,一眼看过去,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让人一眼看不到边。
严木晨说:“这是香绍谨先生。”
“香老师好。”朱梦淮朝他弯了下腰。
香绍谨说:“不是说有两个学生,怎么只来了一个?”
朱梦淮闻言,一下子呆住。他忍不住朝后看,初夏站在角落里,一个劲地做手势让他们噤声。
这间教室虽然大,但是教室里只有两三张桌子,一览无余,香绍谨不可能看不到大喇喇地站在角落的初夏。难道他……
朱梦淮把目光投向严木晨,严木晨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
香绍谨仿佛猜到朱梦淮心里的想法,笑了笑说:“抱歉,我的眼睛看不到。”
朱梦淮震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香绍谨不说,没人能发现他眼睛的问题。
当初,也是他亲口对初夏说:“我是一个瞎子。”
初夏当时是什么反应?是否像现在的朱梦淮一样,震惊,惋惜还是无法置信?这些她都忘了,她只记得自己把脸贴在他的手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香绍谨的眼睛。
可是几个月后的今天,初夏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
香绍谨弯下腰,手指放在朱梦淮的琴上,弹了一个空弦。
琴发出低低的一个轻鸣。香绍谨怔了一下,手指轻轻滑过琴头,琴身,在弦上停留片刻说:“这把琴有些年头了,以前跟谁学过琴?”
朱梦淮说:“我们家小地方没有古琴老师,以前萍水相逢的一位老先生曾经教过我几支曲子。”
“这把琴也是他送给你的?”
“是。”
“我能否看一下这把琴的铭记?”
“可以。”朱梦淮抱起琴放到香绍谨手中,香绍谨大手反转琴身,手指轻轻滑过琴体龙池处,触到刻在龙池上的那几个隶书时,他脸上忽地露出一个笑。
放下琴,他问朱梦淮:“你会弹什么曲子?”
“最近一直在练广陵散。”
“先弹一段试试。”
朱梦淮坐下来弹琴。他的广陵散弹得极好,因为初夏每次来,都看见他在练这支曲子。广陵散空远悠长,初夏却听得毛骨耸然。因为香绍谨拄着手杖,朝她这边走来。
初夏躲在靠窗的角落里,窗外,桂花香气浓郁,也许是被桂花的香气所吸引,也许他是想找个位置好好地听朱梦淮弹琴,反正,香绍谨正一步一步朝初夏逼近。
一步两步,再走几步他就能碰到她啦。
初夏吓坏了,连忙挤眉弄眼地向严木晨求救:严老师,快救我,不然我死定啦!
严木晨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嘛,他很仗义地咳了咳说:“绍谨先生。”
香绍谨停下脚步说:“严老师,你们学校的桂花倒是不错。”
严木晨呵呵笑:“我们学校的学生更不错。”
香绍谨点了点头,身子转向朱梦淮那边说:“琴弹得不错,自学的成份比较重,我家也有一支广陵散传下来,不知你愿不愿意学?”
朱梦淮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连连点头。
躲在角落里的初夏看着香绍谨那张完美无缺的侧脸,再听到他夸奖朱梦淮的话,鼻尖一阵发酸,几乎想哭。
他本来是她的师父。
他本来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师父。
他本来只会夸她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了。
初夏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弹琴时的场景,那时,她从路边采了一大捧的野菊花,跑到他家里去。
二楼敞间,他坐在窗前弹琴,琴声悠扬,如诉如泣。
初夏猫着腰,偷偷地躲在窗子底下,琴声之中,她忽然听到香绍谨的声音:“是谁在窗子底下躲猫猫?”
“喵!”初夏学了一声猫叫,惟妙惟肖。
“原来初夏是只小野猫!”
初夏跳起来,一张俏颜埋在野菊花后,她红着脸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闻到你的味道。”
初夏的脸更红了:“我,我身上才没有味道,你是狗鼻子!”
香绍谨笑:“我的鼻子比狗更灵,所以以后要注意点,千万别在我家做坏事。”
“我做什么坏事了啊?”
“比如说偷我家的鱼吃。”
“我才不会偷你家的鱼吃!”初夏气呼呼地说。
初夏喜欢和他拌嘴。更喜欢没事就往他家跑,赖在他的书房不走。她最常干的事就是盘腿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听他弹琴,一坐就是半天。
初夏妈妈很喜欢来临水楼和香绍谨的助理薛衡聊天。初夏妈妈以前是模特,她长得美,很会穿衣服,对各大时尚品牌如数家珍,薛衡很崇拜她,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交。
所以初夏能够名正言顺地跟在她妈妈屁股后面,天天来临水楼鬼混。
那个夏天,好多个炎热的中午,初夏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香绍谨身边,临水的窗子全都打开着,湖面上清新的,带着水草气息的风在室内徘徊。
初夏有时候坐着坐着就倒在地板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
毯子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不是他的味道?
后来有一次,初夏恶作剧,在去临水楼前,偷偷地把她妈妈的香水洒在自己身上,洒了这么浓的香水,他肯定闻不出她的味道了吧。
结果,香绍谨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来。
初夏泄了气,抬起手东闻闻西闻闻:“难道我身上的味道就这么重?”
香绍谨笑:“这是斯特拉浓香水,会把半瓶香水倒在身上的人除了你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指出她的丢人之处来,初夏的脸又一次涨红。
初夏把她妈妈仅存的一瓶香水用掉半瓶,回家还挨了她妈妈好一顿骂,唉,真是亏大了。
夏天越来越热,初夏的心情也越来越坏,天天有满腹的暴躁与怨愤。
她十六岁才来初潮,十七岁,还没度过最初的适应期。
每次来的那几天,浑身就像裹在保鲜膜里一样,歪腻地不得了。心情随着荷尔蒙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再加上她家破产,虽然老爸老妈绝口不提破产的事,可是破产的高压还是重重地压在她们家的屋顶上。
他爸爸一个月才在家里出现几次,每次来都是哀声叹气,虽然看见初夏,马上就把笑容挂在脸上。
家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陌生人,重重的拍桌子声,吵闹声,初夏把被子蒙在头上,装作听不到。
她妈妈总是说:“没事,就是没房子没车子没钱了,日子和大部分家庭比起来,还是好过得多。”
可是初夏知道,她妈妈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青春躁动期再加上家里破产的压力,全部转成暴躁的情绪积在胸口。
有时候情绪一上来,初夏直接在香绍谨书房的地板上乱滚,抽筋,发羊癫疯。她以为他看不到,他却按住她的头,摩她的头发说:“小丫头,在发什么疯?”
“我烦。”初夏揉揉脸说:“青春期好讨厌,这个社会好讨厌。我好想出家,我想离家出走,和人私奔,可是我都找不到愿意和我私奔的人了。”
“嗯,什么都是社会的错。”
“本来就是。”
香绍谨笑了一下说:“不过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像你这样已经很乖了。”
“是吗?”初夏眼睛亮起来,她坐直身子,拉住他的手说:“那你的青春期是怎么过来的?”
“我?”香绍谨微微仰起脸,他的脸在外面光亮的照拂下却是骤然暗沉。
“十八岁那年,我的病情开始发作。”
“什么病?”初夏没头没脑地问。
“视神经萎缩。”香绍谨轻描淡写地说。
初夏猛然间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十八岁那年开始失去视力。香绍谨说,他的视力是一点点消失,十八岁开始发作,看东西一点点模糊,二十几岁失明,如今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同样是十七岁,初夏在为自己的躁动的荷尔蒙而苦恼。
当年,香绍谨却是在和自己的病情做斗争。
初夏忽然觉得自己真得很无病呻吟,无理取闹。
也是在那时,香绍谨告诉初夏,在当年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是古琴帮他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香绍谨说:
“琴医心,花医肝,剑医胆,唯有琴,以心解心,修身养性。”
“琴者,禁也,禁止人心淫邪之念,正人之心。”
初夏听得心驰神往,睁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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