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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列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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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另外派了人跟下来,季布有人招呼,他却是孤身一人。”
  谢小义还要挽留,谢东强却拦住道:“朱爷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您就请吧!回头路
过这儿再来喝一杯。”
  朱家摇摇头道:“不了!回头我连村子都不进,直接回章邱去了,在这几天内,不仅我
不来,连一般的朋友,我也叫他们少上这儿来,裘如龙一伙人在这儿出事,大家还是避避嫌
疑的好。”
  谢东强道:“那有什么关系,真泄漏了出去,最多收了这家老店,上关外挖参去。”
  朱家笑道:“九条人命非同小可,何况,被杀的又是身分显赫的金吾都尉,你们爷儿俩
的武功了得,拔腿一走,到处都可以容身,可是村子里还有百十口人呢?他们可走不了,谢
老哥,你也不忍心给乡亲惹是非吧。”
  谢东强讪然而笑,送出了门口,朱家紧紧衣服,撮口轻轻一啸,他拉车的那头小壮牛立
刻就奔了过来,朱家拍拍它,牵起扣在鼻上的绳子,慢慢的回头走去。
  慢慢地修好车子,又慢慢地驱车来到章邱,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天色已经亮了,他正准
备进门,却见屋角蹓出一条人影,正是在店中被释的魏石磊!他还没有打招呼,魏石磊向他
打了个手势,朱家会意,拉了魏石磊的手,轻轻一托,跳过了丈来高的围墙,悄悄地进入了
家门。
  客厅里还有十几个人在据案作晨饮,但还不如说是作澈夜之饮后,到早晨还没有停歇,
因为他们的桌上残肴狼藉,而这些人也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喧嚷地拚命在对灌,另外有七八
个则不胜酒意,就倒在席上酣睡如泥,发出像雷霆般的鼾声,喧叫的那些人中,有一个虬髯
红面的丈夫精神最好,大声地在跟另外那些人厮拚着。
  朱家见状一笑道:“田七郎果然名下无虚,他那千斛不醉的狠劲儿全搬出来了,看来关
东的好汉们要全栽在他手下了,魏兄是否有兴趣上去凑一脚?”
  魏石磊一怔,连忙道:“朱公,那虬髯客就是田七郎吗?”
  朱家道:“不错,他是田仲的族弟,名甫号渔父,在雁次的序列属七,所以我们叫他七
郎,此人是西楚闻名的剑客,南人北相,跟他们家的老大完全不同,豪爽得很。”
  魏石磊道:“不!我不想见他。我在门口等候朱公就是为了他的原故,朱公能否借一步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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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剑生扫描 星月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司马紫烟《游侠列传》
朱 家 三

  朱家微微一怔,随即带了他来到后进,推开一间小平屋的木门,里面是一张木床,躺着
个粗衣妇人,和衣而卧,听见门响,连忙爬了起来,展揉惺忪的睡眼,敛衽道:“大郎回来
了,怎么没到前面去?”
  朱家道:“我有点事要跟这位朋友密谈,樱姑,对不起,打扰你了,替我们弄点吃的东
西来,前面的人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回来了。”
  那妇人答应一声,低着头出去了,朱家踢掉了靴子,笑向魏石磊道:“魏兄也请上来坐
吧,抱歉得很,我这个人一向不讲究排场,居屋之内,连座椅都没有。”
  魏石磊也脱掉了靴子坐在榻上道:“这就是朱公居室?那倒是想不到,朱公私人简朴如
此!”
  朱家笑道:“舍间就是那么几所老屋,经常有朋友占了,若不是拙荆之故,恐怕连这点
地方也空不了。”
  魏石磊一怔道:“那就是夫人?”
  朱家苦笑道:“是舍间的仆妇。”
  魏石磊大感愕然,朱家笑道:“她的确是我的妻子,可是下嫁以来,每天要侍候我的朋
友吃喝,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不是仆妇是什么呢?”
  魏石磊这才恍然道:“朱公真会开玩笑。”
  朱家苦笑道:“我说的乃是真心话,我宁愿她是仆妇,还可以舒服一点,至少在工作太
辛苦的时候,有辞工不干的权利,她不幸做了我的妻子,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魏石磊道:“有朱公之侠,方足以见夫人之贤,你们伉俪都是非常人,魏某钦仰无限!”
  朱家一笑道:“魏兄言重了,不敢当,不知魏兄有何见教?”
  魏石磊道:“朱公在荒店中所为,消息传到这儿没有?”
  朱家道:“那当然了,这些人原是等着接应的,幸而事情并不难解决,就不必麻烦他们
了,但一定会告诉他们。”
  魏石磊长叹道:“这就糟了!朱公恐怕脱不了干系了。”
  朱家微愕道:“为什么?我那些朋友都是十几年的肝胆至交,他们不会出卖我的。”
  魏石磊肃容道:“朱公侠义闻天下,关东的好汉们也都是直心肠的豪杰,不会有权诈之
徒,问题在新来的人。”
  朱家忙道:“那只有一个田七郎,你刚才说不愿意见他,莫非他有什么问题吗?”
  魏石磊道:“我不敢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朱家忙道:“一个多月以前,比你们早上十几天,而且来到此地之后,就没有离去过,
每天都是喝酒……”
  魏石磊道:“他来的时候,胡子没这么长吧?”
  朱家道:“是的!他刚来的时候,绕颊短胡不过才一寸多,像头大刺猬,一个多月来,
居然长了四五寸,我们还开玩笑说他的胡子是见风长的。”
  魏石磊道:“那就不会错了,他是萧相的记室,也是萧相的心腹,这次缉捕季布之行,
他才是真正的主持人。”
  朱家道:“不可能吧,他是田仲的族弟,而田仲是西楚最有名的剑客,志节高操,绝不
为权门所用。”
  魏石磊道:“这跟田仲无关,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会错,萧相府中有个记室,是很神秘
的人物,也是萧相的心腹,人皆不知其名,叫他为热汤先生!”
  朱家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魏石磊道:“这是侍候他的小丫头替他取的名字,因为他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情
就是要一盆热汤,小丫头感到奇怪,在门缝里偷偷一看,原来是用来剃胡子,虽然每天见到
他都是脸上光光的,但据说一夜之间,他的胡子就会长出两三分,所以必须要用热汤烫软了
才能刮得干净,就这样而叫出了热汤先生的绰号!”
  朱家沉吟片刻才道:“由京师至此,骑快马也得六七天,如果他要以剃胡子来改变本相
当然不会再剃掉,那么来到此地之后,至少也得两寸许多,可是他刚到这儿时,才一寸来长
总不成是飞着来的?”
  魏石磊道:“我们是由京师出来,沿途歇息,也不过走了十天,假如到了驿站就换马,
不停地赶路,有四五天的时间足够了,因为他有着萧相的手令,可以动用驿站上的官马,也
有着过人的精力,日夜兼程,这三千里的途程,有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朱家开始陷入沉吟,魏石磊又道:“萧相有几个异己,都是在离京三四日后,被一个虬
髯客暗杀于途中,我们私下推测,恐怕就是那位热汤先生的杰作,因为每次狙杀事件发生时
总有五六天看不见他!”
  朱家问道:“你们在京中,每天都见到他吗?”
  魏石磊道:“很少,他居于萧相府内,寻常难得一见,但我这双眼睛,见过的人就不会
忘记,不过一个人有了绕颊的长虬,形貌会改变很多,所以我乍一见面时还不敢确定,现在
听朱公一说,想来就差不多了。”
  朱家道:“你跟他照过面了吗?”
  魏石磊摇摇头道:“没有!我本来想到宅中等侯朱公的,但瞥见他的背后,就悄悄地退
了出来,没被他看见。”
  朱家又问道:“你不是要回曲阜去吗?怎么又回头了?”
  魏石磊道:“我本来想漏夜出城,避人耳目的,但乍离章邱,忽然看见有相府的几个熟
人,他们是属于锦衣尉,也是萧相的私人护尉,都改装成贩货的商客,住于咸外的一家小店
中,我知道情况有异,于是忙又折回头了。”
  朱家道:“很好!你告诉了别人没有?”
  魏石磊道:“没有!伴行的那位朋友性子很躁烈,我怕告诉了他,当时就会动手,我只
有谎说腿伤未愈,想在章邱休养一两天,那位朋友又带我回来了,我们找了一家旅邸住下,
他倒是很热心,立刻替我去延医抓药,我悄悄地蹓了出来,想暗中知会朱公一声……”
  朱家寻思有顷道:“奇怪了,田七郎如果也是衔命为季布而来,为什么住我家里,什么
事都不问呢?”
  魏石磊道:“他只是暗中监督行事,朱公把我们的行事都采准了,他是足不出户,就可
以了如指掌,自然不必再出去活动,何况他风闻朱公可能会插手此事,留在朱公府上,就近
阻扰,不是更为方便!”
  朱家道:“不错!难怪雷御史的手下庄敬来找我求援时,他就再三地说,吾辈江湖人不
宜插手朝廷中事,因为我也没存心插手,当时就拒绝了,后来听说庄敬与那个李南辉打算在
谢老的店中出手拦截,我才跑去看看,也还没有打算插手其间,但是你那两个同僚与季布的
一番仁举使我改变了主意,可是看看季布后来的表现,我也感到很没意思,这一次多事实在
很没有价值。”
  魏石磊叹道:“朝廷之中险诈尤过于江湖,楚王韩信是萧相一手提拔起来的,韩信在汉
时,开始并不得意,几乎想离开了,萧何亲自星夜追赶,才把他给挽留住了,可是等功成业
就之后,汉王对韩信倚重时,萧何又加以破坏,老实说,韩信并不想叛汉,都是萧何在暗中
煽动的。
  他们以前书信往返很密,都是由专人遣送,看过后就加以毁灭,但萧何使了坏,在看过
密函之后掉了包,留下了几封韩信的亲笔,就以此证据,陈兵帐下,当时扑杀了韩信,不让
他有申辩的机会,但韩信也不傻可能也以同样的手法留下了萧何的几封亲笔函件,这些函件
就掌握在季布手中!”
  朱家问道:“季布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呢?”
  魏石磊道:“这就是他阴险的地方,他分明是想利用这批密件来要胁萧何,为他在汉王
前进言,恢复他的爵位与采邑,所以才迟迟不拿出来,暗遣心腹去见萧何商谈条件,萧何是
个城府很深的人,岂甘受人要胁,所以虚加敷衍,秘密搜索他的下落,却一直未得结果,直
到前些时候,才得到窝藏他的吕子期密告,晓得了他的落脚处。”
  朱家一叹道:“想不到季布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这一次救他实在不值得。”
  魏石磊道:“不过楚王确实是一代人杰,若能平反冤屈,至少也可以一申泉下的委屈。”
  朱家摇摇头道:“都差不多,韩信若是真心效忠汉室,就不会跟萧何私下暗通,密件往
返,致留下叛逆证据。”
  魏石磊苦笑道:“朱公说的也是,但朱公已经伸手了,还是应该有始有终,帮助季布安
然到京,否则在荒店中的一场闲事岂非白管了,而且朱公插手的事已经被田七郎知道了,自
然也会传到萧何耳中,朱公万难脱离干系,只有扳倒萧何,才能在此安身,否则的话,岂但
朱公不得安宁,你的这些朋友,恐怕也难以安身。”
  朱家沉思良久,才叹道:“是的!这是我此生最窝囊的一件事情,而且是湿手抓面粉,
抓上想摔都摔不掉了。”
  话才说到这里,门口忽然有人接口道:“朱兄还是有办法脱身的,只要帮兄弟再擒住季
布,由兄弟带回萧相处交差,对朱兄杀死那些人的事,兄弟都可以一力担代。”
  朱家脸色一变,却见田七郎已经从容地跨了进来,乃沉声道:“七郎!这是我的私室,
你怎么可以随便前来!”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位朋友可以来,田某自然也可以来,魏石磊,你的眼睛不错,居
然能认出我来,但你忘记了我的眼睛也不错,岂会看不见你吗?”
  朱家沉声道:“田七郎,朱某拿你当朋友看待,孰料你竟包藏祸心,来此卧底。”
  田甫微笑道:“朱兄言重了,田某在此作客月余,何尝有一点不利于你的举动?”
  朱家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始终没表示态度,如果我早表示有插手之意,恐怕你早就下
手了。”
  田甫点点头道:“不错!季布为相国心腹大患,势在必得,田某衔命而来,绝不能容人
阻挠,朱公前夜离去时,田某没料到你是去救人的,否则也不会坐候在此,让朱兄得手了,
二位刚才的谈话,田某也略有听闻,朱兄既然觉得季布不值一救,为何不做个人情,把他交
给兄弟呢?”
  朱家正色道:“不行!朱某从不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田甫一笑道:“偶而一为亦未尝不可。”
  朱家道:“办不到,季布虽不值一救,但朱某既然救了他就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贯澈
始终!”
  田甫笑笑道:“只怕事情不容许朱兄固执己见了,除非朱兄不要那些朋友,也不管嫂夫
人的性命。”
  朱家一怔道:“你说什么?”
  田甫笑道:“朱兄与魏朋友悄悄回来时,田某已经发现了,乃敬了前厅的朋友一杯酒,
把他们全部都灌倒了,恰好嫂夫人也来到厅上,也受了田某一杯敬酒睡下去了。”
  朱家犹是不解道:“内子的酒量不错,怎会一杯就醉?”
  田甫微笑道:“这位朋友来自金吾都尉府,知道田某敬人的酒有多凶,那怕是天上的神
仙,也是一杯即倒。”
  魏石磊叫道:“他下了毒!”
  田甫道:“不错!这叫千日醉,下在酒中,入腹即醉,如无田某的醒酒药,就永远也不
会醒了,朱兄或许不信,兄弟就在章邱城外十里铺的小店中等候,三日后,请朱兄将季布擒
到,前来交换醒酒药,否则就不敢劳驾,兄弟自己也会找得到季布。”
  说完转身就走,朱家跳了出来,拔剑阻路道:“慢来,朱某从不受人威胁,你别想走得
掉。”
  田甫笑笑道:“朱兄!你的剑法举世无双连家兄都很佩服,可是你不见得就能赢得了兄
弟,因为家兄的剑法重仁,兄弟却是仁中藏杀,你在千余招后才胜得了家兄,对兄弟却没有
这么多的机会了。”
  朱家摆剑急进,田甫拔剑相对,两人电光石火般的交手有十余招,朱家磕开他的剑锋,
一剑直指咽喉,田甫笑道:“朱兄端的非凡,但兄弟已经三次手下留情了,不信你看看胸前
呀。”
  朱家低头一看,果见胸前有三处剑痕,已经划破了衣衫,脸色微微一变,但仍不松手说
道:“你那时不杀死我,现在就没机会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田甫笑笑道:“杀死兄弟后,嫂夫人与那十几个朋友可永远醒不过来了,解酒的药方,
只有兄弟一个人知道。”
  朱家不禁脸色如土,叹了一声道:“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去找季布好了,为什
么偏要找我呢?”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是为朱兄好,杀死十五名金吾都尉,这个关系太大了,兄弟有意
帮忙也无法说项,只有朱兄将功折罪,兄弟在相国面前才能进言解脱。”
  说完他用空手推开了朱家的剑,掉头扬长而去,朱家呆在当场,良久无语,魏石磊走过
来道:“想不到这家伙的剑法如此精湛,连朱公也不是对手。”
  朱家摇摇头道:“不!这点我不怕他,他的能耐仅此为止,最多能在我身上造成一点轻
伤,他的剑道是走田仲的路子,但要仁中带杀就落了下乘,如果他想杀死我,自己一定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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