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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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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一大一小的眼睛,透射出迫人的奇芒,直照在田宏武的面上,沉缓的道:“田少侠,你有什么未了的事要交代么?”田宏武想了想,道:“没有!”

怪人道:“那你是毫无牵挂了?”

这句话,近乎调侃。

田宏武怒视了怪人一眼,拔开瓶塞,仰颈喝了下去。

怪人爆发出一长串狂笑,道:“真英雄,真武士,了不起!”

田宏武内心此刻反而出奇的平静,睁着眼,等待死神的光临。

怪人手指案上的骰子道:“你再掷掷看?”

田宏武横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

怪人道:“在毒势还没发作之前,你再试试手气。”

田宏武年纪轻,多少还有些童心未泯,依言抓起骰子,一掷,又是一个么,不由叹了口气道:“在下从来不相信命运二字,现在相信了。”怪人哈哈一笑,一抖手,袖子里滚出同样的一粒骰子,在案面上一阵翻滚,停下来,赫然是一个六。田宏武不由心中一动,一把抓起怪人袖子里滚落的骰子,抖手掷出。

怪事发生了,是个六。

他面色沙变,狂声道:“阴谋,可鄙的阴谋!”

怪人若无其事地道:“你现在才知道?”

田宏武目露杀光,长剑横胸,左手抓紧剑柄,栗声道:“现在知道并不晚!”

“哈哈哈哈”狂笑声中,案桌下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那个蒙面客。田宏武气得几乎昏过去,这分明是布好的圈套,引他上钩。

杀机直冲顶门,他从来没这样激动过。

怪人伸手在脸上一抓,露出了本来面目,赫然是替他疗伤的师爷姜执中,原来他戴的是一付制作精巧的恶形面具。田宏武正要拔剑,不由惊呆了。

蒙面客也揭下了面巾,竟是余总管曾特别引见过的总教习胡大明。

师爷姜执深深一揖,道:“田少侠,得罪,得罪,那断肠毒药不死人,反倒益气补元。”

田宏武一时之前,哭笑不得。

这玩笑开的太大了,简直是恶作剧。

总教习胡大明也赔笑作揖道:“田少侠的剑术,堪称当今独步,佩服之至,若非手下留情,区区这玩笑就把老命给开掉了!”说看,拉开胸衣,一道半尺血口,后翻肉转,虽已敷了药,但看来,还是很惊人。

玩笑归开玩笑,田宏武的火可大了,板着脸道:“这玩笑开得未免太过分了些?”

“田老弟,失礼之至!”余鼎新跨入铁屋,道;“此地是本堡的练功房,并非什么禁地,这全是区区的主意,现在向老弟赔不是!”说看,抱了抱拳。

田宏武余愤未消,但想到自己曾受过余总管的好处,只好忍气还了一礼。他心里想:

“如果自己精明些,便不致受愚弄,现在回想,这件事破绽很多,怪自己粗心大意设发觉。

首先,以‘风堡’的威望,谁敢乱闯,蒙面客停身屋顶,堡门上不会不发觉,自己与他追逐交手,从跨院到功房,也不见任何反应,这是说不通的。”心念之间,道:“实在说来,怪小弟粗疏愚钝!”

余鼎新笑笑道:“田老弟,换了谁也是一样,这件事是经过堡主同意的,目的在证实一下老弟的武功为人,单凭从容服毒这一点,就令人折服,区区自问绝办不到!”

田无武本想顶他几句,该种做法有欠光明,但转念一想,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各,轻轻“唔!”了一声。

师爷姜执中打着哈哈道:“田老弟,凭良心说,我是提心吊胆的,如果老弟出了手,我真不敢想像会是什么后果!”这倒是句实在话,田宏武如果直的出了手,非有人流血不可。

余鼎新正色道:“田老弟,我知道你很生气,这种手段实在欠光明,不过,令师是南方知名之士,而令师兄说老弟有弑师兄之嫌。本堡依例留下老弟,试试老弟的真正为人心性是必要的,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幕,现在,疑虑尽消,希望老弟别放在心上。”这一说,田宏武的气便平了。

的确,这是必要的,“风堡”不能容留个叛徒,再则,一个欺师灭祖的人,是不能见容于武林的。姜执中拱手道:“敝堡主在花厅专候,请老弟过去相见,请吧!”

口口口口口口

后院花厅里,摆了桌丰盛的酒席,田宏武被强拉上了客座,堡主朱延年坐了主位。余鼎新等作陪。

田宏武看这位名震遗迹的堡主,方面大耳,不怒而威,一团正气,是个正派人物,谈吐也十分豪放,年约在花甲之间。酒过数巡,堡主朱朱延年面色一肃,道:“田少侠,老夫有件事,想征求少侠同意?”田宏武欠身道:“请指教!”

朱堡主道:“少侠是武林中难得的奇材,老夫想屈少侠留在本堡,担任‘旋风’武士队的统领不知肯屈就否?”在座的目光,全投注在田宏武面上,神色中充满了期待之意。

田宏武大感意外,登时心念疾转:“自己现已成了江湖亡命者,连个落脚处都没有,能有这么个安身立命之所,当然最好不过。可是在师门而言,自己是待罪之身,二师兄离奇坠岩的这件冤枉,非查明不可,否则这一辈子将永遭同道唾弃。同时自己如果留在堡里,将招致师门与‘风堡’之间的怨结。再者未婚妻小秀子一家的血仇,得由自己来清理,如果受命于人,便不能自由行动了。”

心里想着,再次欠了欠身,讪讪的道:“蒙堡主错爱,在下受宠若惊,不过……自忖难以当此重任。”

朱堡主微一皱眉道:“少侠的意思是不愿屈就?”

田宏武道:“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朱堡主道:“能说说不能的理由么?”

田宏武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师门罪人,在弑同门师兄的罪名没洗刷之前,不敢沾辱贵堡。”朱堡主道:“这是推托的话么?”

田宏武道:“实情如此!”

朱堡主诚挚地道:“田少侠,这是两档事,老夫是想到堡中‘旋风队’乏人统率,得有个管束的人,少侠要办私事,尽可自由行动,至于所谓沾辱二字,实在用不上,现在老夫已经确知少侠的为人了。”田宏武不由面现十分为难之色。

余鼎新接话道:“田老弟是否不愿屈居人下?”

田宏武正色道:“总管言重了,我田宏武不过江湖无名小卒,蒙堡主知遇,视为莫大的光荣,怎会有那等不识好歹的想法!”

姜执中笑笑道:“那田老弟就答应了吧?”

田宏武期期地道:“容小弟再考虑如何?”

朱堡主举杯道:“好,好,田少侠不妨慢慢考虑,现在只饮酒,不谈别的。”

口口口口口口

席散,已将近天明。

田宏武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直瞪眼,他心里乱得很,对行止无法做诀断,能当上“风堡”

的“旋风队”武士统领,在江湖中便可立即成名。

可是将失去了自由之身了,朱堡主邑然答应自己自由行动,但自己却也不能不忠人之事。

“凤凰庄”的血案,可以慢慢调查,但师门这桩公案,却是急不容缓,依师父的性格,定会率人北上的。他自己投入了“风堡”,一来未经师令,二来双方难免直接冲突,后果难以想象的,自己岂非罪上加罪,今生今世,就难想昭雪了。可是,自己受了“风堡”援手庇护之恩,又蒙堡主知遇,受人涌泉之恩,必当涌泉上报……

想来想去,利害参半,还是拿不定主意。

窗上透进了日影,他才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他赶紧起身漱洗更衣。他现在的白衫,是堡里替他新做的,原来的被血污染,已经不能穿着了,刚刚穿好衣服,一名青衣婢女,端着食盘,走了进来,道:“少侠,请用早点!”说完,放在桌上,人站着没走。

田宏武抬起头来,不由呆了一呆,一双又圆又大,明光清澈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他,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眼睛。有,那是在画中。

太美了,美得使人自惭形秽。

不单是眼睛,她的脸形、眉、鼻、嘴,无一不美,身材也十分匀称,像是造物主特别对她优厚,把她造得这么完美。这样的美人,却做了服侍人的婢女,实在太冤枉了。

一朵美丽的花,值得人眷恋、欣赏,美人也是一样。

田宏武并不是轻薄之流,但爱美是人的天性,他看的痴了。

这女子也怪,她不但让他尽情的看,她也看他。

是由于他长得英俊么?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眼光似乎胶着了。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田宏武立即警觉了,一个被视为上宾的人,与下人如此眉眼相对,实在有失身份,他的脸孔顿时发了烧,轻轻一咳,藉以掩去窘态,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青衣女子笑笑道:“我叫丁香!”

丁香,这名字不错,人如其名,她的确像朵美丽的丁香。

田宏武突然想到这些日子,都是余鼎新他们陪着吃饭、用点心,今天怎么忽地叫人送到客房来?“丁香,余总管他们有事?”

丁香道:“是的,天亮前堡里发生了大事,他们都忙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她生来就是喜欢笑,她又笑了,笑得很甜,两个深深的酒窝,实在迷人,会使人心跳。田宏武倒是为这句话吃了一惊,追问道:“堡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人被害。”

“被害,谁?”

“执法的闵三爷!”

“噢”田宏武脸色为之一变,闵三爷他是见过,是个城府很深,不苟言笑的半百老者之人。

记得三天前,余总管请客,闵三爷也应邀作陪,他神态冷落似乎很瞧不起自己,自己想到暂时做客,没放在心上,他怎么被害的呢?

丁香自顾自地又道:“闵三爷是堡里有名的高手之一,在外面提到‘铁面闵三’,没有人不发抖的。”田宏武皱眉道:“在哪里被害?”

丁香道:“西跨院,他的卧室里!”

田宏武更加吃惊,竟然有人胆敢人堡杀人,杀的还是执法者。

“什么人下的手?”

丁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少侠用了早点,可以去看看,我得走了,待会来收拾!”说完,转身出房,到了房门口,又回眸一笑,才姗姗而去。

田宏武发了一阵子呆,忽地自责道:“田宏武,你是怎么了?你平素自命英雄,却恁地如此没出息,见了个女人便魂不守舍。”他定了定神,把丁香的影子从脑海中逐出去,然后匆匆用了早点,出房朝西跨院走去了。一路上,见到的每一张脸孔都是沉重的。

院门有人把守,不许闲杂人进去,田宏武身份不同,负责守卫的武士含笑侧身,让他通过。

口口口口口口命案现场,只四名武士和总管余鼎新守着。

余鼎新见田宏武来到,忙迎上前,苦笑看道:“田老弟,想不到的意外!”

田宏武站在门边,目光朝房里望去,只见闵三爷直挺挺地躺在床前地下的血泊里,身上仅穿了内衣裤,看来是睡中被杀。现场没有格斗的迹象,一柄剑好端端地挂在床栏上。死者的伤口,似在喉头下的颈腔口。田宏武栗声道:“谁是凶手?”

余鼎新用手一指板壁,没有说话。

田宏武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呼吸为之一窒,壁上赫然是“复仇者”三个大字,是蘸着血所写的,令人惊目惊心,不由脱口道:“谁是‘复仇者’?”

余鼎新摇头道:“不知道,自有本堡以来,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田宏武道:“看来是仇杀?”

余鼎新道:“从留的血字看来,应该是仇杀,但不知道闵执法与凶手结的是什么仇,以闵执法的身手,被人像杀鸡般的取了上命,毫无挣扎反抗的迹象,杀人者的身手,必定相当可怕!”顿了顿,又道:“致命的伤口看来,凶手用的是极锋利的匕首。”

田宏武沉吟着道:“没有任何人发现动静么?”

余鼎新道:“这就是令人骇异之处,堡中戒备一向森严,凶手竟能从容来去,不露一点痕迹,而且会找到闽执法的卧室,不惊动任何人。”

田宏武道:“凶案发生在什么时候?”

余鼎新道:“发现时,伤口血液还没凝固,大约是在我们喝酒时,或散席之后。”田宏武道:“是何人首先发现的?”

余鼎新道:“是巡夜的武士,在巡经此地时,发现了闵执法的房门上插了支竹签”

田宏武惊声道:“竹签?”

余鼎新点点头,从衣袖里取出来,递与田宏武道:“就是这东西,老弟无妨过目!”

田宏武接了过来,只见这竹签五寸长,一寸宽,下端削得很尖锐,竹签上还写得有字,写的是:“第十八号,闰三,风堡执法。”名字上抹了一点血。这太惊人了,杀人、题字、留签!

余鼎新沉重地道:“区区与堡主俩研究的结果,判断这‘复仇者’要杀的人不在少数,同执法被编列为十八号,证明前面还有十七个号数,十八之后,可能还有,而闵执法可能是第一个被杀的,因为前此从没听说过‘复仇者’这名称,也没听说哪里发生过同样的事。”

田宏武点头道:“这分析很有道理,准备采取什么对策?”

余鼎新沉吟着道:“这是无头案,毫无线索可循,一时之间,也难有好的对策……”

田宏武把竹签递向余鼎新道:“小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余鼎新道:“老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田宏武道:“会不会是自己人所为,故意布这疑阵?”

余鼎新皱起眉头抿了抿嘴,深深一想,道:“唔!这未始不可能,田老弟怎会想到?”

田宏武道:“第一,如果是外人入侵,很难逃过警戒的眼目。第二,死者没有反抗的迹象,可能是熟人出其不意的下手。第三,外来的人很难一下子便找到闵执法的卧房,如果慢慢摸索的话,难免不露形迹。”

余鼎新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田老弟的心思真是缜密,不过……会是谁呢?堡里都是多年的弟兄伙友,没有新进的,假使真的是自己人所为,怎会等了这么多年才下手,机会应该很多”

田宏武道:“三爷是执法,难免会招怨,有没有……执法不公的事?”

余鼎新道:“让我想想看!”

一具棺木抬入院子,四名武士进房开始料理死者后事。

第四章

总管余鼎新思索了片刻,示意田宏武到房外走廊的另一端,然后才道:“田老弟,我想到了一个人……”

田宏武“噢!”了一声,道:“总管想到了谁?”

余鼎新略显犹豫地道:“说起来很不可能,但除了他我再想不出谁与门执法呕过气了,因为这两年来,堡里没有发生过违法失职的事情……”

田宏武没插口,静静地听着。

余鼎新顿了顿,接下去道:“我想到的是上一任执法‘降龙手’周昆,但他为人心术不坏,只是个性刚愎了些。两年前,闵执法是本堡的巡察,因了一件案子,周执法一时大意,执法氐被他揭开。周执法羞愤难当,辞职离堡,后来由闵巡察接掌执法,依我想来,他执法错误是实,不可能过了两年又回头杀人……”

田宏武道:“他人现在哪里?”

余鼎新道:“不远,住在陈留,这个容我请示堡主,田老弟请回房休息吧!”

口口口口口口

田宏武回到客房,深悔自己多言,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原来与自己无干,自己是做客的,江湖中诡谲万端,谁知道这里的文章。

有许多事,表面上看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自己的事还管不了,何苦又去惹一身骚。

那对明亮迷人的眼睛又出现眼前。

丁香又来了,脸上还是带着迷人的笑。

“少侠,婢子是来收拾碗筷的。”

田宏武点了点头,他觉得无话可说,也设与她搭讪的必要。

丁香进入房中,慢条斯理地收拾了桌上残余,她设立刻走,笑问道:“少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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