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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8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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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骁武军和水师的这种超然的地位是李云天辛苦经营的结果,他很清楚只有让皇帝放心才能减少那些不必要的制约,阻止内廷把手伸进讲武堂一系的军队中。

李云天现在没有心思和精力放在闽浙的矿工、佃户暴乱上,他正忙着如何把朝鲜国的事宜,哪里有工夫理会别的事情,与朝鲜国相比闽浙的暴乱只能算是小事一桩。

不过,京城里的局势风云变幻,一点儿都不让李云天省心,随着林聪接连在朝会上弹劾金英和单增,内廷和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再度被激发,王振为了反击文官集团而发动了攻势。

或者说,王振为了奠定他在司礼监以及内廷的地位,同时也是为了威慑咄咄逼人的文官集团,不得不出手教训一下文官集团,让他们知道奉皇命办差的内廷可不是好招惹的。

第1229章薛瑄入狱

正统九年三月初,距离林聪上疏弹劾单增过去短短十余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引起轩然大波的案子,大理寺少卿薛瑄被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抓进了诏狱。

薛瑄,字德温,号敬轩,山西河津人,明代著名思想家、理学家、文学家,河东学派的创始人,世称“薛河东”。

继曹端之后,薛瑄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被后人称之为“明初理学之冠”以及“开明代道学之基”。

有明一代,大明的学脉可以看成两个派系,一个是南方的阳明之学,另外一个就是北方的薛瑄朱学,足见薛瑄在学术上影响之巨。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薛瑄与大明的其他醉心于科举的世子不同,薛瑄考科举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和被动。

薛瑄的父亲薛贞在地方县衙任儒学教谕多年,当薛贞担任河南鄢陵县教谕时薛瑄已近而立之年,但仍然随父亲求学,研读程朱理学,并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对科举之事并不感兴趣。

不过有一件事情打破了薛瑄求学的进程,按照大明当时的规定,凡教谕所在的县长期无人考上举人和贡生时,就要将教谕发配到边远地区服役。

出于无奈薛瑄只得听从父命参加了河南的乡试,结果一举考中了庚子头名解元,翌年又赴京师参加了会试,进而登甲榜赐进士及第,从此便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与此同时,薛瑄也没有放弃做学问,成为明代有名的理学大师,深受众人的敬重。

由于薛瑄在朝堂上有着极高的名望,而且担任大理寺少卿这样的重职,故而被锦衣卫抓进诏狱后引发了朝野的轰动,谁也想不到一向受人敬重的薛瑄竟然会出事。

锦衣卫北镇抚司知道薛瑄在朝野名望甚高,故而很快就对外界给出了抓捕薛瑄的理由,薛瑄身为大理寺少卿暗中收受贿赂后包庇案犯,为“故出人罪”。

“故出人罪?”讲武堂,李云天皱着眉头望着立在身前的云娜,云娜刚刚从锦衣卫北镇抚司那里打探到了薛瑄被抓的原因和罪名。

“王爷,根据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薛瑄收受了贿赂,推翻了都察院审结的一起毒杀亲夫的案子,帮涉案的女子脱罪。”云娜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禀告道,“受害者是前军都督府的一名都指挥同知,涉案的女子是其发妻,告发者是其妾室。”

“毒杀亲夫?”李云天的眉角微微向上一挑,这在古代可是重罪,为纲常伦理所不容,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名都指挥同知的夫人有何深仇大恨要狠心毒杀自己的丈夫,更不相信薛瑄会收受贿赂。

原因很简单,李云天对薛瑄非常了解,因为薛瑄也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是他与于谦、刘球等人的同科,只不过年纪比他大上十多岁,中进士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与刘球进入翰林院不同,薛瑄的仕途是从都察院开始的,在杨士奇的举荐下于宣德三年就任都察院广东道监察御史,而李云天当时是湖广道监察御史,两人有着非常不错的交情。

李云天记得很清楚,薛瑄被任命为广东道监察御史后被派去监湖广银场,湖广银场也就是沅州银场,辖湘西十余县二十多处银矿,有民夫五十余万人。

由于湖广银场是一个巨大的香饽饽,牵涉了诸多方面的利益,故而多年来湖管理混乱,贪污成风,亟待整治。

薛瑄上任时深知肩负的责任重大,将面对巨大的利益疑惑,故而便以唐诗“此乡多宝玉,切莫厌清贫”用以自警。

到任后,薛瑄并没有待在衙门里享清福,而是不辞劳苦地轮流驻于沅州、辰溪和泸溪等处银矿,往复巡视,明察暗访,承办要案,对那些贪污受贿者都一一上报革除官职,依法严惩。

正是在薛瑄的不懈努力下,使得当地府县以及银场秩序井然,百姓民众夸赞不已,在任三年未回过一次家,离任时更是两袖清风。

薛瑄如他在诗中所说的那样,“莫言白笔南征久,赢得归囊一物空”,他用切实的行动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以及官场同僚的敬重

李云天身为湖广道监察御史,自然清楚薛瑄那三年在湖广银场过得很苦,地方上的官吏豪强开始时想要用钱收买薛瑄,使得薛瑄与之同流合污,但被薛瑄严词拒绝,尔后又威逼利诱,进行恐吓以及诬陷。

薛瑄在湖广银场任职三年,湖广当地的地方官吏对他进行了大量的检举,诬陷其收受贿赂、贪污公帑、倒卖矿银等等,朝廷里也有官员弹劾其贪赃枉法,如果不是有杨士奇顶着的话薛瑄恐怕就要栽在湖广银矿上。

薛瑄在都察院一干就是十来年,正统六年在杨士奇和杨溥等人的举荐下就任大理寺少卿,参与刑狱案件的审理。

以李云天对薛瑄的了解,薛瑄向来严于律己、勤廉从政,身为大明士大夫阶层的佼佼者绝对不会收受贿赂后给谋杀亲夫的毒妇开脱,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王爷,薛大人与司礼监的王副总管是同乡,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锦衣卫的人就这么把薛大人给带走了,鲁副总管未免也太不给王副总管的面子了?”

云娜见李云天陷入了沉思,不由得开口说道,王振和鲁荣为了东厂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控制权斗得正厉害,薛瑄被抓或许与两人的争斗有关。

据云娜所知,当年薛瑄之所以能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脱颖而出,出任大理寺少卿一职,除了杨士奇的举荐外王振也出了一份力,最终排除了挡在薛瑄面前的障碍。

李云天闻言回过神来,他清楚云娜的心思,瑄是王振的山西同乡,按照古代的乡党观念王振和薛瑄肯定走得近,再加上王振在薛瑄出任大理寺少卿一事上出了力,故而执掌东厂的鲁荣应该有所忌惮才是。

“薛瑄的案子是镇抚司哪个人审的?”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好像是一名叫做赵成的千户。”云娜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娇声回答,不明白李云天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李云天想打通赵成的关节来救薛瑄?

不过这很显然不可能,李云天即便想要介入这件案子,要找的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马顺,而不是赵成。

“赵成在北镇抚司是谁的人?”见云娜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李云天继续问道。

如今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分为三派势力,一派是镇抚使马顺,另外一派是副镇抚使张大章,第三派是副镇抚使秦裕。

显而易见,马顺是王振的人,依靠王振逐渐爬上了镇抚使的宝座。张大章则是鲁荣的人,原本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副镇抚使,与鲁荣关系密切,故而被带来了北镇抚司任职。

至于秦裕则是李满山的部下,李满山调任南京时虽然带走了一批人,但他在北镇抚司经营多年还有不少手下无法带走,故而就把秦裕留在了这里。

如此一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权力酒杯马顺、张大章和秦裕所瓜分,其中势力最大的自然是镇抚使马顺,其次是张大章,两人背靠王振和鲁荣斗得很是厉害。

秦裕则比较低调,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地盘,不介入张大章和秦裕之间的争斗,由于李满山的原因马顺和张大章都不会招惹他。

李满山执掌的南镇抚司虽然没有北镇抚司权势大,但南镇抚司负责督察锦衣卫的军纪和法纪,一旦被其盯上的话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故而,在秦裕避开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名利是非漩涡后,马顺和张大章并没有将其视为对手,反而看成了拉拢的对象。

“赵成是……”被李云天这么一问,云娜顿时有些语塞,她对锦衣卫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

“赵成是马顺的人,薛瑄这次被抓进北镇抚司的诏狱,十有**与王振有关。”李云天顺着云娜的话说了下去,微微蹙着眉头说道,“薛瑄虽然与王振是同乡,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

“并不融洽?”云娜闻言脸上顿时就是一红,她相信林馨绝对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看来她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随后不无好奇地望着李云天,难道薛瑄与王振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好?

“当年王振确实在薛瑄就任大理寺少卿一事上出了不少力,不过薛瑄并没有领情,而且对王振态度极为冷淡。”李云天微微颔首,颇为意外地向云娜说道,“虽说两人关系不睦但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王振这次为何要向薛瑄下如此重的手?”

正统六年,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出缺,王振想到了同乡薛瑄,于是故意问内阁首辅杨士奇:“吾乡谁可为京卿者?”

由于当时张氏太皇太后健在,王振的表现可谓用中规中矩来形容,杨士奇闻言于是便推荐了薛瑄,薛瑄不仅是王振的同乡还在杨士奇的门生,更重要的是有着足够担任大理寺卿的资格。

因此,后来杨士奇联合杨溥向正统帝举荐了薛瑄担任大理寺卿,王振也没少在张氏太皇太后面前说薛瑄的好话,故而薛瑄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从监察御史擢升为了大理寺寺卿,一跃成为了京城大部院的堂官。

薛瑄就任后,杨士奇曾经告诉他获得拔擢王振有大功,并劝他去拜访道谢。

可薛瑄却义正言辞地拒绝,说:“拜爵公朝,谢恩私室,吾不为也。”丝毫也没有领王振的这份恩情。

这使得王振对薛瑄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降到了冰点,不过相互间还算克制并没有冲突发生。

由于云娜并不清楚薛瑄和王振的这段恩怨,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薛瑄被抓进诏狱的事情跟王振联系起来,还以为是鲁荣下的手。

“你去查一下,看看薛瑄所翻之案由何人所审?”李云天觉得薛瑄这次入诏狱不仅突然而且还很蹊跷,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故而沉声吩咐云娜。

“属下明白。”云娜也想搞明白这件案子,从中她能学到不少东西,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后离开了。

“风雨欲来风满楼!”等云娜离开后,李云天沉吟了一口,有些无奈地缓缓吟了一句,看来朝中少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第1230章内有隐情

“王爷,属下已经查出来了,薛少卿所翻之案由都察院贵州道监察御史郑祥所审,案卷卷宗就在都察院。”

云娜没有让李云天久等,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个毒杀亲夫案的审理情形,急匆匆赶来向李云天禀告。

“都察院审的?”李云天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通常来说都察院一般不直接审案子,除非有某种特殊的情由。

“好像是锦衣卫的人把那名犯妇扣押立案,然后交给了都察院来审理,郑祥当时接的案子,将那名犯妇问成了死罪,后来薛少卿认为此案有冤,交给了刑部来审理,最后把案子翻了过来,认为犯妇无罪,诬告犯妇的小妾被反坐抓进了刑部大牢。”

云娜点了点头,把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云天,正是因为薛瑄推翻了这件案子,才导致锦衣卫的人将他抓进了诏狱。

李云天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案情竟然如此复杂,一起看似普通的杀夫案接连惊动了锦衣卫、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把京城除了顺天府以外的司法衙门都过了一遍。

而且,令李云天感到奇怪的是锦衣卫的人怎么对这起杀夫案如此感兴趣,按道理这并不属于他们职责范畴才对。

可话又说回来了,锦衣卫奉皇帝之命有着稽查天下的权力,况且杀夫案牵扯到了前军都督府的都指挥同知,锦衣卫过问的话也无可厚非,而都察院由于锦衣卫的关系审理此案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走,去都察院!”沉思了片刻后,李云天招呼了云娜一声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既然都察院涉及到了这起案子里,那么他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都察院。

左都御史的公房里,李云天神情严肃地翻阅着案桌上的一份卷宗,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国字脸中年男子神色局促地立在案桌前,忐忑不安地望着李云天,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这名国字脸中年男子就是贵州道监察御史郑祥,他自然已经听说了薛瑄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的事情,如今李云天调阅了拿起毒杀亲夫案的卷宗,其心中自然感到紧张和惊慌。

李云天之所以能在都察院里立足,凭借着并不是他在战场上的军功,而是超凡的审案能力,从湖口县的地方案件到两淮盐道大案,无数疑难案件都在他的手里柳暗花明。

虽然李云天近年来由于公务繁忙没有再审理过案子,但是他审案的能力却毋庸置疑,一定能看出这起杀夫案的蹊跷之处。

“郑御史,对于这宗案子你可有何要说的?”翻阅完了手里的卷宗后,李云天把卷宗一合,不动声色地望着郑祥,脸色有些阴沉。

在审理案件的卷宗中,李云天并没有看见有确切的证据指证那名都指挥同知是被其妻子下毒毒死的,所有的证据出自证人的口供。

尤为重要的是,那名都指挥同知的小妾是在其死了两年后告发的正妻,时间过了这么久要想找到指控正妻的罪证何其之难。

而且,李云天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那名小妾说是惧于正妻的淫威不敢上告,隐忍了两年因为良心上无法过去而鼓起勇气检举的正妻,但李云天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李云天看来,如果正妻真的如此心狠手辣的话,那么肯定不会放过小妾,即便是不会除了她那么也会将其送离京城。

李云天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猜测,因为从小妾肯为那名都指挥同知鸣冤上告来看两人的感情应该非常不错才对,这肯定会导致正妻的嫉妒,既然连那名都指挥同知都能杀更何况一名小妾。

“王爷,下官失职,请王爷责罚。”

见李云天面色不善,郑祥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双腿一屈就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向李云天说道,“下官被锦衣卫的人催得紧,故而没能顶住压力,按照他们的意思把案子给判了。”

“身为御史不能秉公执法,你不觉得有愧于心吗?”李云天闻言脸上的神色稍缓,面无表情地瞪着郑祥问道,郑祥没有狡辩而是吐露实情,这使得李云天心中的怒火往下降了不少,要是他胆敢推卸狡辩的话李云天肯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对于郑祥没能顶住锦衣卫的压力而判了那起杀夫案,李云天虽然对此感到不满,但话又说回来了,自从正统帝亲政后都察院里有多少御史能扛住锦衣卫的压力?要知道年前翰林侍讲刘球可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诏狱里。

因此李云天并不想单单凭借这一起案子就全盘否定了郑祥的能力和以前的功绩,即便是李云天如果遇到情非得已的事情也必须要进行妥协,这就是官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妥协也是一门艺术,有些底线必须要坚守。

如果李云天是郑祥的话那么他会采用“拖”字诀,把这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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