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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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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报效君王,建功立业的时候……”

他也拿出几分小看的样子,吹嘘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天狼星旁边还有一颗星。”

范老先生微微点头,说:“天狼,确主争战,却未必是应拓跋部之劫。我朝的历法偏差渐大,是故,天狼不同与往年出现。”

狄阿鸟心虚片刻,说:“没有别的征兆?!”

范老先生说:“有。应在东北。”

狄阿鸟心“咯噔”一跳,说:“你怎么知道?!”

范老先生笑了笑,说:“学生原是钦天监的监副,应天时而言,移宿所指乃东北方向;应国运而言,朝廷与高显的骨肉之盟乃为权宜,日后必有一战,就战而论,朝廷都长月,征拓跋氏易,征高显难,一旦应验,恐怕有变。”

狄阿鸟哈哈大笑,说:“朝廷在河北屯兵,且靠此慑服敌酋,怎么会有事?!而高显已经臣服,绥驭既可,奈何灭之。”

范老先生想了片刻,说:“东北情形,老生实不多知,不作妄论。”

狄阿鸟点了点头,觉得除了自己再没人有资格来谈高显,以自己对龙琉姝的了解,觉得龙琉姝不可能搅出事端,而朝廷也不会不知道北征困难,否则不会圈禁龙青云,深怀诚意地与他和谈,将来,恐怕也没有用兵的机会……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神色不定地走一通神,暗问:“难道会变成这样?!”

老范先生这时再看狄阿鸟,不像是那种乡下读了两年书的人,不懂装懂,乱搅闹,放下了成见,说:“天意作何,非世俗人度测,看你的模样,必出于行伍,长于兵法,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将来定要谨之,慎之。”

狄阿鸟应下来,见时候不早,该放许小虎去吃饭了,顺便让他知会一声,让杨小玲弄些像样的酒菜,再打些黄酒来吃。

一顿饭吃下来,老范先生清楚了狄阿鸟。狄阿鸟才知道老范名远,原本好好一个只管天象不问世事的小官,受亲戚牵连才举家被迁的。

至于那亲戚,叫什么没去问,反正是个近亲,消失多年多方打听不到,不曾想还活着,忽一日来信,改名不换姓随了拓跋家族,被人认了出来,牵连到老范。

每每一说到这儿,老范就哭哭不出,笑笑不出。

狄阿鸟让了他些黄酒,安慰说:“没关系,不就是流放吗?!我陪你,我一家,今年要是雪大来不了,明年开春准来。”

两个人边吃边聊,吃完饭,狄阿鸟神神秘秘地拉他去,找出千里镜让他看。

范远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东西,大惊似呆,从眼上一收回来,就贪恋地在金属管上抚摸,手指没长没短地抖,连声说:“要是用它来看天象,窥天意何难?!”

狄阿鸟在千里镜和老范身上眄睨,一慷慨,慢吞吞地说:“给你吧。”

老范惊醒过来,一手执起,问“真的”,继而在狄阿鸟脸上找不到玩笑模样,连声说:“这是稀世珍宝呀,老生何德何能……”

狄阿鸟看看他那般不舍的样子,递了个台阶,说:“先生替我保管着,好吧?!你没事,教我看一看天象。”

范远答应了,说:“好。”

两个人一起回去,已经到了晌午,杨三小还没有回来,杨锦毛怀疑他去赌博了,正在清理过雪的院落里走来走去,给柴房里的老杨氏致气,而杨二嫂在自家屋子门口冲老杨两口闹:“就把你们家老二一个人累死吧。养活了这个,养活那个,这个游手好闲,那个休回来,这还就赌上了,输吧,输光了清寂。”

老杨只是说:“他就是跟人家郭华比上了。”

一家人吵闹得不像样,几个小孩都跟老鼠一样藏在柴房里。

狄阿鸟看看杨小玲不在,自己也说不上话,就和范远一起避屋里,过了一会儿,几个小孩又从柴房里溜出来。狄阿鸟看到了杨宝,就问他:“你姑呢?!”

杨宝说:“去找我小叔了。”

狄阿鸟心里不平,问:“你爷你娘他们怎么不去?!”

杨宝说:“他们在那吵架。”

狄阿鸟见只有阿狗的两只眼能放出几许光,别的都担惊受怕,就说:“大人的事你们别管,坐下跟先生读书吧。”

三个小孩相互看看,听到范远那老头咳嗽一声,一个一个低下头,坐成一排。

狄阿鸟出去一会儿,扯了一个人来,小孩齐齐去看,才知道是那一个叫“没藏”的蛮子。没藏说什么也想不到狄阿鸟闯进他们的小屋,揪他来这儿,立刻找个角落,面朝里一蹲。

狄阿鸟看了一遭,也不知道跟谁说:“他叫没藏。”

阿狗立刻学话:“他叫没藏,咯咯。”

杨二那儿很快来人催饭,却是还没好,杨小玲在吕花生的帮助下揪杨三回来,进门就说:“他输了六吊钱。”

杨锦毛本来还不见怎么恼火,陡然间就变了,回过身来就扬巴掌。

杨小铃连忙将父亲挡住,说:“这回不怪三小。他和郭华被几个兵油子给吸住了,不赌不行,还被人家打了。”说完让父亲看杨三小的脸,颊里青起来一大块。

杨三小连忙说:“华子哥有分寸,平时大家玩上两把,凑个酒钱而已,这一回,被他们吸住了,不赌不让走。”

杨小玲说:“我去了,给他们说回去拿钱,才把小三招回来,郭华子还在里头呢,十几个兵痞子都别着刀,眼睛通红,一个赌上劲的喝了酒,把短刀扎在桌子上。差点跟小吕打起来,把我都吓坏。”

吕花生说:“我去找找我叔,管管那些人。”

大伙这才知道里头还有个人没有捞出来。他们记得狄阿鸟昨晚还和他们将军一起喝酒,有意利用现成的关系,都朝狄阿鸟看去。狄阿鸟不想就为几个兵赌钱赌上劲的事,跑去就找他们将军,眯缝起眼睛,正要随口拒绝说:“这不行,我打声招呼下去,可能就要人头落地,干脆派我家阿狗过去,咬一气。”

杨三小已经先想到不妥的地方,说:“那不行。他们回去受了惩罚,以后还不找我们算账?!”

这么一说,老小倒不知道怎么好了。杨二嫂上来说:“去。找你哥。让他看怎么办好——”杨小玲叹了口气,说:“找我哥,他也说让把钱送去。”

她说着,说着,看向狄阿鸟。

狄阿鸟也这么想,不好当杨锦毛和杨二嫂的面应话,让他们出血,只好故意看天上的云彩,拿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果然,杨锦毛叹了口气,说:“光咱家三小输六吊,华子呢?!加起来不是个小钱。”

杨三小说:“他本来赢了的,看情况不对才故意输,输了七、八吊。”

狄阿鸟笑道:“赢?!人家不让走,输了七、八吊,人家怎么还不让走?!”

杨三小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狄阿鸟笑了笑,连忙说:“我不管。”

杨小玲问杨三小:“不让他管,你让谁管?!”她回过头,跟狄阿鸟说:“要不,你去找找陈校尉?!”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找他干什么?!等找他来,郭华也陷在里头了,越输越多,到时这个钱认不认?!难不成,让人家为了咱的事儿大动干戈,整顿军纪?!军纪,整顿是该整顿,可要是为了这个事来整顿,人家心服吗?!老陈刚来,就没法让人信服,这个校尉怎么当下去?!如果不是他的营兵,这个事就会闹大,去,找钱吧,找一筐钱过来,找不来,找一堆废铜烂铁,上面放上钱,放心给我,回头,我一分不少地还你们。”

杨锦毛说:“那人家还不抢去。”

狄阿鸟说:“就凭他们?!三吊五吊他们敢,带一筐钱,就称他们的胆量了。”

杨锦毛说:“算了。你也别去了,你去了,反而把事往大里整。”

狄阿鸟说:“输了钱也不让走,这是因为他们摸了郭华的底,合伙搞他的钱的。”一家人听着在理了,却都下不定这个心。杨小玲左看右看,没人吭声,只好说:“有没有别的法?!”杨三小有点慌了,说:“赌博是违军纪的,还是找人,去告他们。”狄阿鸟说:“你看赌博违军纪?!可一旦赌起来,人家更认赌博的规矩,那债它还是债,不然,人家也不会靠赌弄钱,直接抢你们得了。现在,这个钱,只能靠赌拿回来。几个穷兵疙瘩,变法敲诈,我看,挑两筐钱去,他们哪个还坐得住。”

第一卷雪满刀弓第六节

杨锦毛几十好几了,历经世事,怎会采纳狄阿鸟荒唐的做法,经过短暂的犹豫,匆匆出门,去找认识的头脸熟人,让人家出面说话,剩下几个人,压低声音谈个不休。过片刻,杨二也焦躁地回来,进来先给了杨三小一巴掌,见母亲来护,只好大着嗓门嚷:“你们不去招惹别人,人家就缠你们?!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老老实实地干些活,别招惹人家,都是不听。去,去,把输的钱给人家送去,赎郭家兄弟回来。”

狄阿鸟见人家都不指望自己,忍不住说:“我怎么说也是带兵的出身,去看看。”

杨小玲和杨二哪知道他这几年怎么过的,担心他有武艺有自恃,年轻上火,到了,话说不好,跟人家打架,扯住他,不让走,正牵牵扯扯,就见外头来一位打着腕钉的护军,带四个绵甲兵,抬了一顶小轿,落到外头传话:“统勋大人、城东校尉相公,知县堂尊,驿司请狄小相公过府。”

杨二一愣,跟来到的军官说了句话,伸手就递酬谢,见人家不要,回头劝道:“你快一点儿去,只能咱等候老爷们,可不能让老爷们等候咱。”

狄阿鸟不想和这些场面上的人有牵扯,看一看小轿,想想自己发配至此,免不得被那些鹰犬、眼线盯着,没好气地说:“我去干嘛?!我,一个流囚而已,哪经得起统勋、县长老爷们的照顾和抬爱,不去。”说完就往屋里走。

护军身负使命,紧跟身后,冷盔红缨频频随点,抓耳挠腮地往跟前递软话。

杨小玲和杨二都有点儿慌神,这雕阴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那么几个得罪不起的人,一位就是营兵统领;一位是管理屯兵和流囚的城东校尉,人称校尉相公,虽是受统领节制,权力却是别的校尉所不能比的;县长自然不必说;最后一位,则是负责驿站,常和军需主薄打交道的驿司,几方面人物任何一个放在地方上,跺一脚,地要抖三抖,狄阿鸟不去,岂不是谁的帐都不买?!

这如何了得?!

杨二转过头来,能看到护军慌里慌张的脸色。

他刚一搭话,坐了冷板凳的护军就击打两只手背,叹气问:“这如何是好,让在下怎么回去交代?!”

杨二说尽好话也不管用,只好和他一起站着着急。

片刻功夫,狄阿鸟抱上阿狗,哼着歌儿往外走,到了看热闹的吕花生跟前,勾了勾手指头。吕花生本不想搭理他,心惊肉跳的杨二嫂,自后推一下,小声说:“你跟着,看看他去干啥。”吕花生只好往后跟,走了两步,护军已经折过来拦在前头,说:“相公,你不去,小的回去没法交代呀,要是我家统勋老爷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给我说。”

狄阿鸟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就把护军抛在了后头,护军眼看着他要出门,大叫道:“你们几个,跟着小相公,架也要把他架回去……”

几个轿夫士兵跟摸鱼一样把院门,见狄阿鸟把阿狗顶在头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终究没有动强,进院跟护军咧嘴。

护军跑出门看看,他们已经走远,只有坐在狄阿鸟头顶的阿狗不断回头,于是一步跨回来,气急败坏地往外伸手,叫道:“我们走。”

全家人魂都走了半只,杨二跑上去让他们回去说好话,拿钱就塞。

几个平日断然不会拒绝的人也不要,就在院门外的雪路上你塞我,我塞你,护军只急着回去,就在这一阵功夫,已经走了二十来步。杨二顾不得和几个丢轿的兵拉扯,跑到前头,喘着气说:“军爷。你别怪他。我家出了点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这个人,惦上心了……”

护军两之耳朵往上一跳,问:“什么事?!”

杨二原原本本一说。

护军眼神不定,问:“就这事?!他为了这事,不搭理人?”他大拇指往回一指,说:“上头那都是谁,他就为这一点事儿?!该不是……”

杨二想也是护军说自家人难为了狄阿鸟,连忙说:“不是。大人,他和我们家有亲戚呢,怎么会?!我不让他去,这不,拦不住呀。”

护军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说完,走得飞快。

后面几个兵抓着小轿往前撵,雪地上走得像一截四脚蛇。

杨二叹了口气,担心地往回走。

杨小玲跑着出来,就站在后面,见她哥回头,就问:“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杨二摇了摇头,陡然醒悟到什么,说:“坏了。坏了。刚刚一愣神,没有多想,他过去,不会跟人家打架吧?!怎么还带个狗子?!”

杨小玲只想了一下,说:“我找老李去。”

杨二说:“那我也跟伙计们说一声,都过去,万一打起来,有个照应。”

两个人各自就走,雪地,墙壁,太阳,都一晃、一晃的。

这时,狄阿鸟已经和吕花生要走到赌博的窑子了。

吕花生就是要抻抻这个人的能耐,一点弯路也没有走,嘟着嘴,嘴唇一会扭到腮帮这边,一会扭到腮帮那边,带路带到门口,往前一努嘴,一扇茬了半边的黑通通窑洞,旁边放了两杆黑油油的枪,缨子都秃了。

狄阿鸟扭头看看他,把阿狗从头顶放下来,搂到怀里,上前拍那半面门。

里面叫叫喝喝,没有人应,阿狗哼哼一声,看到一旁的雪地上有一群小孩丢雪球,闹着要下来。

阿狗哼哼着,嚷:“阿哥。”

狄阿鸟扭头看了看,把阿狗交给吕花生,说:“去。陪我们家阿狗到一边玩。”

吕花生不动生色地领了阿狗往一旁走,十多步时弯腰回头,见狄阿鸟没有直接进去,把着门旁放着的枪取了,伸直了看,轻蔑地一呻。

狄阿鸟回头看到,拾了那两杆枪,给他扬一扬手,刷地抛了过来,说:“拿去玩吧。”

一旁玩的小孩有人看到,“吆喝”一声,往跟前跑。

吕花生很快要应付一圈小孩拖枪,回头看一看,狄阿鸟已消失在门口。

他倒不知道把两杆抛来干什么,生怕一会打起来,自己要使这俩家伙,站起来,凶神恶煞地赶几个小孩。

阿狗则自一旁拖了一根梢,到处跟那些比自己大的小孩说:“阿狗的。”

其中一个小孩认得杨宝和许小虎,问:“你哥呢?!告诉你,这枪是那几个兵的,看我不告诉他们去,让他们把你抓走,去喝稀饭。”

没谁拿过这话吓唬过阿狗。

阿狗听不懂,大劲一拍胳膊,胡言乱语说:“稀饭?!阿狗的,你们给哦玩,哦给你喝。”

一群小孩乱笑,说:“你自己喝吧。”

阿狗平日有好东西,给别的小孩,没有人不要,这一次,心里奇怪极了,说:“我就给你们。”他瞪眼一挣吕花生,大声说:“煮稀饭。”他喝过雪水,模糊有点印象,觉得雪一熬就是稀饭,往前一指,说:“放个头瓜,烧烧。”

吕花生只是想知道里头怎么样了,哪儿去哄他,继续赶一群被阿狗惹起来的小孩,感到腿上一疼,弯腰一看。

阿狗抱住他的一条推,张大嘴巴在啃。一群小孩笑得前俯后仰。吕花生的鼻子都气歪了,扯了几扯,不敢用力,听棉裤撕得直响,威胁说:“你再咬我棉裤,我打你屁股。”

阿狗就想给几个小孩玩,想表现,就丢了嘴,说:“你打哦,哦射死你。”他挺着肚子,两手一比划,说:“哦们家有弓,这么大,这么大。我阿哥都骑马,带西瓜。”他想起自己也有弓,说:“我回去拿。”

他一句话说动了吕花生,吕花生灵机一动,哄给几个小孩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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