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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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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立刻可以查证。”

莫文俊忽地怔了怔,目芒连闪。

“东方白,你没资格查证,事实上也无此必要,现在是本人向你挑战,如果活着的是你,你便可以得到她。”

“为一个女人而赌命么?”

“哈哈哈哈,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天上的星,想摘下它就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本人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武士的颜面而向你挑战,准备拔剑!”他自已的手指已触上了剑柄,脸上呈现一片坚毅之色,目芒也透出杀机。

值得么?东方白在深深考虑。

“拔剑!”莫文俊在催促。

“拔剑?”东方白喃喃,不知是应声还是自语。

“这两个字最明确不过,不敢,怕死,是不是?”

“莫兄,在下的剑不轻易离鞘!”

东方白还没下最后的决心,他还在急急考虑,沉缓地接着道:“成名不易,剑出鞘便要分出高下……”

“本人更正!”莫文俊打断了东方白的话,道:“是分出生死,而不是分出高下!”

说完,拔剑出鞘,剑身映着月华,泛起一蓬碧芒,用手指轻轻一弹,“铿!”声音清越,空气激发了一阵振鸣,直落入人的心。

“莫兄,你不改变主意?”

“笑话,是本人约你的,如你不敢又何必赴约?”明显地讥诮。

“非不敢也,是不为也!”

“哈!东方白,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伪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干净,骨子里肮脏。你在南阳击杀‘金狮子’,是假侠义之名,行残暴之实,你配得上祝彩虹么?老实说,这是一种亵渎,一种玷污。”

东方也不是泥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尊受损,荣誉蒙污,他修养再深也不能不有所反应,他不能双手把祝彩虹捧出去而退缩,他的脸开始发热……

莫文俊举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东方白,弃剑,发誓退出江湖,本人今晚放过你。”词锋犀利,咄咄逼人。

“莫文俊,在下为你拔剑,希望你不会后悔。”

用手一按腰间剑柄,“呛!”地一声,长剑高鞘,黑黝黝不带半点光华,看上去是一柄师公道士仗以作法的铁剑,简直的不能算是兵刃,显得有些滑稽。

双剑上扬,一碧一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莫文俊鼻孔里“嗤!”了一声,意存不屑。

东方白转动目光,游扫了一遍,因为他“三不”的原则有一“不”是有第三者在场不拔剑,他一直信守不渝。

白马公子莫文俊是挑战者,生死对决他绝不敢因对手的兵刃不起眼而掉以轻心,他的面色刹那间凝成了冷铁。

双方拉开架子,高手,气势无懈可击。

东方白在心里暗道:“彩虹,我为你拔剑,不是为了得到你,而是为了武士的荣誉,你说你需要我的保护,也许你另有隐衷,希望我做对了。”

对峙了片刻。

“呀!”声音不大但相当沉凝,一碧一黑两道剑影交错、互击,锵然之声清越中夹着锐利,然后两支剑交叉在空中粘贴在一起,极短暂的一瞬,绝对的动变成了绝对的静,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两支剑原本就是这个架势。

莫文俊的脸孔逐渐透出苍白,变成与月光同色。

然后,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气在此刻凝冻。

“呀!”地一声低喝,交叉的剑一阵悸颤绞扭,碧光破空飞去,剑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来俊逸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东方白徐徐收剑。

“为什么不杀我?”莫文俊悚声大叫。

“无此必要!”东方白出奇地平静。

“你现在不杀我,你就会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转身,奔过去,跃上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远去,消失。

东方白摇摇头,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剑,但竟然不见剑的影子,这可是怪事,一支长剑怎会无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剑的落点,以刚才抛射的弧度计算,剑应该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剑竟然失了踪,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瞭瞧,这片草地一边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无疑,但这伏伺者攫窃白马公子遗剑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无意?他不由呆住了。

发呆的时间不长,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无所见,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连半丝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奇怪!”他忍不住自语出声。

时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银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极少数的窗子透出朦胧的光晕,气氛宁静而和谐。

东方白的心里并不宁静,白马公子莫文俊的约斗带给他困扰。因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经走了样,再就是对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踪,他无法照惯例予以销毁,这可能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而这麻烦将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彩虹该已掩霞安息了?

这时分他当然不愿惊扰店家,他绕到客店的侧方,飞身越墙而入,悄没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灯仍亮着,灯盏里油还是满的,桌子已收拾干净,看样子店小二刚添过不久,在房里打了个转,下意识地走到隔壁房门外。

犹豫再三,他轻唤了一声:“彩虹!”

没有应声,他放大了声音再叫一遍,依然没有反应,不由狐疑起来,睡得再熟也该惊醒过来了,侧耳贴向门缝,没任何声息,以他灵敏的听力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用手指一捺,房门竟然升了,是虚掩的,房内灯已灭,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来了!”他又叫了一声,寂然。

莫非发生了事故?

他不由紧张起来,像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会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她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他回房端了烛台燃亮,再转到隔壁房间,一照,登时呼吸一窒,一颗心完全抽紧。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齐,根本没人睡过。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别么,可是,她是主动求自己保护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约会,重投他的怀抱,还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间里,不立着。

一阵幻灭之感袭上心头。

蓦地,背后房门外响起一声低喝:“别动!”

东方白心头大震。

“何方朋友?”

“别动,也别回头,你只要一动便会有飞刀刺进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东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从背后威胁过。他想,自己要不是因为专注于祝彩虹的失踪而疏神,定会发觉房门外来了不速之客,对方的贸然出现,会与祝彩虹的失踪有关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话,没下文。

“怎么样?”东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无肠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这一声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闪电般横移三尺,烛台掉地熄灭。他之所以敢不顾背后飞刀而采取这行动,是他从对方口气判断出对方并没杀人的决心,扔掷飞刀必须作势,只消争取这作势的一瞬足够他移开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烛光一灭,变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对门窗。

同一时间,桌面上响起“擦”地一声,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是利刃插钉木头的声音,接着是人影一晃。

东方白穿出门外,人影正从西边屋脊消失,以时间与距离而论,对方的身手相当不俗,他没去追,回进房里,伸手轻轻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钉在桌面上,还穿了张纸,不用说这是飞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间,就灯一照,只见纸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请驾集东大石桥,立候。”没具名。

东方白耸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来了个无头的约会,这该叫事不单行,白马公子为的是祝彩虹,这无头约会为的又是什么呢?

赴约,他作了决定。

徐家集正东的大石桥是进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挂到距山巅不到两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桥像一头巨兽僵伏在河上,桥两端的路树连接着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视线并不怎么开朗。

东方白行云流水般来到桥头,静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气氛显得有些诡橘。他停下身形,静立着,目光游扫了现场一遍,凭他锐敏的直觉,人都伏在暗处,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脚的位置而言,已然进人了包围圈的核心。

不出声,静以待变,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无形的触须四处伸张,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这种场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桥这头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从另一端传来,不见人影。

东方白沉稳地举步上桥,桥面是大青石板铺砌的,桥身宽八尺,长约六丈,桥栏夹峙下,像一条长长的甬道。

穿完甬道,桥头是一方空地。

蓦地,东方白发现桥头护栏侧边地上仰躺着一个人,一时无法判定是活人还是尸体,心头不由一紧,再前追两步,定睛望去,头皮不由发了炸,躺着的不但是个死人,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残尸,血污在月光下变成了黑色。

他立时想到了南阳金狮子,太行之鹰苏飞,太王帮总香主石虎,他们先后死于同一惨绝的手法之下,现在的遇害者又是谁?

基于前面三个死者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眼下陈尸的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到底凶手疯狂杀人的目的何在?难道这桩无名凶案又要栽到自己头上?他才这么想,树影中已有人现身。

他转身面对现身者。

现身的是个中年汉子,短打扮,闪烁的目芒像野豹。

“本座先作自我介绍!”中年汉子先开口,声音像洪钟,显示其中气之足,道:

“太王帮副帮主李昆。”

“李副帮主!”东方白抱抱拳。“幸会!”

“未必是幸会。”

“有何指教?”

“人是不是你杀的?”

“人?”东方白并不惊诧,因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这么回事:“副帮主指的是这位……”

“不错,本帮监察何继武。”

“噢!遇害的是贵帮监察?在下只有两个字可以回答,不是!”

李昆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两粒火星,芒线刺人。

“无肠公子,你先杀了本帮苏堂主,石总香主,你矢口否认,‘铁杖姥姥’容许你三个月之内交出凶手,所以本帮暂时没对你采取行动,现在你又杀害何监察,而且罪证确凿,你想狡辩也不成,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东方白心念疾转,原来那与月白劲装少女在一道的是叫“铁杖姥姥”,他们原来是一道的,那艳野的女子被尊为公主,想来她是帮主的千金,一个江湖帮派而用这种称呼,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罪证确凿?”

“不错。”

“能列举么?”

“毋庸列举,你在现场杀人,而这里便是杀人的现场,难道还不够明确?”

“不够,有谁目睹在下到过此地,又有谁目睹在下在此地杀人?”

“当然有!”断然的回答。

“谁?”东方白有些惊愕。

“白马公子莫文俊!”

“白马公子莫文俊?哈哈哈哈……”东方白失声大笑,又道:“前半夜他约在下决斗,后半夜他指在下是凶手,很新鲜,也很幼稚,就凭他一句话,副帮主便相信了?”

“绝对相信。”

“哦!其理安在?”

“事实会答覆你!”说完,撮口发出一声长哨,右手高举,然后又放下。

东方白猜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工夫不大,只见桥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现,上桥,是两个人抬着软兜也似的一样东西,到了桥中央,放落,然后迅快地退了回去,软兜上像是躺了个人。东方白大感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抬上桥中央的是谁?

李昆抬手道:“请上桥去看个仔细?”

东方白脱口道:“那是谁?”

李昆冷冷地道:“使你无法狡赖的证人。”

东方白想问个明白,但看对方的模样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反正只要上桥谜底便可揭晓,口唇动了动,没出声,从容转身举步向桥上走去。

渐行渐近,着出是一个人仰面僵卧在软兜上一动不动,是重伤者么?

先看到的是锦衣,心头不由一震。

再朝前走了几步,“啊!”他栗叫出声,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尸体,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马公子莫文俊,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在竟变成了一具血尸,凶手是见人就杀的魔王么?

他木然呆住,全身发麻。

桥的两端人影涌现,夹着火把,两端被封堵,每一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之众,火光照映下,可见搭箭张弓。

东方白瞿然惊觉,自己已陷在一座死桥之中,两端到桥中央各是三丈左右,弓弩最有效的射程,想突围可不容易,两面被弓弩封死,两面是湍急的河水,偏偏他不谙水性,可以说四面都是绝路。

火把夹在箭手之间,排列得参差有致,而且是纵深的配置,至少三层,这样,发出的箭矢便可连续不断。

紧接着,火光幻化,蔚成了无数火球,搭在弓上的箭已经点着,火箭,着身即燃,杀伤力增加了一倍。

东方白功力对高,再沉稳也不由着了急,他即使能飞也难逃火箭之危,箭矢是不受空间限制的,何况他并没长翅膀,想飞也飞不了。

“东方白,杀人者死,今晚是你的末日,你将为你所为付出代价。”火球丛中传来副帮主李昆的震耳声音。

“在下并非凶手!”东方白抗声回答。

“懦夫!”

东方白知道争辩无益,急想脱身之道,第一次,他头上冒出了汗珠。想来想去,根本无路可走,如果是投水,不淹死便被生擒,后果不说,名头是毁定了。

“放!”副帮主李昆发出了命令。

耀眼的火星曳着芒尾以漫天之势罩向桥中央。

火能烧身,利簇能透体,是死亡的风暴。

没有考虑,没有选择,甚至连意念也告窒息,东方白本能地弹起身形,拔升两丈高下,火箭在脚下交叉。

势尽必然会下落,人不能停在空中。

第二批火箭又到。

看样子今夜绝无悻理。

东方白暗道一声:“完了!”但求生是人的本能,除非绝对的绝望,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东方白势尽不坠,奋力回旋,足踏桥栏,身地再次升空,火箭扬高,罩身而到,避无可避,小腿一阵剧痛,真气立泄,由于回旋的角度变异,人已脱离桥面到了河流上空,垂直朝水面坠去,箭是穿皮肉而过,但衣裤已经着火,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瞬间,也可以说是几分之一瞬,他看到一条扁舟顺流疾驶而下,正在脚边,意念才动,人已重重摔落在小舟上,小舟一个强烈的晃荡,穿过桥孔,疾飘如故。

“呀!”

“停船!”

“快拢岸!”

桥边爆出一片嘈杂呼喊。

由于小舟刚才的猛力晃荡,水花泼进舟中,正巧湿灭了东方白着火的衣裤,但皮肉的灼痛却是有增无减。

大石桥被抛远,人声也逐渐消失。

东方白回过了神,舟子仍奋力操舟,他想,这绝对不是巧合,在那种情况之下,普通打渔的舟子是不敢胡闯的,同时也不会分毫不差地正好接住人。

箭创加上火伤,剧痛难当,但他咬牙忍住不哼出声。

小舟穿过一个小汊,停住。

舟子放下木桨,回过身,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没有半点江湖气,是个道地的渔郎,实胚胚相当精壮。

东方白坐起身来。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小的蒋大牛,在河上讨生活的。”

“啊!是蒋大哥……”

“不敢当大哥这称呼,就叫我大牛好了。”顿了顿又道:“公子的伤很……”

“不要紧,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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