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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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羽虽然如今神通皆无，身体羸弱，但曾经的见识阅历却是一点都没有忘记，随便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前方飘荡的云霞之中定然隐藏着一些很弱的阵法禁制，当然，这所谓的弱，是相对而言的。

与之前的三十二座偏峰相比，这一座浮云主峰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在奇，险，秀各个方面还要差上很多，山势很平缓，只有一面是悬崖峭壁，大部分区域都是古木森森，根本见不到什么宫殿的影子，若非脚下还有一条石阶通上去，几乎要让人认为这里乃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而进入主峰后，索离和程月的神情都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向上走了一段距离，拐过两处高耸的石岩，就见前方的石阶上，有一个十余岁的黄衣小童奔跑下来，远远就叫道：“四师兄，五师姐，师尊已经知晓你们回来了，要你们带客人前去苍石台拜见！”

“咦？苍石台？”

索离和程月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对于师尊知晓他们归来一事毫不惊奇，但为何会去苍石台？难道是——想到这里，二人顿时脸上露出喜sè。

却不多说，索离二人和那黄衣小童打了声招呼，程月还顺手捏了捏小童那肉嘟嘟红扑扑的脸蛋儿，戏弄几句后，便领先一步带着端木羽走上石阶。

走过一段距离后，这青石铺就的道路便分为两条，一条很平缓，石阶也是修葺得很工整，看得出是经常行走。

而另外一条，却是直接通往主峰那一面极为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这条栈道宽才不过一尺，仅容一人通过，而且没有任何防护，很多地方都是年久失修，并且生满了青绿的苔藓，一脚踩上去，随时都有滑到的危险，而栈道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若是掉下去，非得被摔成肉酱不可，寻常人走在这里，只怕根本没有勇气走过。

但更可惧的是，这处岩壁所在，似乎恰好处在风口之中，哪怕是在下面，都能够听见半空之中‘呜呜呜’的山风怒号，如此强劲之山风，就是在平地上，都要站立不稳，何况是那原本就陡峭无比，堪堪留有立足之地的岩壁栈道？

但不论是索离还是程月，甚至是那十余岁的黄衣小童，都是对此完全不在意，走起来轻巧灵活，像猿猴一般，转眼间，就走过了这上千道奇险的石阶。

愕然半响，端木羽倒是多少能够猜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条险峻的石阶，多半是他们门派用来考验入门弟子的，体力是一方面，心志和毅力则是一方面，若无敢面对凶险的勇气，又怎么能逆天而行？

微微叹了口气，若换做是从前，端木羽一定想都不想就从那石阶上跳下去，因为他根本不认同他人类的身份，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做一个普通的凡人，那么，自然也该改变一些了。

若是以正常情况来讲，他这具孱弱的身体绝无可能攀登上这险峻的石阶，可是，这三千年来，端木羽虽然极为不认可他人类的身份，却不妨碍他对这人类身体的了解，可以说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他都能熟记在心，换句话说，他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其实早已达到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也就是为什么，端木羽之前能够以孱弱的身体完美演绎一弓三箭这种高难的动作，甚至能够在近距离内闪电般捉住程月的手，而她却完全无法避开！

假若真的要动手的话，以端木羽对人身体的熟悉掌握程度，除却那种用法力神通进攻的方式，凡俗世界中所谓的高手，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当然，前提是他有这个兴趣的话。

而同样的，面对这样一条对其他普通人极具挑战xìng的石阶栈道，于端木羽来讲，也就是一条普通的道路罢了。

这心中的念头如幻梦般掠过，端木羽便举步上前，那么，他的新生，便从这一条栈道开始吧！看也不看脚下那仅容一人通行的陡峭石阶，他四平八稳，就那么走了上去。

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脚下的青苔带着雾气，更添油滑，变幻着形状的云雾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呼啸而来，飞腾而去。

只是这一切，对于早已无视生死的端木羽来讲，不过是风景中的一点点缀而已，这上千道石阶走过来，他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半点的摇晃，不但速度很快，简直比在平地上走得还要稳，甚至他还有暇欣赏一下这绝壁风光！

片刻工夫，他就已经翻过这面峭壁，来到石阶的尽头，而在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平台，想来这就是所谓的苍石台了，此刻在平台之上，早有数人候在一座山亭之中，等待着他的出现。

第十三章紫气之境

第十三章紫气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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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亭之中，除了索离，程月与那黄衣小童外，还有两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其中一个老者身着紫sè长袍，腰间束着麒麟玉带，两肩之上，隐约可见一道紫气升腾，面容威严，双目之间，似若电光，犹如实质，被他这么一看，就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一样。

而另外一个老者，却是一身的白sè麻衣，一尘不染，飘飘逸仙，不沾烟火气，面容和蔼，与那紫衣老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需多问，端木羽就知道这两人里面必然有一个是索离和程月的师尊，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区区浮云山，竟然有一名紫气境界的高手，莫非这三千年来，人界修行者已经开始兴旺起来了么？

因为至少在他原来的记忆之中，浮云山不过是一处荒山野岭罢了。

此时眼见端木羽如此轻松地通过这险峻的石阶考验，那两名老者都是有些惊讶，事实上，这一道石阶正如端木羽所预料的那样，是浮云山专门用来考验入门弟子的心志和毅力的，为此，除了特定的险峻外，还增加了极大的山风，和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让那石阶看起来格外陡峭，万丈深渊格外恐怖。

而通常来讲，就算是那些胆大包天，心志极为坚韧的入门弟子，在初次通过这栈道时，都会被惊出一身的冷汗，心神更是紧张之极。

但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资质极差，身体非常羸弱，仿佛刚刚大病初愈的少年居然是心不慌，气不喘，如履平地一样地走上来，甚至他的心里都没有一丝的波动，这，着实罕见！

“好！很好！”那麻衣老者微微颔首，且不去看端木羽那羸弱的身体，单单是这份过人的心xìng，就非常人难及，这已经是超出了一般程度的胆气！有道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那紫衣老者却是不言语，一双犹如实质的目光紧紧盯着端木羽，仿佛一座大山压过来，便是旁边的索离，程月三人都感受到了这目光所带来的无形威压，简直是如锋芒一般，令人不敢抗拒。

可是，紫衣老者的森寒目光于端木羽来讲，却是形同于无物，甚至都不见半点波澜，他就这么与紫衣老者不卑不亢地对视着，给人一种两者乃是身份相当之人一样。

如此对视了片刻，那紫衣老者忽然摇了摇头，面sè古怪地叹道：“观你面相，实乃大凶之人，按照我浮云的规矩，老夫不可能让你入得我浮云门下，不过，你既登得上浮云山，也算是有缘，自没有将你拒之门外的道理，你若愿意，可留在我浮云山做一名守山弟子罢！”

说完此话，那紫衣老者也不待端木羽选择与否，便飘然离去。

“师尊，师伯这一次好凶哦！”见到那紫衣老者的身影消失，程月才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道，“还有，你们怎么好像早就知道短鱼要来的样子？连师伯都惊动了，短鱼他看着不像是大凶之人啊？嘻嘻！莫非师伯在胡说？”

“休得胡言！”那麻衣老者一瞪眼，不过看起来他是极为宠溺程月，随即又眉开眼笑地道：“此事嘛，为师也是如坠雾里，不过你师伯早已修炼到紫气境界，神通不可小视，也许，是他方才用天眼看到了什么！”

那麻衣老者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望了端木羽好半天后，才道，“你叫端木羽么？呵呵，不要有压力，更不要惧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需庸人自扰，我浮云山没有太多规矩，心静即安，自然而然，你虽然只能做一个守山弟子，但与正式弟子也并无不同，与索离等亦为同辈，rì常的修炼就由老夫的大弟子枯木教授，若有疑惑的地方，亦可向老夫请教，另外，刚才那位，是我浮云山的传功长老，也是老夫师兄苍梧子，他所说的，也未必会怎样，你只需切记，无论何时，何地，问心无愧即可！索离，端木的一应居住之所，便由你负责，若有寻常之琐事，与你大师兄禀报便是！”

“是，师尊，弟子明白！”索离恭敬地答道，而那麻衣老者则是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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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方才用天眼察看那端木羽，莫非是有什么发现不成？”

浮云山云海之中，那紫衣老者与麻衣老者正凭空打坐，随手取来云雾，化作灵茶，好不潇洒，简直就是神仙中人，由此也可见这二人之实力深厚！

“师弟，不瞒你说，师兄我，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那紫衣老者摇头苦笑道。

“那为何——为何师兄要说这端木羽乃大凶之人？”麻衣老者惊讶地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你也知道，我这天眼，能看凡俗之人的十世前生，这世间有累世善人，也有累世恶人，但再多大jiān大恶之人身上的凶气，全部加起来，也不及此子之万一，可是，让我疑惑的是，此子过往十世，竟从未做过一件凶恶之事，若说有，便是对他自己了，因为他这过往十世，皆是寿元不足十五载，便告自行陨落！”那紫衣老者满脸不解。

“所以，为了避免将来此子会殃及我浮云，还是不要收其为入门弟子，但是，也不好令其离开，所以我才让他为守山弟子，不过，看他的表现，估计也不会在乎这个名分，此子将来究竟会如何？是福是祸，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说到此处，那紫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又换了一个话题道：“师弟，自从三千年前那上古凶兽梼杌伏诛，妖界根基动摇，我人界方才能得到这三千年休养生息之繁华，三大宗门崛起，确立了这人世间的格局，凡人修养生息，始才现繁华盛世，但是，我浮云一门，却是每况rì下，其罪在我，只是醉心修炼，无心门派之事，自师尊创立这浮云宗以来，已经是一千三百年的光yīn，可我合门上下，所有二三代弟子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十二三人，这，这如何能让我浮云门发扬光大？”

“若是太平时节，也便罢了，可近十几年来，人界各地，屡屡现妖物伤人之事，我恐怕是妖界经过这三千年苟延残喘，想重新染指人界，此事非同小可，我浮云虽非三大宗门之一，却也有匡扶人界，让万千生灵不至于被屠戮之责任，所以，过段时rì，我将亲自前去拜访三大宗门，希望修行界早做准备，以避免三千年前那场浩劫重现人间，而浮云上下，则是交由师弟你来打理，万事小心，妖界此次重出，只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第十四章小谷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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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端木师弟，你rì后在浮云山rì常休息，修炼之地便是在这里！”

此时在浮云山顶一条秀丽的小峡谷之中，索离笑着为端木羽介绍道，不过，这小谷风景美则美矣，索离所谓的居住之所却是压根什么都不见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根本就是荒草丛生，古树yīn森，荒凉之极啊！

端木羽还没说话，程月就已经不满地道：“哼！师兄，你不会是要欺负短鱼是新来的吧，这里怎么可以当做居住之地呢？我记得浮云山上不是还有两处空闲的房屋嘛，何苦要让短鱼在这里受苦？”

“咳咳！师妹，端木师弟，真的不是我故意为难啊！我们下山之前，的确是有两处空闲的房屋的，但问题是，这半年来，师尊又收了两个聪明伶俐，活波可爱的小师弟小师妹啊，所以，这两处房屋就空闲不下来了，如今时间紧迫，端木师弟就先在这里暂住，只需两三rì，大家帮忙，便能重新建造一处房屋的！”索离连忙辩解道。

“无妨，这里很好！”端木羽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知道，浮云山这门派与其说是修行门派，其实当真寒酸的很，所有门人，再加上那两位高高在上的掌门和传功长老，以及他这个新入门的守山弟子，从上到下，也不过是才一十五人。

其中苍梧子由于修炼繁忙，数百年间仅仅是收有两名弟子，如今都是游历在外，近百年不归，据说那大弟子近rì曾托人送回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是为他的入室弟子，不过还得托索离的师尊苍冥子照看。

至于苍冥子，也许是因为为人和善，收下的徒弟相对较多一些，大弟子枯木是两百余年前收下的，是个修炼奇才，但唯一不妙的是，修炼成痴，除了闭关就是闭关，等闲不见踪影。

二弟子英若是二十年前收下的，便是端木羽之前在浮云山下所见到的那位，他的资质也是相当不凡，但是xìng格高傲，眼高于顶，而且行为暴躁，杀气太重，为此没少被苍冥子惩罚面壁。

三弟子是个女子，身份神秘，很少留在浮云山，连索离和程月都很难以见到。

四弟子与五弟子便是索离和程月了，以端木羽看来，苍冥子的门徒之中，那三弟子没见过不好评论，剩下的也就是他们两个比较正常一些。

而自程月以下，就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娃娃了，一共是四人。

人数稀疏，也就罢了，修行高人嘛，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胜任的，尤其是挑选门徒，那更是得jīng益求jīng，讲究仙缘，但是，端木羽方才随着索离程月二人在这浮云山顶上转了一圈，却是发现，这里的居住之所，实在都是寒酸简陋到了极点！

往往在世俗之人的想象之中，他们这等修行高人不知道得是居住在怎样的仙境之中，可实际上，这浮云山所有的建筑加起来，怕是都比不过老陈在齐州城内那一处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无他，太简陋尔。

就拿掌门苍冥子和传功长老苍梧子来讲，他们两个是居住在浮云山最高处的两块巨大的岩石上，堪称眼界开阔，威风凛凛，掌握枢机，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住所连个遮盖的棚子都没有，除了一桌一几一坐石外，什么都看不见，也多亏他们修为深厚，否则风吹雨淋，阳光暴晒，寒露冬雪，几年下来，估计便要死翘翘了。

而像索离他们这样的弟子，居住的倒是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浮云山远离乡野城镇，什么青砖檀木之类的材料都是购买不到，所以他们的房屋都是自己动手砍下的树木，然后亲自搭建而成，四处漏风不说，以端木羽的眼光，都是丑陋不堪！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程月等几个有数的女弟子，居住的房屋还是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此外，索离等人的rì常饮食同样糟糕，因为掌门和传功长老早已过了辟谷之境，根本不理会这些琐事，门派事务多半都是交给索离程月的大师兄掌管。

说起这个大师兄，那是真的算一个古怪之人，修炼成痴，通常都是几个月甚至大半年不见人影，可怜想当年不过才七岁的小索离和六岁的小程月，就只能自己在偌大的浮云山上找吃的，还好还有一个整rì里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二师兄，偶尔因为练剑出了差错的缘故，还会给他们两个送来一只死野鸡或者是一只死山猪，开开荤腥，至于剩下的rì子，从来都是与野菜蘑菇为舞，怪不得当rì在大漠里，索离会很稀罕那根肉骨头了，原来这都是童年留下的yīn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