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仙-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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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翠苍茫的山巅之上，生长有一颗如华盖一般的大树，大树叶子舒展，片片翠绿。大树下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一名书生盘腿坐在石头上，双臂轻轻放在膝盖上。眼口鼻朝向那大日，嘴巴一张一合呼吸着，似常人呼吸空气一般。

但是他的呼吸乃吸入那常人看不见的日之精华，吞吐的乃是仙家气。

随着这一口仙家气呼入，书生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似有宝光流转。面上容光焕发，眸中有神光隐现。

若有人在此经过，怕是要惊叫一声，“神仙。”

这书生便是陈孤鸿，自从那日得了长生功之后，他便开始了修仙之路，日夜相继已经半年有余，旭日初升时吞吐日之精华，子夜十分吞吐月之精华，其余时候吞吐天地之精华。

这些精华有大补，利于体魄。人到此刻，便可以不食五谷，无需饮水，辟谷也。

不过陈孤鸿为人也是有些嘴馋，偶尔也吃一顿酒菜，打打牙签。

而练功勤奋，道行积累。陈孤鸿已经初入门径，按照册子上的说法，便是已经静进入了“厚土初期”。

此刻的他远比豪气大成时期要强大，这是一种有根基，脚踏实地的强大。

若形容，便是以前五个陈孤鸿也比不上现在的陈孤鸿，差别大了。

日之精华，以大日初生时候的半个时辰为佳。乃天地精华之中的上品，其余便稍显猛烈，不利积累道行。

因而半个时辰后，陈孤鸿便放弃了修炼。

道行积累一日日，便似步步高升。每天每一个样，不管是身体。精神都在发生着变化。经过半个时辰的吞吐，陈孤鸿觉得自己比昨日要强大一些，要健壮一些。

“那大自在，大逍遥的仙佛还遥不可及，但我已经在长生路上了。”陈孤鸿活动了一下手脚，自感通达，露出了几许笑容。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远在一里之外，行走之人乃是身负豪气之辈。脚步声更是轻不可闻。

但是陈孤鸿却听到了。

不久后，陈孤鸿笑道：“你来了？”

“是啊，来了。”万正龙提溜着一个食盒，没好气道。然后万正龙把食盒放在了附近的石头上便不管了，只是愤愤的看着陈孤鸿。

陈孤鸿微微一笑，自己打开了食盒，食盒内放着两个鸡腿，一个荷包蛋。几碟小菜，一壶好酒。

陈孤鸿笑了笑。开始吃饭。不久后，便把这酒菜给吃完了。这时万正龙歪着脑袋打量着陈孤鸿，说道：“你越来越容光焕发了，肌肤比女子还晶莹剔透。我是越来越妒忌了。”

却是当日得了长生功之后，二人一起翻看。但是陈孤鸿能看到这仙家气，万正龙却是一脸迷糊。

结果自然是坐拥宝山而不得其门而入。有修仙法门却是踏不上长生路。因此而愤愤然，倒也不是针对陈孤鸿，只是烦闷而已。

陈孤鸿则宽慰道：“这册子上只是说能看见仙家气，便是长生路上人。但也没说不会有别的机缘啊。有人不就是吞了天材地宝而踏上长生路的吗？”

万正龙撇撇嘴道：“这天底下又有多少天材地宝，能吃上的人亿万中无一。这机会要是被我碰到。那肯定是祖坟冒黄金烟，可能吗？”

“总而言之也是一种希望，人生漫漫，不可绝望。”陈孤鸿摇摇头，正色道。

“哼。”万正龙哼了哼，被宽慰了这几句心情却好了一些，正如陈孤鸿所说，人在走，长生路便还在，机会没有死绝。

二人谈了一下长生路后，万正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冷笑道：“我得到了消息，阳人与鬼魅的大战已经爆发。那大顺王十分凶猛，已经占据了梁州并以此为根基，席卷数州。现在梁州各个城内，鬼魅已经大摇大摆的上街行走了。”

“天启帝与杞王各自顶不住，便联合了起来。各自率领十万雄兵，与大顺王的大军在一处名叫“据风关”的关隘上下对峙，热闹的很呐。”

“怎么会这么快？十天前不是还说，大顺王在杭山关上盘踞不动吗？”陈孤鸿皱起眉头道。心中也是担忧，这鬼魅在阳间横行，大摇大摆的上街，这凡人生活岂不是要一团糟？而且若是有人吸人阳气，那便是人间炼狱。

“鬼魅行动如风，十天时间便可以席卷天下了。”万正龙冷笑道。与陈孤鸿的想法不同，他只是纯看热闹。

反正现在他没能踏上长生路，恐怕也使用不了那镇国玉玺，人道宝珠，对这两样至宝的垂涎力大减。

对普通人如何水深火热也是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天启帝，杞王有些意见，便冷笑看热闹。陈孤鸿则不然，虽说他事先迁徙走了王松家，以及自己家人。

但是远走宣州还有吴正纯，府学同窗卓婕昭，吴光耀，薛彻等人，远的还有和蔼可亲的街坊邻居。

“纵然知道帮忙也会被反咬一口，但是这件事情却还是不得不管。反正以我现在的能耐，便是天启帝，杞王也奈何不了我。他们事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便应付着就是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击败大顺王。”

陈孤鸿说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也跟你走一趟吧。虽然实力不济，但还是能帮帮小忙的。”万正龙撇撇嘴道。

“谢谢你。”陈孤鸿由衷道。

“朋友嘛，客气什么。”万正龙撇嘴道。因担心这人间大事，陈孤鸿便十分急迫，谈话之后便提议起身。

万正龙早就准备好了二人的换洗衣服，一些行礼。二人也不需要交通工具，双脚做马，便是行动如风。

不久后，二人便脱离了群山，来到了边上的一处名叫“樊城”的县城。此地距离那大顺王所席卷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气氛却是已经不一样了，战乱连绵，人心慌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世缺英雄

樊县，乃中等大小的县城。

商业不怎么繁华，但因为天运国内在之前久没有战乱，百姓生活倒也安逸。正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

但是自从消息传来，说是大顺王东山再起，进攻四方后便不一样了。百姓各个都忧心忡忡，怕这人间变成了鬼域。

不久后，便有消息传来说是许多城池被攻战了。也有许多逃难而来的人，局势越发动荡。也有不少地痞流氓，心术不正的人开始趁乱打劫。

这樊县内一日之间，便发生过五起女子被强暴的案件，要知道这种事情乃天大。平常时候一年也未必会发生一起。

其余入室盗窃，小偷案件更是多如牛毛。

樊县内女子极少出门，怕被人盯上。

陈孤鸿来到樊县城内之后，所看到的便是行人匆匆，也有许多逃难的人。其中大半都是簇拥家奴的富人，他们坐马车而行。

问之，答曰。

“大顺王实在是凶猛，逃奔一万里还不够。我打算去海边，甚至是浮船出海，免得沦为鬼魅的口粮。”

总而言之，一片动乱。

陈孤鸿立足在城池中央位置，看着四周的情况，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大顺东山再起，人道便是衰败了。”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万正龙觉得有点肚子饿，便说道：“走，我们去吃饭去。”

“嗯。”陈孤鸿点点头，二人便来到了城内的一家酒肆内。

酒肆的客人稀少，不过聊聊数桌而已。但看酒店规模，平常时候应该是有许多客人的。那掌柜的也是愁眉苦脸，精神不佳。

“吃饭。”万正龙往掌柜的前边一站，说道。

“先声明，饭菜可是很贵的。”掌柜多看了一眼万正龙，嘟囔道。

“很贵？能有多贵？十两银子足够把你这里的菜都上全了。”万正龙觉得被看扁了。火冒三丈道。

“客观真是说笑了，要在本店吃所有的菜，起码得一百两，以上。”掌柜伸出一根手指道。

“这也太黑了吧？”万正龙瞪大了眼睛，一脸你奸商。

掌柜却是露出了苦笑之色，说道：“动乱之年，什么都值钱，就钱不再值钱了。米和各种生活用品稀缺，奸商又趁机哄抬，现在别说是一天一涨价。一个时辰，眨眼间的功夫就涨价了。今天客观的一百两银子能在本店内吃遍所有菜肴，没准明天来就需要一千两了。”

“我日！！！”

万正龙不缺钱，也舍得花钱，但是听了这话之后却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也太贵了。

“天宅**，自古以来便是结伴而行。鬼魅横行，奸商作乱，这人间已经不算是人间了。”陈孤鸿叹了一口气。

此刻纵使铁石心肠，怕也要哀叹一声。更何况陈孤鸿乃是正牌的好人。

不管这价钱是不是太黑。万正龙总是要吃饭的，便像掌柜的点了一大堆菜肴，开始吃喝。他肚皮也大，眨眼间就吃了八盘菜。三大碗饭。

陈孤鸿心情不佳，便只是浅尝既止而已。

便在这时有几个客人走了进来，这几个客人衣衫都是不俗，看着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乡绅。

这几个乡绅看着面色都是不佳。十分烦闷。上桌之后，立刻点了一坛酒，几碟冷菜。便开始喝闷酒。

气氛沉闷，略显绝望。

三杯酒下肚，一乡绅哀叹道：“那大顺王号称是要人鬼共治天运国，使人间太平。口号倒是响亮，但我已经听说有许多生人被吸干了阳气而死。”

“我听到一个更离谱，有个男人为了讨好大顺王，效忠大顺王。不仅把自己杀了，还把自己一家老小全部杀了去做鬼。这种事情简直是荒缪，这人间乱套了，乱套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那庇佑天运的仙人不出手？”

“虽然没确切消息，但一猜就知道那仙人恐怕是出现了问题。现在能抵御那大顺王的，只有当今的皇帝陛下了。”

“但是那大顺王何等雄武，早在数千年前便是君临天下的明君一类的人物，到现在足足几千年了，这心智该多可怕？实力该多强悍？现在的皇帝面对这大顺王，虽然有镇国玉玺在身上，怕也是不敌。”

“现在陛下不是与杞王联手了吗？镇国玉玺，加上人道宝珠，以及无数军队，成败应该还有一博之力吧？”

“一博之力当然有，但胜算恐怕也是不大。”

“那该怎么办？人间难道只能化作鬼域一途吗？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长呼短叹的声音，便是此起彼伏的响起。便在这时，一个乡绅忽然说道：“其实还有两个希望。”

“什么希望？”

众乡绅都露出了喜色，纷纷问道。

“一来有神仙出手，镇压了这大顺鬼王。二来人间涌现出一个心智，武力都能力压大顺王的豪杰，挽救我们。”

那乡绅说道。顿时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什么神仙，什么豪杰，害得我们空欢喜。”

“是啊，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说个什么球。”

那乡绅却说道：“自古以来有大乱便有大治，命世之英横空出世，平定乱世吗？”

“说来说去还是虚无缥缈，你能不能说个正经一些？”其余乡绅嗤之以鼻道。

“如果是那书剑客呢？”那乡绅忽然说道。现场便是稍微寂静了一下，书剑客武全山上便已经扬名，斩了白正，费再斩等顶尖人物，为豪气第一。

此人绝对不是虚无缥缈，似乎也有那种盖代人物的苗头。但仔细一想，其中一个乡绅叹道：“那书剑客纵然是天纵之才，为天下豪气第一人。但豪气毕竟是豪气，不如皇家那镇国玉玺与人道宝珠的对手。而皇帝与杞王联手也是在大顺王的威势下如累卵，那书剑客又有什么用呢？”

“这倒也是。”那乡绅闻言细细思索，便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苦笑不止。然后举杯道：“问苍天，这天运国到底什么时候出那命世之英。”

“同问。”

众多乡绅也齐齐举杯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人间在哭

听到这里，万正龙冲着陈孤鸿挤眉弄眼了一阵。陈孤鸿心情不佳，便没鸟他，自顾自的起身走了。

万正龙耸了耸肩，扔下了银两快步追上陈孤鸿。然后好奇问道：“那些人背后议论你无能，你不生气？”

“我本来就是无能。”陈孤鸿淡淡道。

“若你是无能，那么这整个天运国九成九的人都要抹脖子自杀了。”万正龙撇了撇嘴，然后说道：“正好，这一次参加战争。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书剑客，我隐剑客的能耐。什么命世之英，唾手可得而已。”

“没兴趣。”陈孤鸿摇摇头断然道。

什么命世之音，他才不在乎。他只在乎所看到的一切，鬼类作乱，人道衰败。出一份力而已。

因而那几个乡绅的话，陈孤鸿并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那一句，“有人献媚大顺王，杀了自己与全家老小做鬼。”

乡绅们骂了一句“荒缪”，陈孤鸿十分赞同，人道崩坏，简直惨无人道。那大顺王不除，这熟悉的天运国怕就要彻底沦为黑暗。

陈孤鸿脸上便罕见的露出了阴沉之色，为人处事，为名利而战下下者也。而今才是真的要仗剑行凶。

见陈孤鸿那一张阴沉如水的脸，万正龙识趣的也没开口。心中却道：“这朋友得狗屁性格真是没救了。”

但又不得不否认，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远比口蜜腹剑的小人可亲。

二人结伴而行，化作两道风，朝着所谓的“据风关”而去。不久后便进入了大顺国统治的地域。

所见所闻简直是骇人听闻。

晴天白日朗朗乾坤，鬼气弥漫，似一层毒物笼罩人间。更有许多鬼魅大摇大摆的上街来吃喝，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人类阳气。

大顺王没有让麾下厉鬼去吞吃人肉，吃人肉是犯法的。大顺国的国法。有一条是收取税收。这税收不是别的，就是人类的阳气。

人类的阳气乃精壮的根本，抽取一点阳气，比在日间劳作还要疲劳，甚至有损寿元，乃是大大的坏事。

因而，陈孤鸿在城中乡下所看到的一张张人脸都是苍白又虚弱的。

大顺国国法还有一条，那便是二十岁以下的人是不用交税的。美其名曰让孩童茁壮成长，但其实是怕孩童被抽了阳气之后，会顶不住死掉。

这种事情形容一下。便可以与那种菜联系起来。在菜苗子的时候，人们会细心呵护，等菜长大了，便成了可口的佳肴。

这所谓的收税，这所谓的孩童保护措施，不正是与种菜一个概念吗？但人是菜吗？不是菜，绝对不是菜。

不仅如此，陈孤鸿一路上也见到了鬼魅欺压良善。他亲眼看到一群鬼压着一个囚犯，要去刑场千刀万剐。

因为这囚犯逃税。这是个壮年男子。家中有妻儿年迈的父母。当时菜市口刑场上围观的人不少，都是戚戚然不止。

那妻子哭喊着，流泪着。泪尽就流出鲜血，最终气绝而亡。当时向天喊了一句。“天理何在。”

当时陈孤鸿也没料到这女子会哭死，便迟了一步。却也愤怒，动手拯救了那壮年男子。并托了一位江湖豪客照看这一家人逃亡大顺王统治范围之外。

陈孤鸿也看到无数善男信女前往神仙庙宇，寺庙内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哭声哀怨，几可让天地动容。

但是那些神仙却没有一位显灵，只有凡人默默哭泣。

陈孤鸿更见到了有鬼没敢明目张胆的吃人。但是下里边却是不时吞噬人肉。总而言之，路旁尽是白骨，路上有无数逃难的人。

更多的人则只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陈孤鸿初时不断出手救人，击杀厉鬼。但是却也发现这只是徒劳的，厉鬼多不可数，杀不可杀。而且耽搁时间，若是那天启皇帝，杞王在“据风关”兵败，那便是回天乏力了。因而陈孤鸿只能狠心对路上的所见，不闻不问。

但是陈孤鸿还是抽空取看了一眼城阳，街坊领居也深受影响。那曾经为王正当，陈秀秀看病的老大夫死了，因为阳气不足而一命呜呼。

有人逃难，有人留下，留下的人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脚步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