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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继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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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亿的美元,那投资人应该怎么说?现在收IBM PC这么大动作,没有经济实力行吗?钱是哪来的,是这些年存的,并没有给你糟蹋什么东西。假定IBM这个事做成了,有很大的收获,那三年的学费付得绝对有道理,要不不敢做这个事情,这是人的认识的自然规律。这充分说明企业还得有一个明白事儿、沉得住气的大股东,要沉不住气,一片打压就全都乱了。
科学院历来主张联想集团在股东层面应引进战略合作伙伴,我自己倒是认为,这个企业要想做成百年老店的话,股东股权不能太分散,当然美国人未必同意我这个想法。我认为,股权太分散以后,内部人,CEO或者是董事长,自己就能够对公司随意进行控制,这会对成就百年老店有影响,因为他们会做出更大胆的举动,成功就成功了,不成功他们再找别的工作,所以有一个负责任的大股东本身还是很重要的。但是一定要单一大股东也未必。
笔者:如果杨元庆是美国公司的CEO,可能早就被换下去了。
柳传志:对对。这有可能,美国公司不容CEO犯错误,其实总体上杨元庆犯的都是小错误。他做完每件事,做得不好,我都会回头想想,如果是我,我会不会犯这个错误。我想有的我会犯,有的不一定会犯。我的前十年和杨元庆这几年所遭受的压力的方式不一样。我遇见要死要活的问题太多,他受到外界包括投资人一些说法的压力太大,但是还不存在要死要活的问题。我们作为大股东,就要保证不要让他受到这种伤害,后来我们对他说:“你甭理,你好好干,你想定了就按你的路去做。”当然对这条路本身,我们要认真考虑。
笔者:换还是不换杨元庆,你本人的心理底线是什么?
柳传志:没有底线。他把公司弄崩?这不太可能。如果不把企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有私人的行为,比如说贪污、形成宗派、任用自己的人,表面上尽管企业盈了利,但这时候我却会很警惕。另外就是当形势发生变化,他本人却不能通过学习改进自己的工作方法,说的老做不到,即使业绩表现还不错,都会引起我警惕的。
所以会用人的人,考察属下实质时固然不能离开业绩来说明问题,但是绝不是仅仅看业绩。做领导的完全跟着业绩的风向转,那谁都会当领导,还用得到我干嘛,谁不会根据业绩好坏来换人?!在美国公司里,他主要就是没有真正负责的人,大家都是小股东,容不得CEO犯错误。
笔者:除了换下杨元庆,外界甚至有一种期望:你会重掌大局。
柳传志:现在你知道了,根本不可能嘛。一点点可能都没有,所以我觉得挺有意思,外面越说越真,哪来的这些话呢,好像都替我说好了,替我做了准备,越说越真。没有的事,从来没有。
如果真的是像刚才我讲的,杨元庆由于在德、或者才能上有问题,使得企业遭到重创,而且很固执,改不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考虑了,现在离那一步还远远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即使将来真的哪块不好,我也不会自己上。联想里还是有不少新人,干吗就到了要自己上的程度,而且我做的确实不见得比他们好。
如果我还是联想集团CEO,有可能在小的问题上处理得会比杨元庆更圆滑一些,他在处理跟外界关系这方面有时候不是很小心,柔和程度不如我。但是大的方面,我真的不能像元庆他们这样能走出一条新路。他们现在有大的突破性行为,恰恰是我真的不敢做的事情。咱们凭良心说是不是这样?这次收IBM的事如果做得好的话,真的说明联想总裁思维模式的突破。平常大家都说,杨元庆跟柳传志的想法都一样,其实像管理三要素这样基础的东西本来就容易一样,为什么非要让它不一样?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元庆要是敢于突破,我再把他勒住就不对了。几乎没有什么大事是他坚决要做、而我坚决反对的。也就是收购IBM PC这件事,我表示过反对,其它他想做、但是我内心不太想做的事,我都没有跟他明确表示过,都让他做了。
三、继承范本(4)
笔者:你怎么看待施振荣、倪润峰退了又复出的?
柳传志:宏他们有他们的具体情况,施振荣也是把企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的工作风格决定了他要先出来把企业稳住。我从来没产生过倪润峰那样的想法。倪润峰选接班人可能选得比我仓促多了。凡是复出的,可能都有一些事情预先没有想到。
笔者:你和施振荣就退休之事交流过吗?有一种看法认为你将联想一分为二是参照了施振荣的操作手法。
柳传志:没有没有。一分为二是我先还是他先?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在这些问题上没有交流过。外界认为我在参照他的做法,那是不对的。他给我最大的帮助就他《再造宏》那本书。打仗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不必用一个模式去套。我“分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有杨元庆和郭为两个人,历史造成他们的业务难以合在一块儿,如果合在一起不成功,而我又退下来了,杨元庆处理起来就很困难,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一定要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把它做好,如果我没有能力了,这个事就不好弄了。
“全退”没有时间表
笔者:你对自己的全退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吗?
柳传志:没有。主要是看接班人的成长速度。我现在退到了控股总裁的位置,将来再从控股总裁退到董事长的位置,最后退到员工持股会负责人的位置,那就不会再退了,没有必要退了,我那时就是持股会老头老太太的代表了。
反正我有一个原则,联想已不需要我,而只是我自己需要联想,那就不合适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会退下来。这个需要不需要不是他们下面的人说的,因为他们永远会说需要我,但我心里会很明白哪些事情做的不如人家,这个我自己有感觉。
我自己现在一个最大的愉快,就是看我现在的用人、选人结果,是不是跟我在前些年实践管理中得到的经验一致,这是我很大的快乐。
笔者:不想为自己在联想的20年写本书吗?
柳传志:企业出书就够了,在中国,写个人的书真的不是件非常好的事。为什么?原因忒简单了。因为写书的时候难免涉及到具体的人,另外把很多事情归结到你当时怎么考虑的,其实内部其他人未必是这么想的。何德何能就至于写书?犯不着。我希望把活做好,但是自己还是要活得舒服点。
不过我觉得和IBM谈判的过程真的值得记录下来,说明这个企业发展中遇到了什么风险,另外记录一些跟管理有关的个人心理感受,这些很多东西都是我过去在国内做业务的时候没有遇到的,很有意思。写了自己看,绝对不会对外,十年、二十年后这事已经稳定了,留给联想或者公众都可以。
王石:“我高兴被牵着鼻子走”
2004年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王石拿了厚厚一叠纸走上台。“这不是讲稿,只是资料。”他迅速打消了听众的疑虑。
但他的讲话仍与那些资料有关:“从整体上来讲,80年代的企业家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年会的主题是“中国企业国际化的天花板”,王石把包括自己在内的80年代创业的企业家们看作是“天花板”的组成部分。他的态度很明确:“我们不要作‘天花板’”。
一边是年过半百甚至岁数更大的80年代的创业者,一边是虎视眈眈精力充沛引领新经济浪潮的90年代后生。新陈代谢本是自然规律,但对于一个企业,企业家如何代谢大有学问。
王石说自己关于80、90年代企业家的想法来自姜汝祥的一篇文章《20岁企业能实现“集体突围”吗?》(《中国企业家》杂志2004年11期)。姜在文中提出: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必须付出一代人应当付出的代价。张端敏和柳传志所代表的第一代企业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他们把企业带到了相当的高度,但目前这些企业所面临的“突破困境”,却应当由他们的接班人来完成。
这样的论断可能会让它所指向的企业家们不舒服—有多少人愿意说自己老了跟不上形势了呢?至今活跃在中国经济锋线上的企业家至少还有一半创业于80年代,那些叱咤风云的日子似乎还有可能继续。早在1999年48岁就退居二线的王石有充足的论据支持自己的结论。“不是全部都要退,”王石对笔者说,“不排除个别,但整体上应该主动;也不是退休,是要转换角色,积极地处理企业与社会的关系。”
“你确实跟不上了”
有一个青年创业家找到王石,问他:“王总,要是电梯间前面装上一个屏幕,那上面的信息您会不会看?”“谁会看?”王石反问。“餐馆里面呢?”“大家都在吃饭,没人去看那个。”王石劝告那个青年:“根据我的经验,除非是流行音乐,否则没人看。你不能做这个。”
三、继承范本(5)
结果证明,那个思路是对的。王石以自己的丰富经验成功地遏制了一个年轻人的创业冲动。之后,又有一个青年来管他要主意:我们现在准备做一些手机内置的动画,最长不超过8秒,您看怎么样?王石的第一个反应是:网络之类的生意都是要烧钱的,这笔投资一定很大,而且用户在哪里呢?“但是我也不敢说不同意了。”王石回忆说。过了两天,那个青年来告诉王石说生意已经做起来了,而且只是聘了8个在校大学生,成本很低。他们准备把产品拿到手机生产商那里做演示,如果对方觉得好,他们可以免费安装,每卖一部手机提成两元。“厂家一年卖多少部手机?”王石问。回答是300万。“我还能说什么呢?”王石对笔者说。
“所以,”王石说,“再有年轻企业家向我请教,我就告诉他,你尽管向我请教,但是我也要学习,我的身份已经从告知者转变成被告知者。我已经从开始完全反对到开始疑惑,最后觉得很好玩儿。我得多听一听,我不知道将来房地产业会受到什么样影响。”
王石承认这两件事对自己刺激很大:“新的市场,新的经济形式,你不面对它,就要被它淘汰。”他“非常”庆幸自己在此之前已经卸去了总经理的职务。2004年,万科召开务虚会,讨论第三个十年计划。当王石听到1 300亿(万科10年后的销售额)这个数字时眉头紧皱。他在总结发言时语重心长地告诫同仁:“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要好高骛远,要吸取以前的教训。”会议结束后,财务总监给王石把万科的增长速度从过去算到未来,一笔一笔非常清楚。“我主导公司的时候,做计划最多做到三年。他们现在做十年,而且完全用数字来说话。事实上这个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十年内要做哪些事情。”
王石认为,80年代创业的企业家们已经习惯了一种模糊的运作方式,因为他们赖以起家的市场是无序的,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今天的市场已经开始变得规范和透明,那种赌博式的创业冲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成功机会,企业经营法则和模式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
2000年6月,倪润峰卸任长虹总裁,仅过了8个月又重新披挂上阵。在卸任的日子里,针对“退居二线”的传闻,倪有力地予以反驳:“董事长是法人代表,我当然是在一线。”但是倪的复出并未像当年一样重振长虹雄威。市场已经变化,往常的降价倾销等制胜法宝已无用武之地。“当然还有办法,还可以创新,但那毕竟不是我王石、你倪润峰能做的事了。”
王石整理的一些资料显示,80年代与90年代企业家的年龄差距并不像他曾经想象的那么大:80年代企业家的平均年龄也只在50岁左右。“退出不是年龄问题,”王石据此说,“症结在于知识结构。”他通过对《福布斯》中国首富排行榜等样本的分析发现,80年代企业家中,硕士以上学历的占26%,大专与大学占46%,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占28%,而90年代企业家相应的数字分别是54%、42%和4%。
习惯“冷板凳”
王石现在很愿意说自己心甘情愿被后继者“牵着鼻子走”。遥想当年,刚卸任总经理一职时,他曾闲得“抓耳挠腮”。“2001年倪润峰为什么又会上阵了呢?战马听到军号声情不自禁就上战场了。”卸任之初,王石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公司里没有人找他了。会议室聚了一帮人,王石问秘书那是干什么呢?回答说在开总经理办公会。“你想能不难受吗?”最难把握的是,对于下属的决策,你如果根据自己的经验来最后定夺,你会发现两次以后下属就不是来请你审查,而是直接向你请示了。这实际上等于垂帘听政,属下永远不会进步。“所以要忍住不说。你要容许他犯错误,但是又不能让他们犯太大的错误。”再有,以前的工作方式是不管属下明不明白,他只要执行就好了。现在,王石要对那个做决定的人说:你是专家。“这真难出口。”王石说。
王石说,他之所以去登山,是因为需要新的挑战,重新找到平衡。
如何全身而退
80年代创业的企业家中,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群体:它们因为产权不明而在创始人退出的问题上费尽周折。
王石比较幸运,早在1988年就解决了万科的产权问题。当时深圳市政府很开明,与王石商量明晰万科的产权。王说五五吧,政府说四六。“给我六?”王石开玩笑。结果是国家六成,王石四成。“我当时心里想,别说是四六,就是二八、一九我都干。”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万科的资产只有1 300万元。
王石最终把四成股份交给了全体员工。比起曾经和正在被产权困扰的企业家们(比如倪润峰、张瑞敏、郑俊怀等),王石说自己是个案。王石认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企业家的退出都不是问题,关键是那些当初产权不明、现在规模变得庞大的企业,企业家的创始人价值无从得到体现。在王石看来,褚时健和赵新先代表了此种产权形式下的两种企业家形态:或者出现“59岁现象”,或者像三九集团一样疯狂扩张。
三、继承范本(6)
“不管褚时健偷偷从企业拿了多少钱,就是再少也肯定是违法的。这毫无疑问。但是也有像赵新先这样‘软着陆’的,你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是企业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架子—企业不是我的,我就可着量地往大了玩儿。(奇*书*网^。^整*理*提*供)如果你给赵新先40%的股份,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经营企业。”王石认为,如果两害相权取其轻,褚时健式的危害要比赵新先这样的小得多—红塔集团现在也还是利税大户。“不是所有者经营企业,又没有一套规范,风险就非常大—不仅限于企业,它还伤害社会。”
类似海尔、春兰、三九、伊利这样的企业以后中国不会再有,但它们在中国的经济发展中所占的地位不可忽视。王石认为MBO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1999年,在将万科最大股东换掉的时候,万科可以发动团队力量筹集资金收购退出的国有股,但是没有那么做。“你的目的是发展,那么再扩股时你能跟进吗?中国的金融条件不能给你提供所需的资金。”王石说,如果企业不想做大,MBO是可以的,否则在中国是不可行的。
但对于究竟应如何解决此类企业的创始人退出问题,王石尚无好的答案。
转换角色
2003年,王石到云南哀牢山看望保外就医的褚时健。“虽然我认为他确实犯了罪,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作为一个企业家的尊敬。”王石说。
在哀牢山上,王石看到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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