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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快与慢-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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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快乐测量值”。
当实验结束时,我们要求受试者评估整个过程中感受到的“痛苦”。图中的文字是为了帮助受试者回想他们感受到的全部痛苦,以及进而产生的快乐测量值。令人惊讶的是,患者没参加过类似的实验。统计分析揭示了两个结果,解释了我们在其他实验中观察到的模式:峰终定律(peak,end rule):整体的回顾性评级可通过将最糟糕时期和最后时刻的疼痛程度的平均加权而评估出来。过程忽视(duration neglect):过程的持续对所有疼痛的评估没有任何影响。
现在你可以将这些规则应用到患者A和患者B的情况中。最糟糕的评估(8~10)对这两位患者来说是相同的,但患者A在过程结束前的最后评估是7,而患者B只是1。因此,对于患者A来说,峰终的平均值是7。5,而患者B只有4。5。正如预期的那样,患者A在此期间比患者B更痛苦。对于患者A来说,结束时也是个糟糕的体验,这真的很不幸,完全没有愉快的记忆。
我们现在陷入了困境:测量体验效用有两种方法,即快乐测量值和回顾性评级,但这两种方法从系统角度而言是不同的。快乐测量值是有观察员从他人不同时刻的体验报告中计算出的数据。我们将这些判断称为过程,权衡,因为在计算“曲线下的区域”时,对各个时刻都作了相等的权衡:在疼痛强度为9时,两分钟的疼痛是一分钟的两倍。然而,本实验和其他研究的成果表明,回顾性评级对过程并不敏感,而且,相比于其他时刻,回顾性评级会权衡两个单一时刻,即高峰和末端。所以,哪一个更重要呢?医生应该怎样做呢?这种选择对医疗实践有所启示,我们注意到:如果目的是为了减少患者的痛苦记忆,那降低最为疼痛时的疼痛感就比将疼痛的过程减到最短更为重要。同样的道理,如果患者在过程结束时感到的疼痛相对较轻,他对此过程的记忆就会更好,那么逐渐减轻疼痛比急剧减轻更可取。如果想减少实际体验到的痛苦,迅速完成这个过程或许更合适,即使这样做会让患者更疼痛并给患者留下可怕的记忆。
你认为这两个目标哪一个更好?我没有作调查,但我认为会有很多人选择痛苦记忆较少的那个。我觉得将这种困境看做是两个自我之间的利益冲突会更容易理解一点(这与我们所熟悉的两个系统不符合)。经验自我是回答“现在疼吗”这种问题的,而记忆自我则是回答“总体如何”这种问题的。我们只有通过记忆才能保存生活体验,因此,在我们思考生命时,唯一能采取的观点来自于记忆自我。
我曾作过一个关于将记忆和体验区分开的困难的演讲。结束后,我听到了一名观众的评论。他说聚精会神地听唱片中的交响乐时,由于光盘有刮痕,快结束时产生了令人厌恶的声音,糟糕的结尾往往“毁了全部的体验”。但实际上毁的并非是体验,只是对它的记忆而已。经验自我几乎有了完美的经验,糟糕的结尾并不能将其抹去,因为这种体验已经发生了。这位听众将整个体验定义为失败,就因为它的结尾很糟糕,但他却忽略了40分钟的音乐带给他的快乐。实际体验真的毫无价值吗?
混乱的体验以及对此体验的记忆是种认知错觉,而对这种体验的替代让我们相信过去的体验是可以被消除的。经验自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记忆自我有时又是错的,但记忆自我可以记录体验,并掌控我们从生活中学到的东西,而决策也正是由这个自我做出的。我们从过去的经验中学到的就是储存记忆,这么做未必是为了未来的体验。这就是记忆自我的专制性。
记忆自我夸大了痛苦体验
为了证明记忆自我的决策能力,我和我的同事设计了一个实验,用的是温和却有些残忍的方式,我将这种方式称为冰手方式(正式名称为冷升压试验)。我们要求受试者将手浸入冰冷的水中且让冰水没过手腕,一段时间后可以拿出来,并能得到一条温暖的毛巾。受试者可用另一只手控制键盘上的左右键以不断记录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这种方法可作为与其经验自我的直接交流。我们选择的水温会让人感觉疼痛,但能忍受。当然,受试者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地移动他们的手,但没有人这么做。
每位受试者都做了两次冰手实验:
短期实验情况就是在14摄氏度的水中浸泡60秒,受试者会感到水特别凉,但还能忍受。60秒结束后,实验者让受试者把手从冷水中拿出来,并给他们一条温热的毛巾。
长期实验情况会持续90秒。其最初的60秒和短期实验的情况一样,在60秒结束时,实验者什么也不会说,但是他会打开一个阀门,让温水流入容器中。在后30秒内,水温大约会上升1摄氏度,刚好可让受试者觉察到疼痛感略有缓解。。电子书下载
受试者被告知会进行3次实验,但事实上,他们只经历了短期和长期两种情况,分别用不同的手。两次实验间隔7分钟。第二次实验结束7分钟后,受试者可选择是否参加第三次实验。而且第三次试验是对前面某次实验的重复,而且使用哪只手可自己决定。当然,一半的受试者用左手做短期实验,一半用右手做;一半选择先做短期实验,一半选择先做长期实验,等等。这是一个被严格控制的实验。
该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在经验自我和记忆自我间引起冲突,也是在体验效用和决策效用间引起冲突。从经验自我的角度看,长期实验明显更糟糕。我们希望记忆自我会有另一种见解。峰终定律认为短期实验的记忆要比长期实验的记忆更糟,而过程忽视则认为90秒和60秒疼痛之间的区别会被忽略。因此,我们预测受试者将对长期实验会有更好的(或更不好的)记忆并且选择重复此试验。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有80%的受试者(在做长期实验时认为最后一个阶段的痛苦减轻了)选择在第三次实验时重复长期实验,称自己愿意忍受后30秒不必要的痛苦。
那些选长期实验的受试者并不是受虐狂,也不是想使自己置身于更糟糕的体验中,他们只是犯了一个错误。如果我们问他们:“你是喜欢泡90秒,还是只是前60秒?”他们肯定就会选择短期实验了。然而,我们没有这样问,受试者只是选择脑海中自然想到的:他们选择的是记忆中不那么令人厌恶的实验。我在问他们时,他们知道两次所受痛苦哪个时间更长,但他们并没有将这种认识与实际联系起来。他们的决定是出于一种简单的直觉:即选择你最喜欢的或最不喜欢的。记忆规则决定了他们有多不喜欢这两种选择,反过来,这种不喜欢的程度又决定了他们的选择。冰手实验,就像我之前说的注射测验题,都揭示了决策效用和体验效用之间的差异。
在本实验中,我们观察到的偏向是我们在之前讲到的“少即是多”的另一个例子。其他“少即是多”的例子包括奚恺元的实验,即给低于总价值的24个盘子附加上几个盘子,因为附加的盘子中有的是坏的。还有一个例子是琳达问题,即激进的妇女会被认为更像是主张女权主义的银行出纳,而不是普通的银行出纳。其中的相似性并非偶然。系统1同样的操作特点说明了三种情况:系统1是用平均水平、规范和原型来表示集合,而不是用各条件的集合。冰手实验就是多个时刻的集合,而记忆自我会将每个时刻作为典型时刻记下来。这又会导致冲突。对于通过经验自我来评估各个时刻的客观观察者来说,最重要的是“曲线下的区域”,因为它表示的正是这段时间内受试者承受的所有痛苦,这本质上属于总结。相比之下,记忆自我保存的记忆是对代表性的时刻的感受,受到高峰和结束时刻的强烈影响。
当然,动物对整体信息的存储记忆可通过进化而得以加强,某些情况下确实是这样。对于一只松鼠来说,“知道”已储存的食物总量是很重要的,只知道存储坚果的平均量不足以让它安心。然而,一段时间里的痛苦和快乐的总量对身体来讲不是那么重要。例如,老鼠对快乐和痛苦都会表现出过程忽视。在某项实验中,老鼠会先看到一束光,之后会遭电击,老鼠很快就会对光产生恐惧感。恐惧的程度可以通过一些生理反应来测量。实验的主要结论是,电击的持续时间对恐惧没有任何影响,有影响的是电击产生的痛苦程度。
其他的经典研究表明,对老鼠大脑内的特殊区域(老鼠的大脑和人类的大脑相似)进行电刺激会产生强烈的快乐感,这种快乐感很强烈,以至于在某些情况下,老鼠(实验者可通过操纵杠杆刺激其大脑)会很兴奋,连停下来进食都不可能,最终被饿死。实验者可用不同电流强度和持续的电刺激能使大脑产生快乐的区域。需要再次强调的是,只有电流强度会起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电刺激的持续时间并不会使动物更能感受到这种快感。支配人类记忆自我的规则有一个漫长的发展史。
记忆没那么可靠
几年前就一直困扰我的注射难题中最有用的一个想法就是:多次使人同样痛苦的注射,其体验效用可用计算注射次数的方法进行测量。如果所有的注射都同样令人厌恶,那么其中20次注射的痛苦程度会是10次注射的2倍,并且从20次注射减少至18次与从6次减少到4次给人们带来的减少痛苦感受的程度是相同的。如果决策效用与体验效用不相符,那么肯定是决策出错了。冰手实验也体现了这样的逻辑:持续90秒浸在冷水里比其前60秒在冷水里更痛苦。如果人们愿意选择忍受较长时间的浸泡,则说明他们的决定是错的。在我之前遇到的难题中,决策和体验之间的差异源于越来越小的敏感度:18次和20次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很明显,似乎还没有6次和4次注射之间的差异明显。在冰手实验中,这种错误则反映出了记忆的两个原则: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这些机制虽然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决策与体验不协调。
决策不会产生最有可能的体验,对未来感觉的预测也会是错的,这对于相信选择中是有理性的人来说不是好消息。冰手实验的研究表明,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偏向会反映出自身的爱好,即使这种偏向是基于个人经验的,甚至那些经验的记忆是刚刚才建立的!品位和决策受记忆影响,但记忆可能是错的。因此,像“人们的偏向不会改变,且知道如何让偏向达到最大值(这是理性代理人模式的基础)”这种说法就会受到质疑。我们的大脑在运作时,常会出现不一致的情况。我们对痛苦和快乐体验的持续时间有着强烈的偏向。我们希望痛苦的时间缩短,而愉快的时间能够延长。然而,我们的记忆(系统1的作用)已变成痛苦和快乐的最强烈感受(高峰时)以及感受结束时的自身感觉。忽视过程的记忆不会为我们的偏向带来长期的愉快和短暂的痛苦。
示例:体验效用
“你完全是从记忆自我的角度思考你失败的婚姻的。离婚就像是以刺耳的音符结束的交响乐。事实上,它虽然结束时很糟糕,但这并不意味着整首交响乐都那么糟。”
“这是关于过程忽视的一个负面例子。尽管好的体验的时间要比不好的体验时间多10倍,但你还是将好的体验和不好的等同并加以权衡了。”
第36章 人生如戏
在我研究的早期,我看了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La Traviata)。这部歌剧以华丽的音乐著称,讲述了一位年轻贵族与出身风尘的薇奥莉塔之间动人的爱情故事。这个年轻人的父亲因为想要保护家族声誉,不希望薇奥莉塔的出身妨碍到自己女儿的婚姻,便找到薇奥莉塔并劝她离开自己的儿子。于是,薇奥莉塔假装不爱自己的心上人了,拒绝了他。后来,她的肺结核开始复发。在最后一幕中,薇奥莉塔即将死去,她躺在床上,周围有几个朋友。薇奥莉塔的爱人知道了她病危的消息,匆匆赶往巴黎。而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仿佛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喜悦,尽管她的病情还是在快速恶化。
无论你看了多少次这部歌剧,还是会为这个紧张而危险的时刻揪心:这位年轻的爱人会及时赶到吗?对他来说,在薇奥莉塔死之前与她团聚有着重要的意义。当然,他做到了,美妙的爱情二重唱响起,但薇奥莉塔也在这10分钟美妙的音乐过后死去。
比起整个人生,我们更在意人生的结局
看完歌剧后,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我们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最后的10分钟呢?我很快意识到我忽然感到自己完全没有注意薇奥莉塔活了多长时间。如果我知道她是27岁死去的,而不是我认为的28岁,就算她错过了一年的快乐生活也丝毫不会令我动容,但是,错过了这最后的10分钟却关系重大。另外,就算我知道他们重聚后在一起的时间是一周而不是10分钟,我的情绪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然而,如果她的爱人来得太迟,《茶花女》就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故事所关注的应该是其中有意义的事件和值得珍藏的时刻,而不是时间的流逝。过程忽视常出现在故事中,故事的结局也总能将故事的角色定型。我们在叙述的规则以及对结肠镜检查、假期、电影的回忆中都能找到与这则故事相同的主要特征。这也是记忆自我的工作机制:编故事,并将其作为将来的参考保存在记忆中。
我们并非只在歌剧院才会感受到人生如同故事,并希望它会有个好结局。当我们听说一位和女儿疏远多年的妇人逝世时,也想知道她在死前是否已经与女儿冰释前嫌。我们所关心的不只是女儿的心情,而是希望这位母亲的故事更为圆满。关怀某个人通常体现在关心这个人故事的完整性,而不是他的感觉。一些事情还会改变已经去世的人的故事,这些事情也可能使我们深深动容。例如:一个男人到死都深信自己的妻子很爱他。所以,当我们听说他的妻子多年前就有了情夫,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钱时,就会为这个男人感到悲哀。尽管,这个丈夫一生都很快乐,我们还是会同情他。若某位科学家的某项重要发现在她死后被证实是错误的,我们也会为她感到耻辱,尽管她自己并没有体验过这种耻辱。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极度关注自己的人生故事,并希望故事的主角正派,结局完美。
心理学家埃德·迪耶内(Ed Diener)及他的学生们对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是否会主宰我们对整个人生中所作的评估感到好奇。迪耶内简要地描述了简的一生(简是虚构出来的人物):简从未结婚生子,一场车祸让她丧命,但死的时候并不痛苦。对于简的故事有这么一个版本:她一生都非常幸福(这种幸福可能持续了30年或60年),她将工作视为享受,喜爱度假,花了很多时间与朋友聚会,培养自己的爱好。在故事的第二个版本中,简的寿命被延长了5年,她于35岁或65岁逝世。迪耶内描述说简生命的最后5年很快乐,但不及从前那样快乐。每位受试者在读过其中一份为简设计好的“传记”以后,都需要回答两个问题,“纵观简的一生,你认为她的人生有多圆满”以及“你认为简的一生经历了多大的幸福或不幸”。
研究的结果进一步证实了过程忽视和峰终定律。在组间实验中(不同受试者看到的实验情景不同),将简的寿命延长一倍不会使受试者对她人生的圆满度或是整体的幸福度改变观点。显然,她的一生是由一个典型的时间段代表,与总体的时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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