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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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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洞中无食,迟早也必须那样做,如其延迟而徒使自己受苦,莫若现在就干。
               他咬咬牙,走到那堆草垫旁边,哈腰拿起那块已经残缺了近半的草垫,闭上眼,皱着眉,张嘴要咬。
               突然他冷冷地自语道:“反正是啃定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找块整的?”
               说着他猛力甩掉手中残缺的半块,捡起一块完整无缺的垫子,用手上下前后的抹了几遍,好像这样草垫就会变为干饼一般。但是草垫仍然是草垫,梅梦生还是咬了咬牙,愁眉苦脸的一嘴咬下。
               讵料草垫入口,梅梦生竟然眉头开展,双目圃睁,脸上的神色古怪得难以形容,呆傻怔愣地直瞪着手中的草垫?
               良久良久之后,他霍地一抛手中草垫,狂啸欢呼一声,又蹦又跪,如疯若狂,在这洞中洞天内旋转飞舞不停,直到他觉得极为疲乏了,才停下来,倚在洞壁石墙之上,张大了嘴巴呼哧呼哧地喘息不止。
               他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阵疯狂之后,说来奇怪,反而吓得胃肠不敢出声,一点儿也不觉得饿了。
               半响之后,喘息声歇,他眉开跟笑地一步步走到那堆草垫旁边,看看这块,瞧瞧那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霍地抓起一块,大口咬下,草垫立缺一角,梅梦生却咀嚼得津津有味,一口又一口,毫不间歇地吃个没完。
               肚子饱了,看上去简直不像吃的是草垫子。他抚摸着填满了草垫子的肚皮,突地耸肩笑了,手指着那成堆的草垫,摇着头,像对知己朋友般的说道:“难怪说是‘洞中无食,有心人却能不饥’了,草垫子,你简直胜过任何吃食,好吃,真好吃。”
               他话声微顿,音调已变,再次说道:“我并非有心人,那位把你做成这个模样的朋友,才是一位可人心意的有心人呢,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草垫子不但不是草做的,反而是用上好的鹿肉、特等的佐料,煮热,烤薰,风干而成的无上佳品!
               有这许多,足够一个人吃上二十年,壁有灵石泉乳,洞存无上美味,难怪名为‘洞中洞天’。“说到此处,梅梦生不禁又笑了起来。
               他伸出了三寸舌,舔抿着嘴巴,品尝着余味,最要紧的却是,他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有些渴了。
               抿嘴添唇,何济于事,不由抬起头来,注目曾经有灵石乳泉滴流过的洞壁,他失望了,看不见一滴水珠。不过这遭他却能忍耐,缓缓踱到软席旁边,舒适地卧躺到上面,仰望着那唯一的洞顶小洞,沉思出神。
               心静则智生,这是真理,至少在心静之下所思索的事情,比烦躁不安时要有条理一些,梅梦生自不能例外。他由洞壁自涌灵石乳泉,联想到鹿脯草垫,由鹿脯草垫,又想到怪客那句“这洞中洞天内,包罗天象,蕴育经纬,无所不有”的话语,如今他已深信不疑,但却不想立刻去寻觅这些。
               梅梦生非常明白,他之所能发现灵石乳泉,是巧极的事情,若非那两柄宝剑,放置得恰是地方,也许十天八日,还无法知道泉流的所在,彼时正当深夜,假若已经沉睡,岂非也错过了天赐良机?
               至于发现鹿脯所制的草垫,更是无心所得,饿饿难耐之下,洞中所能暂止饿火的东西,只有这些草垫,在那种不吃则死的情形下,谁都会去尝试嚼啃草垫而维续生命的,事诚巧合,并非依靠自己的智慧而解决。
               但是再要探索其他事物,却须要费些心智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他不愿意在高兴头上,自己使自己失望。因此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诱人遐想的洞顶。
               闭眼自然就看不见身旁一切的东西,但闭眼却止不住脑海的思想,他又想起了怪客所说的一句话来,不禁倏地坐起。
               他偶然记起,怪客在向自己解述,当年和父亲作赌输后的一句话,那是“因为令尊所出的这个难题,要二十年方能完成,但不久之后,非只洞外洞天即将永沉地下,就这不归谷,亦将化为烟云!”
               第三十章 堕 塔
               他突然记起这句话来,怎能不惊凛地倏然坐起,怪客之言谅无虚假,临别刹那,怪客曾说——“这是你的第一课,我去之后,不再归来,设若你能解破奥妙,识得玄机、生出此洞之后,你我必然相逢。”
               最后怪客又曾叮咛自己道——“……须用最大的耐心和极高的灵智来解破奥妙,否则生困一世却无人再来救你,言尽于此。”
               想到这里,他不由喃喃自问道:“生困一世无人来救?不归谷不久之后,即将化为烟云,不论是‘洞中洞天’还是‘洞外洞天’,既在不归谷中,自然当不归谷化为烟云之时,必也相随而逝,至时我若仍然未能识破玄妙而脱身洞天,自亦生葬此间,又怎能生困一世呢?这怪家伙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事情经他自言自问之后,放心不少,但转念想到即便不至于相随不归谷化为烟云,生困难脱却是事实。思念至此,不由渐感烦躁不安起来,霍地坐起,彳亍不停,那知他越走越烦,步履也快了起来,走着走着,心火不由上升,烦、闷、燥、热,没有个放落处,适巧走到草团前面,恨怒不知是何由来,猛然抬腿,向草团暴力踢去,草团随足飞起,其下霍然露出……
               至此有关于梅梦生困居洞中洞天之事,不得不暂停片刻,停留待后文详述,如今且说那最早赶赴古刹的女侠沈珏娘师徒。
               沈珏娘师徒,自那天深夜之时,突有夜行客寄语,约晤神鸦崖下的古刹相会,次日即赶奔约地而去。
               当她寄宿伏虎禅林之日,夜闻丁咚铁杖触地之声,曾动疑念,本来预备次夜仔细探搜一下这怪响的来由。不料次日即与武当一派相遇中途,当夜复有黑道高手率众而来,结果与秃胖白髯的老者重逢,将假梦生带走。
               紧跟着夜行客突降宿处,言约古刹一会,因此沈珏娘迫得中止夜探伏虎禅林的决定,宰姑娘房佩直扑古刹。
               古刹,沈珏娘是轻车熟路,行前已经备妥干粮及不少必需之物,沿路自有取用不竭的水泉瀑布,这一天傍晚,已到神鸦崖头。
               沈珏娘师徒潜隐崖头,俯视古剃,悄静异常,房佩却低声说道:“这里俯视古刹,一览无余,正好埋伏……”
               沈珏娘却微笑着回答爱徒道:“除非这人是飞仙剑侠,否则无异是自寻死路!”
               佩姑娘英明其妙地看看恩师,沈珏娘报以微笑,并没解释,稍停之后,沈珏娘才对爱徒说道:“佩儿,咱们下去了。”
               房佩应了一声,师徒各展轻功,顺危崖纵飞而下。
               崖头尚有冬日夕阳余辉,崖下却已暗了许多。
               古刹寺门半开,沈珏娘喟叹一声,坦然而入,大殿塌坍得已不成形状,残瓦断木,到处皆是。
               沈珏娘师徒穿过大殿,绕旋来到那座高塔门前。
               佩姑娘突然惊咦一声,悄悄说道:“怪呀?越看越奇怪!”
               沈珏娘只当她发现了什么,戒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这座塔。”
               “你是说这座塔越看越怪?”
               “不!大殿和这座塔比较起来才怪。”
               沈珏娘摇了摇头,她想不通大殿和塔比较之下有什么能令人奇怪的事情,再说,大殿和塔又比较个什么呢?
               佩姑娘这时却正经的对恩师说道:“师父,这座塔是后盖的吧?”
               沈珏娘一笑道,“当年庙前还有建庙的碑文,我曾看过,这座古刹和高塔是同时建成,是同一位高僧监建的。”
               “那就当真奇怪了。”
               沈珏娘闻言皱眉问道:“佩儿,你到底是奇怪些什么?”
               佩姑娘指着高塔说道:“这塔有那么高,到现在却还矗立未毁,大殿是庵、观、寺、院中最最紧要的所在,怎地却早倒坍了呢?”
               沈珏娘闻言一凛,暗中自忖道——“对呀!从前我怎么没发觉这个问题呢?同时建造的寺庙,要倒也应该是高塔先倒,怎地大殿却先坍了?”这虽然是个疑问,不过沈珏娘却无法回答,她只好看着自己这个心细如发的爱徒,摇摇头表示无从解答。
               佩姑娘秀眉微蹙,也摆了摇头,她摇头并非对恩师不能解答所问而惆怅,却是表示她越发增加了疑念。
               塔门却是紧紧关闭,沈珏娘暗中戒备着,才待试推一下,岂料五指相距塔门还有寸余之时,塔门竟自动的发出“吱呦”的一声怪响,缓缓开启!沈珏娘非只毫无惧色,反而淡谈地冷笑了一声。但她并不立刻进入,却也没有退步,冷冷地,静静地,站立若临风玉树,注目塔内动也不动!
               此时夕阳恰正全部隐没于西山,冬日夕阳乍没刹那,黑暗降临得极为突然,似是万灯突然俱灭一般。
               沈珏娘就为了等待这刹那间的变化,天色陡地一暗,佩姑娘只觉得跟前一阵怪风突起,已失去了师父的影子。
               这时她已料到,恩师必然已经闯进塔中,才待纵身而入,蓦地在数丈高头,听得恩师急声呼喊道:“佩儿!截住此人。”
               佩姑娘闻声仰望,恩师竟从高塔的第三层小窗中穿出,另外一个夜行人,已飞纵云空,凌虚十丈,疾投向大殿而去。
               佩姑娘一声娇叱“哪里走!”身形倏起,飞扑拦截而下,岂料这个夜行人,轻功忒煞高强,仅仅在那坍塌的大殿角上,一登即起,若云鹤冲天,再次高腾,半空中身式倏变,已投入暗影之中,失去踪迹姑娘怎肯服输,仍然飞扑追上,此时沈珏娘却已飘纵赶到,喝止佩姑娘不必再追,并悄声说道:“此人轻功甚高,夜已深,不必犯险。”
               佩姑娘只得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怪不是滋味。
               师徒两人重回到塔边,这次毫不停留地进入塔中,沈珏娘边走,边自囊中取出应用之物,右手微抖,火光已起,左手轻送,一段牛油蜡已点着,高举过头,霍热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适才沈珏娘飘然进入之时,因出暗中隐伏塔内之人的意料之外,两个人几乎相撞,随地一逃一追,直追到第三层上,是故沈珏娘澄有发现塔中怪事,现在手举烛火,却看了个清楚。
               地上尘土不染,昔日被梅三丰挖出来的那块方石,也早已置于原处,窗明几镜,显然日日有人洒扫。迎门墙上,有人用炭笔,写着——“可敢再上一层楼?”
               七个大字,沈珏娘冷笑了一声,佩姑娘却不待吩咐,已气哼哼地大步走向通上第二层塔楼的楼梯。
               沈珏娘并不拦阻,紧随在爱徒的身后,预防万一。
               第二层塔梯的迎面墙上,仍然有字,上写着——“好胆量,再上一层看!”
               这遭是沈珏娘在前了,她只轻轻一纵,手中烛火微然一摆,人已飞在第三层塔楼梯顶之上。她猜到迎面墙上必还有字,果然,这次是——“事不过三,万莫再进!”
               八个黑炭字,沈珏娘冷笑了一声,转对身后的爱徒说道:“咱们干脆直上塔顶,倒要看看每一层写的是什么?”
               佩姑娘聪慧过人,层层登临,已是必然之事,恩师何须再对自己说明,显然是提醒自己当心戒备。因此她看着恩师,会意地点点头。
               第四层的炭字是——“由此回头,尚可活命!”
               第五层字体己改,文句亦变,那是——“举高面临下,得无惊乎?”
               沈珏娘这次站在字前良久未动,塔中每层四页小窗,她不由地瞥了这四个小窗户一眼,很想真的探身窗外,俯览一下举高临下得古塔夜景,但转瞬她就中止了这个念头,搏步缓缓踱上顶层。
               第六层的字句不少,语语惊人。
               “此处暗藏厉害埋伏,来人万勿妄动一物,否则必遭极险!
               夜有毒禽侵袭,当心突然变故。“
               沈珏娘目注炭字,正思索间,佩姑娘却已怒满胸膛,冷哼了一声,左右顾盼片刻之后,恨声说道:“施展这种狡狯能骗得了哪个,姑娘就不信邪!”
               说着她飘身佛座之前,右手猛力一推,巨佛立即倾倒,左足才待横扫香案,沈珏娘已沉声喝止,怒叱道:“供佛香案何咎,你怎这般……”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来,怪事已生,四只小窗倏忽而逝!沈珏娘已知不好,念头尚未转过,楼梯道路猛地自闭,佩姑娘和沈珏娘,不约而同飘身刚刚关闭的楼梯通道口前,哪知脚下一软,再难提力,竟直坠而下。
               至于沈珏娘师徒坠入何处,下落如何,后文自当详尽交待,此时暂且不提。
               如今且说距离沈珏娘师徒坠入高塔埋伏之后的某天初更,自“落日峰”头,绕过“翠碧蟑”,由捷径山路,飞般驰来了一条人影,这人每次顿足起落,轻巧至极,迅捷若寒夜流星,眨眼已近。
               地当神鸦崖头前五里,这人正行之间,倏地止步,侧再窥听片刻,略以瞻顾,飞扑向一块巨石之后藏起。转瞬之间,另一条庞大人影,如飞鹏般降临当地!庞大的人影静立当地甚久,低头似在沉思些什么。突然,他蓦地抬头,扬声说道:“在下路经此处,另有要务,并非有意追蹑朋友身后,我本无须解释,只因朋友你突然隐去身形,诚恐误会而多生是非,故此特别声明一番,并因所谋迫急,不能久待,恕我僭越占先!”
               原来后到的这个庞大夜行人物,也已发现前面有人急行,那人中途突然隐去行踪,故而他才发话声明立场。
               这人话罢之后,已不再停,双足猛顿,斜投向神鸦崖头左旁,一条弯曲盘折的小径而去。
               哪知就在这废大的夜行客,再次腾身飞纵半空之时,先到那位隐身巨石之后的黑影,却突然疾射而出。正拦在那庞大身影的前头,他并且同时发话说道:“欧阳易停步,梅梦生有话问你!”
               这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的俗话了,原来先到一步的是那假梦生,庞大的人物是欧阳易。
               欧阳易自别长寿老人欧阳子规,走捷径飞扑不归谷,那假梦生却也是和老人分手,到古刹拜叩慈母。
               假梦生早走一步,但他路径不熟,走的是远道,欧阳易虽然走晚了半夜,却是按照老人所绘地图路径而行,近了许多,无巧不巧,在“翠碧幛”旁的路上相逢,这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假梦生发觉身后有人,功力甚高,错当是追踪之敌,故而隐身静待,欧阳易一心急进不归谷,发现前行人物突然失踪,已猜出对方的用意,这次他却又小心过了度,怕起误会而迟误行程,特意解释一番。
               其实欧阳易要是根本不闻不问,仍然前行,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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