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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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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长笑声停,残眉倒竖,绿睛含疑,血口紧抿,他正在惊凛暗中隐伏之人的坚毅定力,和功力的深奥。
他那每发必中的“飞魄玄阴笑煞”,适才虽只施展六成功力,但自信极目天下,已少有能够抗衡的人物,至少对方也应该施展功力相抵,始能自保,如今暗中隐伏之人动都不动,怎不令他惊凛不安呢?
怪人沉思至此,蓦地想起一件事来,残眉不由重重深锁,暗中自忖,怪呀?那铜鼓放不下呀?
原来怪人错当佩姑娘是适才击鼓的对头,故而发出“飞魄玄阴笑煞”制敌,如今他才想到,佩姑娘隐身的地方,是绝对无法摆下那种铜鼓,他不禁既惊且疑,那击鼓而透传“迷魂五音”功力的人物,又藏身何处呢?
怪人心性虽然毒极狠绝,对敌却向不暗斗,只因自信本身功力独步天下,曾扬言“三限”之规。
所谓“三限”规矩,说来也不过是他自高自重的沽誉行径而已,一限,名望功力不足和他相提并论者不战,再限,若非深仇大恨者不杀!三限,对敌相搏,必于三日前通知,或偶而途遇,也宽限三天。
今宵他虽预料隐敌必是高手,但仍不改自大自傲的三限规矩,是故稍停之后,扬声喝道:“老夫,青海‘长笑魔叟’赫黑湖,差派门下至此代约一人相会,尔等竟敢妄施毒手暗算老夫使者,鼓传五音迷魂,必是‘南荒老怪’铜鼓震天宫迂的门下,火速出头答话,莫惹老夫生气。”
赫黑湖此言方罢,连串的铜鼓暴响,自归云阁中传来,这次鼓点密如急雨,却无适才凛人肝胆的迷魂声音。
乍听音韵如一,其实却自分昂低,尤使人觉得怪异的是,鼓声未停,但却已自归云阁中缓缓移出,声声祥和,如庆祥瑞,其音时如春雷,倏化蚊哼,蓦成开籁,突转牛鸣,在空间飘来传去,若远时近,令人无法捉摸。
赫黑湖凝目不动,静听鼓声,苍面红唇,倍加阴森。
鼓韵陡地转变,顿成妙响,久之竟然令人忘记此乃鼓声,使你沉醉在这幽雅美妙无与伦比的天仙乐中,不觉薰然。
沈珏娘此时心头沉重,双手始终不敢离开爱徒的后心,她惦记着隐藏在另一个地方的假梦生,后悔彼此相隔,使自己无法照应,赫黑湖也已显露出沉重的样子,身旁门下,早已如痴如呆,傻愣本立而不觉。
鼓韵再转,略地一声,天崩地裂,木立无觉的赫黑湖门下诸人,顿被奇响震到地上,状如待死之囚。
赫黑湖吊眉暴插,双目绿芒闪射若寒夜斗星,苍脸上掠过一丝极端懔人的残酷冷狂的阴笑,血唇一张怒叱道:“我道是何人这般狂妄大胆,原来是你,宫迂!你既然至此,就该现身和老夫一会,这套鬼把戏也奈何不了我,不如趁早收起它来,免得贻笑大方,顺便也请你埋伏在一旁的朋友,出来见见。”
赫黑湖此言方罢,“咚”地一声鼓响,他面前丈余以外,随声突现一人,身法之快,端地出人想象。
这人身材矮胖,秃头白髯,穿着一袭古铜长衫,腰系一条黝色丝带,正中镶饰着三块碧玉,俱皆雕作佛手形状。
眉长过目,下垂及耳,鼻直准平,方耳厚唇,不类武中人,却绝似一位道学宿儒,或山隐逸士。
他身背后背着一只铜鼓,长仅尺半,粗不过尺,黝色丝带上,垂挂着一对三尺鼓锤,锤头大如婴儿小拳,此外再无什物。
此人露面之后,竟从从容容自背后摘下来那只铜鼓,放置身后,当作石墩,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
坐定之后,面对着长笑魔叟赫黑湖说道:“我秃老头子耳朵里面倒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不过你却配不上那‘长笑魔叟’这四个字。”
“不错,你很会笑,学夜猫子(枭乌)哭尤其像,只可惜‘魔’力还不够,首先我秃头子听来就不够劲,不过瘾,别人那就更甭说了。”
“至于最后你那个‘叟’字,更不通了。叟者是老人或长者的意思,你也许自以为年纪不小,很可以‘老’了,但在我秃老头子的面前,你最多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怎配称‘叟’?”
“叟字多添个‘病’字头是‘瘦’,你不如改名叫‘瘦小子’,倒很适合你这副骨架子。”
长笑魔叟赫黑湖,明知秃老头有心调侃自己,恼在心中却笑在面上,才待接口,秃胖的老头儿却摆摆手又说道:“瘦小子学点儿规矩,跟长者说话,别中途插嘴。”
赫黑湖沉声冷叱道:“阁下难道只会讲这些孩子话?”
秃胖老者正色说道:“对个毛头孩子,说大人话他能听得懂吗?”
赫黑湖冷哼一声道:“装疯卖傻的匹夫,你先报个名子老夫听听。”
秃胖老者,闻言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不是曾经叫我作‘宫迂’来着吗?现在面对面了,你却又怎地反问起我秃老头子来了呢?
赫黑湖,宫迂是宫迂,我是我,把我老人家当成宫迂,是瞎了你的狗眼,宫迂来过是不错,他确比你聪明,眼力也高得多,再三向我老人家赔罪,最后自愿留下他这仗以成名天下的‘迷魂铜鼓’,和一副‘奇章双锤’,做为我老人家的随身座位及玩物,才得恩释逃去!
我老人家和你们这种毛头小子动手,也有个小规矩,若能像宫迂一样,不敢抗命,留下点纪念之物,我放尔逃生,否则只要开始进招,那就不能中途停止,结果是活活累死方休,赫黑湖,你走哪条路,快说!“
长笑魔叟一声奇特的怪笑,手指着秃胖老者说道:“山风不小,老匹夫仔细闪了你的舌头!”
赫黑湖明着是点指喝叱,其实他早将“飞魄玄阴”,煞功提贯指上,藉点指之便,暴然弹下!
岂料八成功力的飞魄玄阴,聚结成一点直袭到这秃胖老者前胸,非但未见老者挪闪,连那古铜的长衫都毫未飘动!
赫黑湖既惊且惧,秃胖老者冷哼一声!
这声冷凛的嗤哼,勾起长笑魔叟的凶狠毒性,暴喝一声道:“老匹夫笑些什么,坐稳了再吃老夫一掌。”
话罢赫黑湖右掌凌虚劈下,十成功力,十成煞功,卷起一阵寒冽狂风,直袭秃胖老者的“七坎”重穴。
秃胖老者仍然是稳坐不动,面含微笑,看着对方。
飞魄玄阴功力,未遇阻碍,十成实地击中了这秃胖老者,老者若无所觉,只是面上的笑意,又浓厚了许多。
赫黑湖目睹斯情,心碎胆破,几疑面坐的老者是仙非人,飞魄玄阴功力,当者无不丧亡,既使这秃胖老者,是武林奇异人物,至少也须提聚本身功力相抗,或可幸免阴煞搜魂蚀骨飞魄之打击!
如今这秃胖老者,身中十成玄阴煞功,竟然若无其事?赫黑湖又怎能不惊,怎得不惧,他忖料对方必然将以杀手回敬,明知恐非敌手,但却无法退却,不由暗中提集全身功力,准备拼死相搏。
一面绿晴盯注着秃胖老者,不敢移动,哪知怪事突生,目光盯注下的那秃胖老者,竟然就在瞬息之间消瘦了下去,赫黑湖几疑双目生花,揉揉双晴,再次注视,秃胖老者就这霎眼的光景,变成一个干枯瘦小的人物!
第十七章 怪 叟
赫黑湖的那张本来就苍白毫无人色的面孔,此时吓得变成了青灰色,原来他认识对面这个干枯瘦小的老头儿!
至此他喟叹一声,散掉一身功力,垂首无言。
秃胖老者一声轻笑,赫黑湖闻声竟然全身发抖,如待死之囚,先前那种枉傲妄大的气概,早已点滴不存。
此时秃胖老者冷冷地问道:“你来峨嵋何事?”
赫黑湖用颤抖的音调答道:“探觅‘不归谷’的确实地点……”
秃胖老者严厉地一声冷哼,赫黑湖停下了话锋,不敢再接着说下去,秃胖老者却缓慢而低沉地说道:“你的心意我很清楚,不用虚假的言语欺骗我,是你聪明的地方,其实你有很好的藉口,可以光明磊落地找我老头子,可惜你秉性难移,智慧又不足,再加上错估了我老头子的性格,才敢妄登峨嵋,对不?”
赫黑湖俯首无言,秃胖老者接着说道:“我老头子活到今天,不能对晚生后辈失信失义,你仔细点听着,有几件事我必须详细地告诉你。”
“你那兄长赫银湖,死了!死在峨嵋的神鸦崖下,他虽是代人受过,却也系贪得而死,死在双翼恶煞笑阎罗莫天池的手中……”
赫黑湖脸上掠过悲伤神色,仰颈才待开口,秃胖老者瞪了他一眼,他低沉地吁喟一声,又俯下头去。
秃胖老者却接着又道:“双翼恶煞笑阎罗莫天池,平生恶行难以胜数,他和你那兄长,并死于神鸦崖下,说来却令人惋惜。
只因莫天池这次却是在行一极大善事的的时候,不幸中人阴谋暗算,又误认你那兄氏就是暗算他的对头,才双双并骨神鸦崖下!我老头子为此曾悲痛多日,也曾亲身去找那个狡狯恶毒的匹夫!“
他说到这里,低低地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谁知那人,也已遭到上天之罚,莫天池和你那长兄及这暗施毒谋的人物,可以说是心机智力狡狯在伯仲之间,因此这暗施毒谋巧令你长兄代死的人,最后虽然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却也中了另外已死两人的预谋,落了个比死还难受的罪过。
故而我老头子才饶恕了他,二十几年来,此人身受种种苦难,已足能抵消他那一身罪孽了。
赫黑湖,我老头子的话到此为止,念你直言无隐不敢欺我的份上,不再难为你了,率领手下去吧。
至于不归谷中的隐秘,我老头子要等待几个极有关系的人物来齐之后,才能大开禁城,将这隐藏已近三百年来,极端神秘的故事披露,彼时有你一份,我会派人通知时地,你在峨嵋山下静候佳音就是。“
长笑魔叟喏喏连声,恭顺至极,秃胖老者令他将昏卧地上的手下人抱来,各赐一指,俱皆复原,并且告知赫黑湖,古家兄弟在解脱坡相候,赫黑湖立即拜别秃胖老者,退下归云阁。
赫黑湖去后,沈珏娘立率爱徒佩姑娘飞身而出,走到秃胖老者的面前,恭敬的深施一礼道:“果然是您老人家,珏儿和佩了头给您叩安。”
说着沈珏娘已经跪了下去,佩姑娘虽然深觉奇怪,只是师父都已跪俯于地,她自然也是相随叩首不迭。
秃胖老者笑嘻嘻地扶起沈珏娘师徒问道:“珏儿,这个小女娃就是你留函中说的房姑娘?”
沈珏娘点头恭敬地说道:“是,她就是房佩,飞龙山庄房氏唯一的……”
秃胖老者挥手止住了她的话锋,再次问道:“那旁隐伏的少年,是三丰的孩子?”
沈珏娘此时无法向秃胖老者详述经过和所疑之事,只有答声“是”,并唤出假梦生,叩见老者:秃胖老者仔细地看了假梦生一眼,长眉一扬道:“年轻人,我有个问题要你答复。”
假梦生目睹老者的惊人功力,母亲对他又是那样的恭敬,早已料到老者是非常之人,闻言诚敬地说道:“晚辈知者,自当禀陈。”
秃胖老者点头微笑着说道:“如今你已明白自己的身世了,令尊令堂之仇,不容不报,但对方养育之恩,也不容不报,告诉我老头子,你有什么打算?”
沈珏娘不防老者如此发问,深恐假梦生无法答复,岂料假梦生却极端郑重地对秃胖老者道:“老人家请恕晚辈冒失的罪过,晚辈能先拜叩老人家一声,您追问晚辈这件事情的用意吗?”
秃胖老者闻言一愣,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老头子要听个结果,因为……”
好个大胆的假梦生,他竟不容老者话罢就接口说道:“如今谈结果,似乎是言之过早,晚辈……”
老者也冷凛地打断他的话锋,淡淡地问道:“你认为何时谈到结果才不早呢?”
“家慈曾说,家尊自昔日踏上峨嵋,即失音信,晚辈认为,暂可缓谈报复与否,先探索家尊的下落才对。”
“我老头子不大明白内中的原由?”
“家慈对昔日对方和先祖父结仇之事,毫不知情,如此则当年是非就难以分明,故而必须觅得家尊之后,方能判断过往之事。况且家尊既在世上,天下未有做子女者,不先尽人子之孝,就妄谈复仇,而致尊亲于不顾的道理,因此……”
秃胖老者眉紧皱接口说道:“这些道理我懂,年轻人,你要听明自我所问的话,别和我老头子谈人子之道,我只是要听听你怎么打算?”
假梦生也将双眉深锁,沉声答道:“晚辈曾经告诉过对方,在养育之恩未能报答以前,决不和他动手,故此我可以答复您,我必须先报恩,再报仇!”
秃胖老者霍地怒声叱道:“那贼子扣押你母,虏你为质,有什么养育之恩可谈?”
假梦生正色答道:“事故不错,但他并未致我于死地,反将一身绝学相授,待如己子,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思,亦当涌泉以报,况二十年抚养之恩?梅家之子,磊落光明,恩怨不容苟且,我深信家尊家慈,必然谅我,故……”
秃胖老者冷笑一声道:“我就不能原谅你这种作为!”
“如此晚辈除感无可奈何的抱歉之外,并无任何遗憾!”
“小小娃儿竟敢对我老头子这般放肆,就你母亲,她也没有这大胆量,你莫惹恼了我,否则……”
假梦生蓦地仰天大笑道:“古人说‘威武不屈,是为大丈夫’,又道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也’,老人家,我志已决!”
“娃儿,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志已决,倒要看看我老头子能够奈若你何了?好!娃儿,你当真威武不屈?”
“梅家之子,言行如一!”
“老头儿倒不相信?”
“恕晚辈无法勉强老人家必信。”
秃胖老者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一旁侍立的沈珏娘和佩姑娘,却已心惊肉眺,深恐老者恼羞成怒,而不利于他,才待暗示假梦生住口,老者已狂笑声停,目注假梦生道:“娃儿好胆量,既然如此,可敢跟我老头子走?”
假梦生也还他一声狂笑道:“刀山油锅在下不惧,龙潭虎穴来去自如,任凭是到什么地方,老人家敢去,梅梦生就敢!”
秃胖老者盯了沈珏娘一眼,再看看假梦生,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略以沉思,慨然点头说道:“不愧是梅家的儿子,老子英雄,儿是好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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