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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江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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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为他俩彻上一壶好茶,知趣地退走。
“汉奸已除。天香,你怎么还愁眉不展?”长春公于关切地问,站在江南一枝春的
椅旁,双手情意绵绵地轻抚她的发髻、脸庞。
“没能活捉他取口供,我好恨。”她心事重重地说:“三汊河告密出卖事件,决不
是他一个人可以成事的,而且他不可能是主事人,必定另有精明的首脑策划。只杀掉他
一个人,我不甘心。”
“天香,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能怪我们无能,活捉他这种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永裕,我怎敢怪你们?”她抢着说,激情地捧住长春公子的手亲吻:“我完全估
错了他的武功造诣,想起来就感到毛骨悚然。哦!永裕,你没把我的身分告诉你爹吧?”
“你真傻,我怎能说?”长春公子坐在扶手上挽住她的肩:“老实说,包括家父在
内,咱们这些江湖群豪,为名为利可以将生死置于度外,敢杀敢拼目无余子,一言不合
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争强斗胜生死等闲,但如果要他们参加你们天地会搞什么反清复
明,说什么民族大义,他们一定会掩耳而走,如遇瘟疫。假使凌前辈这些人知道你是天
地会的人,很可能你就没有命了。”
“哎呀!这……”
“他们怕惹火烧身呀!只好采釜底抽薪手段,秘密除掉你,既可以免除贵会的纠缠,
又可免去官府的追究,这是唯一可行的两全其美手段。
“永裕,你呢?你……”
“你应该知道我是敬重贵会的人,当然也有自私的念头。”
“自私的念头?”她的声调僵硬不安。
“我喜欢你呀!傻姑娘。”长春公子在她颊上亲了一吻,笑容柔柔地:“所以也喜
欢你的工作。天香,我得申明。”
“你申明什么?”
“我只能暗中帮助你。”长春公子郑重地说:“而且只限于帮助你个人,与贵会无
关,我不可能参予你们的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不会要求你做本会的工作。”
“那就好,我只为你做我能办到的事。这是你我之间的感情问题,不涉及其他的事。
你和此地的负责人联络上没有?”
“联络上了。”
“他们对你有什么指示?要不要我暗中照顾你?”
“江宁方面,负责人即将到来,主持追查三汊河事件的真象,目下我奉到的指示是
待命。永裕,千万不要暗中跟着我照顾,那会引起误会的,那时……我恐怕……恐怕得
离开你了。永裕,我……我不要离开你,不要……”
她激情地抱住长春公子,含泪狂吻真情流露,她已经死心塌地爱上这位英俊热情的
情郎。对自己的工作虽然热爱依旧,但此时此地,那些为复国而出生人死的血腥景象,
已经逐渐模糊。
她不是铁石铸刻的人,她需要属于自己的感情生活。
长春公子,就是她感情生活的中心。
这个男人,对她的奋斗目标有帮助,对她的信念只有鼓励而无责难与阻碍。而且,
爱她,这就是她爱得死心塌地的原因。
城南七八里的回龙山,凋林遍布的小山谷内,有三间精舍依岸而筑,是一处人迹罕
至的隐居好地方。
春秋佳日,有不少红男绿女来游八公岸洞,但都不经过这座小山谷,平时仅有沿小
溪采礁的礁夫出入而已。
精舍卧室,笼罩在愁云惨雾中。
两张床,左面床躺着痛得冷汗直冒的张秋山,右面床上是葛小姑娘,她已被可怕的
腹痛击跨了,陷入半昏迷境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痛楚来得十分激烈,但有间歇性,约每半个时辰光临一次,来势汹汹延续一刻时辰
左右,症状与绞肠痧十分相像。痛得脸色发青,绵绵不绝的剧痛,真可令铁打的人崩溃。
张秋山能忍受痛楚,因此苦头也吃足了。
两位体面的仆妇,帮着照料热水和火盆的炭火。
侍女小桃照料着葛佩如。
章春亲自照料张秋山。
她们冒险替两人用热敷减除痛苦,用热水布巾敷肚腹以解除内脏收缩,松弛肌肉。
不论冷敷或热敷,应付不明原因的腹痛都相当冒风险,假使不对症或使用不当,反
而使病情加剧。
但她们已无所决择,只求解除目下的痛苦。
热敷总算管用,稍能缓解一些剧痛。
约一个时辰一周期,发作起来势如雷霆万钧,可把章春姑娘几个人吓坏了累坏了。
这是第四次发作,这是说,中毒迄今,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以上了。
章春姑娘含着泪忙碌,看到张秋山咬紧牙关忍受痛楚,发青的脸庞不断冒冷汗,她
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
“我发誓。”她哭泣着说:“我一定要把长春庄化为血海屠场,我要……”
“不要说……说这种话,小春。”张秋山脸上居然挤下丝苦笑:“这就是江湖浪人
的经历和人生,牵涉到利害生死,就必须冷酷无情,一旦生死相见,就得尽一切手段杀
死对方保全自己,生死各安天命,怨不了谁。假使绵绵无尽的寻仇报复,这辈子永远活
在仇恨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的长春居士父子的事,与长春庄其他的人无关。
小春,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埋了我,连同仇恨一起埋葬掉。”
“你……你你……”她挪开压住热巾的手,伏在张秋山冰凉的颈肩上:“我不要听,
我……我知道你不能说这种不祥的话,你不能丢下我,你……秋山,为了我,请你一定
要活下去,活下去……”
“不可能了,小春。”张秋山僵硬地说:“这是一种慢慢腐蚀内脏的奇毒,百转金
丹但无能为力。即使我能用意志支持一些时辰,也回天乏力。”
阵痛将消,对面蹋上的葛佩如已经苏醒。
“秋山哥,你……你不是可以用……用内功排出体内异物吗?”小姑娘颤声说:
“上次你…”
“傻丫头,内功排除异物,是有限度的。”张秋山的身躯逐渐放松,痛苦的浪潮正
快速地消退:“外加的毒龙掌毒渗在肌骨,肌骨都是可以控制的。毒入内腑,内腑谁能
控制呢?你不能用意志或力量,阻止你的肠胃蠕动,你不能控制你的肝脏停止净血,你
不能……小佩,我很抱歉,我无法向你娘交代。我……”
“你为什么要说抱歉呢?”葛佩如苍白的面庞出现一朵红云,疲倦的明眸涌出奇异
的神彩:“生也好,死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这一生就了无遗憾了。秋山哥,我
觉得我很幸福。”
“什么?幸福?”张秋山大感惊讶。
他从小姑娘明眸所焕发的神采里,看到了些什么。
也许,这黄毛丫头对他,不仅是单纯的兄妹感情。
“是的,幸福。”小姑娘肯定地说:“你不觉得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的可贵吗?虽然
你我相处的时日有限,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是谁说的?此情若是外久时,又岂在朝朝
暮暮?”
“啐!你这么一点点大,就涉猎这种无病呻吟的艳词。”章春跳起来叫:“不害臊。
我不像你,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绝不放弃希望,绝不向命运低头。秋山,支持下去,等
我。”
“小春……”张秋山一把没将她拉住:“你要……”
章春昂然出室,在房门转身,泪眼盈盈小视他片刻。
“等我,秋山。”她坚定地、郑重在说,转身大踏步走了。
三更无,京口驿码头北端。
穿了黑衣劲装黑马甲的章春一现身,货栈的暗影中,立即踱出一个黑袍人和两个黑
衣人,每个人都带有兵刃。
她先向黑袍人行礼,两个黑衣人则向她行礼。
“你真要胡闹?”
她抗议:“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要管我。”
“但是你会误了大事……”
“你算了吧!要是没有我闹事,你能办什么成绩来?在扬州,要不是我闹事,你能
发掘出那些潜伏的牛鬼蛇神吗?等到那一天出了事,你不掉脑袋瓜才怪。在这里,同样
地……”
“一切情势都在有效控制下,你不要危言纵听好不好?这些人都不成气候…”
“真的呀?一切情势都在控制下,这可是你说的。那么,凌老狗目下在何处?”
“这……”黑袍人口气软了。
“神爪冷镖陈老狗呢?”
“我会控制他的,他躲不了多久……”
“长春居士呢?你也能控制他?”
“他是途经此地的,目前没有控制他的必要。天没黑他就乘船往江宁方向走了,根
本不需理会,以免引起无谓的风波。我如果抓他,名不正言不顺,很可能引起那些混蛋
江湖人的反感,那会增加我的困难。”
“我不和你讲道理,反正你心里明白。”她横蛮地说:“我的事你不要干涉,不然
可不要怪我任性而为。”
“好好好。”黑袍人苦笑:“小姑奶奶,你厉害,请不要闹得太过火,我责任重大,
要是章法大乱,我可不给你客气。”
“我什么时候给你增加难以控制的麻烦?并不急,早着呢!突然增加了这许多牛鬼
蛇神,正好让你提高警觉预作防范,算起来你还得谢我呢。怎样了?”
“已获得正确口供,那一批外来的人,确是躲到茅山道院去了,至于其中有没有毒
郎君、百毒真君、断肠花几个人在内,这里的人不敢断定。”
“在陈家大院搜出来的人中,有人供出百毒真君的确随神爪冷镖前往茅山道院去
了。”一名黑衣人欠身说:“至于会不会半途另有要事离开,无法估料。”
“这里还留有三个活口,他们坚决表示不知道。”第二个黑衣人说:“他们是凌老
狗的人,倒有几分骨气,不怎么合作。”
“我一定要这些用毒害人的狗东西正确的藏身所在。”她咬牙切齿说:“我要问。”
“请往这边走。”黑衣他向右方的栈房伸手虚引。
这是一座漕仓,由于年关将届,漕运暂时停止,满仓堆着米袋,空气中米香扑鼻。
仓角堆放工具的小间内,三个大汉被吊在横梁下,双脚勉可及地。
三名蒙面黑衣人担任看守,在黑袍人的挥手示意下,倒退至一旁候命,并取下一盏
灯笼高高举起。
章春始娘走近第一名大汉,注视对方。
“我要知道毒朗君、百毒真君、断肠花三个男女的确实落脚所在,你,告诉我。”
她向大汉阴森森地说:“经证实之后,饶你一命。”
“在下不知道。”大汉顽强地说。
“真的不知道呢,抑或是不愿说?”
“随你怎么想。”
“那表示你不愿交换性命了。”
“随你怎么说。”
“这也表示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刀!”她向看守伸手。
看守欠身应了一声,拔刀双手奉上。
卟一声响,她猛地一刀砍断大汉的左脚,反手再挥,把大汉的右脚也砍下来了。
“啊……”大汉发出凄厉的惨号。
刀光连闪,血腥刺鼻,大汉的双手、头一起分家,头和身躯跌落地下。
“你,也不知道吗?”她的刀指向第二名大汉,语气冷酷阴森。
泰然挥刀,不带丝毫感情,砍杀的方法也够狠够惨,似乎她的血是冷的,美丽的面
庞与健美的身体,似乎不带人味。
两名大汉惊得魂飞天外,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如此冷酷无情
地挥刀杀人分尸,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母夜叉,吃人肉吸魂魄的九子鬼母。
“我……我我……”第二名大汉语不成声,魂飞魄散快要崩溃了。”
刀光一闪,慑人心魄。
“我知……道……”大汉终于能清晰地喊叫了。
“在何处?”她问,刀锋停在大汉的左腿上。
“我只知道断……断肠花董爱姑,在……在她的相好家里快活。”
“在何处?”
“城内儒林里,三山书院西街第七家……”
“你带我去。”她冷冷地说。
刀光一闪,准确地砍断捆手的吊索,大汉软倒在地,几乎无力站起。
“茅山道院的事,劳驾你啦!”她转头向黑袍人说:“要活的,凡是会用毒的人,
都要。”
“好吧,我这这就亲自走一趟。”
茅山道院在城西四五里的宝盖山下,不是指金坛县的茅山宫观。
躲在城里比城外安全,牛鬼蛇神通常避免在城内打打杀杀。
儒林里是住宅区,天一黑就显得冷冷清清。
三山书院的生员学子,绝大多数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肯用功勤读经书的人,大冷
的天,早些睡觉比点灯读书写意多了,所以偌大的书院更冷寂无人,即使有鸡鸣狗盗登
堂入室,也不会有人发现。
三更将尽,这一家的内厅仍有灯光外露。
章春姑娘一身黑,跟在她身后的老仆更黑,飘落天井轻如鸿毛,毫无顾忌地一脚踢
倒了内厅门,昂然登堂人室,像是回到自己的家。
挑亮案上的灯!再抓起灯沿走道绕至后面的小小穿堂,便听到上房内传出响声。
“砰!”房门在大震声中向内塌倒。
仆妇身形一闪,便到了房中间。
章春姑娘将长明灯搁在窗台上,刀已在手。
床上,一双赤条条的男女,正在慌乱地穿衣。
仆妇双手左抓右拂,床上与春凳上的裳被衣裙,像被狂风刮飞了,帐毁床裂。
两男女连人影都没看清,仆妇已近身了,五指如钩,光临裸女的胸口。
裸女身手不弱,火速躺倒飞脚急扫。
手爪一沉,有若电光一闪,扣住了裸女的左肋,一声叱喝,裸女手舞足蹈,像是风
中的残叶,向章春姑娘脚前摔落,被章春一脚踏住了小腹。
裸男的身手,比裸女差得远,刚从崩毁了栏的床尾滚落,便被仆妇远在八尺外虚按
一掌,呃了一声手脚一摊,爬不起来了。
行动极为迅速,声势惊人,登堂入室破门强攻,片刻间便结束了,快速的打击,令
两个裸体男女措手不及。
“你是谁?”章春含笑问,笑容可爱极了,不带丝毫火气,似乎她不是来寻仇的,
而是无意中碰上有趣的事,喜悦地询问经过的人。但她手中的刀,可就不可爱了,锋尖
点在裸露饱满高挺的左乳尖上,刚好压下暗红的乳珠。
“我……”裸女惊得发僵,说话也僵。
“你如果说谎,我会把你划成一堆零碎。”章春仍在笑,说的话却充满杀机:“首
先,我要把你的诱人乳珠割掉……”
“不……不要……”裸女惊怖地叫:“你……你们是……是……”
“不要问我们是谁。好像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我姓董……”
“你说话最好让我听懂。懂什么?”
“董爱……姑……”
“哦!我知道了,你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玩毒女光棍,绰号叫做断肠花,善用断肠
毒散,对不对?”章春心中一宽,脸上笑容更甜蜜可爱了。
“是的,小姑娘,你……你不是女强盗吧?”
“不是,来找这间屋子的主人,汪君达,向他讨一笔旧债。”
仆妇将赤条条的裸男拖过来,往裸女身旁一丢。
“大概这人就是江君达了。”仆妇木无表情地说。
章春是个十七八岁的名门大闺女,见了一双丑态毕露的赤裸男女,居然连脸都不红
一下,仅皱了皱眉头,视若无睹。
“天啊!我……我不认识你……你们,怎么会……会欠了你们的债!”裸男狂叫,
全身像是瘫痪了。
“你的绰号叫一枝花,没错吧?”章春问。
“是……是的……”
“那就找对人了。
“可是,我……我不认识你们……”
“有人认识你就是了。你做过的事,自己心中明白,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
“你是个采花贼,有苦主请求本姑娘提你的头还债。”
“不!不……”
刀光一闪,一枝花人头分家,鲜血狂喷。
“哎呀……”董爱姑狂叫,吓了个魂不附体。
“你一定不是好人。”刀尖又压住了董爱姑的乳珠,力道略增,乳珠下陷。
“冤枉!”董爱姑尖叫:“我……我与他只……只是露……水姻缘,他……他的事
我……我从……从不过问,我……”
“去把她的衣裙找来,百宝囊一定在床头枕畔。”章春向仆妇说。
东西都拾来了,百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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