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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江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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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你别为难在下好不好?”中年人急了,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在下也是
奉命行事,万一出了缴漏,岂不是……”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老兄……”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不能稍留免生变放,阁下既然不变通办理,在下只好走了,
日后……”
“半个更次你们就不能等?”
“片刻也不能等,告辞。”
两名佩刀中年人低声商量片刻,与佩剑中年人低声耳语,并且点头示意。
“好吧!”佩剑中年人终于勉强让步,伸手指指壁下堆放的五十只麻袋方包:“东
西都在这里,你们先点数,再按规定点交。”
“晤!在下得打开检查……”
“老天爷!你这岂不是存心找麻烦吗?”中年人叫起苦来:“东西是盐运司仓场大
使派人运来的,在下从府城来,仅负责接收和点交,我带来的这些人根本不曾动过这些
东西,谁知道里面盛了些什么物品?你老兄要打开检查,我怎么知道多什么少什么?岂
不是任由你老兄说好说歹吗?”
“你是府城来的?”
“不错,在下是刑房译字所的属员,负责与满城守备府的通译连系,前天到达此地,
入黑时分方进仓接收这些东西,预定五更三点再开仓交给你们……”
“好吧!大概你也不知道详情,点交吧!”
中年人从招文袋中,取出一根劈开成两关的半根木签,上面刻了徐朱的古怪满文,
和半张也写了满文的桑皮纸,往柜上一放。
“在下要先核对信物。”中年人说:“请取出来并合核对。”
张秋山傻了眼,他那儿来的信物?
半根木签,半张桑皮纸文书,他必须有另一半签和另一半文书,而且必须双方能契
合才行。
“没带来。”他硬着头皮说:“交给咱们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天老爷!你这岂不是存心要我的脑袋吗?没有信物,我回去怎么交代?你……”
“少废话!”
“他们是贼,冒充的接货人。”佩刀的中年人拔刀怒叫:“擒住他们,死活不论。”
刚冲向张秋山,刀刚举起,张秋山身右的一个蒙面人右手一拂,电虹一闪即逝。
是一把小飞刀,小刀会弟兄的暗杀绝技,近距离发刀快愈电闪,百发百中。
刀贯入中年人的右肩井,虽是重穴却不致命,右半身失去活动能力,贯在穴上方奇
准无比,血不至于沁人胸肺,医治得当甚至不会成为残废。
“呀……”中年人叫,刀失手堕地,人仍向前冲,被蒙面人抢出一掌劈昏了。
这片刻间,砰砰卟卟倒了八个人。
佩剑中年人只攻出一剑,便被张秋山扣住右腕,左手扣住脖子,抓鹅似的吊起、扔
出,立即被蒙了脸的葛佩如一脚踢昏了。
包括尹萧萧在内的十二个蒙面人,仅用飞刀伤人、打昏,根本无意与大汉们的匕首
拼老命。
再片刻,另八名大汉全倒了。
“准备欢迎接货人。”张秋山下令:“把这些人掘好藏妥,几个首要的人以后要带
走问口供。”
众人急急动手处理俘虏。
尹萧萧拆开一只麻包,里面果然是盐运司经过改铸的官定银箱。撬开箱,廿锭五十
两重的纹银光亮耀目。
五十箱,每箱纹银一千两。纹银,也称官银,是官铸的通用银两;但用来缴税,同
样要加收火耗折损。
打开了后库存门,十二个人一阵忙碌,将五十箱银子先后快速搬上船。不久,盐仓
重归沉寂。
巡街的更夫,敲出五更初的更柝声。
码头上,仍有人在忙碌,有些船正在焚香敬神准备启航。
黎明前的阵黑光临,五更三点。
远处,隐隐传来寺庙的晨钟声,打破黎明前的沉寂。
云沉,风黑。
十六名挑夫打扮的人,大摇大摆到了仓门外。一个挑夫上前,抓住门环敲出三、二、
三,八声三节暗号。
里面的取下沉重的门杠,拉开沉重的仓门。
“请进。”启门的人说,闪在一旁。
灯光明亮,四周共点了八只灯笼。
账房外,张秋山与尹萧萧带了三位同伴迎客。
“请核对信物。”张秋山取出半根签和半张文书放在柜上:“诸位真准时。”
十六名挑夫全进来了,不住向四周察看。
为首的挑夫从怀中取出另一半木签,和另半张文书,双方合并十分契合。
“东西呢?”挑夫问。
张秋山收了信物,指指壁根下堆积的五十包盐。
“那就是,在下这就点交,你们数数看数量是否相符。”他紧跟在为首挑夫身右:
“在下验收的,就这五十袋,这是你们的了。”
有十个挑夫不假思索地上前,毫不迟疑地推动盐包。
一袋盐是一百六十斤,真需要壮实的汉子才奈何得了,通常由两个抬起,放在一个
人的背肩上背着走。
“且慢!”为首的挑夫阻止同伴背盐袋,鹰目中有疑云:“不对,在下所获的指示,
是每袋的重量约六七十斤,这些……”
“给多还不满意?”张秋山失望地说:“在所奉的指示,就是这五十袋,要不要悉
从尊便。”
对方既然不知道所盛的内容,也就表示与五万两银子无关,至少也是不明内情,像
那位点交的译字所属员一样,根本不知道点交的是银子,所以张秋山深感失望,对方安
排策划得十分周密,是犯罪的专家。
假使对方真把盐撤走,他更失望啦!
一直站在人丛最后面的一位挑夫,突然排众而出,伸手拍拍盐袋。
“是盐。”这位挑夫狠盯着张秋山说。
“也许是盐。”张秋山指指四周如山的盐袋堆:“除非那些袋里盛的不是盐。”
“贵上真要你移交这五十袋盐?”
“我可没说是盐。”张秋山泰然地说:“反正我不知道盛的是什么,只知奉命移交
这五十袋物品,至于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我不知道。”“混蛋。”
“什么?你骂……”
“你给我听清了,好好招来,到底是谁在玩弄偷龙转凤老把戏。”挑夫一把揪住张
秋山的领口厉声说:“守备府多绎参领亲口转达的承诺,亲交的领赏信物,清清楚楚说
明是五万两银子,你这袋中是银子吗?”
“哎呀!你……放手……”张秋山尖叫:“不关我……我的事……”
“混蛋!守备府本身没有钱,当然指定扬州府库存垫发,府库存自然也没有这许多
银子,所以由盐运司代筹,先由盐税款中抽调,责令十大盐号提前缴交,日后再补扣。
所以需要五六天时限才能办妥。这也就是咱们筹划在此地交付的缘故。你这混蛋赶快说,
毛病出在何处?府库?盐运司?各盐号?说!”
“毛病出在我身上。”张秋山说:“原来你知道内情,像这种牵涉到五万两银子的
大事,岂能派一些完全不知情的人来搬取?官司你打定了……”
“卟卟”两声闷响,两记短冲拳全捣在挑夫的小腹上,左手扣牢了对方抓领的手,
对方无法倒下。
挑夫呃了一声,左手食中二指点在他的七坎大穴上。
他感到身躯一震,护体神功居然有撼动现象,这位挑夫的点穴劲道十分惊人,是高
手中的高手。
这瞬间,四周电虹来势如狂风暴雨。挤在一团的十余名挑夫,想躲也力不从心,狂
叫着中刀挣命。
“卟’一声响,他的右肘攻出,来一记凶狠的霸王肘,力道如山。
“呃……”挑夫支撑不住了,肘骨大概有几根受损,内腑必定受伤,人向下挫。
“交给你了。”他将挑夫向尹萧萧一推:“二爷,知道该如何循线追查吗?”
尹萧萧先将挑夫一掌劈昏,屈膝下拜。“老弟云天高谊……”老人家泪下如绳:
“二百一十三名男女老少九泉得以瞑目……”
“二爷,好自为之。”他急急扶起尹萧萧:“这该可以洗雪晚辈的嫌疑,逐一循线
追索必可将罪魁祸首找出来的,祝你们成功。”
“老弟……”
张秋山一拉葛佩如的手,三两闪便消失在仓门外。      
         ☆        ☆        ☆      
辰牌末,渡船靠上了西码公渡口码头。
这是府城至对岸瓜洲渡的渡码头,也叫京口渡或蒜山渡,渡船一次往返,需一个半
时辰。
十余里宽的江面,风浪稍大使险象横生,航线随潮水而上下移动,载车马的大型渡
船,单程就需要一个时辰。
葛佩如紧挽着张秋山的手,得意洋洋地通过收渡钱的栅口,能平安地往返,她心满
意足,毕竟曾经与心爱的人一同历险,虽则这次几乎无险可言。
张秋山却有点失望,对方策划得太周全,未能捉住重要的人物,小刀会追查便得多
费不少工夫。
那么,天地会在这期间,很可能再向他采取行动,他的处境依然凶险,除非他能硬
下心肠大开杀戒。
他不能杀天地会的人,尽管他对帮会的组织有反感。
“秋山哥,不要躲到城南山区里去嘛!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说:“没有什么好怕的到
城里的京口老店去,我娘替你预订了上房,他们敢在城里撒野吗?”
“在扬州有人敢撒野,在镇江他们难道就怕了不成?你没忘了你是在客店被掳走的
吧?”
“这里……”
“镇江比扬州复杂十倍。”他笑笑:“歹徒恶棍也多十倍。我有事,不能躲在城里
避祸。”
“那你要……”
“我要找一个老混蛋,老汉奸,老凶魔,他也决不会放过我,很可能比我找他更迫
切,他怕我把他的混帐事公诸天下,必须尽早杀掉我灭口。
我在郊区等他,可不希望走在大街上,被人在后面捅一刀,或者撤一把人鼻封喉的
奇毒,你明白吗?”
“是飞龙天魔吗?”“你记性不差。”
“当然。”小姑娘毫不脸红地说:“而且我很聪明机警。你所说的话,我都会记在
心里。”
“你是什么?记话的葫芦?”他调侃小姑娘:“我的话你最好不要记,因为我见人
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从北门进城,我绕过西门往南走,小心啦!”
“哈哈!我跟定你了。”小姑娘欣然大笑。
“什么?你……”
“你不敢进城,我娘那边你不交代?如果我独自进城出了意外,你没忘了你向我娘
所提的保证吧?
“这……罢了,你这鬼丫头难缠得很,先到城南,晚上我再送你回城。”
“这还差不多。”小姑娘得意地说:“秋山哥,人家肚子饿了嘛!早膳还没着落呢!
真该在瓜洲进食的,都是你,要十万火急赶路又赶渡船。”
向南岔出一条大道,绕城而行,左面是城壕,右面里余是槽河出口的京口闸,附近
野林竹丛遍布,路两侧视界有限,平时就很少有人行走。
“到京口驿进食,我请你吃绿杨春的精致点心。”他信口说:“我上一次途经镇江,
曾经在绿杨春太快朵颐。小心!”
随着他的叫声,挽了小姑娘的小腰肢飞退两丈外,反应之快,匪夷所思,心字仍在
耳际,人已远退止步。
三道电芒从路右的竹丛内飞出,一枚接一枚向前移,假使他不退而向前纵跃,决难
完全避开三枚暗器的袭击,向后退,暗器便追错了方向。
“该死的鼠辈无耻地偷袭,给我滚出来!”小姑娘冒火地,大骂,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三枚小银梭,也叫梭子镖,第一枚几乎贴她的酥胸掠过,危机间不容发,难怪
她心惊。
这瞬间,她突然发觉腰肢一松,挽着她的手不见了,扭头一看张秋山也不见了。
“他快得像个鬼。”她心中暗叫。
竹丝后方,突然传出张秋山的一声怪笑,然后竹丛簌簌急动,竹叶纷落,强劲的气
流撼动竹丛,像是蓦地刮起一阵怪风。
她知道,张秋山正向竹丛用劈空掌攻击。
她心中一动,飞跃而进。
竹丛侧方人影暴起,森森冷电人目。
“来得好!”张秋山迎着斜方向攻来的剑虹一掌虚攻,强劲的气流更猛烈一倍。
破空而至的剑虹突发龙吟,一声娇呼传出,扑出的身影一顿,随即倒退入竹丛,枝
叶摇摇。
卟一声,背部撞在一株竹干上,向侧反弹。
“咦!是你?”张秋山大感惊讶。
是江南一枝春,由于风帽掩耳已经放下掩住口鼻,所穿的又是长裤短祆,所以男女
难辨,要不是那一声惊呼是女性嗓音,怎知是男是女?
张秋山记性特佳,听出是江南一枝春的声音。
江南一枝春稳下身形,似乎已把张秋山志了,一声怒叫,重新挺剑冲出。
“我是张秋山。”张秋山急叫。
剑尖距体约尺余,张秋山正要侧闪。
剑突然顿止,剑气徐消。
江南一枝春本来放射出怨毒冷电的明眸,突然换上了笑意。
“唷!是你。”江南一枝春剑垂身侧徐徐走近:“你也从扬州赶来了?”
“咦!路姑娘,你不知道我来了?”他讶然问。
“嘻嘻……”江南一技春笑声悦耳极了:“怪事,我该知道吗?是不是你认为我对
你有好感,所以……”
“我那敢有这种念头呀?”张秋山也笑:“我是江湖浪人,你是江湖浪……江湖女
杰,走在一起,蛮短流长就令人受不了啦!我是男人还无所谓,你是女人……”
“你胡说什么?”江南一枝春掀起风帽掩耳,白了他一眼,眉梢眼角流露出女性的
风情。
“我知道你在三山园,与长春公子在一起,你那位风流倜傥的武林公子,正唆使一
些无聊鼠辈计算我,我不信你不知道,除非你不在三山园。”
“唷!你说得多难听?什么我的风流倜傥武林公子?你得解释明白……”
“秋山哥小心……”小姑娘急叫。
葛小姑娘站在一旁,看张秋山与江南一枝春又说又笑,男的嘻皮笑脸,女的似在眉
目传情假娇假噶,她愈着愈冒火,打破了醋缸子。
在她的心目中,张秋山是她的伴侣。至于张秋山怎么想,她以为一定是相同的:我
喜欢他,他当然也喜欢我。
这种想法很危险,不成熟,一厢情愿,这是尴尬年龄的少年男女们的通病。
所以,她像一头急将发威的雌虎,就在她即将爆发的瞬间,她发现了令她震惊的迹
象。
江南一枝春的剑尖有聚劲的现象,锋尖待升。
江南一枝春的媚笑,仍然挂在脸上。
随着叫声,她以前所未有的奇速,拔出了神犀匕,身形突进,化流光猛地一拂。
“铮”一龙吟,江南一枝春骤然升起、刺出的剑,被神犀拂中重新下沉,锋尖触地。
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江南一技春的左手同时扣指弹出,一缕罡风虚空射向张秋山
的眉心要害。
张秋山就在指风及体前一刹那,险之又险地左移三尺,但剑尖重新疾沉时,划破了
他的裤管。
一声怒叱小姑娘奋起攻击,神犀七形成万道霞光,向江南一技春连续吞吐,她怒极
狂攻声热空前猛烈,每一皆贴身发招,凌厉无匹锐不可当。
江南一枝春连封十八剑,快速地闪退,竟然连反击一剑的机会也没抓住,封架得十
分吃力,剑气挡不住匕首的透入。
有几次她几乎被锋利的匕首伤及右肩助,险象横生,长度几乎超过匕首一半的剑,
占不了丝毫优势。
铮一声剑匕再次接触,小姑娘锐气不继,剑才能脱出纠缠,两人的距离拉开了
张秋山到了小姑娘身旁,伸手把她拉住了。
“算了,小佩。”张秋山说:“长春公子即将亲自出马了,咱们留些精力对付他,
这位路姑娘替他打头阵,为朋友赴汤蹈火值得原谅。”
江南一枝春知道对付不了葛小姑娘,不再逞强,脸上冷厉的神色,突然消失不见。
“我不是替长春公子打头阵。”江南一枝春收了剑,脸上明媚动人的微笑:“他也
不想有失身分出面找你的晦气,无仇无怨无凭无据,他得保持风度。我找你,是想试试
你的真才实学,想知道你来镇江有何图谋,希望不要影响我在镇江的活动。唔!你很了
不起。”
“夸奖夸奖,但是,比你仍然差了一截。”张秋山指指裂了三寸长破口的裤管:
“你那一剑,在下几乎无法躲开,右膝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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