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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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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人当中的资产阶级阶层也同样会站在反动派一边。问:您是作为犹太人长大的。 后来,您的宗教批判想法把这一阶段勾消了吧?您的宗教批判思想并不得自马克思主义,您不是通过宗教批判,而是通过社会问题找到了马克思主义。 这样说对不对?
答:是这样。 当时是失业时代、危机时代。 人们在思考:这场危机是怎样发生的?各种宗教都不能解答这一问题。 必须询问危机的社会根源。 既然失业和危机导致了国家社会主义,导致了一种糟糕透顶的解决办法,所以必须反对它。 至少我当时作为一个年轻人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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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因此,您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是无神论者?
答:又在对我作分类了,这并不适合我的情况。 我当时是青年,有感情。 要是您当时对我讲:“你是无神论者!”我也许会说:“真的吗?”要是有人对我讲:“你是马克思主义者吗?”我会回答:“您知道,我读马克思的著作很少,怎么会是马克思主义者呢?”
我当时观察世界,并从这些观察中得出了我的结论,当然,在观察时总带有一个年轻人所具有的那些印迹。问:在您的文集《道路与弯路》中可以看到:在民主德国的社会制度取消对您的支持之后,您在民主德国往往只能在教堂里露面。 这是否改变了您对教会的态度呢?
答:当然。 不过教会也变了。 如您所知,1945年,在民主德国实行了教会与国家的分离。 由此便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局面。 譬如今天在捷克斯洛伐克,牧师往往还是领取报酬的政府职员。那里有一个对政府毕恭毕敬的教会。在民主德国,教会被迫自己养活自己,被迫过自己的生活,被迫醒悟。 在民主德国的新教教会里,大多是年轻人,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比党③内的官僚和干部更优秀的马克思主义者。 他们读的马克思著作要多得多,运用起马克思著作也比那些官方人士要生动得多。 由此便出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情况:教会如今(至少部分地,在它的一些教区,主教管区内)是一个我想称之为进步组织的团体。 我还想把它归入党的左派。 我总把左看成革命的,把右看成保守的。 那些官方人士是保守派,右派。 教会相当左。 既然我一生都站在左派一边,那我当然也就非常乐意利用这个在别的地方不允许,而只有在教会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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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朗诵我的作品的机会。在克姆尼茨④的一座教堂里,我给上千人朗读《阿赫斯维》的一些章节,这部小说是一本很复杂的书,当时有一种简直令人神往的安静。 可见,他们并非都是受到宗教束缚的人。 这就是我们的年轻人,他们在这个共产制度中长大,现在想听听海姆的作品朗读——其实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要是教会给我这个立足之地,我就会为教会尽更多的力……
问:这确实是令人神往的景象:一个来自马克思主义之乡的犹太人居然在教会找到了故乡……
答:……没找到精神上的故乡,但找到了同伴……
问:您在长篇小说《阿赫斯维》中让拿撒勒的耶稣直接出现在阿赫斯维的形象身边。 我感兴趣的是,您对耶稣的态度是怎样逐步形成的?
在您能这样描述拿撒勒的耶稣之前,发生过什么?您的解释取决于什么?
答:在这之前我已写过《新约》的读物。 我考虑过:该怎样来解释这个在《新约》中显得非常矛盾的形象呢?这个形象后面隐藏着什么?
他有什么样的思想,什么样的感情?
我考虑过后便开始写作。 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写作中形成的。 我无法说得详细。 您的问题有时候很巧妙,我还不好答哩。问:我想从您那里套出点东西来。 您写《新约》读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是在我写《大卫王传》之后。 在那部书里,上帝已是重要主题。 我已开始热切地研究上帝。问:您的《圣经》读物为什么获得了新的魅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否有一种外来的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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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圣经》包含着一位作家所需要的极其丰富的素材。当时我正在寻找素材,《圣经》引起了我的兴趣。 当我写第一次读到大卫记时,我心里就想:这是一部长篇小说。 您知道,有不少作家写过阿赫斯维。 这个形象在我青少年时代就已熟知。 阿赫斯维形象的问题一直是:为什么他要驱赶耶稣?这个问题歌德也没有解决。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涉及阿赫斯维同耶稣的关系,我在小说提出这种关系问题。问:在您笔下,耶稣完全是一个忍受者、受难者,正是阿赫斯维促使他反抗上帝的秩序。这种看法是否有点片面?
耶稣的布道不是已经具有反抗的潜力?譬如E。 布洛赫就以这种潜力为中心来解释耶稣。答:我不这样认为。 在我的《阿赫斯维》书中,耶稣成了一个义蕴丰富,性格色彩丰满,行动方式多样的人物。 我不认为您完全把握了我书中的内容。 该书的中心主题是阿赫斯维与上帝的冲突。我还提到库姆兰文物⑤,这些文物涉及到一个两重性的弥赛亚。 弥赛亚在当时已被视为双重形象。 所以,当然也能在耶稣身上找到这种双重性。 我描写了这种情况。 我采用了一部分直译出来的库姆兰经卷的译文,继续往下写。 您是否核对过,哪些是古卷译文,哪些是出自海姆之手?
问:没有。答:您核对一下才能确定我的耶稣形象。问:您想说耶稣体现着一个原则?是什么原则?
答:不用这种方式来表述这一问题。 对我来说,耶稣是小说中的一个形象。 他既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同时也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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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 不过诸神也有矛盾。 既然所有的诸神都是由人虚构出来的,他们也就有人性。 耶稣也如此。 他是个可怜的人,我们得同情他。问:基督教关於耶稣“复活”的说法对您有意义吗?
答:《阿赫斯维》有整整一章写复活,可见对我有意义。复活既意味着世界末日和伟大的审判,也意味着上帝在最后审判时刻的临近。耶稣再来,阿赫斯维在耶路撒冷遇到他。所以复活对我肯定有意义。不过,它的意义只是在这部小说中。至於我本人是否相信耶稣复活,完全是另一码事。问:您相信吗?
答:您就听下去吧!
问:许多评论家仅仅把您看成一位“马克思主义作家”
,使那些把马克思主义与无神论等同起来的人感到惊异的是,您并不排除上帝问题。 您曾说过,这部小说涉及到“对灵魂不朽的探询”
,涉及到“我死后会怎样?”谈论“上帝”对您有什么意义?
答:什么叫让人感到惊异?给我分类的人实在无聊。 我是作家,作家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他研究多种思想,不能把他归为“马克思主义作家”或者诸如此类。 我当然有马克思主义思想。 我认为,马克思讲过不少正确的话,可作为我们思想的指南。《圣经》中也有一些能激发我们反思的东西。这些思想汇聚在我身上。 只要读一读《阿赫斯维》,读一读《大卫王传》,就会断定,那里包含着许多马克思主义式的《圣经》解读。不朽灵魂问题,可以这样讲,一个人上了年纪——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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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他自然会考虑:以后会怎样?
一切过去了吗?
当一切都已化为灰烬,是否还留下什么呢?要想像人们围坐在高高的云端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竖琴,反复唱着同一首圣歌,这当然很难。 所以,我也不清楚。 我并不能担保,不能担保这或那之类。问:我还没有完全明白,为什么您要把上帝与诸神的虚构的说法联系起来。我看您谈论上帝时比您谈“虚构诸神”
更严肃。答:但人所虚构的,都是些严肃的东西,是不是?人们在自己的困境中,在自己巨大的内心恐惧中所构思的都非常严肃!必须看重它们!今天,人们有了物理学和其他自然科学的所有知识仍免不了问:根源何在,所有的一切究竟从何而来,在整体中是否有一种理性法则,一切都是偶然的吗?
这些探询就已涉及上帝问题。 既然我们不能回答,那么,承认“毕竟存在着上帝”
的诱惑往往非常大。因此我不相信您会责备我对待这个问题不严肃。问:人能探询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意义问题吗?如果把这一切解释为虚构,还能对这一问题作出肯定的回答吗?
答:如果您不恰切看待我所指的“虚构”
表达的意思,我就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最初,人像动物一样,并没有思考自己从何而来。 然而就在他们开始思考的那一瞬间,也就开始思考上帝了。 这是非常严肃认真。 就在这时,他们构想出亲爱的上帝,这非常清楚。 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诸神。问:您在《阿赫斯维》中描写上帝时出现了某种矛盾。一方面,“天父”体现着必须废除的、耶稣与阿赫斯维一起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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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个旧秩序;另一方面,全书又以一句豪言收尾:“既然他(耶稣)与上帝同一,那么我(阿赫斯维)也与上帝同一,都不过是一种生命存在、一种伟大的思想,一场梦。”这是否矛盾,或者说,是什么把这两种思想系列联系起来了呢?
答:与我小说中的耶稣一样,上帝也是一个具有多重性格的形象。 我并不固执於一个上帝。 诚然,这一结语涉及到三位一体,但它也涉及到别的,涉及到人自己或许也是上帝这一事实。 此外,还要补充一句:阿赫斯维与耶稣甚至产生了同性恋的感情。 阿赫斯维受耶稣。 他是一个把头靠在耶稣怀里的门徒。 因此这是一个非常广泛、非常复杂的问题。 我当然没有直截了当地写到这些问题,评论也不曾谈到这些问题。 不过这是可以觉察出来的。 这就是小说的形象。 这些形象纯属虚构,但您知道,在基督教各教派与马利亚或耶稣的关系中,也流露出只有极少数人才分析过的多种复杂感情。问:在您那儿,犹太遗产活生生地保留在关於“弥赛亚”的观念中。“弥赛亚”形象对於当今可能会有意义吗?
答:我无法解释。书中的弥赛亚并不是一位特殊人物。这里的问题是:耶稣是不是弥赛亚呢?如果是,那又是怎么样的弥赛亚?当时犹太人所期待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弥赛亚?他们为什么一再拒绝把耶稣当成弥赛亚?再说,如果耶稣就是弥赛亚,那他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样的一个世界?这些问题必然提出来。 基督教徒,或者说甚至非基督教徒都可以研究这些问题。 这是些很高的哲学问题。问:是否可以设想,我们仍然期待着的弥赛亚将是耶稣与阿赫斯维的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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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您在开始杜撰,您在写一部新的阿赫斯维小说。 您有权利写这样的小说。问:撒旦是您的小说中的另一个形象,他同样令人惊异。很多人都觉得,在托马斯。 曼的《浮士德博士》和A。 德布林的《1918年11月》之后,还能在德语文学中谈到魔鬼,这简直不可能。这一形象隐藏着什么?
是不是E。 布洛赫所说的详谬原则?这与宗教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有什么关系?
答:最好别再提到E。 布洛赫。我不过像别的作家一样敢写撒旦罢了。 他是一种灵感,而我碰巧是个诗人。 我见到的撒旦是什么样子,也就怎样描写他。 从结构上来看,他是坠落的大天使。 坠落的二号天使是阿赫斯维。 这是我划分的等级。 您在次经(没有收进《圣经》的早期教会的经文)中当然找不到。 我在这里写到次经,也许有一天人们会把它收进《圣经》吧。 我不知道。 撒旦就是说这番话的人:“这世界简直糟透了,只好让它这样维持下去。 亲爱的上帝和所有别的人肯定会把这个世界彻底毁掉。 然后,我站在那儿,举着膊,因为,我早一再说过这世界得毁掉。”但阿赫斯维却认为,尽管如此,世界还是有好的一面,人也有好的一面,只不过好与坏混杂罢了。 他相信世界还可以改变。 阿赫斯维是另一种风格的革命者。 撒旦则相反,他玩世不恭,他观察全局,然后说,这世界肯定会毁掉。问:最后一个也许是总结性的问题:我把长篇小说《阿赫斯维》看成是用“后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观点来谈论宗教的一个伟大尝试。 宗教得到了肯定,它有回忆历史上尚未实现的诺言这一作用,即宗教有其前把握(Vorgrif)结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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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盼望着的东西的乌托邦式的肯定。 您是否也这样看?
答:《阿赫斯维》是一部文学作品。 我并没有“用后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观点来谈论宗教”或者诸如此类的意图。 当时如此,现在也这样看。 当然,书中涉及许多宗教问题和决定论的问题。 譬如,我讨论过这样的问题: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注定有罪?或者说:我们是否有可能自己决定自己?教会从来没有正确回答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就是小说的基本矛盾。就这一点而言,这部小说肯定会引起牧师们和教会的思考。 也应当如此。我从许多神职人员流露出满意微笑的脸上看出,他们读过这本书,还从中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很久没有出现这种以宗教问题为中心的文学作品了。 它既给人愉悦,也引人深思。我想,不仅仅是那些与我交谈过的人才感觉到这一点。我希望至少是如此。
注 释:① 阿赫斯维(Ahasrer)
,是基督教传说中的人物,永远流浪的人。 ——译者注② 德国纳粹时期新教内的一个组织,旨在反对纳粹的干预和措施。 ——译者注③ 指民主德国的统一社会党。 ——译者注④ 民主德国卡尔。 马克思城旧称。 ——译者注⑤ 库姆兰:死海西北岸地区。1947年在该地一洞穴中发现死海古卷。 ——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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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乐于有自己的宗教
——关于神秘主义、童话和知识
同B。弗里施穆特的对话
问:弗里施穆特女士,从您的处女作和您最近一部文学作品来看,可以断定,您的基督教主题,或者宗教主题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修道院附设学校》(1968)是对您自己所受天主教寄宿学校教育的一种批判性“清算”。
您最近一部长篇小说在种种思考、景观和变体中,包含着对上帝、宗教和感知的广泛讨论。 因此,您对自己的天主教的过去的批评并不就是您研究宗教的终结?
答:但也并非开始,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修道院附设学校》这本书看作是一本讨论宗教的书。 我不过想借助天主教的语言揭露某个封闭的体制。 因为我最了解天主教,所以我才选择了这一主题。但我几乎没有讨论宗教问题。依我看,天主教会是一种社会体制,一种非常封闭的体制。 我不过想以这一体制为实例,去展示我想说明的东西。问:您何时开始研究宗教?
答:很早,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研究。 在我失去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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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于有自己的宗教381
己孩提时代的信仰时——这并非轻而易举,我选择了别的宗教。 尤其是冥思性宗教使我感兴趣。 我沉浸於伊斯兰的神秘主义。 但当时我就感到,除个人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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