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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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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琦暗道:“糟了,这阁楼只不过寻丈大小,如果他们真要搜查,连个可容藏身之处也没有。”回头向那老人望去,只见他神色镇静,若无其事一般。
  忽觉窗外屋瓦之上,响起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
  上官椅随师父久在江湖上行走,听声辨音,已知有人到了窗外的屋脊之上,当下把头一缩,藏在窗子下面,暗中运气戒备,想道:“今日这一场架,看来是非打不可,对方既到了阁楼之外,势必要进这阁楼瞧瞧,只要推开窗于,就可瞧到我们。”
  正在忖思,忽听窗外响起一个朗朗大笑之声,道:“几位请替我把风,我进这阁楼中看看。”
  上官琦挺身站了起来,隐在窗后,只要人一推窗子,立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下手施袭。忽觉右臂“曲池穴”间,似被东西撞了一下,虽不疼痛,但因击的是穴道之位,登时觉手肘一麻。回头望去,只见那怪老人形貌突然大变,脸色一片淡金,紧靠壁角而坐,如非他举手相召,一时之间,实难认得出来。
  上官琦机警无比,一瞧那老人戴了面具,知他已有退敌之法,急急奔了过去,躲在那老人身后。
  怪老人双臂微微一张,身着长衫突然被一股无形罡气,膨胀开来,把上官琦掩入长衫之中。长衫边缘如同钉在地板上一般,除了衣服对襟之处,略呈裂缝,可供空气流过之外,四周密不透光。
  上官琦躲在老人身后长衫翼护之内,毫无狭小之感,舒臂伸腿,转动自如。
  只听“砰”的一声,室中光线突然一亮,上官琦侧脸贴在那老人衣襟裂缝之处,偷眼向外瞧去,只见一人击破窗格而入。
  来人大约四十上下,浓眉环目,生相甚是威猛。
  他似是为这阁楼中怪老人的形貌所惊,微微一震之后,才缓步走了过来。
  但见人影连闪,紧随那四旬大汉身后,又进来三人。
  但闻步履移动之声,四人都走近老人身侧。
  只听那当先而人的大汉说道:“张兄请看这是座什么神像,佛不像佛,罗汉不像罗汉,倒像玉皇庙里的黑灵官。但却胯下无虎,手中缺鞭。兄弟生平之中,不知逛过了多少寺院,但却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神像!”
  这时,进入阁楼的四人,都已走近老人身侧,相距过近,上官琦已无法看得其他三人的形象。
  只听另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接道:“这座佛实有些怪,既不像木雕,又不像泥塑……”
  上官琦躲在那老人长衫之下,只听得心中大生惊骇,暗道:“这般都似久走江湖之人,这老人装佛扮神,只怕难以欺骗过他们一双见多识广的眼睛,万一有人看出破绽,突然下手施袭,此老内功虽然精湛,但在辞不及防之下,只怕难免受伤!”心中一急,轻轻在那老人身上,推了一下。
  只觉手触那老人身体之上,如同触击在钢铁坚石之上一般,心中暗自一骇,忖道:“此人内功这等精深,实是罕闻罕见。”
  忽闻呵呵长笑过后,一个粗壮的声音说道:“这座神像可能是檀木雕成。”
  另一个声音接道:“不像,不像,檀木必有香味。”
  那粗壮的声音截住了同伴未完之言,说道:“不是檀木所雕,难道他是肉身坐化不成?你摸摸他手臂看,除了檀木之外,还会是泥塑石雕不成?”
  上官琦好奇心动,伸手向那老人肌肤之上摸去,果然如同触在木石之上,坚硬之中,微带凉意。
  又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道:“你们别争执了,木雕也好,泥塑也好,肉身坐化的也好,反正是一座神像,这一点大概不错……”
  但那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重又响起,道:“吴兄被人称作智多星,凡事咱们一向佩服,但这次兄弟却是不敢苟同高见。”
  那细声细气的声音,重又响起,道:“陆兄定是看到这阁楼之中,积尘已除,而且留有桃核,就想这阁楼之中,定然有人,是么?”
  那被称姓陆的人,接道:“不错,不知吴兄对此有何高见。”
  上官畸吃了一惊,暗道:“糟糕,如若被他从遗留桃核看出破绽,推断这神像是人所装,那可是一大恨事!”暗责自己大意。
  只听那被称吴兄、说话细声细气之人,先是冷笑一阵,道:“萤火之光,也敢和日月争明。这阁楼之中,不但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人……”
  上官琦听得打了一个冷颤,暗中凝神戒备。
  但那人又是一阵冷笑后,接道:“不过这阁楼之中隐藏的人,早已离去多时。兄弟方才已留心查看了屋顶殿院之内,都留有不少迹痕,这说明在咱们之前,已有人到过此处,而且足痕大小不等,证明来人不止一个。如果在下推断不错,可能是几个藏僧,已先来勘查此地,还有一个是咱们中原道上的绿林人物,替他们带路。藏僧大都是身躯高大,是以留下的足痕较大,而且他们在这阁楼之中停留的时间不短,这桃核么,自是他们所留。”
  上官琦躲在那老人身后,听得暗暗赞道:“此人智力,倒是确有过人之处,只是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了。”
  那被称姓陆之人叹道:“吴兄一番话,使弟茅塞顿开,智多星之名,果非虚传。咱们既被人家抢了先去,只怕对方已有什么阴谋,还得早些回去,告诉瓢把子,早作准备。”
  半晌没有讲话粗壮声音,此刻突然接口骂道:“想不到看上去笨头笨脑的喇嘛僧,竟也是诡计多端。”
  只听四人谈笑之声逐渐远去,离开了阁楼。
  上官倚又等待了一盏热茶工夫,料想几人已然去远,才伸手一撩那老人身衫,意欲出来。哪知手触之处,如模在铜墙铁壁之上,竟然无法掀动分毫。
  这一惊非同小可,呆了一呆,忖道:“此人能把内力传注在一袭长衫之上,实是未闻未见之事。”不自觉间,激起好胜之心,暗运真气,力贯右臂,猛向外推了一掌。
  但觉一股暗劲撞过来,强烈的反弹之力,倒把自己身子撞得摇了几摇。那紧贴在地上的长衫,却丝毫未动,不觉心头大生惊骇。
  耳际间传来了那老人低沉的声音,道:“双手掌心,两足足心,头顶顶心,是谓五心。澄虑杂念,五心向天,钻簇五行,气走奇经,乃上乘速成内功心法。”
  上官琦默默背诵了一遍,道:“晚辈愚昧,不知何谓五行?”
  耳际间重又响起那低沉的声音,道:“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土,魂、魄、神、精、意,五行并集,则可化三花聚顶。”
  上官琦又默然背诵两遍,道:“何谓三花?”
  那怪老人冷哼了一声,道:“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生无上大力。”
  上官琦凝神思索了片刻,道:“晚辈愚劣,只能稍解一二。”
  怪老人道:“此乃武学中大奥大秘之法,能解一二,已是终身受用不尽。”
  他略一停顿之后,又道:“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上官琦依照吩咐之言,调匀真气,依言施为。
  但觉平日畅通百穴经脉的真气,此刻突然如受强力所阻,使全身行血,速度大减,胸口之上,如压重铅。内腑五脏,似欲挣动离位。片刻之间,已然汗透衣裤,难过至极。
  但他生性坚毅,愈是困苦,愈是不肯屈服,强自咬牙,拚力忍受。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突觉全身真气,缓缓向一处从未经过的经脉之中攻去,胸口压力大减,行血渐畅,心中舒泰不少,但却感到困倦难支,不知不觉由清入浑。
  待他醒来之时,天色已然是黄昏时分。
  那怪老人正自凭窗而坐,双目相注,见他醒来,微微一笑,道:“此等荒山之中,除了水果之外,只有禽兽之肉,用来充饥,你久食五谷,只怕食用不惯。”
  上官琦道:“晚辈常随恩师出入深山大泽之中,露宿荒峰,惯以水果充饥,老前辈不必为晚辈操心。”
  怪老人笑道:“那很好,也可免得我多费心思。”忽然举萧就唇,吹了起来。
  一阵萧声,袅袅穿窗而出,韵波荡向远山而去。
  上官琦静坐身侧,听那萧音反而十分低弱,但隐隐可辨其曲调非官非商,似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大约有一刻工夫,那老人突收了洞萧,回头笑道:“世间人心太过险诈,和人交朋友,不如和野兽交朋友来得放心。”
  上官琦忽然想到他利用萧声,招来那大蟒之事,说道:“老前辈可是又要招来那条毒蟒么?”
  怪老人道:“这附近山上的虎蟒猿鸟,大都和我相熟,不过和我交成朋友的却是不多。过去我独居这阁楼之上,心中感觉寂寞之时,就常常用萧邀它们来这古刹之中谈心。”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什么,老前辈招它们来谈心?”
  怪老人大笑道:“不错,不错。”
  上官清道:“人兽之间,言语不通,难道老前辈精通兽语么?”
  怪老人望望天色,道:“今夜的月色很好,如非他们打赌,倒可以把我那虎、蟒、猿、鸟的朋友,全都招来,让你瞧瞧。”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它们虽然长得难看一点,但却纯纯朴朴,没有机心,不讲机诈,发怒之时,就张牙舞爪。只要一瞧,立时可以知道它心里不快乐了,比起那些外貌伪善、胸怀奸诈的衣冠禽兽好得多了。”
  上官暗暗暗忖道:“此人不知遇上了何等伤心之事,对世人有着这等憎恨之心?”
  正在忖思之间,忽闻遥遥传来一声虎啸。
  那怪老人忽现满脸欢容,道:“啊!大黄回来了,半年之前,不知它因何离此,几次萧音相请,都未能邀到它来。”他这番话既似对上官琦说,又似自言自语,听得上官琦不便不理,又不便接口,想了半晌,问道:“那大黄,想来定然是一只大老虎了?”
  怪老人回目望了上官琦一眼,正待答话,忽闻一阵破空风啸之声,一只奇大的巨鸟,敛翼直下,落在窗外屋面之上。
  上官倚定神瞧去,只见那巨鸟在屋面之上,仍有两尺多高,暗自惊道:“好大的鸟儿!”
  忽见那怪老人伸出手去,笑道:“鹏兄,久违久违。”
  那巨鸟探头进来,但见铁喙似剑,目光如星,偎人那老人胸前,形状甚是亲热。
  上官琦只觉此鸟雄骏英挺,气概宏昂,生平从未见过,瞧了半晌,问道:“此鸟如此神骏,世所罕见,可是传说中的大鹏鸟么?”
  怪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它本非此山之物,三年之前途经此处,和我交了朋友,想不到它竟在三年之后,还来看我。看来鸟兽之情,要比人深挚多了。”
  上官琦好奇心动,缓缓伸出手去,轻向巨鸟身上摸去。但觉羽毛光滑,如触温玉,不禁轻挥健腕,在那巨鸟身上拂动起来。
  那怪老人似是和这巨鸟十分亲热,把鸟头搂在怀中,满脸欢愉之色。
  蓦闻虎啸破空,一头黄毛黑纹巨虎,越屋疾奔而来。
  上官琦看那巨虎大得出奇,不禁吃了一骇,暗道:“这等巨大之虎,倒是很少见到。”
  正在忖思之际,忽见那大鹏鸟双翅一展,迅快绝伦地翻过身去,直向那巨虎扑去。
  一阵急风,吹人窗,令人弥目难睁。
  耳际间响起那怪老人的声音,道:“鹏兄,鹏兄,这大黄也是我的朋友。”
  鸟兽虽已通灵,但也无法听懂人言,但闻鹏鸣、虎啸,震耳欲聋,急风旋转在屋脊之上,吹得瓦片飞落。
  上官琦睁眼瞧去,只见那大鹏和巨虎,已开始搏斗。大鹏双翼展开,足足有九尺大小,扇动之间,刮起阵阵强风,凌空下击。
  那巨虎仰首相望,作势欲扑,口中怒啸之声,响激云天。
  忽见巨鹏双翅一敛,流星坠地般闪电扑下;巨虎身法,一跃数丈,窜落到另一座屋脊之上,避开大鹏一击。
  大鹏鸟一击不中,神威怒发,长鸣一声,双翼一展即合,快如离弦流矢一般,直射过去。
  巨虎反身回扑,大口盆张,猛向大鹏咬去。
  那怪老人急得连声大叫,但那大鹏巨虎,却是浑似不闻一般。
  彼此一撞之下,虎啸、鹏鸣齐起,大鹏展翼冲霄直起。那巨虎却直向地上落去,四足刚一着地,立时一跃而起,落在屋脊之上。
  上官琦定神看去,只见那巨虎背上,破裂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而出。虎口之中,却衔着一片羽毛。
  原来鹏、虎一撞之下,竟是都受了伤。
  那怪老人大叫了一阵之后,似是想起鹏、虎不通人言,举萧就唇,吹了起来。
  但闻那袅袅萧声之中,一片祥和,而且隐隐可闻呼唤之声。
  果然,萧声一起,那大鹏和巨虎,不再相搏。大鹏鸟首先一展双翼,飞了回来,落在窗外;那巨虎也同时长啸一声,跃了上来,慢慢走近那老人的窗前。
  怪老人忽然停下萧声,伸出双手,左手轻拂大鹏,右手摸着虎头,说道:“鹏兄不远千里,大黄应该尽地主之谊。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可别打架啦!”
  大鹏鸟双翼微一伸动,低鸣一声,那巨虎也点头低啸。
  怪老人哈哈一阵大笑,回头对上官琦道:“你瞧我这鸟兽朋友,比起人来好多了吧?”
  上官琦略一犹豫,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纵是通灵的鸟兽,也无分辨好恶之能,如若被人……”
  忽见那大鹏鸟长颈一收,缩到窗外,那巨虎也随着向后退了几步,作势欲扑。
  那怪老人自见了大鹏、巨虎大为欢喜,耳目也似失去了平时的灵敏,直待见到那大鹏、巨虎的退后的动作,才突然惊觉,凝神静听一阵,低声对上官琦道:“来了人啦!”
  话刚出口,突见一点红影闪动,对面屋脊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女。
  此女轻功绝伦,来得声息全无。上官琦丝毫未闻异声,那红衣少女已出现在对面屋脊之上。
  那大鹏鸟和巨虎四只眼睛,齐齐盯在那红衣少女身上,似在监视着那红衣少女的举动,也似在等待那怪老人的命令。
  上官琦定神瞧去,只见那红衣女,生得美丽绝伦,但装束却有点诡异。红巾束发,长垂肩后,罗袖到肘间,露出一对雪白的粉藕,十个纤纤手指上,除了两个大指之外,都戴着金光灿灿的指环。粉颈上挂一串形如佛珠之物,但却粒粒发出乌光,短裙及膝,暴露着一双莹莹透光的玉腿,但一双玉足之上,却穿着一双鹿皮剑靴。
  此等装束一望即知不是中原人物,但她玉面朱唇,却又生得极为俏丽。
  她似是已被那世所少见的大鹏巨虎,吓得微微一怔,但只一瞬间立时恢复了镇静,缓步向阁楼之处走来。
  怪老人双眉微耸,两道眼神,却紧紧盯在红衣少女身上,若有所思,一直默然不语。
  红衣少女走到屋脊边缘,竟然毫不犹豫地纵身飞了过来,落在经楼屋脊之上。
  上官琦看她跃飞过来的轻功,灵敏迅快,兼而有之,心中大生敬佩,暗道:“只瞧她这一跃的身法,轻功造诣,已比我高出甚多。”
  但那坐在窗前的巨虎,低啸一声,身子微一晃动,疾如流星般直扑过去。
  红衣少女似是早有戒备,就在巨虎扑袭的同时,忽然凌空而起,跃飞起两丈多高,悬空滴溜溜打了一个转身,直向另一扇窗前落去。
  那巨虎一扑未中,大发虎威,怒啸反扑过去。
  红衣少女动作较那巨虎快速许多,娇躯一闪,人已穿窗而入。
  上官琦忽地站起,暗提真气,直跃过去,拦住那红衣少女去路,冷冷喝道:“站住!”
  红衣少女娇躯一侧,后背让开窗子,紧依墙壁而立,星目流转,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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