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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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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珺初慢慢地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苍白,好似忽然从刚才那一连串的疑问中惊醒。

他听着她的哭声,沉默许久,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在岳如筝的泪眼朦胧中,他转身。很慢但又很执著地离她而去。

五六、前路不见伊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过长评的,积分都送了。其他的等我下周一个个去点哈!留言要满25字才可以自动送积分喔。 晨阳渐渐升起,林子里不再是阴郁幽暗;岳如筝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之意。

连珺初已经渐渐走远;她强迫自己不去再望他一眼;甚至连哭声都硬是压制了下来。在如今的连珺初面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就像个苍白无力的破布偶;失去了原有的生命。

积累多年的解释与歉疚;竟显得如此多余。他冰冷高傲;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理由。她只有眼睁睁看他离去;不留一点痕迹。

或许这一次的重遇,反复的纠葛,只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了断。

她扶着身旁的古树,跌跌撞撞地朝着与他相背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阳光如银针一般刺得她睁不开眼,岳如筝的视线被不住涌出的泪水所模糊。他的轮廓;他的眉眼,始终都镌刻在她心里。哪怕冷冻成冰,依旧晶莹剔透。

面前的道路狭窄而崎岖,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有漫无目的地不断前行。原本就曲折的小径越来越难走,两旁的古树被枯藤缠绕,尤显阴郁。

没走出多远,前方之路被倒在地上的枯树所阻,已是无法通行。她茫然若失地站在道路尽头,怔了许久之后,环顾左右,只见不远处有一山洞,洞口被低垂的枯藤遮掩,看不见里面的深浅。寒风打着旋从山坡那边袭来,岳如筝无力地走至那洞口前,倚着石壁慢慢坐下。

天边的白云缓缓流动,寂静地好像让人可以遗忘了时间,遗忘了一切。

岳如筝怔怔地坐着,头脑中似乎已经一片空白。直至一种奇异的声音,使她从恍惚中略微地回过神来。

——似是有来自不同方向的风,在狭小的空间内急剧碰撞,卷出翻涌不已的波浪。

这声音忽高忽低,飘渺难觅,岳如筝辨别了许久,才发现似乎正是来自于身后的洞穴。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伸手便拨开了垂于眼前的枯藤。

洞内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她犹豫了片刻,朝前走了几步,脚下甚是湿滑,四周空气中也带着青涩味道。岳如筝扶着凹凸不平的洞壁,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却在此时,自不远处忽传来一声尖锐之音,那声音好似鹤啸九天,惊破苍穹,挟着隐隐风雷,在幽深的洞穴中不断激荡回响,震得岳如筝险些站立不住。

她震惊之下,刚想往回退出,只见一道寒若冰刃的白光轰然闪现于眼前,爆裂出状若彩虹般的光华。这光芒扑面袭来,卷起风声疾劲,岳如筝根本无法抵挡,返身便奔向洞口。就在她即将逃脱的瞬间,如巨浪般的真力自后冲击而至,岳如筝双足点地,还未待纵出多远,后背已被击中。

她只觉一股寒意飞快地旋入腰背,又陡然炸开,四散蔓延。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几步,撑着剑才一回头,从那枯藤深处又射出一缕寒风,直奔她眉间而去。岳如筝以剑横挡,手腕一麻,孤芳剑被震得颤动不已。她心知那洞中人内力高深,只得忍住全身剧痛,转身向回疾奔。

岂料那股击中她的内力,初时只是寒意迫人,待她运力飞奔之时,却好似冰屑碎裂,刺入她的骨髓深处。岳如筝呼吸慌乱,前路已阻,只能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怎奈脚步滞重,每一次迈步都引得气血翻涌,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道路。

身后却还有风声隐隐,似乎有人一直在不远处追踪,却又始终没有上前。但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恐怖,使她只有拼命奔逃。

林间小道弯曲起伏,岳如筝逃到之前与连珺初分手之地,已经精疲力竭。她以长剑撑地,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一阵。

可后方的那种阴郁之感始终未曾消失,似乎有人一直在窥视于她。岳如筝被这难以言明的感觉逼迫得不能停步,勉强提起内力,想要护住心脉,但周身冰寒,连最基础的心法都已无法运转。

她急促地呼吸着,脚下好似踩进了浮云,阳光穿透松柏射在眼前,隐约中,远方树影下似乎有人坐着。

身后一阵细琐之声由远而近迫来,岳如筝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前方走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满地枯叶之中。

朦胧之间,她好像听见有人朝着这边快步行来。竭尽全力地睁开双眼,世界是旋转摇晃的,而就在这极度的眩晕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奔向自己。

“你没有走……”岳如筝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他的衣袖在风中微扬,让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他自海边高岩翩然跃下,眼含欣喜,白衣胜雪。那时候,与他近得就在咫尺,能呼吸到彼此的温度。

她扬起嘴角,想笑一笑,却觉喉咙处一股腥热液体喷涌而出。

连珺初奔到岳如筝面前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却带着惨淡的笑意,鲜血自她的唇角流淌而出,染红了衣衫。

“岳如筝……”

他怔怔地喊了她一声,岳如筝还想要奋力撑起身子,只挣扎了一下,便又倒了下去。

连珺初跪倒在地,迅速地俯身,想用双臂去将她扶起,但他如今的肩下已经满是利刺,又隐藏了各种暗器,根本不能接近她的身体。

就在焦急之际,连珺初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低头只见岳如筝睁着无神的双眼,手中却还牵着他的袖口。

“别碰!”他用力地晃了晃肩膀,却又不敢使劲将袖口从她手中抽出,“那上面有尖刺!”

或许是身上的伤痛已经太过剧烈,岳如筝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手心的疼痛,她呼吸急促,始终死死攥着连珺初的袖子不放。

“你不要这样!”连珺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但岳如筝就像已经失去了理智似的,只用一双负着隐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连珺初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唇角还在滴血,眼神一点点变得涣散无光,脸颊失去了血色。他想要挣开那一道道紧紧束在身上的锁链,可任由他如何使劲,也终究只是徒劳。冰凉的锁链连带着双剑,纹丝不动地生在他的身体之上,让他根本不能接近岳如筝。

连珺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怪物,他第一次那么憎恨这诡异的武器,更憎恨自己。

他不能让她松手,又无法将她抱起,只能咬牙将右腿伸到岳如筝身侧,屈起膝盖,奋力地抬起她的身子,用腿支撑着她,让她勉强坐了起来。但此时岳如筝已经濒临昏迷,甚至连坐都坐不直。他俯身过去,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岳如筝颓然无力地倚着他,右手抓着他的衣袖,左手吃力地抬起,环在他的颈侧,青色衣领上满是她的血迹。

连珺初低下头看着她,急促地道:“怎么会这样?”

岳如筝微微摇头,刚想回答,唇角的血又滴滴答答地流下。

“不用说话了!”他急得用膝盖顶着她,双臂却派不上一点用处,怕她被内藏的利刺扎到,还只能往后躲。

“小唐……”岳如筝不顾一切地抓着他的肩膀,气息短促,脸色苍白。

连珺初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他的呼吸也很快,眼神中深藏着苦涩。

“我这是要死了吧……”她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眼神却飘渺虚无,“我……活得也很累……小唐,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连珺初呆了半晌,忽然声嘶力竭地悲喊:“你凭什么要解脱,我不许你死!”

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很是酸楚,只觉得前尘往事纷杂而来,却再也没有办法去想清那些是是非非,极度疲惫的感觉让她只想睡去。

连珺初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心头一阵阵地下沉,好似沦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微微颤抖着侧过脸,贴在她的唇上,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断断续续。重逢后,他还是第一次离岳如筝那么近,却没有办法抱起她走出这片根本不大的林子。他从没有这样惊慌失措,又无能为力。

“如筝,如筝……”他坚持不断地在她耳边喊着,岳如筝似是还能有所感应,环着他颈侧的手稍稍地动了动。

连珺初略微侧了一□子,吃力地道:“抱着我,我背你出去。”

岳如筝的右手沉重地往上抬了抬,旋即又落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像以前那样紧紧地抱住他了。

连珺初深深地低着头,山林中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他咬住岳如筝的衣袖,将她的右手拖到自己肩前。随后小心翼翼地侧转过身子,让岳如筝倚在他的背后。

随后,他双膝跪地,弯着腰,依靠腰腹的力量,用后背撑着岳如筝,勉强朝前跪行了一步。

可这样挪不了几下,岳如筝的身体就会朝一侧倾斜,他只能用牙死死地咬住她的双袖,将她的双臂固定在自己身前,有时又必须停下,把她挪到合适的位置,再重复着向前跪行。

林中小径高低不平,时有枯枝败叶甚或土石突出,可他已经顾不了这些,只是深弯着腰,驮着她一下一下地往前移动。

连珺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将岳如筝留在此地。他估算着路程,离山林边际也不是太远,可就是这不到几百步的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完。

(文)不远处,已经可以望见通往巢湖的道路,连珺初挣扎着连连跪行,拼尽全力将岳如筝拖到了林边。

(人)可是,那条道路宽阔安静,空空荡荡,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书)阳光渐渐黯淡下来,云层越来越厚,连珺初呆滞地望着远处,他能感觉到伏在背后的岳如筝似是动了动,可他却不能回身去看她一眼。

(屋)“痛……”她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无意识地说着,声音细微而颤抖。连珺初的口中还咬着她的衣袖,他不能用言语回应,只能更深地弯下腰,牙关紧咬,死死地望着地面。

这条沙石道路延伸向远处的郊野,他深深呼吸着,又一次开始以他的方式拖着岳如筝朝前跪行。

双膝已经被磨得疼痛难忍,他无暇停留歇息,只能不停地挪动。可是天际茫茫,长路漫漫,这荒僻的野外,除了偶尔飞过的鸟雀之外,竟无半点声响。

紫薇山渐渐远去,可是巢湖还在无法望到的远方。虽是寒冬时节,连珺初的内衫已经湿透,前方的道路渐渐上倾,他以肩膀之力强行将岳如筝拖上一点,自己却再也承受不住膝下的剧痛,一下子栽倒在地。

岳如筝倒在他的身侧,他翻过身,伏在她身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忽然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拼命地去咬着她肩前的衣衫,妄图想要将她拉起。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岳如筝的衣衫也被扯坏,可他始终都没有办法再背着她前进。

他用脸颊紧贴着岳如筝,似乎唯有这样,还可以给她一点温暖与慰藉。

岳如筝的嘴唇发着白,衬得唇边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她似乎感觉了他的存在,想要睁开双眼,却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

“不要死……不要死……”连珺初全身都在发抖,将脸伏在她肩前,眼泪悄无声息地渗进了她那浅绿的衣衫。

寒风扫落一地黄叶,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连珺初依旧跪在岳如筝身边,对周围的动静已失去了感觉。直到那人走到了他的身前,站着不动,他才茫然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裙,身材匀称有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大姐?!……”

连珺初一震,望着她,一时不能言语。

连珺秋什么都没说,弯腰将奄奄一息的岳如筝抱了起来,回首望着依旧跪坐在地上的连珺初。

“起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带着往日那不容置喙的决断。

连珺初如梦初醒般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摇晃,衣衫也凌乱不堪。连珺秋紧抿着唇,望了他一眼,抱着岳如筝便大步朝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幽静的道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五十七章异日重逢各沧桑

通往巢湖的道路在中途分了岔,连珺秋选择了其中一条狭窄难行的小路;这条山野小道两旁均是杂草荆棘;也不知通向何方。四周并无田野;也无人家;连珺初跟着她走了许久;才见远处有一间茅草屋孤零零地伫立在荒野之中。

连珺秋朝着那方向走去;连珺初跟在她身后;见她竟隐居于这样的地方;不由心中沉重。

这草房只有单独的一间,连珺秋进了屋子,将岳如筝轻放于床上,回头道:“把门关了。”

连珺初抬脚关上那摇摇欲坠的木门,屋内很是昏暗;只有一缕淡淡的光线自破旧的木窗间洒了进来。

连珺秋坐在床头,伸手按着岳如筝的脉搏,片刻后沉声问道:“她是被什么人打伤的?”

连珺初站在门边,声音放得很低:“我不知道。”

她抬头望了望他,又转身从床前的一个矮木几下取出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排排银针。连珺秋看着岳如筝,俯身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揽在怀中,随后,慢慢解开了她的衣衫。

连珺初怔了怔,背转过身子,脸朝着窗外。岂料身后却传来连珺秋的唤声:“你过来。”

“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连珺秋已经将岳如筝的上衣脱下,仅留了丝质的抹胸,后背均露在外面。

连珺初迅速移开视线,脸上一阵发烫。连珺秋眉头紧锁,扶着岳如筝的肩膀,侧身道:“还有什么可羞涩的?你不让她坐好,我如何给她疗伤?”

连珺初垂着眼帘走过去,坐在岳如筝身前,连珺秋扶着她的双肩,想让她倚靠在连珺初肩前。他却回过神来,身子往后撤一撤,随即背过身去,低下头道:“别让她靠在我肩膀前。”

连珺秋愣了一愣,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举动,还以为他是不想直面岳如筝,便也没有再强求他转过来。他就这样背对着岳如筝,让她伏在了自己背上,连珺秋盘膝坐在岳如筝身后,以银针刺入要穴,为她化解体内淤血。

昏暗的屋内很是寂静,只有岳如筝沉重的呼吸之声,萦绕在连珺初的耳畔。他始终未曾回头,用后背撑着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双脚。

许久之后,他才听连珺秋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连珺秋已经扶着岳如筝躺回床上,替她盖好了被褥。

他望了一眼还陷于昏睡中的岳如筝,侧过脸问道:“她怎么样了?”

连珺秋站起身,将手中的银针放回布包,语气极为低沉:“她被一种奇怪的内力所伤,又没有及时静坐加以调息,我现在只是替她化解了一些淤血,若想救治她,恐怕需要有极高内力的人出手为她疗伤。”

连珺初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默默地坐在床沿,双眼直视着地面,但目光却又很是散乱茫然。

连珺秋收拾完物品,倚在木几前,默不作声地望着连珺初。过了许久,她才走到他身前,低头看了看他那已经几乎快要被磨破的衣衫下摆。

“我帮你看看伤得怎么样。”她说着,便蹲在他面前,伸手想去挽起他的长裤。

“不用。”连珺初迅速地移开双腿,始终紧绷着身体,半点都没有放松。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只是看一下,我还会对你怎么样?”

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连珺秋试探着伸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连珺初的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双腿也略微地抖了一下。

“弟弟……”连珺秋抬起头,轻声唤着他,慢慢地挽起了他的裤脚。

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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