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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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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迪迈出一步,突又退后,道:“你先说出藏宝之地,等你归天之后,我再去拿也不迟。”
老人狂笑道:“你此刻还怕我不成?”
唐迪不语,无异默认,显见老人余威犹存。
老人道:“你怎如此自信,我难道不能不给你么。”
唐迪道:“你绝不愿让那唐门绝世暗器,永久淹没……”
老人嘶笑道:“好儿子,果然摸透我的心,我若让这神针永远淹没,唐家的祖宗也要怪我自坠本门威风……那神针木匣,便在我轮车夹层之中,不难寻得,好儿子你拿去吧,好儿子……”
笑声越来越大,突然绝灭无声。
一生使剑的“千锋剑”死于剑锋,威镇天下的毒药暗器宗主,一生以毒伤人无算的唐无影,终究也死于毒下,天意,这岂非天意?

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搜魂手”唐迪才探身而入,只见老人身不倒,双睛凸出,他看了一眼,掌心便已满是冷汗。
轮椅夹层中,果然有那贮针之乌檀木匣,这唐门先祖仗以震慑天下群雄的暗器,终于落入了唐迪手中。
他抱起老人尸身,平卧榻上,拭去血迹,覆上眼帘,他纵是胆大,也不禁手掌颤抖,牙齿打颤,在榻前跪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唐门前厅,犹未散去的宾客,立见“搜魂手”唐迪,满身黑衣,垂首而出。
群豪见他不但面色黯然,而且双目犹有泪痕未干,都不禁大是骇异,知道唐门必定又生巨变。
只听唐迪沉声道:“家父已然仙去……”说了这句话,语声便已哽咽,似乎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群豪悚然大惊,唐豹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于是红彩撤下,换上白纱,武林群豪大半都不禁为唐门叹息,想不到这武林大家竟在三日中屡遭大变。
于是贺客变为吊客,贺仪变为奠仪。


唐迪道:“为人子者生前不为父母尽孝,父母死后亦当尽心,唐迪决心将先父之丧事办好,教他老人家能在九泉之下瞑目。诸位既是唐迪好友,便是先父晚辈,唐迪斗胆,想请各位等七七四十九日,先父灵柩入土之后再走,只是唐迪新遭大变,不能亲候各位起居,只有令犬子唐豹、唐燕伺候各位了。”
这番话亦是他写在素纸之上,令家丁朗声念出的,四方宾朋闻得此言,无论交情深浅,自都不便再走。
此后唐迪果然未曾露面,群豪都道他伤痛过度,心情大乱,自不能待客,但都对他十分原谅。
后来群豪又听得唐迪已将自己反锁在老人生前之居室中,以作追思,除了一个家丁每日为他送些白水素饭外,便连唐豹、唐燕兄弟,他也不见,群豪不禁更是钦佩,想不到“搜魂手”唐迪竟有如此孝心。

过了两日,突有四条白衣大汉快马自东方飞驰而来,四人俱是风尘满面,眉目间却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头上俱未戴冠,只是齐眉绑着两寸阔的白布带子,但他们却又不知道唐无影死讯,显然亦非吊丧而来。
唐门中之宾客,见了这四人,大多未曾留意,其中只有约摸二十余人,神情微变,快步迎了上去。
唐豹瞧在眼里,虽觉诧异,也不便赶去查询。
只听那四条白衣大汉沉声道:“本门新掌门人已出现……传令相召……荆州……”语声低沉,唐豹也听不甚清。
但那二十余人听了这话,神情也变得十分激动兴奋,转身匆匆奔回,竟立刻便要向唐迪求恕告辞。
唐豹知道他们必是某一秘密门派中人,此时门中有了急事,唐豹自也不便拦阻,当下躬身道:“家父心痛失常,还不能见人,各位若是身有急事,晚辈不敢再留……”他满身披麻戴孝,此刻便行孝子之礼,拜伏地上。


那二十余人自也叩首回拜,然后便随着白衣大汉们匆匆离去,奇怪的是,这二十余人明明乃是同一门下,但彼此间有的竟不相识,只是却都认得这四条白衣大汉,这是为了什么,唐豹虽然奇怪,但此刻他也无暇深思细想了。

这时,展梦白与萧飞雨已到了江陵。
由蜀中至洞庭,江陵本是必经之地,只是若走捷径,便多山路,萧飞雨体贴展梦白的伤势,宁可绕路而行。
江陵古称荆州,坐镇鄂边,四通八达,乃昔日兵家必争之地,此时烽火已熄,市面甚是繁荣。
若是依着展梦白,最多在城郊寻个清静客栈投宿。


但萧飞雨千金习性,终是难改,竟在城中最大之客栈,包了个小小跨院,展梦白想到她昔日之行色,知她投宿客栈,已是十分委屈,自不忍拂她之意,两人洗了征尘,展梦白铁打的身子,已被那缠绵伤势,折磨得极易疲惫,略略进了些饮食,便坐在安乐椅上不愿走动。
萧飞雨依依守候在他身侧,近日的忧虑焦心,也使她玉容大是消减,被灯光一映,却更觉楚楚动人。
异地孤灯,两人对坐,心里也不知是甜是苦。忽然间,只听院外隐约传来一阵阵车辚马嘶,喧腾人语。


接着,店伙又敲门进来,陪笑道:“不知怎的,小店突然来了许多位江湖朋友,这些人野性难驯,客官若是无事,还是早些歇下吧,免得无意间与他们惹些闲气。”他见到萧飞雨、展梦白气质高昂,出手慷慨,女的虽然英气逼人,男的却是彬彬有礼,再也想不到这两人竟也是名震天下的武林英豪,只当他们是名门富室的少年夫妻,是以殷勤过来叮咛。


萧飞雨不听这话倒也罢了,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只是瞧了展梦白一眼,又自垂首坐下。
展梦白微微一笑,道:“你可想出去瞧瞧么?”
萧飞雨颔首,又道:“我陪着你,你的伤……”
展梦白笑道:“你出去瞧瞧也好,只是莫要惊动了别人。”
萧飞雨展颜笑道:“我出去瞧两眼就回来,你可要好生歇着呀!”倒了杯热茶放在展梦白椅边,风一般掠了出去。

这时院外灯火黯淡,萧飞雨立在一株梧桐树下,只见一批批长衫汉子,自店门走向东面的跨院。
他们虽都穿着长衫,但无论是谁,一眼便可看出乃是武林中人,但走到东院门外,便一齐停下脚步。
过了半晌,东院里走出个年轻丫环,道:“你们若要拜见夫人,四个一批进去,脚步可要放轻些,知道么?”
这些神情剽悍的江湖豪士,看来竟对这小小丫环也甚是尊敬,一齐恭声应了,当下便有四人蹑足随她而入。
其余的人立在院外,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惊动,片刻后前面四人垂首而出,又换了四人躬身而入。
萧飞雨虽不认得这些江湖朋友,但瞧他们神情气概,显见俱非无名之辈,不想竞对院中人如此恭敬畏惧。
她越瞧越觉奇怪,忍不住奔回房中,向展梦白说了,又道:“院中的那位夫人究竟是何来路,你可猜得出?”
展梦白皱眉沉吟道:“瞧她这气派,若是朝阳夫人?……还是你姐姐萧曼风?……唉,我也猜不出。”
萧飞雨轻道:“会不会是苏……”
展梦白道:“呀!不错,也可能是她。”
萧飞雨道:“那些武林朋友,你说不定是认得的。”
展梦白道:“你可是要我去瞧瞧,那些朋友究竟是何来路?也好猜出院中那位夫人究竟是谁。”
萧飞雨正要含笑点头,忽又轻叹道:“人家的事,与我们何关?”坐下去柔声笑道:“你还是好生歇着吧!”
展梦白听她叹息,已知她心里是极想打破这谜团的,只是顾着自己伤势,才故意这般说法。
这平日谁也不服的女子,如今竟处处为他着想,展梦白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当下笑道:“我偷偷去瞧瞧又何妨。”
萧飞雨大喜道:“你……你真的想去瞧瞧?”
展梦白含笑点了点头,萧飞雨道:“但我只准你瞧两眼,就要立刻回来,可莫要惊动了别人。”
这句话正是展梦白方自叮嘱她的,展梦白忍笑应了,长身而起,他只是半点使不出真力,但仍可走动。

两人又悄悄藏在梧桐树下,那梧桐虬枝伟叶,浓荫匝地,群豪俱都留意着房中,谁也不曾发现他们。
展梦白自树后瞧去,只见群豪大多背向自己,俱都垂首肃立,有四人方自院中出来,还是站在院外,未敢离去。
如此四人出,四人入,进出虽然甚快,但进去的人手多带着件包袱或匣子,出来时便没有了。
展梦白暗暗忖道:“瞧这情况,院中这位夫人,莫非是个坐地分赃的大盗不成,这些江湖朋友都是送赃来的?”
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江湖中有这般威势的成名女瓢把子,除非便是那坐镇君山的苏浅雪。
一念至此,他更决心想探出个究竟,萧飞雨更已瞧得出神,哪里还记得“瞧两眼就回去”这句话。
忽然间,展梦白发觉群豪之中,有个人回过头来,面容竟十分熟悉,但还未想出此人是谁,那人却已回转头去。
再看那人背影,身材甚是枯瘦矮小,只是两条手臂却长垂膝旁,若非他身后的人走了,展梦白便瞧不见他。
但这一眼瞧过,展梦白便突然记起一人,原来此人正是曾在信阳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九现云龙”孙九溪。
展梦白素知这“九现云龙”孙九溪家财百万,仗义疏财,在白道中声名颇著,绝不会是上线开扒的绿林道。
这一来,自可证明他方才又猜错了,但他们若非绿林道,又怎会群聚在一起,又怎会向一位什么样的“夫人”送礼。
只见群豪似已全都入院参谒完毕,一排排立在院门之外,似是不等那位夫人出来打发,还不敢离去。
过了半晌,那轻衣丫环才施施然走了出来,萧飞雨附在展梦白耳边道:“方才出来的也是这小丫头。”
转眼一瞧,展梦白面色竟已大变,双目直勾勾地瞧着那丫环,萧飞雨奇道:“你别人不认得,反倒认得她么?”
展梦白似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目光更是瞬也不瞬,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眼睛,仿佛疑心自己眼瞧花了。
萧飞雨咬了咬嘴唇,在他耳边笑啐道:“瞧你这副样子,若不是这小丫头年纪还小,我可真要吃醋了。”
展梦白道:“她……她怎会是小翠?”
萧飞雨道:“小翠又是谁?莫非又是你旧情人用的丫头?”忽然忍不住在展梦白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展梦白心头一荡,但瞬即叹道:“小翠是我家用的丫头。”
这句话大出萧飞雨意料之外,她呆了半晌,幽幽道:“小翠既是你家的丫头,这位‘夫人’莫不成是你的妻子么?”
展梦白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妻子?……我……我真觉奇怪……”
只见那小翠手里提着只竹篮,将篮子里装的东西,分给每人一件,那东西体积不大,也瞧不清究竟是什么。
然后小翠道:“夫人已安歇了,各位也请去吧,一个个走,莫要惊吵了夫人。”
群豪应了,果然鱼贯而去,不敢争先。
那“九现云龙”孙九溪恰巧走在最后。

展梦白瞧得小翠入院,孙九溪却还未去远,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掌,沉声唤道:“孙九溪,孙兄。”
孙九溪脚步一顿,回过头望,满面俱是惊异之色,展梦白自树后走出,道:“孙兄可还认得展某?”
话声未了,孙九溪已窜了过来,惊喜道:“展兄怎会在此?”声到人到,果然身手矫健,行动无声。
展梦白笑道:“说来话长,孙兄请假步屋内说话。”
三人回到房里,斟茶落座,孙九溪目光灼灼,来回打量着两人,忽然笑道:“展兄可是要请小弟喝喜酒了。”
展梦白生怕萧飞雨怪他出言鲁莽,哪知萧飞雨却只是红着脸垂下头去,非但不见怒色,反倒有些喜意。
孙九溪笑道:“这位姑娘是……”
展梦白笑道:“这位便是‘帝王谷’的萧飞雨萧姑娘。”
孙九溪心头一骇,笑容也立刻僵在脸上,过了半晌,方才讷讷道:“在……在下……不知者不为罪,萧……萧……”
展梦白也未想到“帝王谷”三字在武林中竞有这般威力,见他如此惊骇,改口道:“在下相唤兄台,正有一事请教。”
孙九溪道:“展兄请说。”面容肃然,再也不敢开玩笑。
展梦白道:“兄台远来,所为何事,那院中……”
萧飞雨忽也抬头笑道:“那院中的可是展梦白的夫人么?”原来她还是不放心,生怕展梦自家里已有妻室。
展梦白腹中暗笑,口中正色道:“孙兄休听萧姑娘说笑,院中那位夫人究竟是谁,但望兄台相告。”
孙九溪听他问出第一句话,面上已现疑难之色,此刻更是愁眉苦脸,双眉紧皱,道:“这……这……”
萧飞雨道:“有什么事见不得的?要说就说出来呀!”
孙九溪苦笑道:“此事本不便说出,但展兄义薄云天,在下若是不说,岂非变成了小人。”
萧飞雨笑道:“是呀!吞吞吐吐的,不是小人是什么?”
展梦白本当萧飞雨性情已变得温柔了,此刻听她这般说话,不禁苦笑暗忖:“原来她只是对我温柔些,对别人还是老模样。”瞧见孙九溪愁眉苦脸,双手抱头,显见对这位萧姑娘实是头疼得很,展梦白又不觉暗笑。
孙九溪道:“不瞒展兄,在下实是布旗门下……”


萧飞雨恍然道:“呀,我明白了,院子里的想必就是你们掌门人之妻子,这我就……”含笑瞧了展梦白一眼,倏然住口,下面“放心了”三字,终是未曾说出,但孙九溪是何等角色,早已听出她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展夫人,我就放心了。”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摇头。
萧飞雨道:“你摇个什么头,莫非头上有虱子么?”
孙九溪干咳一声,道:“敝门本就是一盘散沙,自从秦老掌门死后,更是大乱,此番新掌门出世……”
展梦白突然惊呼一声,但又道:“请接着说。”
孙九溪道:“此刻新掌门人出世,竟有整顿本门之意,而且雄才大略,人所不及,是以本门上上下下,对他的夫人也甚是尊敬。”
展梦白已听得站了起来,忍不住大喝道:“那新掌门人姓甚名谁?他可有秦老前辈留下的‘白布旗’?”


孙九溪被喝声惊得一震,不禁苦笑暗忖:“莫非这位展大侠和萧姑娘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否则本门中事,他为何要大呼小叫?”口中却不敢怠慢,沉声道:“新掌门人之尊讳在下等虽还不知,但他手持秦先掌门传下之‘白布旗’与本门武功秘笈在下等却都亲眼见到。”
展梦白道:“布旗是真是伪?”
孙九溪道:“本门布旗,看来虽似一方白布,但浸水之后,花色立现,旁人怎能伪制得出?”
展梦白身子一震,噗地坐回椅上。

他明明已将那“白布旗”与“布旗秘笈”俱都塞入莫干山巅的洞窟之中,若非他说出,旁人再也难以寻得。
而他却将这藏旗之地,始终守口如瓶,此番这“新掌门人”是如何得到它的,展梦白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孙九溪见他如此模样,不知其中究竟,自是惊奇。
萧飞雨道:“你们掌门夫人的贴身丫鬟,可是叫做小翠?”
孙九溪大奇道:“姑娘怎会得知?”
萧飞雨道:“你可知那小翠本是谁家的丫头?”
孙九溪茫然摇了摇头,萧飞雨指着展梦白道:“他家的。”
孙九溪怔了一怔,道:“这……这可是真的?”
展梦白道:“她自小在我家中长大,万不会错!”
孙九溪怔了半晌,沉吟道:“莫非……莫非是小翠姑娘自展兄家里出走,而投向敝门掌门夫人身边。”
展梦白沉声道:“我已有多日未曾回去,此事亦有可能……但你那位掌门夫人长的是何模样,不知兄台可否见告?”
孙九溪道:“端庄淑丽,美如天仙。”
萧飞雨道:“多大年龄?”
孙九溪听他们越问越奇,心里虽疑惑,又不敢不答,道:“约摸双十年华,和姑娘你年龄差不多。”
展梦白皱眉忖道:“既是双十年华,便不会是朝阳夫人,也不会是萧曼风?她到底是谁?小翠怎会跟着她?”
萧飞雨一双眼波又向他瞟了过去,轻轻道:“美如天仙,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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