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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煞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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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圆鼓坐,六张雕花长脚几上放着六只青玉香炉,而厅顶是一块块的大理石板浮雕着龙凤呈祥图,质纹细腻,翔翔如生,两幅精绣着四季美人图的薄纱镶以金丝边的屏风便挡在那回旋的宽大白石楼阶的两侧,在十六盏垂吊的水晶灯光眩耀下,这间大厅真是豪华极了。

项真游目四顾了片刻,开始往楼梯旁的一条窄廊下行去,他刚要走到窄廊之前,白石楼梯上已悄无声息的走下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

知道有人自楼上下来,但项真却不愿再生枝节,他一低头,正待加快步伐,梯口那边已传来一个俏柔却冷厉的声音:“站住,你!”

项真假装没有听见,他紧走两步,正差一尺便迈进窄廊,背后香风一阵扑鼻而来,那娇中带煞的声音已到了耳边:“我叫你站住,你听见吗?”

叹了口气,项真回过身来,他的目光甫一触及来人,心头却不禁大大的一跳,老天,这人是个女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少妇,而且,正是抱虎庄里曾经遇上过又交过手的黑寡妇罗刹女,百花谷锁链四绝老大的寡妹!

项真镇定的望着对方,心中祈求着,希望这位美艳狠辣的母老虎不要将自己认了出来,要不今夜这一番心思,可叫白费了……罗刹女上下打量着项真,一张俏丽的面庞上如罩寒霜,好一阵子,她才冷冷的道:“你要到哪里去?这地方岂能容你乱闯?”

项真敌敌嘴唇,忙道:“这位大嫂……”罗刹女杏眼突瞪,怒叱道:“胡说,谁是大嫂?”

项真急急改口道:“啊,这位大姐……”气得一跺脚,罗刹女恨声道:“见你的大头鬼了,哪个又是你的大姐?!”

愕了愕,项真总算会过意来,他低声下气的道:“是,这位姑娘……”罗刹女面色略见缓和,她哼了一声,却仍然冷冰冰的道:“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项真故意呐呐的道:“哪句活?”

罗刹女盯着项真,狠狠的道:“我问你独自一个人尽朝上跑什么?”

搓着手项真微低下头道:“回禀姑娘,在下是奉魏光魏大哥之命,前来传报军情的,闻说髯老爷子正在召集各路当家的商讨大事,因而在下此刻不便上去禀报各情,无奈之下,只有先找个地方暂歇一歇。”

罗刹女柳眉儿一挑,娇叱道:“找个地方歇一歇?你可知道小廊后面是谁住着?”

项真诚惶诚恐的道:“在下不知。”

唇角一撇,罗刹女冷冷的道:“那是我与梅姑娘居住的地方,你一个野小子也可以随便乱闯得的吗!幸亏我发觉得早,要不还成什么体统?”

项真急忙道:“在下委实不知,尚望姑娘恕过……”鼻孔中微微一哼,罗刹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项真低低的道:“吴二。”

眉儿一皱,罗刹女道:“吴二?”

项真点头道:“是的。”

咬着下唇,罗刹女又上下打量着项真,好半晌,她喃喃的道:“好面熟,怎么一下子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呢?”

项真把头低得更深了,他一面在心里祈祷,一面随时准备动手先行制敌——假如对方将他认出来的话。

摇摇头,罗刹女轻轻吁了口气,道:“喂,吴二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见过我吗?”

项真也悄然吁了口气,他忙道:“这几日府里十分忙碌,在下又一直派遣在外,是而未曾见过姑娘芳颜,姑娘一定也是此次来到大河镇的高人了!”

罗刹女唇角一撇,嗔蔑的道:“什么高人低人,简直俗不可耐……对了,前面的军情如何?我们沿路层层布置着强弩手,藤牌车。甲马队,大刀队,再加上隐伏各处的狙杀手,火球车,弹箭车,无双派再是厉害,只怕也占不了上风吧?”

项真笑笑,低声道:“是的,如今双方正在缠战,情景凄厉而不残酷,完全胶着了,看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头一扬,罗刹女充满自信的道:“当然我们会胜,这还用猜疑?无双派远兵攻坚已是不利,褐石涧他们又损伤惨重,听曾老么回来说,他们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马折在褐石涧里,自褐石涧到这儿我们又是重重伏兵,处处陷阱,哼,只怕无双派连大河镇的影子还没有望见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暗暗一笑,项真奉迎的道:“姑娘判测中背,定然所料必成,我们只等着敌人瓦解,前去清点战果,就行啦!”

盯着项真看,罗刹女忽道:“喂,你知道我是谁?”

项真摆出一副惶惑之状道:“在下委实不知……”罗刹女哼了哼,道:“我是百花谷锁链四绝头一位‘滔海友’严章的妹妹,我叫严睫,有的人称我为‘罗刹女’。”

项真心中忖道:“还有人叫你黑寡妇……”当然他口里不能说出来,唯唯诺诺的,他道:“素仰姑娘英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谒芳颜,在下实觉三生有幸,姑娘艺业高强,慧质兰心,非仅气度雍容,风华绝代,更且相貌美艳,几可倾城……”罗刹女严捷笑着咋了一声,却显然十分受用的道:“看你颜生面嫩,年纪轻轻的,却恁的油腔滑调法……来,到我那里坐坐,他们那个大会,只怕还得拖一会呢,站在这里多不方便。”

心头一动,项真装出忐忑之状道:“这,严姑娘,这不丈好吧?在下位卑职贱,怎能如此失仪,进入姑娘香闺逗留?”

严捷嗔道:“你这人是怎么了?江湖中人那里拘泥这些俗套?况且是我邀你进去坐会,又不是你擅自闯入,光明正大,怕什么来着?”

项真暗自高兴,这一下,对方可是自行入彀了,他表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既是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严捷一笑,道:“嗯,对了,这才像个男人样子。”

说着,严捷转过身去,柳腰款摆,摇曳生姿的领先行向窄廊,项真在后面跟着,那阵阵淡淡雅雅的兰麝之香,就像扑面的微风全自严捷身上散发出来,柔腻腻的温馨馨的,真个令人心族儿也在摇荡了……自楼梯底下,这条窄廊一直弯了进去,转过一个半圆形的月洞门之后,嗯,对面已是一开紧闭着缕花细纱门的雅室,这间雅室之旁,另外还有一间同样的房舍紧靠着。

轻轻推门而入,严捷随便朝隔开一指,道:“那是梅姑娘住的地方,她现在很忙,人到抱虎庄去了……”说着,边请项真入室,这间房子很大,布置幽雅,地下铺设着粉蓝色的毛毡,壁上两幅淡描山水画,一张漆金雕花卧榻斜摆着,矮脚桌,锦绒椅,一个黑亮而古雅的小几上摆着一尊白玉香炉,现在檀香袅袅冒升,那股朦胧的雾气,越发使人如坠入温柔阵中了。

这间房子靠右后侧,还有一扇小花格子门,项真知道,推开那门,则定此女的卧室了。

严睫一把将门儿推上,然后,他懒惰的半倚上了描金卧榻,眼波流转如水,妩媚而妖烧的斜睨着项真,嗲腻腻的她道:“吴二……”项真垂手站着,恭敬的道:“在。”

格格一笑,严姥的嗓音柔滑的几乎能叫人瘫了下来:“走过来嘛,让我瞧瞧你……”大煞手……第四十九章红粉多情泄天机第四十九章红粉多情泄天机项真虽然不说自比柳下惠,但这点定力他却毫无问题,于是,坦然一笑他走了进去,轻轻的道:“严姑娘可有见教?”

拍拍身旁的卧榻,严捷微眯着眼,道:“来,坐下……”站着不动,项真摇头道:“在下不敢。”

严捷秀目瞟瞬又闭,她娇情的道:“坐下,哦,听我的话,我不会难为你的。”

仍然挺立不动,项真平静的道:“只怕坏了姑娘的清誉。”

这一下似是激怒了严婕,她一双柳叶眉儿刹时倒竖,眉心中间的那颗红痣也更为鲜艳了,沉下脸来,她狠狠的道:“吴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姑娘我看成了何等样人?”

项真连忙躬身,敬谨的道:“孤男寡女独处斗室之中,且房门严闭,并无他人,在下人微职卑,不足轻重,姑娘你却身为严大哥令妹,如意府上,于此情此景之下,你我虽无他念,心怀坦荡,但只怕人心叵测,众口难调,在下名声事小,却怕坏了姑娘节誉,斗胆陈言,万乞姑娘亮察!”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面面俱到,反而使严捷不好意思起来,也因为如此,令她对眼前这位俊朗俏美的“小角色”更加另眼相看,衷心喜悦,于是,她坐正了身子,缓下脸色,柔和的道:“说得有道理,吴二,但你也切莫想歪了,我这个人素来不拘小节,不重俗礼,因我看你生得秀气,口齿伶俐且应对得体,觉得和你还投缘,是而便邀你进来大家随意聊聊,没想到,嗯,你的顾虑还真多……”项真沉声道:“在下不敢,只是为姑娘着想罢了?”

嫣然一笑,严捷道:“我想,你是对的……”顿了顿,她又道:“吴二,在火线斗场上,苦吗?”

项真一挺胸,扮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豪壮形态,道:“为了大河镇如意府的威名,为了协助苦难的黑手赤衫兄弟们,这点苦算得了什么?真要说苦,还得算姑娘你们呢!”

严睫娇媚的脱了他一眼,轻轻的道:“哪里,我们还不是尽点心力罢了,说不上苦……略一思忖,项真道:“严姑娘,依你看,这场仗我们一定占上风的吧?”

严捷咬着下唇笑了笑,道:“照情形推断,似乎是如此,我们百花谷的四位哥哥,全上去了,大刀教的人马也围守大河镇外缘的一部份,七河会亦分了一半人驻守,甚至连府里的勇士们也派出去了一多半,赤衫队与黑手党的所有兵力现在全据守在抱虎庄里……”她轻喟了一声,低低的道:“黑手党也够惨的,从碑石山十二拐进来这里千余人,除了轻重伤的,能战之兵至多也仅有八百人而已,他们派到褐石涧去了四百,到如今,几乎连一个活着回来的也没有,赤衫队的两千人更落得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据说本来在褐石涧一战之后还剩下五六百人,就是因一时疏忽被无双派的火器引发了我们事先埋下的火药,这一来,便把他们一齐坑进去了,连赤衫队的三头领白维明也死在褐石涧里,黑手党的两个‘飞骑使’也一个不存……”项真神色不动,他道:“黑手党的曾老么不是说对方至少也有一半人折在褐石涧内么?这样一来,至少我们不算亏本!”

冷冷一哼,严婕道:“曾老么狼狈回来,看他那急急如丧家之大的样子,可说连一点斗志都没有了,他说是这样说,真的假的谁敢担保?”

项真故作疑惑的道:“还不能判断真假?但姑娘,你方才在大厅所言,不是十分肯定而欣慰么?”

严睫笑了笑,懒懒的道:“刚才是和你初见面,又是在大厅里,讲话自然不能太过丧气,其实呀,能不能打败人家,连我自己也拿不准呢……”看了项真一眼,她又道:“曾老么铩羽归来,他若是不把敌人的损失夸大一点他还能混吗?依我看,这小子所报的战果至少要打个对折!”

项真笑了,道:“凡是人的心理,大多都是如此,喜称功,好诿过……”严捷点了点头,道:“你们在前面,消息可能比我更灵通一点,在褐石涧,听说是黄龙他们领着无双派打的头阵,可是如此?”

项真暗暗一笑,却颔首道:“是的。”

两只洁白修长的玉手互相绞扭着,严婕低沉的道:“在抱虎庄,我曾与那黄龙交过一次手……”“什么?”项真故作惊讶的道:“姑娘与黄龙交过手?”

严捷恨恨的道:“不错,那小子好惹人厌,口齿尖利,形容寡毒,手段更是残酷得可以令人……但是,他那一身功夫却确实令人畏惧……”仿佛犹有余悸,严睫又低回的道:“四个赤衫手下,都是那般人高马大,却只在一眨眼间便倒了下去,甚至连他如何出手都来不及看清……闻说此人自出道以来便只凭着一双空手杀敌,多少能人豪士,草莽豪雄便全栽在他那双手下……”项真抿抿嘴唇,没有搭腔,在此等情景下由一个美丽的少妇来形容自.己,这多少也透着点特别的味道。

吁了口气,严婕又道:“在平时,我自认我那几手功夫还差强人意,好歹也够得上入流,以前与人交手多次,也并没有吃过什么大亏,但那一次碰上黄龙,却险些栽了大跟斗,而且,据我看,人家还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技不如他我不生气,最叫人受不了的是他那尖刻锋利的羞辱之言……碰上他的那天,他竟穿着赤衫队的赤衣,头发蓬散,满脸黑污油腻,刚破了抱虎庄号称‘天牢’的大狱……事到如今,我还不敢肯定他是何等模样,但听说此人生得美若潘安,异常俊秀……”咽了口唾沫,项真干涩涩的道:“下次遇上他,必不叫他好受……”摇摇头,严捷道:“谈何容易?若不是此人,黑手党岂会败落至今?赤衫队又怎弄得满目疮痍?老实说,无双派固然兵精将足,但尚可力敌,最可畏的还是黄龙此人,他足智多谋,诡异无比,且本身艺业高超,实是我们一个心腹大患,不过,髯公他老人家亦已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他们在研讨的各项大计中,铲除黄龙一端也早列为重要行动之一,据我所知,我方己专派好手数名等着对付他了。”

项真故意淡淡的道:“未知是哪几位?”

严道:“还没有决定,大约由长虹派与青松山庄里推出人来做这件事。”

心中冷笑一声,项真平静的道:“长虹派?”

点点头,严捷道:“隔室的梅姑娘,便也是长虹派的高手,你别看她年纪轻轻,只怕两个严婕也不是她的对手呢。”

项真奇异的道:“长虹派不是只有七个男人么?怎会多出来一个女的?”

轻轻一笑,严捷道:“梅姑娘是长虹派掌门人早年所收的义女,一般人所知道的‘长虹七绝,中当然便不会有她啦!不过,她的本事可大得很,并不比她那几位师叔逊色多少,算起来,她不也是长虹派的一份子吗?”

项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长虹派的七位高手都来了?”

严捷道:“全来了,怎么,连这件事你都不晓得?他们来的那天,髯老爷子还亲自出府相迎,场面大得很哪……”警党的一笑,项真忙道:“在下办的是外务,一天到晚跑得连两条腿全不像自己的了,有很多事情倒还真不如姑娘知道得多呢……”微微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严睫笑道:“好倦……”项真躬身道:“不敢打扰姑娘安歇,就此告退。”

严睫格格一笑,道:“等一会,我现在还不想睡,和你闲聊倒十分愉快,我们再谈一会吧,反正时间还早,而且,今晚能否睡成还不敢讲哩。”

项真晓得时间已不多了,他闯进如意府来已经耽搁了很久,自对方口中探得的消息亦也不少,现在,不管露不露马脚,那最重的两件事却必须立即探询一番。

于是——

向前走了一步,项真神秘兮兮的俯首道:“严姑娘,这次黑手党搞得丢盔曳甲,败退十二拐。赤衫队遭受连累,也落得人仰马翻,损失惨重,进而演变到今日的大血战,其主因听说乃是为了一个年轻女子?”

重重一哼,严婕道:“可不是!”

她一撇唇,又道:“就是那无双派掌门人的独生女儿铁娘娘!”

仰起头,项真沉住气道:“真是祸水!”

严捷不屑的道:“哼,也没见过这等女人。她的父亲为了她正在大兴干戈,血流成河,她却像个没书人似的整天还和那康王德泡在一起,卿卿我我,把肉麻当有趣,每次我想到这里,实在有些泄气,真是的,我们在这里卖命豁力,到底是了何来?若不看在髯公老爷子千里托书,及赤衫队老焦的份上,哼,说什么也不会出头,恨只恨事情越演越大,闹到这步田地,早已不是单纯的为了这件事啦,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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