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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苍当代中国教育的拷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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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就是这样,见面就吵。他嫌我不争气,我怨他没本事。我真很怀念小时候,那时自我意识没觉醒,傻啦吧叽的,谁的话都相信,看父亲更像仰望一座高山,崇敬之极。父亲呢,更是把全部心血都浇在儿子身上,儿子是他理想的转化与再生。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可再大些,大约七八岁吧,就不行了,我顽劣刁横的本性渐渐显露,对父亲不再惟命是从,顶嘴抬杠成了家常便饭。有一次他气极了,抓起一根做柜子用的木棍便向我抡过来,我用手臂一挡,“咔”的一声木棍断为两半,随之,鲜血也顺着衣袖淌下来……我没动,也没哭,只是直直地站在那儿,瞪着他,他没吭声,往旁边一坐,抽烟去了。我依然站在那儿,死盯着他,直到母亲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那时候,我觉得,和他是仇人。小时候做梦,和他打架,不,是和他打仗,我带一班人马,他领一支队伍,你死我活地拼杀,醒来时,却是泪流满面……

幸好他在家的时间不长,一年到头只有俩仨月。他会做木工活儿,一开春儿,便带着锯子、斧子,拎着装在塑料袋里的被子,出发了。收麦、收秋时再回来收拾庄稼。也许我真的没良心,从来不想他回来,他一回来我便要挨罚,或站,或跪,或打,最多的是罚跪,一跪一天……

他对上学有着特别的情结。小时他上学,偷了家里两个鸡蛋去报名,竟又被奶奶赶了回来,为这事,他遗憾了几十年。所以,他便把所有希望的颜料涂在我身上,希望有一天我能照亮他的生命。

他依旧一年年地出去,只是不再年轻,身体也大不如以前灵便。我上初中时,他为了方便管教我,便在本地谋了一份事做。那活儿很苦,也很脏,饮食更不好,我很担心,担心出事。

那天晚上,我和母亲正看电视,听见有人咚咚地敲门,开门看时,是他的一个同行,说他得了阑尾炎,要住院开刀。母亲二话没说,立刻拿了家里所有的钱去医院。那时是春节前的一个月,风很大,雪很大,冰很厚,路很滑……

春节前几天,他和妈妈回来了。他明显地瘦了许多,脸很黑,头发跟蒿草似的,又脏又乱,他虚弱得很,走路时一摇三晃,说话也很吃力。我为了庆贺他回来,便做了一只塑料孔雀,他看也没看,抓过来一把扔了,说我不好好看书,尽弄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那时候下着雪,院子里一片灰白,我呆在那儿,头扭向窗外,他坐在床上叹气,母亲在堂屋里低声抽泣——那时已是晚上,没人做饭,没人烧水——那时别人家已在脆脆的爆竹声里迎接新年的到来了,我望着飞舞的雪花,望着灰暗的天空,泪流满面……

升高中时,我失败了,他气得捶胸顿足,见了我就骂。他吃饭时往往是扒上一两口便把碗扔了,吓得啄食的鸡呼地跳了起来。那个夏天的太阳很毒,他却蹲在烈日下,一蹲几个钟头,留下一堆冒着火星的烟头……第二年我又考了一次,而且考了一个很高很高很高的分数。他乐坏了,整天笑哈哈的,那一个月,他真的很幸福。

然而快乐是短暂的。

我也许真的是他的仇人,我一上高中便把他气坏了。因为我把大部分生活费都扔进了书店老板的抽屉里。

他那时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可为了我,还是没日没夜地干,有时直干到天明。冬天的夜很冷,可他还得抄起斧头去敲那些高高低低的柜子、椅子。有一阵子他病了,可仍不歇着,结果不小心给电刨削去了半截大拇指……

可我终究让他伤透了心。当他发现我把几千块钱换成了一堆一堆的小说和散文时,他气得要命,而我不服,他气得要死,要去跳井,妈妈把他硬拉了回来。我明知自己错了,可依然嘴硬,还没良心地说他把钱看得比我重要。他一听这话,就再也不吭声了,抓起桌上一瓶白酒便猛灌下去,然后一抹嘴,红着脸倒头便睡。半夜里,他难受得很,便吭哧吭哧地下了床,踉踉跄跄地向院子走去,我看到他一歪一歪地,没走几步,便蹲下来,难受地吐了起来!那时候下着雪,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地飞舞,它们轻轻盈盈地落在他身上,他只穿着薄薄的秋衣和秋裤,一只拖鞋被甩到了远处,他长一声短一声地呻吟,嗡嗡嘤嘤地不知说些什么。然后他开始哭,先是轻轻抽泣,后来便放声大哭———那是冬天的深夜里,那是春节前的一个夜里啊!我看到远处爆竹放出的亮光,听到那些悠远而浑厚的声响,再看看他,我不知该做什么,只是流泪……

后来我读到贝克莱的剧本,其中有一段:

“儿子:混账,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父亲:我不知道!”

“儿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

“父亲:我不知道我什么会生下你!”

读这些文字时,我心里开始隐隐作痛。父亲与儿子的关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就像地球绕太阳转一样真实。我想我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生下我?也许,前世我们是仇人,所以,才会有我们今世的争吵与伤心!可是,今世,我是他儿子,他是我父亲。

我的出生,是为了爱他;他的存在,是为了爱我。如果真的还有来世,那么下一世我还要做他的仇人。最后,我想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是春天,我不能错过,因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鲜花盛开的季节。

我想让他知道,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我们有没有传播真爱的能力?

我相信,所有读到上述文字的父亲都会感动的,当我们的孩子心中有如此深厚之爱的时候,你难道还能无动于衷么?难道你不想重新去认识一下你的可爱的孩子么?当本章开始写的那位黄文静的父亲泪流满面地呼唤着其女归来的时候,你是否想到过,其实你的女儿一定也是很爱你们的。只不过你或许是太不理解她了,你们一定是太缺乏彼此真诚地沟通了。你一定没有认识到你和你女儿的悲剧实际上是由于你们之间的代沟所引起的。

“代沟”,这是一个社会发展所必定出现的现象,尤其是在如今中国发生急聚变化的今天,往日的价值观念已经日薄西山,或者至少已经不被如今的新生一代所认同。不可阻挡的全球化潮流已经让你无法逃离当下的社会生存环境。代沟意味着孤独,代沟意味着我们的精神漂泊,代沟意味着昨日草帽的丢失,代沟也意味着老一代人的权威丧失。我在十年前出版的一本书中曾经写到:“老实说,当代中国的老年人和年轻人都是同样孤独的,但这种孤独感的精神内涵则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说老年人的孤独在于他们已经失去了往日那种长辈的荣耀和尊严,并继续固守在传统的道德规范中悲天悯人,那么年轻人的孤独则在于他们已经从父辈的家规中走出来,并昂首阔步在寻找自由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那么;既然两代人都逃脱不了孤独命运的话,那么彼此真诚的沟通就应该成为两代人互相理解的心灵钥匙。

2002年12月,有一本叫做《父亲:对生命的最后倾诉》的书悄然上市。这本书的作者张小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本书所记录的是作者与其在临终前的父亲真诚沟通的思想交流。张小木发现,尽管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几十年,但是只到父亲临终前,在通过了父女俩从未有过的心灵交谈之后,她才真正了解了她的父亲,作为一位老军人的父亲。张小木说: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父亲的人生片段和我们在最后时刻的交流,进行思考,来寄托我的哀思。写的过程中也有过怀疑,由一个普通的女儿去写普通的父亲,有什么人能关注呢?但是越写越意识到,我的父亲不仅属于我的,他更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人。因此父亲对我的人生忠告和他对人生的思考,已经不仅仅停留在父女私人化的关系上,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对生命的反思”。

张小木之所以想写这本书,是因为她发现她原本对父亲在本质上缺乏深刻的了解。我认为正是因为缺乏这种深刻的了解,所以代沟才会以一种本不应该如此的隔岸观火而成为如今两代人沟通的障碍。

2002年10月的一天,我的好朋友,歌手陈琳约我到北京三里屯的一家茶室喝茶。她告诉我,前不久她的父亲在重庆去世了。在他老人家去世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陈琳与其父终日相伴。就在这段时间里,父女俩聊了很多很多。陈琳对我说:以前我和我父亲从来就没有这样推心置腹的交谈过,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其实很不了解。他是如此的爱我,但他从来就没有表示过。我发现我们和上一代人的沟通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彼此都缺乏真正的了解。

爱源于孤独,无爱的人不会孤独

…………周国平

确实,由于两代人缺乏有效的沟通,因此,彼此间的互相隔阂就常常导致了爱在孤独中沉默。而原本在“爱”的原动力下所产生出了的恰恰是彼此的漠视甚至相仇。然而,当“爱”与“仇”当这两种原本不共戴天的情感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又互相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冷静下来想想,这是为什么?

一天,有一位家长突然跑到学校找到老师,只见她惊恐万状地告诉老师:昨天晚上,我的儿子对我说:妈妈,我现在还小,打不过你,等我长大了我会打你的。我会把你杀了,剁成肉馅,包成饺子吃!

这是从一个仅有10岁的孩子嘴中说出来的让所有家长都毛骨悚然的话,据这位家长说,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了一种可怕的凶光。面对这样一个10岁的孩子,面对这样一句足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恶语,这位惊恐万状的母亲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位生活在如此优越和溺爱环境中的孩子,怎么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充满仇恨和杀气腾腾。

为什么?为什么爱会在如此的仇恨中刀光剑影?对此,我们每一位父母都应该好好想一想了:我们有没有一种传播真爱的能力?我们作为家长在对自己孩子施爱的时候有没有上岗证?我们有没有资格做父母?我们有多少家长能读懂自己的孩子?我们身为家长的有多少人能够以平等的姿态去与你的孩子对话?我们到底知道多少有关青少年教育的正确方法?假如我们对上述问题无法回答的话,那么我们就没有资格为人父母,我们就没有理由让孩子来成为我们自己思想残疾的殉葬品。如果我们认识到了这一点的话,那好,下一步我们就应该而且必须知道,为了不再让一幕幕悲剧的发生,为了让爱能够在明艳的阳光下不再成为冷漠的鞭子,我们究竟迷失在哪里?

第二章 溺爱,中国家庭灭杀生灵的头号刽子手

形形色色的“家庭三陪”

蒙太奇一:

在买当劳和肯德鸡餐厅的一隅,一个男孩或女孩正在贪梦地吃着汉堡包或者啃着鸡大腿,其口嚼声与餐厅里的背景音乐互为协奏,在吵杂的环境中颇像是一种行为艺术。小孩子聚精汇神旁若无人。就在一旁,一位母亲或者父亲在默默的坐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面带疲惫的幸福,沉浸着孩子快快长大的梦想之中。尽管口水早已在嘴中翻江倒海,但他或她的角色却经常只是个陪客。在这儿我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陪吃。

蒙太奇二:

在每天早、中、晚的三个时辰,在中国的几乎每一个城市里,都在上演着像当年八路军进出城时的热烈相迎和相送的盛大场面。无论是寒风肆虐的冬天还是酷暑难当的夏天,这一处处戏是常演不衰的。这用不着像当年上山下乡时的全民动员,每个人都是自告奋勇的,一个个掉了门牙的老人拉着一个个还没长出门牙的小孩之手;一个个步匆匆尚未睡醒的男人或女人驼着自己一个个依然睡眼惺悚的孩子;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现代远征军(保姆)紧抓着一个个小主人衣服的一角。无论他们是谁,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护送和相迎这些小祖宗们光荣而去凯旋而归。尽管这种征程往往只有几十米最多几百米。但是,这已经成为中国现代都市的一大景观了。大约十年前的一个中午,我和美国《美女与野兽》演唱组的经纪人,一个美国人路过北京三元桥附近的一所小学,只见该校门口乌压压的站着很多人,年纪从二十来岁的到七老八十的都有。这位老外见状有些惊讶,于是就问我:

“他们都在干什么?”

“他们是在接孩子。”我不假思索的说。

没想到这句话说得这位老外一头雾水。

“接孩子?”老外的眼睛突然放大了几倍,一脸困惑的神情像似在解读一种千年之迷。

“是啊,接孩子”。我依然如故。

“这些孩子住在那里?”

“就住在附近”。

“那为什么要接?”

“我们这儿就是这样的,不仅要接,呆会儿吃完中午饭以后还要再送呢”。

“怎么会这样,美国的小孩上学从来没人接送的。”

“那是你们美国,我们中国就这样。”

老外哑然。但我看得出,他那双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当我们快走到长城饭店的时候他依然一步一回头的。我知道,在他眼里,中国什么都是神秘的,包括小孩上学接送这么一件在我们看来早就习以为常的事,可在他眼里却是件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这叫什么?用学者的话来说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那么就这件本身来说,我姑且把它叫做“陪行”吧。

蒙太奇三:

夜晚,窗门紧闭。台灯下孩子们匍匐在写字台前“奋笔疾书”,父母在一旁坐着,或是举头望明月(监视),或是低头思故乡(瞌睡)。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三陪”的另一角色:陪读。时光穿越一天的辛劳,继续着爱的缠绵。这又是一幅幅人类难得的艺术画珍品,但却是无价的。当生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进入迟暮之际,画中的每一位角色都不会忘却他们曾经拥有过的这段时光,不管是痛苦的还是欢乐的。

蒙太奇四:

周末,是人类发明的一种放松身心的法定时段,是人类留给自己生命难得的自然喘息。西方人把周末视为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天赐良机,在郊外的金色池塘边,在大自然壮丽的景色中彻底的把精神放逐:

我光着膀子我迎着风雪

跑在那逃出医院的道路上

别拦着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这是崔健一首歌中的歌词。只有精神被彻底的放逐,人的生命才会有长久的博然生机,而一切有创造性的思维闪现,都须以精神的自由勃发为前提的。而一个没有感觉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创造力的。然而我们又是一个什么状况呢?每个周末,你都可以看到无数的父母驮着自己的孩子奔赴各种战场:钢琴班、提琴班、舞蹈班、书法班、围棋班、英语班、作文班等等等等。教室里,孩子们继续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劳作,本应放松的精神在被逼无奈的劳作中感觉全无,每一个机械的动作后面飘荡着孩子们天性中对大自然的梦游。而父母们呢,却在学校门口吮吸着污浊空气的同时,幻想着从孩子的琴声中飘出帕尔曼式的悠扬与激情。这就叫做:陪练。

蒙太奇五:

如今中国有一个奇观,那就是每年各大学开学的时候,你会看到一群比自己父母都长得高大的“大男孩”“小姑娘”们象残废一样伫立在一边,而他们的父母却上串下跳的为其办理着各种入学手续。这些父母就象仆人一样伺候着他们的主人,而这些主人们却还不时的板着脸,嫌弃着他们动作已经不太利索的父母们。天哪!,这是一种什么情景啊?身强力壮的人象废物一样却以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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