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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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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毅笑道:“但姑娘是哪一帮的人,要把老夫送往何处,这些姑娘总可以见告吧?”玉蕊面有难色,沉吟了一下,道:“不瞒祝庄主说,我们是……百花帮……”

凌君毅其实早已知道,闻言微笑道:“百花帮,这名称不但新鲜,而且也香艳得很,大概贵会都是女的了?”玉蕊粉脸微赧,点了点头。

凌君毅又道:“送老夫何往?”玉蕊道:“这个贱妄无法奉告。”

凌君毅道:“那是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玉蕊只是轻“嘱”了一声。

凌君毅又道:“只不知贵帮帮主如何称呼?”

玉蕊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俏皮的笑道:“等祝庄主和敝帮帮主见面时,你自己问她吧。”凌君毅含笑道:“姑娘可是不敢说么?”

玉蕊笑道:“祝庄主不用激将,帮主身份崇高,贱妾是她属下,帮主的名讳,自然不敢说。”凌君毅道:“姑娘很会说话。”

玉蕊脸又一红,婉然低笑道:“贱妾若是很会说话,也不会被祝庄主套出这许多话来了。”凌君毅道:“姑娘并无失言之处。

你告诉老夫的话,本是老夫应该知道的事。”

玉蕊淡淡一笑,坐在一旁不再多言。舱中突然静了下来。

凌君毅虽然还想和她说话,但看她忽然变得一脸庄容的模样,也只好忍下不说了。匆匆饭罢,萍花、蓉花收去残看杯筷,又沏了一壶茶送上来。

玉蕊站起身子,福了福道:“祝庄主请慢慢品茶,贱妄告辞了。”莲步细碎,朝舱外走去。

一连两天,除了由萍花、蓼花按日寸送来饮食,玉蕊就不曾再进来过,敢情她对凌君毅有了戒心,言多必失,因此不敢再和凌君毅交谈了。

凌君毅也没走出舱去,但他听得出来,自己住的这间舱外,经常有人监视,不用看,也知道是万胜膘局的陆镖头和他几个手下。和凌君毅只有一板之隔的后舱(应说是中舱的后间),是玉蕊和萍花、蓼花的住处。玉蕊两天没到凌君毅房间里来,她躲在舱后,暗中不时的从一处板壁缝中偷窥着凌君毅的动静。凌君毅时常可以看到一点亮晶的眼光,在板壁缝中闪动,但却只作不知,任由她去偷看,反正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两天时间,一路下来,倒是十分平静,再也没有遇上黑龙会的人。这是第二天的晚餐之后,天色已经全黑,船只似是驶进了一处港湾。本来嘛,天色既黑,航行的船只,就该找一处避风所在过夜,这原没错。但今晚天已黑尽了,还在继续行驶,而且这条港湾,好像叉港极多,行驶中的船只,不时在左转右转,这可从船只的不时左右倾侧体会得出来。船上设备极佳,就是没有灯烛,这时全船上下,一片漆黑,不见一丝灯光,水手舵工,只是摸黑行驶。这样足足航行半个时辰,直到初更时分,船行之势才逐渐缓慢下来,接着听到水手们下锚停船和浪花击岸的声音,敢情已经靠岸了。

就在此时,只听舱门上起了剥落叩指之声,接着响起葵花的声音说道:“祝庄主睡着了么?”

凌君毅故意“晤”了一声,问道:“什么人?”

蓼花在门外道:“小婶蓼花,特来请祝庄主上岸的。”凌君毅问道:“已经到了么?”

蓼花应了声“是!”凌君毅道:“你且稍等,老夫就来了。”

故意侵吞吞的穿好衣服,才开门出去。只见蓼花手上提着一个黑皮灯笼,四周遮得不透一丝灯光,只由灯笼下方透出微弱的光亮,照到地下,使人可以看到两三步路远近,不致跌跤。

她看到凌君毅启门走出,立即躬身道:“夜色甚黑,祝庄主请随小婢来。”说完,当先朝前行去。

凌君毅道:“姑娘手上这个灯笼也太暗了。”蓼花轻笑道:

“灯笼是照路用的,只要看得见走路就好了。”

凌君毅目能夜视,就是没有灯笼,也看得清楚。船停在一处荒僻的江边,岸上不远,是一片树林和黑影朦胧的山岭。萍花就站在岸上,手中也提着一盏黑皮灯笼,似在迎接自己。岸上数丈外。散布着几个黑幢幢的人影,那正是镖头陆建南和他的四个手下,手持刀剑,凝神戒备。不用说,那是怕自己逃跑。

凌君毅只作不见,随着蓼花走向跳板。

蓼花侧身让路,说道:“祝庄主好走。”

凌君毅缓步跨上跳板,萍花在前,葵花在后,提灯照路,走上崎呕不平的芦苇斜坡。又走了一箭来远,黑暗之中,停着一辆黑漆的篷车。

萍花脚下一停,提高灯笼,回身道:“祝庄主请上车。”车前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车把式,已经一手掀开了车帘。

凌君毅登上篷车,只见玉蕊已坐在车中,接着萍花、蓼花各自吹熄灯火,也相继登上车,分在两边坐定。驾车的放下车帘,立时跳上车座挥动马鞭,驱车向前奔去。车内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各自肃然而坐,谁也没有说话,更是一片寂静。最使凌君毅吃不消的既非黑暗,也非半寂,而是车行颠簸之际,不时可以闻到从三位姑娘身上散发出的幽香,引入遐思,几乎情不自禁!当下长长吁了口气,一手捻须,问道:“怎么,还没有到么?”玉蕊正襟危坐,闻言抬起头来,理了一下鬓发,婉然笑道:

“祝庄主还可以休息一会,到了贱妾自会奉告。”

凌君毅道:“姑娘好像不愿和老夫说话?”玉蕊道:“祝庄主是敝帮的贵宾,贱妾怎么敢有此存心?只是敝帮帮规森严,言多必失,贱妾只好少说些话了。”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老夫心中确有许多话想问,看来不到地头,是无法获得解答的了。”

玉蕊道:“祝庄主说的是,贱妾职位低微,祝庄主要问的话,只怕贱妄想答也答不上来,等到了地头,自有接待祝庄主人员会给你满意答复。”言罢,背倚车篷,闭目而坐。

凌君毅心中暗道:“这丫头极善做作,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只听一阵马蹄声从车后传来,敢情陆建南等人在车后护送,他们自然也是百花帮的“护花使者”了。篷车颠簸甚烈,三女倚车壁而坐,各自闭着眼睛,她们自然不是真的睡熟,只是故作矜持罢了。凌君毅也只好困上眼皮,在车上坐息。这样又过了广顿饭的时光,颠簸甚烈的篷车,忽然间平稳下来,轻快的发出沙沙之声,敢情已经驰上了平整的道路。又行了盏茶光景,车身忽然一停,接着听到四五丈外有人开启大门的声音,篷车又开始蠕动,朝前驰去。这回行驶了不大工夫,便又再次停了下来。

只听驾车的说道:“花公子,已经到了。”

玉蕊明明穿着女装,还称她“花公子”。

百花帮的人,姓花,这倒确是最妥切也没有了。

车把式已掀起车帘,萍花、蓼花当先下车。玉蕊看到凌君毅闭着双目,只当他睡着了,轻声叫道:“祝庄主醒醒,咱们已经到啦。”凌君毅倏地睁开眼来,问道:“到了么?”

玉蕊颔首道:“祝庄主请下车吧。”凌君毅跨下篷车,只见两个青衣少女各自执着一盏轻纱描花宫灯分立两侧。目光一瞥,敢情此处已在—座大宅院之中,前面一进高楼嵯峨,篷车就停在大天井中,四周回廊曲槛,院落沉沉。

玉蕊随着跨下篷车,抬手道:“祝庄主请。”两名青衣少女不待吩咐,立即提灯前导。

凌君毅也不客气,跟着两婢向前行去,穿过一道腰门,已是另一个院落,一排三间,小庭前,花木扶疏,甚是幽静。两个青衣使女把他引到左厢,推开房门,便自停步。

玉蕊道:“祝庄主请进。”凌君毅跨进房中,但见窗明几净,布置雅洁,左首靠壁处,放着一张雕花木床,被褥俱新。玉蕊随着进入房中,含笑道:“这是替祝庄主准备的卧室,右厢是一间书房,不知祝庄主是否住得习惯?”

凌君毅一手捻须,笑道:“很好,既来之,则安之,老夫还可以随遇而安。”玉蕊微微一笑道:“祝庄主是敝帮贵宾,祝庄主认为可以,作主人的也可以心安了。”

说话之间,只见一名青衣使女端上脸水,盈盈一福道:“祝庄主请洗一把脸。”玉蕊朝青衣使女一指道:“她叫辛夷,是派在这里伺候祝庄主的,祝庄主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她好了。”

凌君毅朝那叫辛夷的使女看了一眼,只见她年约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十分清秀。脸上还薄施脂粉,白里透红,但使人觉得有些不大自然。

辛夷经玉蕊一说,立即躬身道:“小婢见过祝庄主,祝庄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玉蕊道:“祝庄主路上劳顿,该安歇了,贱妾告退。”凌君毅心中暗道:“你回转百花帮,自然急于去向帮主报告此行经过了。”一面含笑道:“姑娘一路辛苦,也该早些休息,只管请便。”

玉蕊转过身子,款步朝房外行去。凌君毅走到窗下,洗了把脸,还未坐下,辛夷已捧着一盘香茗送上。

凌君毅接过茶盅,浅浅喝了一口,放到几上,说道:“老夫要睡了,姑娘不用再在这里伺候了。”

辛夷眨动俏眼,略现羞涩,说道:“小婢是奉派伺候祝庄主来的,自然要伺候祝庄主宽衣解带,等祝庄主睡下了,才能退出去。”凌君毅听得一怔,连连摇手道:“这个不用了,老夫自己会脱衣,不用人伺候。”

李夷粲然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细齿,说道:“祝庄主一大把年纪了,由小婢伺候你,又有什么要紧?再说小婢如若伺候不周,给总管知道了,只怕要责罚小婢。”凌君毅道:“不,不,老夫不习惯别人脱衣,你只管去睡吧。”

辛夷只得躬躬身道:“既是如此,小婢告退了。”凌君毅忽道:“姑娘且慢!”

辛夷道:“祝庄主有什么吩咐?”

凌君毅问道:“你们总管是谁?”辛夷道:“总管叫玉兰,祝庄主有事么?”百花帮的人,果然都是以花为名。

凌君毅道:“老夫只是随便问问,你去吧。”辛夷退出卧室,随手带上房门。

凌君毅望着她后影,暗暗付道:“此女脸上果然戴着面具。”

他因身上有家传的“骊龙辟毒珠”和温姑娘所赠的温家“清神丹”,既不畏剧毒,也不怕迷药。虽是身入虎穴,但因不用耽心遭人暗算,也就心无所惧。何况看她们费了不少心力,把自己从绝尘山庄弄出来,自然是有求于自己。此时眼看夜色已深,自己初来,明天自然会有很多的事,当下就宽衣上床,坦然入睡。

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着衣起床,开了房门。

辛夷早巳站在室外伺候,看到凌君毅,立即巧笑嫣然躬身道:“祝庄主早安。”

凌君毅颔首道:“姑娘早。”辛夷俯首道:“祝庄主干万不可这般称呼,小婢担当不起,你叫小婢名字就好了。”接着匆匆道:

“小婢替祝庄主打洗脸水去。”转身朝屋后奔去。不多一回,辛夷打来洗脸水,等凌君毅盟洗完毕,她已在外面一间小客室中,放好了早点,娇声说道:“祝庄主请用早点了。”

凌君毅跨出房间,辛夷立即替他拉开椅子,伺候他坐下。

凌君毅暗付道:“这丫头年纪极轻,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看去亭亭玉立,想来面貌也不会太丑,而且处处善伺人意,服侍唯恐不周,显是百花帮经过严格挑选训练出来的了。”心中想着,也不客气,就在椅上落座,自顾自地吃毕早点,辛夷又送上了一方洁白的面巾。就在此时,只听院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丽人,俏生生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丽人除了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全身洁白如雪,连她的秀发上也束着白色续带的香花,看去身材纤秀,飘飘欲仙。

辛夷一眼看到白衣丽人,低声说道:“祝庄主,总管来了。”

凌君毅听说这白衣丽人就是百花帮的总管玉兰,立即站了起来。

这一瞬功夫,白衣丽人已经跨进客堂,朝凌君毅福了福道:

“祝庄主远来,恕贱妾失迎。”凌君毅慌忙拱手道:“姑娘言重,老朽如何敢当?”

两人这一对面,凌君毅只觉她柳眉如画,杏眼如星,配着瑶鼻、樱唇,骨肉匀称,淡雅之外另有一种高华的气质,只是在晨曦中看去,脸色稍嫌苍白。

凌君毅心中暗暗赞道:“百花帮果然人才济济,就以这位总管而言,姿色秀美,有如凌波仙子,何以都要戴上人皮面具?”

要知反手如来五十年前,就以精于易容见称武林,凌君毅是他唯一传人,对一个人的脸上,经过易容,或是戴了面具,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白衣丽人婿然一笑道:“贱妄小字玉兰,乔为敝帮总管,还望祝庄主多多指教。”

凌君毅一抱拳道:“老朽久仰了。”

玉兰双眸凝注,淡淡笑道:“祝庄主听谁说过贱妄了?”凌君毅被他问得一呆,拂须笑道:“姑娘芳名,老朽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但贵帮倔起江湖,巾帼奇女,别树一帜,为武林吐异彩,却又不为人知,这就非普通江湖儿女所能做到,也自然是贵帮总管总理帮务之功,老朽对贵总管,确是久仰的很了。”

玉兰星目眨动。流露出喜色,婿然娇笑道:“祝庄主不但风趣,而且很会说笑,只是把贱妾说的太好了。”顿了顿,接道:

“敝帮主听说祝庄主来了,甚是欣喜,待命贱安来请祝庄主前往一晤。”凌君毅道:“老朽到了贵帮,自该拜会贵帮帮主。”

玉兰道:“敝帮主已在仙春馆候驾,贱妾替祝庄主带路。”凌君毅道:“不敢,姑娘前面请。”

玉兰朝他低头一笑,道:“祝庄主随我来。”转身朝外行去。

凌君毅没有说话,随在她身后走出院落,一路穿廊而行,这座宅院,楼宇重重,廊腰漫回,极尽曲折。玉兰脸上分明戴着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掩去本来面目。此时她走在前面,凌君毅看到她颈后肤如凝脂,发如轻云,这缓步行法,婀娜身段,轻盈若仙,一身洁白的曳地衣裙,随着款步摆动,隐约可以看到她纤细的腰肢,不胜一握,任何人跟在她身后,都会油然而生遐思!何况从她身上随风吹来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凌君毅不是好色之徒,但这时也不由的他心神飘忽,有些浑淘淘的感觉,连经过些什么地方,都没看清楚。

一会功夫,已经来到一处花木清幽的楼字面前,但见画栋雕梁。丹碧相映,门额上一方小匾,题着“仙春馆”三个古篆。

玉兰脚下一停,回身道:“到了,祝庄主请进。”

凌君毅含笑道:“还是姑娘请先。”玉兰回眸一笑,领着凌君毅朝里走去。穿行回廊,朱栏曲折,槛外一片花圃庭院,种植着各种珍贵的盆景花卉。三间敞轩湘帘低垂,门前站着两个青衣佩剑少女,看到玉兰领着凌君毅走来,一齐躬身施礼,轻声道:

“帮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总管请陪同贵宾进去吧。”说罢,一左一右伸手掀开门帘。

玉兰抬抬手道:“祝庄主请。”凌君毅微一颔首,缓缓跨了进去,里面一间宽敞而精致的客室,窗明几净,收拾得纤尘不染,连黄漆地板都光可鉴人。

四壁上张挂着名人书画,陈设精雅,华而不俗,一张紫檀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裙,面覆轻纱的女子。这时看到玉兰陪着凌君毅走入,已从椅上盈盈站起,轻启樱唇,说道:“祝庄主侠驾远莅,贱挈有失迎迓,还望祝庄主恕罪。”声音娇脆,宛如出谷黄莺。

凌君毅不禁暗暗一怔,这黄衣女子,自然是百花帮的帮主无疑,但听她的声音,年纪似是极轻。

玉兰已在凌君毅身边,轻声说道:“祝庄主,这位就是敝帮帮主了。”

凌君毅即呵呵一笑,抱拳道:“帮主领袖群芳,老朽幸会之至。”百花帮主左手轻轻一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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