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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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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向火车上的旅客招手,来到一节节车厢叫卖香甜可口的糖果和爆米花。
坐在我对面位子上的是又大又破旧的布娃娃南茜,我为她穿上一件用方格花布新做的外衣,头带一顶弄得很皱的太阳帽,一双用玻璃珠子做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我。有时老师讲述得不那么吸引人时,我便想起了南茜,把她抱在怀里,不过我通常都相信她是熟睡了的。
这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提到南茜了。它到达波士顿以后简直是惨不忍睹,全身粘满了泥土——大概是我在车上逼迫它吃残屑,它怎么也不肯吃,而我偏要它吃,结果弄了一身泥。柏金斯盲入学校的洗衣女工看到娃娃这么脏,便偷偷地把它拿去洗了个澡。可我那可怜的南茜怎么经得起用水洗呵。等我再见到它时,已成了一堆乱棉花,要不是它那两个用珠子做的眼睛以怨恨的目光瞪着我,我简直都认不出它了。
火车终于进站,我们到达波士顿了,仿佛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变成了现实。只是“从前”变成了“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了“近在眼前”。
一到柏金斯盲入学校,我就在那里和盲童交上了朋友。当我知道他们会手语时真是高兴极了,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同其他孩子交谈了,怎能不叫我高兴呢?
在这以前,我一直像个外国人,得通过翻译同人说话。而在这里——柏金斯盲入学校里,孩子们说的都是郝博士发明的手语,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国度。
过了好些日子,我才知道我的新朋友也都是盲人。我知道自己看不见,但却从来没有想到那些围着我又蹦又跳、活泼可爱的小伙伴们也看不见。至今还记得,当我发觉他们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和我谈话,读书也用手指触摸时,我是多么惊奇,又多么痛苦啊!虽然他们早已经告诉我,而我也知道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但我一直模模糊糊地认为,既然他们可以听到,必然是有某种“第二视觉”,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一个又一个孩子也像我一样一点儿也看不见。
但是他们是那么高兴,那么活泼,同他们一起沉浸在这种快乐的气氛中,我很快就忘掉了痛苦。
在波士顿,和盲童们在一起,使我感到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每天我都在热切地寻求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历程。我把波士顿看成是世界之始,也是世界之末,我几乎不能相信,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广阔的世界。
在波士顿期间,我们参观了克邦山,在那里,莎莉文小姐给我上了第一堂历史课。当我知道这座山就是当年英雄们激战的地方时,真是激动万分。我数着一级级台阶,越爬越高,心里面想像着英雄们奋勇攀爬,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的情形。
第二天,我们乘船去普利茅斯。这是我第一次海上旅行,也是第一次乘轮船。
海上的生活真是丰富而又热闹!但机器的隆隆声,使我感到像是在打雷,心想若下了雨,便不能在户外野餐了,心中一急,竟哭了起来。
普利茅斯最令我感兴趣的是当年移民们登陆时踩过的那块大岩石。用手摸着这块岩石,仿佛当年移民们艰苦跋涉的伟大事迹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眼前。在参观移民博物馆时,一位和蔼可亲的先生送给我一块普利茅斯岩石的模型。我时常把它握在手上,抚摸它那凸凹不平的表面、中间的一条裂缝以及刻在上面的“1620年”,脑海里浮现出早期英国移民的一桩桩可歌可泣的事迹。
他们的辉煌业绩在我幼小心灵里是多么崇高而伟大呵!在我心目中,他们是在异乡创建家园的最勇敢、最慷慨的人。他们不但为自己争取自由,也为其同胞争取自由。但是若干年后,我知道了他们的宗教迫害行为后,又使我深深地感到非常惊讶和失望。
在波士顿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其中有威廉。韦德先生和他的女儿,他们的仁慈和热情使我至今不能忘怀。有一天,我们到贝弗利去拜访他们的农场,当我们穿过美丽的玫瑰园时,两只狗跑来迎接我们,大的叫利昂,小的长着一身卷毛,搭拉着两个长耳朵,名叫弗里茨。农场里有许多马,跑得最快的一匹叫尼姆罗德,它把鼻子伸进我的手里,要我拍拍它,给它一块糖吃,这些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我还记得,那个农场靠近海边,我生平第一次到海边的沙滩上玩耍。沙子又硬又光滑,同布鲁斯特海滨的松软而尖锐,混合海草和贝壳的沙子完全两样。韦德先生告诉我,许多从波士顿启航开往欧洲的大轮船都要经过这里。以后,我又多次见到他,他永远是那么和蔼可亲。说实在的,我之所以把波士顿称为“好心城”,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第十一节拥抱海洋
柏金斯盲入学校放暑假之前,莎莉文老师和好友霍布舍夫人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起到科德角的布鲁斯特海滨度假。我兴奋极了,脑海里尽是未来愉快的日子,以及有关大海的各种神奇而有趣的故事。
那年暑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海。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海洋,甚至连海水的咸味都没有尝过。不过我曾在一本厚厚的叫做《我们的世界》的书中,读过一段有关大海的描写。使我对海洋充满了好奇,渴望能够触摸一下那茫茫的大海,感受一下那汹涌澎湃的波涛。当我知道我的夙愿终于就要实现时,小小的心脏激动得跳个不停。
她们一替我换好游泳衣,我便迫不及待地在温暖的沙滩上奔跑起来,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海水中。我感到巨浪的冲击和沉浮,令我快乐得有些颤栗。突然,我的脚不小心撞上了一块岩石,随后一个浪头打在我头上。我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只有海水和一些绊在脸上的海草。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浪花好像和我玩耍一样,把我抛来抛去,弄得我晕头转向,真是可怕极了。在我的脚下没有了广大而坚实的土地,除了这陌生、四面八方向我涌来的海浪外,似乎世上所有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没有生命,没有空气,没有温暖,没有爱。
最后,大海似乎对我这个新的玩物厌倦了,终于又把我们抛上了岸边。莎莉文小姐立即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里。哦,多可亲、多温暖的怀抱啊!当我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是谁把盐放在海水里的?”
同海水第一次接触,我就尝到了大海的厉害。打那以后,我便不敢下海了,就爱穿着游泳衣,坐在大岩石上去感受海浪打着岩石,溅起了骤雨般的浪花,向我迎头没来。我可以感觉到浪花在猛烈地拍打海岸,小鹅卵石在滚动,狂怒的海浪似乎在摇撼着整个海滩,空气也随着海浪在颤动。海浪打在岩石上破碎了,退了下去,随后又聚拢来,发起更猛烈的冲击。我一动不动地死死扒着岩石,任凭愤怒的大海冲击和咆哮!
我对海岸眷恋不舍,那种纯净、清新的气味,可以使人变得更清醒、更冷静。
贝壳、卵石、海草以及海草中的小生物,都对我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一天,莎莉文小姐在岸边浅水中捉到一个正在晒太阳的很奇特的家伙。那是一只长得很大的马靴蟹,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去摸它,它怎么会把房子背在背上呢?我突然心生一念,把它拿回去喂养该有多好,于是我抓着它往回拖。
大螃蟹很重,拽着它在地上拖,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拖了一里半路。
回到家里,我缠着莎莉文小姐把它放在井旁的一个我认为安全的水槽里。但是哪里想到,第二天早上到水槽边一看,螃蟹没有了!没有人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溜走的。一时间我又气又恼,但是,渐渐地,我也认识到把那可怜的不会说话的东西圈在这里,是既不仁不义又不明智的。过了些时候,我想它大概是回到大海里去了吧,心情又愉快起来。
第十二节山间秋季
那年秋天,我满载着美好的回忆,回到了南方家乡。每当我回想起这次北方之行,心中便充满了欢乐。
这次旅行似乎是我一切新生活的开始。清新、美丽的世界,把它所有的宝藏置于我的脚下,可以让我尽情地俯拾新的知识。我用整个身心来感受世界万物,一刻也闲不住。我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就像那些朝生夕死的小昆虫,把一生挤到一天之内。我遇到了许多人,他们都把字写在我手中来与我交谈,我们的思想充满了快乐的共呜。这难道不是奇迹么?我的心和其他人的心之间,原来是一片草木不生的荒野,现在却花红草绿,生气勃勃。
那年秋季,我和家里人是在离塔斯甘比亚大约14英里的一座山上度过的。山上有我们家的一座避暑用的小别墅,名叫“凤尾草石矿”,因附近有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石灰石矿而得名,高高的岩石上有许多泉水,泉水汇合成3条小河,蜿蜒曲折,遇有岩石阻挡便倾泻而下,形成一个个小瀑布,像一张张笑脸,迎接客人。空旷的地方长满了凤尾草,把石灰石遮得严严实实,有时甚至把小河也盖住了。山上树木茂密,有高大的橡树,也有枝叶茂盛的长青树。树干犹如长满了苔藓的石柱,树枝上垂满了长青藤和寄生草,那柿树散发出的香气弥漫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沁人心脾,令人神魂飘荡。有些地方,野葡萄从这棵树上攀附到那棵树上,形成许多由藤条组成的棚架,彩蝶和蜜蜂在棚架间飞来飞去,忙个不停。傍晚时分,在这密林深处的万绿丛中,散发出阵阵清爽宜人的香气,怎不叫人陶醉,使人心旷神信呢!
我们家的别墅座落在山顶上的橡树和松树丛中,虽然简陋,但环境优美。房子盖得很小,分为左右两排,中间是一个没有顶盖的长长的走廊。房子四周有很宽的游廊,风一吹过,便弥漫着从树上散发出的香气。我们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游廊上度过的,在那里上课、吃饭、做游戏。后门旁边有一棵又高又大的白胡桃树,周围砌着石阶。屋前也有很多树,在游廊上就可以摸到树干,可以感觉到风在摇动树枝,树叶瑟瑟飘落。
经常有很多人来这里探望我们。晚上,男人们在篝火旁打牌、聊天、做游戏。
他们夸耀自己打野禽和捉鱼的高超本领,不厌其烦地描述打了多少只野鸭和火鸡,捉住多少凶猛的鲑鱼,怎样用口袋捉狡猾透顶的狐狸,怎样用计捉住灵敏的松鼠,如何出其不意地捉住跑得飞快的鹿。他们讲得绘声绘色,神乎其神。我心想,在这些计谋多端的猎人面前,豺狼虎豹简直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最后,听得人了迷的人们散开去睡觉了,讲故事的人总是这样祝大家晚安:“明天猎场上再见!”这些人就睡在我们屋外走廊临时搭起的帐蓬上。我在屋里甚至可以听到猎狗的叫声和猎人的鼾声。
破晓时分,我便被咖啡的香味、猎枪的撞击声以及猎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唤醒,他们正在准备出发。我还可以感觉到马蹄的声音。这些马是猎人们从城里骑来的,拴在树上过了一整夜,到早晨便发出阵阵嘶鸣,急于想挣脱绳索,随主人上路。猎人们终于一个个纵身上马,正如民歌里所唱的那样:“骏马在奔驰,缰绳索索,鞭嘎嘎,猎犬在前,猎人呵!出征了。”
中午时分,我们开始准备午餐。在地上已经掘起的深坑里点上火,架上又粗又长的树枝,用铁线穿着肉串在上面烧烤。黑皮肤的仆人绕着火蹲着,挥动长长的枝条赶苍蝇。烤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儿,餐桌还未摆好,我的肚子就叽哩咕噜地叫开了。
正当我们热热闹闹地准备野餐时,猎人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他们疲惫不堪,马嘴里吐着白沫儿,猎犬搭拉着脑袋跑得呼哧呼哧直喘,问有什么收获,却什么也没有猎到。
用餐时,每个人都自称说看见了一只以上的鹿,而且是近在飓尺,眼看猎犬要追上,举枪要射击时,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他们的运气真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男孩,那男孩说,他差点儿发现一只兔子,其实他看见的只是兔子的足迹。很快,猎人们便把不愉快的事统统丢到了脑后,大家围桌而坐。不过,端上来的不是鹿肉,而是烤牛肉和烤猪肉,谁让他们打不到鹿呢?
这年夏天,我在山上养了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我叫它“黑美人”,这是我刚看完的一本书的名字。这匹马和书里的那匹马很相似,尤其是那一身黑油油的毛和额上的白星简直是一模一样。我骑在它的背上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马温驯时,莎莉文小姐就把缰绳松开,让它自由漫步。马儿一会儿停在小路旁吃草,一会儿又咬小树上的叶子。
上午我不想骑马时,早餐后就和莎莉文小姐到树林中散步。兴之所至,便故意让自己迷失在树林和葡萄藤之间,那里只有牛马踏出的小路。遇到灌木丛挡路,就绕道而行。归来时,我们总要带回几大束桂花、秋麒麟草、凤尾草等等南方特有的花草。
有时候,我会和米珠丽及表姐妹们去摘柿子。我不爱吃柿子,但我喜欢它们的香味儿,更喜欢在草丛和树叶堆里找它们。我们有时还去采各种各样的山果,我帮她们剥栗子皮儿,帮她们砸山核桃和胡桃的硬壳,那胡桃仁真是又大又甜!
山脚下有一条铁路,火车常在我们跟前疾驶而过,有时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把我们吓得连忙往屋里跑。妹妹却会紧张而且兴奋地跑来告诉我,有一头牛或一匹马在铁路上到处行走,却丝毫不为尖锐的汽笛声所动。
离别墅大约1英里之外,有一座高架桥,横跨在很深的峡谷上,枕木间的距离很大,走在桥上提心吊胆,就仿佛踩着刀尖。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走这座桥,直到有一天,莎莉文小姐带着我和妹妹在树林中迷失了方向,转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路。
突然,妹妹用小手指着前面高声喊道:“高架桥,高架桥!”其实,我们宁愿走其他任何艰难的小路,也不愿过这座桥的,无奈天色将晚,眼前就这么一条近道,没有办法,我只好踞着脚尖,去试探那些枕木。起初还不算很害怕,走得也还很稳,猛然间,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噗噗、噗噗”的声音。
“火车来了!”妹妹喊道。要不是我们立即伏在交叉柱上,很可能就要被轧得粉碎。好险呵!火车喷出的热气扑打在我脸上,喷出的煤烟和煤灰呛得我们几乎透不过气来。火车奔驶而去,高架桥震动不已,人好像要被抛进万丈深渊。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爬了上来。回到家时,夜幕早已降临,屋里空无一人,他们全都出动搜寻我们去了。
第十三节洁白的世界
经过了那一次波士顿之行,我几乎每年的冬天都在北方度过。有一次,我到新英格兰的一个小村庄去过冬,在那里,我见到了封冻的湖泊和白雪皑皑广阔的原野。
我第一次领略到了冰雪世界无穷的奥秘。
我惊讶地发现,大自然的怪手剥去了树木和丛林的外衣,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枯叶。鸟儿飞走了,光秃秃的树上只留下堆满积雪的空巢。高耸的山岭和广漠的原野,到处是一派萧瑟的景象。冬之神施展的点冰术已使大地僵化麻木,树木的精灵已退缩到根部。在那黑洞洞的地下蜷缩着睡熟了的一切生命,似乎都已消失。甚至当太阳大放光明时,白天却仍然是萎缩寒冷的,仿佛它的血管已经枯萎衰老,它软弱无力地爬起来,只是为了朦胧地看一眼这个冰冷的世界。
有一天,天气阴沉,预示着暴风雪即将来临。没多久,雪花开始飘落了,我们跑出屋外,用手去接住那最早飘落下来的雪花。雪花无声无息、纷纷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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