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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灭绝-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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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斯本医科大学的格拉德教授已经建立了变种gpr769的立体结构模型,正以此为基础,设计与该受体结合的化学物质,检测活性。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临床应用研究了。

“不过,他已经进行到先导化合物结构最优化这一步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已找出可能成为药物的化合物,正将其改造为药理活性更高的结构。”

岂止慢人一步,这位葡萄牙医生的研究比自己领先了许多年。用蜘蛛丝钓鱼果然是痴人说梦。在破旧公寓楼六叠大小的实验室里闭门造车,根本无法与格拉德博士的研究同日而语,就像少年棒球联盟的队伍无法与全美职业棒球联盟的队伍抗衡一样。

“也就是说,研制出治疗肺硬症的药物指日可待了?”

“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呢。先导化合物适合成为药物的概率,也只有千分之一,顺利的话也要五年以上。”

“那现在的患者就没救了吗?”

“我想是的。”吉原叹了口气,“跟我来。”说着,他朝走廊深处的重症监护室走去。

“我负责的患者中,有一位肺硬症患者。”

“哦?”

通过双开式门扉,门后就是重症监护室。走廊的墙上安着巨大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重病患者躺在室内的床上。

“从左边数起第三个。”吉原小声说。

在成人患者当中,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孤独地躺在床上。她痛苦地闭着双眼,皮肤已经变成青紫色。挂在支架上的输液袋数量显示出这孩子的病情有多么严重。

床边有位年轻护士,以及看似孩子母亲的三十多岁女人。为避免带入病菌,母亲戴着口罩。她明显哭过,精神濒于崩溃。

护士将女孩的氧气面罩掀起,擦掉嘴巴周围的红色鲜血。研人像被人戳了一下脑袋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末期症状,那孩子只剩一个月寿命。”

悲惨的现实令研人不忍直视,心中愈发苦涩难当。自己救不了那个孩子。从父亲遗留下的那间寒酸、破旧的实验室,可以想见自己的现实处境。

仿佛是为了惩罚自己,研人看着眼病床上的名牌。上面写着:小林舞花,六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吧,这个自己不得不见死不救的孩子。

“我想挣钱,但也想拯救患者。”吉原说,“你是读药学的,一定要研制出治疗肺硬症的药物啊。”

“可一个月内绝对不可能。”研人无力地答道,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嘱咐的二月二十八日的最后期限,正是一个月后。

天已经黑了很久,气温也下降了不少。人行道旁的横十间川上,冬季飞来的候鸟正浮在水面上休息。

返回实验室的路上,研人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如同负伤的野兽般垂头丧气地走着。濒死女童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非要遭受那样的痛苦?为什么年仅六岁就要面临死亡?作为科学工作者,研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时间对所有人都是不平等的,这很残酷,却又是事实。

药学研究者要做的,就是对抗大自然的威胁,但自己到目前为止究竟做了什么?进入大学后的六年,自己浑浑噩噩,光阴都被蹉跎掉了。

话又说回来,自己能做什么呢?研人抬头仰望星空,宇宙浩渺,无数光年外恒星的光芒点缀着地球的夜空。

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特效药,总有一天会开发成功。但至少要到五年以后,而不是一个月以内。在被这种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他又想起了父亲的遗言。研人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就算是无名大学的教授,作为科学工作者,父亲应该接触过逻辑训练。既然自费投入数百万日元建立实验室,那应该对开发出特效药有所了解。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安装在笔记本电脑里的“gift”软件,但研人不知道它有什么功能。

看来,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个懂电脑制药的韩国留学生身上了。答应帮忙联络的友人土井,应该已经打听到了对方的时间安排。研人正考虑给土井打个电话,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研人专心思考自己的事,没有听见对方的第一次呼叫。直到对方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他才停下脚步。

研人已走到理科校区药学院大楼的后面。这里晚上基本没人经过,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的自行车停车场里亮着荧光灯。

到底是谁在叫自己?研人在黑暗中瞪大双眼,没看到人影。那是女人的声音,研人甚感诧异,正要迈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中年女人站在身后。她穿着朴素的大衣,没有化妆,带着理科女性独特的清爽感。

“你是古贺研人吧?”对方轻声问。

是理学院的教员吧?但这人也太像幽灵了,研人想。

“对,我就是古贺。”

“我想和你谈谈,有空吗?”

“嗯,有。”研人迟疑地答道。

“那请跟我来。”女人说着就要领研人往大学校园外走。

“等等,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你父亲的事。”

“我父亲?”

女人紧盯着研人,点了点头。

“我有一些话,一定要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古贺诚治的儿子?”

“以前你父亲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他很为你感到骄傲。”

研人立即就看穿对方在说谎。自己的父亲才不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请跟我来。”听到自行车停车场里传来学生说话的声音,女人加快了脚步。

“我们要去哪里?”

“外面很冷,到车里谈吧。”

“车?”这么问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后门。大学围墙下的细长车道旁,停着一辆小型商务车。车停在街灯之间,只能看出是辆黑色轿车。

研人一下子停住脚步。不知为何,他觉得只要坐进那辆车,就无法返回校园了。“不能在这儿说吗?”

“可是……”

“到底是关于我父亲的什么事?”这个问题刚一出口,研人有点混乱的大脑里又浮现出另一个疑问。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啊,我是……”女人的目光游移起来,“我姓坂井,以前跟你父亲共事过。”

“坂井女士?全名是?”

“友理,坂井友理。”

研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写?”

陌生女子告诉他写法后问:“你父亲没提起过我?”

“没。您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坂井友理瞅了一眼商务车:“听说你父亲过世了,我很惊讶。”

那为什么没到厚木吊唁?

“您跟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我们一起研究病毒。”

“在多摩理科大学吗?”

“是,我在外部研究机构工作。”

“就是说,你们共同搞研究?”

“不错。研人同学,你真的从未听说过我的名字?”

研人只好点头。父亲生前行动成谜,所以无从推量坂井友理的话有几分可信。

“今天我想问的,就是你父亲的研究。实验的重要数据都在你父亲那里。”

“数据?”有那么一瞬,研人几乎相信了对方的话。对研究人员来说,丢失实验数据当然是重大问题。

“你父亲是不是留下了一台小型的黑色笔记本电脑?”

研人愣住了。坂井友理说的,是父亲留在书房里的那台无法启动的电脑。

从家里带来的a5大小的笔记本绝对不能交给他人。

“我……我不知道。”他连忙否认,但对方明显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

坂井友理见研人假装镇定地推眼镜,便“嗤”地笑了。

“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啊。”

研人惊讶地看着对方的笑脸。没想到这个阴森的女人会笑。研人第一次发现,尽管她不施粉黛,却很漂亮。

“去车里谈吧?”友理再次发出邀请,“里面暖和。”

可商务车贴了车膜,看不见车内,看上去不像是女人的车。车门仿佛随时都会打开,冲出一群男人。“在这儿谈就行。话说回来,那台a5大小的笔记本电脑怎么了?”

“我可没说a5大小哦。“

又犯错了!又要让坂井友理抓住把柄了。

“不过,我要说的,也是a5大小的笔记本电脑。”友理恢复认真的表情,“你父亲的遗物在你手上,对吧?”

研人无言以对,张口就可能自掘坟墓。

“把那台电脑给我。”

研人思忖片刻,改变策略。“电脑确实在我手上,但父亲说不能交给别人。”

“这是理所当然,毕竟电脑里有研究数据。你自己应该也不会把实验笔记带出实验室吧?”

看来坂井友理在研究机构工作好像是真的。不搞科研的人,不会提这种话。

“你父亲他没想到自己会死。”

这句话也不错。父亲的遗书并未以自己去世为前提,这相当古怪。

“我们的研究陷入停顿,请你务必将电脑给我。”

研人问:“父亲在三鹰车站倒地时,是什么样子?”

坂井友理欲言又止,歪着头斜眼注视研人。研人再次询问这个身材苗条、长发及肩、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父亲痛苦吗?”

“我不知道。”

“叫救护车的是坂井女士吧?”

“不是我。”女人断然否认。研人不相信。这个人绝对是最后一个跟父亲说话的人。可她为什么要离开现场呢?坂井友理应该是出于某种理由才匆忙弃父亲而去的。

“我也是为了研人君好。”友理说,“把电脑还给我。”

“为我好?什么意思?”

“我不能说。”

“那我也不能把电脑给你。”

友理沉默不语,眼神迷离起来,仿佛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研人不禁提高了警惕,等待对方回应。“明白了。”她淡淡地答道,大出研人所料,“那告辞了。”

对话骤然结束。友理快速返回车上,研人都来不及挽留她。

研人困惑地目送她离开。再多谈一会儿,应该就能探明对方的身份。研人觉得车牌号码或许能成为线索,便走上前去查看。但他惊得霎时僵住了。透过那辆商务车的后车窗,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除了坂井友理,还有人在车上。

研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友理将手放在驾驶席一侧的车门上,转过头。黑暗中,两道凶险的视线朝研人直射而来。

研人连忙后退,返回大学校园。围墙之后车子渐渐看不到了,但反而增强了恐惧感。研人转身快步走开,来到药学院大楼时,已经不知不觉跑了起来。他一口气冲上楼,朝同学们所在的实验室跑。到了三楼走廊,他停下来,窥视楼下。没有被追踪的迹象。

到底是自己杞人忧天,还是刚刚虎口脱险呢?

研人打开门,进入园田实验室。会议室里,几个女生正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喝着茶。从里面的实验室里,传出副教授指导研究生和学生们操作实验器具的声音。

熟悉的画面令研人平静下来,他掏出手机,给父亲之前的工作单位打电话。现在还不到七点,实验室里应该还有人。

铃声响了两遍,对方就接起了电话。“这里是多摩理科大学。”

说话的是个男人。研人问:“滨崎副教授在吗?”

“我就是。”

“我是古贺诚治的儿子,古贺研人。”

“是你啊。”对方好像想起了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研人。

研人为自己的冒昧打扰道歉后,提出了问题:“我有件事想问您,我父亲生前是不是在外部机构跟别人一起做共同研究?”

“共同研究?没这事。”

“那您认识一个四十岁左右、叫坂井友理的研究人员吗?”

“不认识。”

坂井友理果然在说谎。她到底是什么人?想到这里,研人不禁背脊发凉。

今后你使用的电话、手机、电子邮件、传真等所有通信工具都有可能被监视。

难道自己的手机被坂井友理窃听了?

“不过,”滨崎继续道,“不知道是否与你的问题有关……古贺教授请了长假。”

“长假?”研人重复道,然后强忍住慌乱问,“什么时间段?”

“一个月,到二月二十八日为止。如果你父亲健在的话,明天就开始休假了。关于共同研究的事,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

看来,父亲真的要制造治疗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特效药。二月末开发出药物,然后交给那个将要现身的美国人。“明白了。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滨崎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研人关掉手机,但身上的那股寒意却没有消失。他一边返回同学们所在的实验室,一边思考那个叫坂井友理的女人。她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父亲留下的笔记本电脑。不是新药开发所需的机器,而是那台无法启动的小笔记本电脑。

揭开谜团的关键,就沉睡在那台沉默的黑色电脑里。那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

10

装有防弹玻璃的高级轿车中,拉蒂默国防部长一大早就不太高兴。现在,他必须研究提升驻伊拉克美军战斗力的计划,但无聊的问题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贩毒集团的小喽罗怎么了?”拉蒂默把手上的报告丢了出去,不耐烦地说,“口头说明就好。”

后座的国家情报总监沃特金斯和中情局局长霍兰德毫不掩饰遗憾的神色。没必要继续修补同国防部长之间的嫌隙了。这家伙遇到什么事都归咎于情报部门失职,他们已经受够了。

“准确地说,不是什么喽罗,是骨干。”霍兰德说,“但外表上,他是空壳公司的职员。这个人乘小型飞机从哥伦比亚前往美国,途中飞行员昏了过去。”

或许是旧病复发,飞行员陷入短时昏迷,飞机高度骤降。贩毒集团的骨干察觉到异样,握住操纵杆。这时,飞机即将坠入大西洋。这个没有飞行资格的贩毒骨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飞机恢复为水平飞行。飞机大幅偏离航线飞行半小时后,飞行员终于醒了过来。见到近在咫尺的海面,他大惊失色,猛拉操纵杆,飞机紧急上升。一架不明飞机穿过雷达网,出现在迈阿密外海四百五十公里的防空识别区内,这令北美各地惊慌失措。如果空军飞机紧急起飞的时间再晚十几分钟,总统应该就会转移到白宫东厢的地下掩体中。

“只是一系列低级错误导致的结果。”霍兰德若无其事地说,“北美防空司令部查明了原因,重新评估了防空体制。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那这份报告就从今早的简报上删掉吧。”拉蒂默将文件塞了回去。

高级轿车在雪地上前行,前方就是庄严的圣瑞吉斯酒店。白宫已经很近了。拉蒂默连忙扫了眼接下来的简报资料。简报揭露了防备俄国间谍对策的不足之处,指出了俄国军事通信网的脆弱性。现在又不是冷战时期,这种情报无法取悦总统,但也不会让他不高兴。拉蒂默将这份报告保留在简报中。

密闭的车内反常地安静下来。国防部长能干预总统每日简报的内容,沃特金斯和霍兰德似乎没有与这种人闲聊的意愿。

拉蒂默思考着最后那份指出对俄网络战优势地位的报告。从公元前开始,人类之间的战争就不再只靠武力决定胜负。战士们勇猛而悲惨的战斗背后,还进行着另一场暗战,那就是情报战。密码生成者和解读者的智力角逐,左右了许多战争的趋势。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自由民主主义旗帜下联合起来的盟军,打败了独裁者领导的法西斯国家,但如果美英两国没有解读敌国的密码,结局可能就会有所不同。全世界也可能被法西斯分子征服。可是,随着恩尼格玛密码的破解,第三帝国的野心破灭;而紫色密码的解读也导致大日本帝国溃败。

第12章海斯曼报告(11)

然而,情报战几乎都是秘密进行,不为外界所知,所以在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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