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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列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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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扶着窦太后走下中廷,在宫女的帮助下登上马车的座位,天子、皇后分坐两边四处打量着车里的内饰,王皇后用手按压柔软的蒲团坐垫对座椅非常好奇:“平阳侯能说说这座椅设置有什么原因吗?”
“出于身体放松的考虑,仅次于躺卧最舒适的姿势就是这样坐着,背后有靠垫可以保持微微仰卧的姿势,有助于缓解长期跪坐而感到不适的双腿,此物只不过是马车上随手一用的方便工具罢了。”曹时随口解释几句,跪坐的益处是源自上古行礼方便,害处却有跪坐久了血管不通畅,长期跪坐会变成罗圈腿等等,这个小设计只不过打了个擦边球。
窦太后靠着坐垫露出舒适的笑容,罕见地夸奖道:“平阳侯设的马车坐席非常好,老身坐着总觉得腰背更舒适了。”
如她这把年纪的老人骨骼松脆是最不耐长久跪坐的,即便盘腿而坐也已经非常困难,马车上舒适的座位非常适合老人,曹时也是误打误撞投其所好,获得一份难得的认可。
得到老太太的赞许,天子也就不再犹豫:“平阳侯甚博学,守孝三年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这四轮马车可载人亦可载物,只要驰道修建的好南北运输不在是困难,北方用兵事也不必缓慢运作,此物乃利国利民的国之重器也!平阳侯时造器有功,赐千金,授予令符可出入长乐未央宫禁之内。”
谒者随即唱道:“天子有诏曰,平阳侯时造器有功,赐千金,授予令符可出入长乐未央宫禁之内!”
宫外一声声唱响传遍长乐宫,不消片刻功夫长乐未央之内人人皆知天子与长信宫重赏平阳侯,宫中来往的勋贵子女们惊愕的望向长信宫的方向,对平阳侯充满了羡慕与嫉妒之情,这就是天子一言举世知的力量。
按照规矩有功者才赐予千金,天子舍得拿出千金赏也是看出四轮马车造价不菲,还有铜炉铜壶杂七杂八的器物的花销甚剧,作为岳父回赐给女婿的礼金太少也不合适,说不定阳信到宫里哭诉自家折本赔钱讨好天家而一文不得。
天子不想在老太太面前做恶人,多花点钱图个家人舒心也是好的,更何况天子用这笔赏赐着重加提点了句国之重器,暗示平阳侯把制造马车的技艺转给少府一份,即使曹时片刻间领悟不到还有他聪慧的乖女儿阳信提示,用一千金买来四轮马车的专利技术绝对划算。
这边天子精打细算,那边曹时心里也清楚明白,当即稽首拜下道:“臣谢陛下赏赐,臣初造四轮马车时也想着会为军中所用,于是特意绘图数张并府中制作马车的木匠送往少府,想必不出一年长安城内随处可见四轮马车了。”
“平阳侯忠谨,朕甚欢喜。”天子抚着长须高兴不已,女婿聪明懂事是个好苗子。
窦太后坐在马车上忽然哀叹一声:“如果阿武还在,馆陶也过来,我们一家人坐着四轮马车,阿武做御戎游览长乐宫岂不快活。”
天子欣喜地表情顿时凝固着心里老大不痛快,他与已故梁孝王刘武之间的恩怨世人皆知,刘武死后窦太后寻死觅活就是不肯吃饭,迫使天子封梁王五子为诸侯王裂土分疆,老太太这才转怒为喜好吃好喝安稳下来。
听到母亲提及已经死掉的弟弟,天子的心里很不痛快:“馆陶长公主家出了点小事,这几天不能侍奉母后,可是儿子侍奉在母后身边还不够嘛?”
眼见要皇家秘闻,王皇后当即轻轻挥手让女儿女婿起身离开,阳信公主与曹时噤声行礼退下,整个过程不敢有一丝一毫声息。
长信宫门前,早有天子身边的侍中取来竹符,并告诉他:“此为天子所赐令符,出入宫禁之内守卫不会阻拦,平阳侯要谨慎使用,须知有些地方即使有令符也去不得的。”
“多谢告知,吾省得,此令符只用于拜见而不敢用于他途。”曹时握着漆制的竹符返回车队里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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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边郡战云起
八月正值夏末秋初换季时节,草原上暑热还未散去,此时正是夏季的尾巴也是年中水草丰茂的最后一段黄金时节,草原上的牛羊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吃草,尽量让自己更加肥壮才好熬过接下来漫长而艰难的冬天。
雁门郡是距离匈奴最近的边郡之一,每当匈奴人入寇中原都会选择雁门作为众多突破口的绝佳选择,此地也是大汉帝国边军防卫最稠密的战区之一,马邑城是雁门郡南方重镇,向北是郡治善无,再向北就是抵挡匈奴人入侵的万里长城。
天刚蒙蒙亮,侯府的骑士们就匆忙起身生活做饭,侯府提供的铁锅铁炉大大提高做饭效率,只要有烧好的木炭引火投入几块石炭煽风助燃,很快救可以端出一锅热腾腾的早饭。
陈掌习惯了起个大早的生活,梳洗过走到饭桌前看到朝食立马苦着脸:“怎么又是肉糜粟米粥,这陈年的粟米混着肉糜吃的我脑袋疼。”
“没吃出病来就行。”卫步广端着肉粥稀里哗啦扒拉起来,骑士们纷纷闭上嘴巴一个个闷头吃饭,在边地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能够终日饱食在这儿是无上享受,离开马邑向北走的越远就越危险,吃不饱饭睡不好觉实属寻常,每个人都很珍惜盘中餐食。
陈掌来到马邑也有近月余,慢慢从一个打理生活都很困难的新手,成长为懂得整理商队货物的一百零八种绳结的打法,熟练骑马并知道战马在何时进入发情期要小心骑乘,以及自己整理个人生活随时做好守夜的合格骑士。
在雁门郡的日子烦闷而又枯燥,这一个月里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上马下马训练,策马疾驰停止训练,转弯训练,队列训练,以及冲杀劈砍训练,一天的时间有大半天泡在马背上,屁股不知道被磨破过多少次。
商队里的医工是治疗外伤的好手,甭管屁股磨出伤口有多严重,第二天保证人能爬起来活蹦乱跳的继续训练,新手们连找借口躲避训练的机会都没有,暗地里不知道冲那个胡须乱八糟的老牢头唾了几次口水。
陈掌曾经大着胆子找到商队的头目徐完,希望他能给新来的骑手一点优待措施,结果第二天召孟提着一摞新的衣服过来,新的裤子上在屁股那一侧特别缝制上皮质的衬套,美其名曰特殊照顾要知道感恩,当时三十多号新人捧着裤子就想哭。
他们想回家又不敢回去,雁门郡距离平阳侯国大约三百多里,只不过只身一人想穿越层层关卡几乎是不可能的,内郡到边郡依然保留秦制的关传制度以防奸细渗透,即使他们绕过去也不敢回家,家里的老父老母会打死他们。
曾有人想要反抗,事实却告诉他们每一个久经考验的老兵都可以收拾他们五六个人,更不用说凶神恶煞的召孟可以打垮他们所有人,打又打不过逃又不能逃剩下的就只有默默承受,忍的时间久了渐渐的也就习惯高压生活。
训练的日子枯燥而乏味,幸好商队的待遇优厚不愁吃喝,依照侯府里的制度每个战丁可享受三餐待遇,顿顿见荤腥餐餐能吃饱也挺不错,总好过马邑街市上面黄肌肉的其他商队,那些倒霉鬼要么是被抢了货物忍饥挨饿,要么是做生意被坑的血本无归。
召孟说这种人最危险,因为他们吃上顿没下顿,每天都在饥饿的边缘上挣扎,为了活命更为了翻本就像个压上所有家产的赌徒,疯狂的孤注一掷寻找任何可趁之机,他们手里没有可以交易的货物,只有冰冷的刀枪和致命的弓矢,他们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马贼。
没有人天生是马贼,最初当上马贼的是在马邑破产的商人,他们遇到不守信义的小部落被抢掠一空,在绝望中拿起刀枪对自己的同胞下手,时间久了马贼也渐渐多起来形成边地一种隐形职业,所有商队都知道自己会面对这帮人,当然他们也清楚自己也可以做同样的事。
边郡就是如此的混乱,朝廷里派来的太守是高危职业,郡治善无那边几乎每年都有新太守到任,而能够满任三年的非常罕见,因为每年都会有匈奴的部落自发寇边,太守兵败身死或守城而死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由于匈奴人的出现导致边郡治理的更像是形式主义的口号,即便酷吏郅都到来很是整饬一番也没有大成效,雁门太守的职责是防卫并反击匈奴,励精图治要放在更靠后的位置,边地依然照着自己的规矩自行其是。
这一天又在枯燥乏味的训练中过去,这次召孟没有立即喊出解散的口令,而是对他们说道:“你们这个月的训练已经圆满完成,35个人淘汰掉7个骑术天赋太差的,剩下28人里可以作为骑手的只有10人,剩下18个要从预备骑手做起,包括打扫马厩,为战马加草洗澡就是你们的工作。”
召孟首先念道7个被淘汰的人,即使早已知道被淘汰的结果,但是当念到他们的名字依然忍不住失声痛哭,成不了骑丁意味着在商队里的地位大大下降,只能做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照看商队货物以及守住马邑大本营的小事。
乍看起来没有危险的工作也挺好,可是到了分钱的时候比骑丁少一大半,抢劫得来的财富要等到旗丁们拿走好的再挑边角料,拿到的战利品往往只有骑丁的十分之一,时常还要忍受骑手们善意的调笑或恶意的嘲讽,在商队中的生活无比屈辱。
陈掌很自信,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淘汰,他的骑术是祖父陈叔亲手教的,当年他的祖父作为曹太公亲卫骑士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父亲甚至祖父还没有诞生,即使这几年他的训练有所偷懒懈怠,一年也不见得摸几次马背,但这个优势依然存在。
18个预备骑手的名字念完,有的人懊恼的垂头丧气,有的人则轻轻松了口气露出喜悦的表情,陈掌果然名列前茅成为一名光荣的商队骑手,他与其他十个人一样有着部分骑术基础并拥有不错的骑术天赋,另外18个人里也有几个条件类似,只不过距离正式的机会只差一点点。
骑手可以领到一把角弓,两袋箭筒一把匕首以及一把弯刀,匕首是野外吃饭时的重要餐具,还可以当作快捷实用的切割工具或防身武器,弯刀是用步兵材官们的环首刀改造的型号,侯国研制的第一披钢制弯刀首先送到他们手里,骑手们将充当起检验武器效果的执行者。
领着雪亮的弯刀,骑手们骑在马上举刀欢呼,一旁的预备骑手和淘汰者只能充满羡慕嫉妒的盯着他们庆祝,召孟对于新手们内部竞争乐观其成,一支队伍如果缺乏血性就意味着缺乏战斗力,只要不触犯商队的森规铁律他不会过多干涉。
第二天清晨,善无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前方得知匈奴三个小部落联手越过北部的长城口入寇,雁门太守郅都决定趁机纠集边军来场硬碰硬的战斗,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懒散的骑士顿时提起精神。
卫步广舔舔发干的嘴唇:“召叔,我们要上阵了,这次还是老规矩?”
“当然是老规矩,郅都这老家伙知道轻重,不会在斩首赏钱上做文章。”召孟熟练的用布条绑住裤脚,胡服骑射最忌讳衣服宽大而影响战斗,汉军骑兵也有类似的布条绑腿确保裤腿不会影响双腿夹住马腹保持平衡。
徐完清清嗓子说道:“兄弟们都听好了,我们边地人有自己的规矩,当太守击鼓聚阵时边郡可战的商队也会参战,咱们杀死匈奴人没有朝廷的奖赏,但是太守会打开府库换取勇士手中的战功件,一颗匈奴人首级五百钱,羊二只,这三十年来价格一直没有变过,绝对童叟无欺。”
“好家伙,一颗匈奴人首级值五百钱,二只羊!这买卖做得!多砍几个匈奴人的脑袋,俺也可以回家娶媳妇生娃了。”
“你这个蠢材,多少人抱着和你相同的想法死在匈奴人的手里,匈奴人彪悍凶猛杀起人来如杀牛宰羊快的惊人,匈奴的头目里有许多神射手,可以在无声无息间取掉你的性命,到时候你连被谁杀死都不知道。”
新手们被几个老油子吓的像只鹌鹑,卫步广觉得好笑也跟着吓唬道:“要知道匈奴那边也有类似的赏格,砍掉汉军脑袋赏牛一头,羊二只,砍掉汉军将军的头封匈奴小王,所以匈奴人杀起咱们也一点都不手软。”
陈掌不满地嘟囔道:“为什么呀?咱们又不是汉军。”
“谁说不是?骑马提刀弯弓的再不是汉军,天下就没有汉军可杀了。”
骑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噢,我明白了,那帮匈奴人拿咱们的首级冒功,真可恶!”陈掌气的咬牙切齿。
“来回一般远,汉军出动时也是不管草原上的牧民,抓到就当匈奴骑兵砍了。”
徐完拎着马鞭微微一笑:“你也不用灰心丧气,咱们跟着汉军行动也算半个汉军,只不过无须听从太守号令和军中规矩罢了。”
雁门郡上下都在为这场战争紧锣密鼓的做准备,这个夏末北方的天空战云密布,草原上的牛羊依然悠闲的啃食着牧草,而上天却早已注定这将不会是个安静的时节。
第35章 八月税祀
八月里的京师,笼罩着一个夏季的暑气依然弥漫不散,这个月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日子,农民们忙着在秋收的好天气从地里收回庄稼晾晒,县吏与穑夫们则忙着计算丁口和税赋。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来自各郡县的户籍丁口汇总,朝廷则负责统计人丁计算每个郡县的徭役负担,计算人口不仅仅是确定税赋,更要确定每户家庭的大致成员构成,家里有多少劳动力和非劳动力,有多少老人多少未成年的孩子,孩子几岁需要多久能纳税和服徭役等等。
汉帝国便是通过这繁复而又详实的记录,来确保徭役制度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公平公等公开并且一样的残酷,世人皆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秦汉律令制作之初就是确保平均的徭役,除非户主的军功爵超越免役标准,又或者按月支付一笔钱来雇人代替服役,这叫做更赋。
侯国的税款早早的送到长安郊外的平阳侯府,这归功于提前统计人口的功劳,七月统计八月拿出数字接着征税运输一气呵成,无须像其他郡县缓缓统计人口先上报,等到税收完成再上报缴纳一次,效率低劣到经常拖延一个月以上。
按照颛顼历,每年的秋天是年末,当进入冬日十月初一就是新的一年,因而每年闰月通常集中在九月,除了岁首是十月不太相同以外,大体上与太阴历法是相同,而颛顼历则是秦帝国施行的纪元历法,从立法的设计到施行都已经非常完善,高皇帝入关以后也没有改动过。
平阳侯能享受的衣食租税总额颇为可观,侯国一共22252户可征得衣食租税可得445万钱,这么一大笔钱看起来着实惊人无比,可若按照1000钱为一贯的标准来算,列侯一年的税收所得也只有4450贯。
盯着铜钱看了许久,曹时苦笑道:“一年衣食租税只有445金,我听说天下贩卖盐铁的大商人家资巨万仆从数千,普通列侯根本无法与之比拟,万户侯只不过人口多税收多点罢了,反倒不如一介庶民逍遥愉快。”
这点钱放在千年以后真心不算巨款,再晚几朝说不定普通富户家里也能拿得出来,即便按照如今标准一金等于一万钱也不过445金而已,天子高兴时开口就赏赐一千金,顶得上侯国两年的财税收入。
“君侯可不能这么算,自先秦以来各国长期缺铜少钱,所以赤金价贵,而黄金价贱,且列侯没有只靠衣食租税吃饭的,列侯们通常有自家商队,开山挖矿,还会把钱拿出来贳贷行贾。”
平阳侯家拥有五座露天安定煤矿,两座大铁矿,一座品质可以的铅锌矿,石灰矿之类的基本不算在内,这几座大矿要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尤其是石炭在河东和关中地区全面取代木炭作为炼铁主要原料,挖出来清洗一下就不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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