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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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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汉孤星兄弟俩,换了一身紫绸劲装,神气极了,高踞雕鞍,顾盼自雄,雄赳赳气昂昂驱马驰入城关,直奔南大街。

行人纷纷走避,家家闭户。

辛大爷的宅院在南大街近城门处,两座大院楼高院深,院墙高有一丈二,铁叶门坚牢沉重。

二十匹健马驰入广场,骑士们不下马,在院门外列队一字排开,皮龙踞鞍狂笑,声震瓦屋,笑完大叫道:“开门,叫姓姜的与辛文正滚出来答话。”

银汉孤星也叫道:“如果不开门,咱们就打进去了。”

沉重的大院门终于拉开了,大踏步走出一位身材雄伟的中年人与三位健壮的汉子,全穿了青劲装,佩剑挂囊,气概不凡。

皮龙哼了一声,咬牙向银汉孤星说:“就是这可恶的狗蛋,他叫天外来鸿姜瑜。”

天外来鸿站在阶上,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哪一位是银汉孤星杜弘?”

银汉孤星缓缓下马,将缰绳交给同伴,双手叉腰昂然直进,距阶下约七八步停下,冷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外来鸿姜瑜?”

“不错,你是……”

“银汉孤星。”

“咱们少见。”

“天南地北闯荡,咱们从未碰面。”

“彼此彼此。这世界大得很。虽则咱们从未谋面,但仍然不算陌生,神交已久,今日幸会了。”

天外来鸿虎目怒睁,沉声道:“据在下所知,银汉孤星在江湖声誉甚隆,江湖朋友称之为游侠,亦正亦邪,但决不欺凌弱小,不做伤天害理不仁不义的事,但今天……”

“姜兄,不必浪费口舌了。”

“你这种欺世盗名的人,在下也不愿多说。”

“姜兄,在下有几句良言奉劝……”

“劝美某向阁下屈服?免开尊口。”

“不,奉劝阁下撒手不管,远离西城。”’

“姜某不是有始无终的人。”

“你要……”

“姜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要姜某有一口气在,决不放弃救助善人孝子的事,为道义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很好。在下知道你天外来鸿是条汉子,但仍然希望阁下识时务知好歹。杜爷给你一次机会,日落之前,阁下必须离城。”

“你的机会留着吧。”

“言尺于此……”

“你早该知趣闭嘴了。”

“杜某已尽了江湖道义。”

“姜某心领了。”

银汉孤星举手一挥,回身上马,兜转马头又扭头冷冷地说:“姜兄请记住,杜某已经警告过你了。”

“杜兄也请记住,姜某已经表明态度了。”

“走!”银汉孤星叫

健马驰出,但见他左手后挥,三道银芒破空而飞,射向院门檐下的两盏灯笼,与门内照壁的福字四君子照壁。

“啪啪!”两盏灯笼向下坠落。

“铮!”第三枚星形镖射在照壁上,火星直冒,两根星尖锲入壁内,深有两寸,正好嵌在礼字的口字中央,劲道之强,骇人听闻。

蹄声如雷,二十余匹健马潮水般退出广场。

天外来鸿拾起了两枚星形镖,审视片刻,剑眉深锁,喃喃自语道:“怪事!听说银汉孤星极为珍视他的星形镖,江湖朋友见过这种缥的人甚少,这次他竟留下三枚示威,到底是何用意?”

退入院内,主人的爱子辛安.爱女辛荑,带了五六名健仆,将他接入,火速掩上院门。

辛安年仅十四岁,脸色苍白战栗着问:“姜叔,我……想他们就会转回来的,我……我们怎办?”

天外来鸿黯然地说:“那银汉孤星既然丧心病狂助纣为虐,恐怕我们将凶多吉少。”

辛荑比乃弟大两龄,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出落得比花解语,比玉生香,天生的小美人,清丽文静,像荑朵深谷的幽兰。她珠泪双流,颤声道:“姜叔,不如早些离开……”

他沉静地摇头,坚决地说:“大丈夫行事,有始有终。在下已经插手管了你家的事,决无半途抽身之理。”

“姜叔……”

“目下要做的事,是早些将你姐弟俩送走,以免玉石俱焚。”

“侄女宁愿死,也不离开爹逃走偷生。”小姑娘神色凛然地说,脸上涌现刚毅的神形。

“令尊惊吓过度,病入膏肓,这时移动他带他逃生,不啻早促其死,一无是处……”

“侄女决不苟活。”

“罢了,你如此固执,委实令在下为难,何苦一同葬送在此?”

辛安年纪小,但也坚决地说:“姜叔,我和姐姐决不离开爹爹。”

辛荑一阵惨然,伤感地说:“即使能离开西城,我姐弟孤儿弱女,也无处投奔,早晚也要客死异乡,不如死在家中,让皮家受到众人的唾骂。我们化为厉鬼,在冥冥中等候反贼受报。”

天外来鸿一咬牙说:“好吧,今晚我背令尊突围,你两人必须能跟上,届时恐怕我无法兼顾你们。”

两名壮汉同声道:“全宅的人,深受老爷爱护,咱们全是些身受老爷从贫病交迫中拯救出来的人,目下正是感恩图报的时候,既然老爷不能再受惊吓,那就不用离开了,只求少爷小姐看开些,请姜大侠携带小姐速离险境。”

一名管家打扮的人,也惨然地说;“少爷,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老爷如有三长两短,血海深仇须由少爷……”

“我不听,我决不离开爹。”辛安尖叫,哭泣着奔入大厅去了。

整座大宅零落不堪,到处有破瓦烂窗,一看便知曾经过多次厮杀,入侵的人为数甚多。

要防守这座大宅院,三两百人也不易办到。

夜幕方张,十二连城皮家的人马已到了北门外。

全城灯火全无,大街小巷犬吠声此起彼落,不时传出三两声孤独老狗的长号,令人闻之毛发竖立,心凉胆跳,不安的气氛与不祥的预兆,将小小的西城,笼罩在愁云惨雾中。

二更天,狗吠声骤增凄厉。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内厅的瓦面.接着第二个夜行人在厢房的屋脊现身。

内房附近,二十余名男女仆人,手执刀枪八方把守。

房中,天外来鸿穿了黑色夜行衣,佩剑挂囊守在床前。辛荑姐弟也换了黑衣,各带了一把短刀,背了一个小包裹。

健仆辛忠背系单刀,手绰一根花枪,神色凛然。

“二更了,我们准备动身。”

床上奄奄一息的辛大爷辛文正,突然睁开无神的双目,伸出巍颤颤干枯如鸟爪似的手,蜡黄泛灰的脸庞肌肉不住抽搐,以低弱虚脱的声音叫:“姜恩公,姜恩……公……”

天外来鸿接住地的手,一阵辛酸,压抑着说:“我在此地,你……你感到……”

辛文正抓住了天外来鸿的手,抓得死紧,像是沉溺于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嘶声道:“恩公云天高……高义,我辛……辛文正……只有来生犬……犬马以报了……”

“你珍惜元气.不要多说。”

“我……我知道,我已看……看到了九泉下的地府大……大门……”

“不要胡说!”

“恩公大恩,请……请带走小犬……”

“辛大爷……”

“安儿。”辛文正含糊地叫。

“爹爹!”辛安趴伏在榻前,哭泣着。

“你快拜谢姜叔……”

“孩儿……”

“随姜叔远……远走高飞.替……替辛门留后。至于日……日后回不回来,为父不……不勉强你。”

“爹爹!”

一阵可怕的阴笑声从窗缝中传入,令人闻之心朋俱寒,毛骨惊然。

天外来鸿跌脚道:“糟!没有机会了。”

他一口吹熄灯火.向姐弟俩低叫:“守住你爹,不要出来。”

他推门外出,发出一声低啸。

男女仆人纷纷退入房中与内厅,紧闭门窗,在四周隐身戒备,气氛一紧。

天外来鸿往院中一站,亮声叫:“下来吧,朋友。”

黑影飞纵而下,疾逾鹰隼,眨眼间银芒已临顶门,来人以狠招“流星下坠”急袭,来势汹汹。

他侧飘八尺,大喝一声,再旋身反扑,剑出鞘捷逾电闪,“铮”一声暴响,崩开黑影封出的一剑,乘隙锲入,招出“灵虹吐信”。

“哎……”黑影狂叫,飞退丈外。

一招得手,他胆气一壮,豪勇地叫:“银汉孤星,来吧。”

屋顶另一名黑影嘿嘿笑,是银汉孤星,叫道:“天外来鸿,你上来,杜某送你一程。”

他不上当,冷笑道:“不下来,你就走。”

“你怕杜某用孤星镖偷袭?”

“姜某如果怕,就不会留下啦!”

“杜某仍然给你一次机会……”

“免谈。”

“你好不识抬举。”

“你只会大言欺人。”

银汉孤星一声长笑,一跃而下。

天外来鸿大喝一声,招发“飞星逐月”,行雷霆一击,此时此地,他必须全力以赴。

“铮铮……嘎……”

金铁交鸣与刺耳的剑声像连珠炮爆炸,一场好凶狠好可怖的恶斗,在院子里疯狂地展开。

黑夜中无法捕捉对方的眼神,难以捕捉先机,双方皆凭经验发招,封招稍一外错便会血溅青锋肝脑涂地,因此惊险万状,危机接二连三光临。

天外来鸿愈打愈心惊,对方出乎意料外的高明,大事不妙,被缠住啦!

两黑影突然从厢房的瓦面飘落,抢向紧闭着的内厅门口。

天外来鸿吃了一惊,虚攻一剑脱身急截。

银汉孤星一声长笑,立即抢出剑发“流星赶月”,叫道:“你走不了啦。”

他如不接招,身后毫无保障,但接招便拦不住抢向内厅的黑影。

形势危殆,已不容他思索,奋不顾身斜截已抢刀劈门的两黑影。

这一来,整个背部暴露在对方眼下了。

“呔!”他沉叱,剑吐干朵白莲,猛攻两名黑影,拼死截击。

“铮铮!”震开了两把刀。

他掌握先机,大喝一声,招出“分花拂柳”,乘势手下绝情,几乎同时向两人进击。

这瞬间,他感到左肩后一震,浑身一麻,如中电殛气血一阵翻腾。

“我中了星形缥。”他惊骇地想。

“啊……”狂号声震耳。

“砰彭!”两黑影同两侧摔倒。

他感到背部中镖处剧痛传遍全身,痛得他冷汗直流。但生死关头;他必须支持下去。

拼死的大无畏意念令他支持不倒,大喝一声。忘了身上的可怖疼痛。旋身就是一剑。

银汉孤星的剑,已经到了胸口。

“拼个两败俱伤!”这念头如灵光一闪般在心中出现。已无暇多想。

他的剑,也刺向对方的腹部。

双方如没有一方收招闪避,两败俱伤已成定局。

危急间,剑芒从侧方射到,一闪即至。

“铮!”剑鸣震耳,三剑同向下沉。

来人是卢吉祥,一剑劈下,解了同归于尽的危局。

银汉孤星抽剑飞退,暗叫好险。

天外来鸿退了一步,强忍无边的痛楚,尽量保持直立,强提真气说:“银汉孤星如此而已,你两人一齐上吧。”

银汉孤星不知他已中镖,黑夜中看不真切,重新举步迫进,冷笑道:“大爷要好好摆布你。贤弟退,不许插手。”

卢吉祥怪笑道:“大哥,不要与他硬拼,两败俱伤划不来。小弟进去扫庭犁穴,这里交给大哥了。”

天外来鸿心中一凉,暗暗叫苦,吼道:“上!你两人联手。”

假使是白天,他那满头大汗,青筋扭曲,浑身微颤的情景落在对方眼下,他决不敢发出这种狂言。

银汉孤星大怒,厉声道;“在下十招之内毙不了你,算你的命大。”

“彭”一声大震,卢吉祥出其不意撞倒了内厅门。

天外来鸿大惊,一跃而上挥剑急点。

银汉孤星怎肯让他截击?冲进招出“寒梅吐蕊”,喝道:“纳命!”

他一咬牙,顺势扑倒,其实,他确也无法站牢。着地后,他身形又立刻翻转,一剑挥向尚未冲入厅内的卢吉祥双足。

触及创口,痛得他眼前发黑,浑身发僵,这一剑势必无功。

卢吉祥奸似鬼,侧身一闪,缩腿前跃,避过了削下盘的一剑,跃入厅内去了。

银汉孤星一剑走空,冲势未止,跃过躺在地上的天外来鸿上空,也窜入黑暗的内厅去了。

“啊……”里面传出了惨号声,有人被杀。

屋顶上,接二连三跳下六个人,其中之一是皮龙,一拥而上。

第 八 章 九叶灵芝

六个黑影跳下院中,向内厅急冲。

天外来鸿吃力地爬起,一剑挥出叫:“送死的快来……”

“铮!”皮龙的弧形刀被震得向侧闪,而他的剑也几乎握不住,气血一阵翻腾,痛得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

但他忍住了,屹立不倒。

皮龙吃了一惊,大叫道:“杜前辈,这狗蛋把咱们挡住了,快来接应。”

黑暗的内厅射出银汉孤星的身形,叫道:“人交给我,你们由屋右破窗而入。”

两侧有院墙,走屋右必须越墙而出。皮龙应喏一声,奔至檐根下,纵身向上跳。

墙头有护墙檐,黑夜中看不见檐顶的景物。这位大少爷轻功差劲,上不了丈二高的院墙,向上一跃,手扳上了檐头,正想用劲引体上升翻墙而出。

墙顶伏着一个黑影,真巧。“噗”一声响,右手搭住檐口的四个指头,被黑影一掌砍中。

“哎呀……”皮龙惊叫,手一松,石头般向下掉,“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第二名爪牙从另一端向上跳,“啪”一声挨了一瓦片,恰好击中天灵盖,“啪”一声大震,直挺挺地躺在墙根下,人事不省。

上墙的四个人,全掉下来,有两人昏厥,两人的左手四指血淋淋的,在下面鬼叫连天。

另两人不敢再向上跳,怪叫道:“杜爷快来,墙头上有鬼。”

银汉孤星正与天外来鸿周旋,吃了一惊,舍了天外来鸿,一跃而至,抬头向上望,星光隐隐,墙头上空荡荡,哪有鬼影?

“你们是不是活见鬼?”他不悦问。

一名黑影急急分辨道:“杜爷,上面确是有人,咱们有四个人被打下来了,少爷也上不去。”

他一跃而上,站在墙头上观望,依然鬼影俱无,向下叫道:“谁说上面有人?你上来看看……哎呀!”

叫声中,急坠而下。

一名黑影抢出相扶,急问道:“杜爷,你也被打下来了?”

他掩住嘴,满手都是血,含糊地叫:“有人打了一石头,上去追!”

谁还敢上去追?皮龙心虚地叫:“社前辈,恐怕那不是人,是鬼!是人怎么不见形影?撤走吧。”

他不由毛骨惊然,低叫道:“好,先撤走,白天再来。”

“咦!卢前辈进去了……”

“我唤他出来。”他抹掉唇上的血迹,发出了撤走的啸声。

他的上唇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不断地流出,必须用手掩住,不然不住流血。人,他敢杀敢斗;鬼,他却感到心寒,鬼是杀不了斗不了的。

他们在等候卢吉祥出来,皮龙又问:“杜前辈,咱们攻后院二人,为何声息毫无?”

他惊然而惊,强按心头恐怖说:“糟!恐怕他们碰上了鬼。”

“杜前辈去看看……”

“好,我去看看。”他硬着头皮说。

“我先走。”皮龙说,不敢在此逗留。

“好,你们先走。”

他跃上瓦面,向后院掠去。

卢吉祥进了内厅,击倒了三个拦截的人。但厅内太黑,事先又未曾前来探道,摸不清门路,黑暗中又有人袭击,不敢亮火折子找路进入内室,伏在壁根下候机,把外面皮龙与义兄的话,听了个字字入耳,不听犹可,听了只感到混身起了鸡皮疙瘩。江湖朋友大多数人口中说不怕鬼神,也不信真有鬼神,但真正心中无鬼无神的人,少之又少。卢吉祥就是口中无神心中有鬼的人,义兄与皮龙一群人,在外面碰上鬼,吃了亏,试问,他怎能不怕?

怕,便得逃走。但外面有鬼,出去岂不糟了?心中一转,悄然向墙上摸,果然被他摸到了闭实的花窗,猛地一肩撞去。

“砰啪……”的暴响震耳,花窗被他撞碎向外倒塌。他纵身一跳,跳出窗外撒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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