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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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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迟疑不决地看了姑娘一眼,说:“你不知道,我有要紧事找她。”

“什么事?”瓦莉亚缠住小伙子不放。“跟我说吧,快点,你这个红毛熊,你倒是

说呀,把人都急死了。”姑娘用命令的口气说。

克利姆卡立刻把朱赫来的嘱咐全都扔到了脑后,朱赫来反复交代过,纸条只能交给

安东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本人。现在他却把一张又脏又皱的纸片从衣袋里掏出来,交给

了瓦莉亚。他无法拒绝谢廖沙的姐姐的要求。红头发的克利姆卡同这个浅黄头发的好姑

娘打交道的时候,总是感到局促不安。自然,这个老实的小厨工连对自己也绝不会承认,

他喜欢瓦莉亚。他把纸条递给瓦莉亚,瓦莉亚急忙读了起来:亲爱的安东尼娜!你放心。

一切都好。我们全都平平安安的。详细情形,你很快就会知道。告诉那两家,一切顺利,

用不着挂念。把这纸条烧掉。

扎哈尔瓦莉亚一念完纸条,差点要扑到克利姆卡身上去:“红毛熊,亲爱的,你从

哪儿拿到的?快说,从哪儿拿来的?你这个小笨熊!”瓦莉亚使劲抓住克利姆卡,紧紧

追问,弄得他手足无措,不知不觉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这是朱赫来在车站上交给我的。”他说完之后,才想起这是不应该说的,就赶忙

添上一句:“他可是说过,绝对不能交给别人。”

“好啦,好啦!”瓦莉亚笑着说:“我谁都不告诉。你这个小红毛,快去吧,到保

尔家去。我妈也在那儿呢。”她在小厨工的背上轻轻推了两下。

转眼间,克利姆卡那长满红头发的脑袋在栅栏外消失了。

三个失踪的工人一个也没有回家。晚上,朱赫来来到柯察金家,把机车上发生的一

切都告诉了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他尽力安慰这个吓慌了的女人,说他们三个人都到

了远处偏僻的乡下,住在勃鲁扎克的叔叔那里,万无一失,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回家。

不过,德国人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时局很快就会有变化。

这件事发生以后,三家的关系更亲密了。他们总是怀着极其喜悦的心情去读那些偶

尔捎回来的珍贵家信。不过男人们不在,三家都显得有些寂寞冷清。

一天,朱赫来装作是路过波利托夫斯基家,交给老太婆一些钱。

“大婶,这是大叔捎来的。您可要当心,对谁都不能说。”

老太婆非常感激地握着他的手。

“谢谢,要不然真够受的,孩子们都没吃的了。”

这些钱是从布尔加科夫留下的经费里拨出来的。

“哼,走着瞧吧。罢工虽然失败了,工人们在死刑的威胁下不得不复工,可是烈火

已经烧起来,就再也扑不灭了。这三个人都是好样的,称得起无产阶级。”水兵朱赫来

在离开波利托夫斯基家回机车库的路上,兴奋地这样想着。

一家墙壁被煤烟熏得乌黑的老铁匠铺,坐落在省沟村外的大路旁。波利托夫斯基正

在炉子跟前,对着熊熊的煤火,微微眯起双眼,用长把钳子翻动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

阿尔焦姆握着吊在横梁上的杠杆,鼓动皮风箱,在给炉子鼓风。

老司机透过他那大胡子,温厚地露出一丝笑意,对阿尔焦姆说:“眼下手艺人在乡

下错不了,活有的是。只要干上一两个礼拜,说不定咱们就能给家里捎点腌肉和面粉去。

孩子,庄稼人向来看重铁匠。咱们在这儿过得不会比大老板们差,嘿嘿。可扎哈尔就是

另一码事了。他跟农民倒挺合得来,这回跟着他叔叔闷头种地去了。当然喽,这也难怪。

阿尔焦姆,咱们爷俩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全靠两只肩膀一双手,就像常言说的那样,

是地道的无产阶级,嘿嘿。可扎哈尔呢,脚踩两只脚,一只脚在火车头上,一只脚在庄

稼地里。”他把钳着的铁块翻动了一下,又认真地边思索边说:“孩子,咱们的事不大

妙。要是不能很快把德国人撵走,咱们就得逃到叶卡捷琳诺斯拉夫或者罗斯托夫去。要

不他们准会把咱们吊到半空中去,像晒鱼干一样。”

“是这么回事。”阿尔焦姆含糊地说。

“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帮土匪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大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家里的事只好不去想它了。”

老司机从炉子里钳出那块红里透青的铁块,迅速放到铁砧上。

“来呀,孩子,使劲锤吧!”

阿尔焦姆抓起铁砧旁边的大锤,举过头顶,使劲锤下去。

明亮的火星带着轻微的嘶嘶声,向小屋的四面飞溅,刹那间照亮了各个黑暗的角落。

随着大锤的起落,波利托夫斯基不断翻动着铁块,铁块像化软的蜡一样服帖,渐渐

给打平了。

从敞开的门口吹进来阵阵温暖的夜风。

下面是一个深色的大湖;湖四周的松树不断摆动它们那强劲的头。

“这些树就像活人一样。”冬妮亚心里想。她躺在花岗石岸边一块深深凹下去的草

地上。上面,在草地的背后,是一片松林;下面,就在悬崖的脚下,是湖水。环湖的峭

壁,把阴影投在水上,使湖边的水格外发暗。

冬妮亚最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离车站有一俄里[一俄里等于1.06公里。——译

者],过去是采石场,现在废弃了,泉水从深坑里涌出来,形成三个活水湖。冬妮亚突

然听到下面湖边有击水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用手拨开树枝往下看,只见一个晒得黝黑

的人有力地划着水,身子一屈一伸地朝湖心游去。冬妮亚可以看到他那黑里透红的后背

和一头黑发。他像海象一样打着响鼻,挥臂分水前进,在水中上下左右翻滚,再不就潜

入水底。后来,他终于疲倦了,就平舒两臂,身子微屈,眯缝起眼睛,遮住强烈的阳光,

一动不动地仰卧在水面上。

冬妮亚放开树枝,心里觉得好笑,想:“这可不太有礼貌。”

于是又看起她的书来。

冬妮亚聚精会神地读着维克托借给她的那本书,没有注意到有人爬过草地和松林之

间的岩石。只是当那人无意踩落的石子掉到她书上的时候,她才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看见保尔·柯察金站在她的眼前。这意想不到的相遇使保尔感到惊奇,也有些难为情,

他想走开。

“刚才游泳的原来是他。”冬妮亚见保尔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这么猜想着。

“怎么,我吓您一跳吧?我不知道您在这儿,不是有意到这儿来的。”保尔说着,

伸手攀住岩石。他也认出了冬妮亚。

“您并没打搅我。如果您愿意,咱们还可以随便谈谈。”

保尔惊疑地望着冬妮亚。

“咱们有什么可谈的呢?”

冬妮亚莞尔一笑。

“您怎么老是站着?可以坐到这儿来。”冬妮亚指着一块石头说。“请您告诉我,

您叫什么名字?”

“保夫卡·柯察金。”

“我叫冬妮亚。您看,咱们这不就认识了吗?”

保尔不好意思地揉着手里的帽子。

“您叫保夫卡吗?”冬妮亚打破了沉默。“为什么叫保夫卡呢?这不好听,还是叫

保尔好。我以后就叫您保尔。您常到这儿……”她本来想说“来游泳吗”,但是不愿意

让对方知道她方才看见他游泳了,就改口说:“……来散步吗?”

“不,不常来,有空的时候才来。”保尔回答。

“那么您在什么地方工作呢?”冬妮亚追问。

“在发电厂烧锅炉。”

“请您告诉我,您打架打得这么好,是在什么地方学的?”

冬妮亚忽然提出了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打架关您什么事?”保尔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您别见怪,柯察金。”她觉出自己提的问题引起了保尔的不满。“我对这事很感

兴趣。那一拳打得可真漂亮!不过打人可不能那么毫不留情。”冬妮亚说完,哈哈大笑

起来。

“怎么,您可怜他吗?”保尔问。

“哪里,我才不可怜他呢,相反,苏哈里科是罪有应得。那个场面真叫我开心。听

说您常打架。”

“谁说的?”保尔警觉起来。

“维克托说的,他说您是个打架大王。”

保尔一下子变了脸色。

“啊,维克托,这个坏蛋,寄生虫。那天让他滑过去了,他得谢天谢地。我听见他

说我的坏话了,不过我怕弄脏了手,才没揍他。”

“您为什么要这样骂人呢,保尔?这可不好。”冬妮亚打断了他的话。

保尔十分不痛快,心里想:“真见鬼,我干吗要跟这么个怪物闲扯呢?瞧那副神气,

指手画脚的,一会儿是‘保夫卡’不好听,一会儿又是‘不要骂人’。”

“您怎么对维克托那么大的火气?”冬妮亚问。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公子哥儿,没有灵魂的家伙,我看到这种人,手就发痒。

仗着他有钱,以为什么事都可以干,就横行霸道。他钱多又怎么样?呸!我才不买这个

帐呢。只要他碰我一下,我就要他的好看。这种人就得用拳头教训。”保尔愤愤地说。

冬妮亚后悔不该提起维克托的名字。看来,这个小伙子同那个娇生惯养的中学生是

有旧仇的。于是,她就把话头转到可以平心静气地谈论的题目上,问起保尔的家庭和工

作情况来。

保尔不知不觉地开始详细回答姑娘的询问,把要走的念头打消了。

“您怎么不多念几年书呢?”冬妮亚问。

“学校把我撵出来了。”

“因为什么?”

保尔脸红了。

“我在神甫家的发面上撒了点烟末。就为这个,他们把我赶了出来。那个神甫凶极

了,专门给人苦头吃。”接着,保尔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冬妮亚。

冬妮亚好奇地听着。保尔已经不再感到拘束了,他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把哥哥没有

回家的事也对冬妮亚讲了。他们亲切而又热烈地交谈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草地

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保尔突然想起他还有事,立刻跳了起来。

“我该去上工了。只顾说话,要误事了。我得去生火烧锅炉。达尼拉今天准得发脾

气。”他不安地说。“好吧,小姐,再见。我得撒开腿,跑回城里去。”

冬妮亚也立刻站起来,穿上外衣。

“我也该走了,咱们一起走吧。”

“这可不行,我得跑,您跟我走不到一块。”

“为什么不行?咱们一起跑,比一比,看谁跑得快。”

保尔轻视地看了她一眼。

“赛跑?您能跟我比?”

“那就比比看吧。咱们先从这儿走出去。”

保尔跳过石头,又伸手帮冬妮亚跳了过去。他们一起来到林中一条通向车站的又宽

又平的路上。

冬妮亚在路中央站好。

“现在开始跑:一、二、三!您追吧!”冬妮亚像旋风一样向前冲去。她那双皮鞋

的后跟飞快地闪动着,蓝色外衣随风飘舞。

保尔在后面紧紧追赶。

“两步就能撵上。”他心里想。他在那飘动着的蓝外衣后面飞奔着,可是一直跑到

路的尽头,离车站已经不远了,才追上她。他猛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冬妮亚的肩膀。

“捉住了,小鸟给捉住了!”他快活地叫喊着,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手,怪疼的。”冬妮亚想挣脱他的手。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站着,心怦怦直跳。冬妮亚因为疯狂地奔跑,累得一点力气都

没有了。她仿佛无意地稍稍倚在保尔身上,保尔感到她是那么亲近。这虽然只是一瞬间

的事,但是却深深地留在记忆里了。

“过去谁也没有追上过我。”她说着,掰开了保尔的双手。

他们马上就分手了。保尔挥动帽子向冬妮亚告别,快步向城里跑去。

当保尔打开锅炉房门的时候,锅炉工达尼拉正在炉旁忙着。他生气地转过身来:

“你还可以再晚一点来。怎么,我该替你生火,是不是?”

但是保尔却愉快地拍了一下师傅的肩膀,讨饶地说:“老爷子,火一下子就会生好

的。”他马上动手,在柴垛旁边干起活来。

到了午夜,达尼拉躺在柴垛上,已经像马打响鼻一样,打着呼噜了。保尔爬上爬下

给发动机的各个机件上好了油,用棉纱头把手擦干净,从箱子里拿出第六十二册《朱泽

培·加里波第》[这是一部记述意大利资产阶级革命家加里波第(1807—1882)

的传记小说。——译者],埋头读起来。这本小说写的是那不勒斯“红衫军”的传奇领

袖加里波第,他的无数冒险故事使保尔入了迷。

“她用那对秀丽的蓝眼睛瞟了公爵一眼……”

“刚好她也有一对蓝眼睛。”保尔想起了她。“她有点特殊,跟别的有钱人家的女

孩子不一样,”他想。“而且跑起来跟魔鬼一样快。”

保尔沉浸在白天同冬妮亚相遇的回忆里,没有听到发动机愈来愈大的响声。机器暴

躁地跳动着,飞轮在疯狂地旋转,连水泥底座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保尔向压力计看了一眼:指针已经越过危险信号的红线好几度了!

“哎呀,糟了!”保尔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冲向排气阀,赶忙扳了两下,于是锅炉

房外面响起了排气管向河里排气的咝咝声。他放下排气阀,又把皮带套在开动水泵的轮

子上。

保尔回头瞧瞧达尼拉,他仍然在张着大嘴酣睡,鼻子里不断发出可怕的鼾声。

半分钟后,压力计的指针又回到了正常的位置上。

冬妮亚同保尔分手之后,朝家里走去。她回忆着刚才同那个黑眼睛少年见面的情景,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次相遇竟使她很高兴。

“他多么热情,多么倔强啊!他根本不像我原先想的那样粗野。至少,他完全不像

那些流口水的中学生……”

他是另外一种人,来自另一个社会,这种人冬妮亚还从来没有接近过。

“可以叫他听话的,”她想。“这样的友谊一定挺有意思。”

快到家的时候,冬妮亚看见莉莎、涅莉和维克托坐在花园里。维克托在看书。看样

子,他们都在等她。

冬妮亚同他们打过招呼,坐到长凳上。他们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维克托找个机会

挪到冬妮亚跟前坐下,悄声问:“那本小说您看完了吗?”

“哎呀!那本小说,”冬妮亚忽然想起来了。“我把它……”她差点脱口说出,把

书忘在湖边了。

“您喜欢它吗?”维克托注视着冬妮亚。

冬妮亚想了想。她用鞋尖在小径沙地上慢慢地画着一个神秘的图形,过了一会儿,

才抬起头,瞥了维克托一眼,说:“不,不喜欢。我已经爱上了另外一本,比您那本有

意思得多。”

“是吗?”维克托自觉无趣地拖长声音说。“作者是谁呢?”他问。

冬妮亚的两只眼睛闪着光芒,嘲弄地看了看维克托。“没有作者……”

“冬妮亚,招呼客人到屋里来坐吧,茶已经准备好了。”冬妮亚的母亲站在阳台上

喊。

冬妮亚挽着两个女友的手臂,走进屋里。维克托跟在后面,苦苦思索着冬妮亚刚才

说的那番话,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模模糊糊的感情,已经偷偷地钻进这个年轻锅炉工的生活里。

这种感情是那样新鲜,又是那样不可理解地激动人心。它使这个具有反抗性格的顽皮少

年心神不宁了。

冬妮亚是林务官的女儿。而在保尔看来,林务官和律师列辛斯基是一类人。

在贫困和饥饿中长大的保尔,对待他眼中的富人,总是怀有敌意。他对自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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