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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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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朱赫来、阿基姆和潘克拉托夫走近了小山包。斜坡上的人发现了他们。

“瞧!谁来了?”铁路工厂的旋工彼佳·特罗菲莫夫,一个斜眼的小伙子,用露在

破绒衣外面的胳膊肘捅了保尔一下,指着坡下刚来的人说。保尔连铁锹也没有顾得放下,

立刻向坡下跑去。他的两只眼睛在帽檐下热情地微笑着,朱赫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握

的时间比谁都长。

“你好啊,保尔!瞧你这身衣服,大的大,小的小,简直认不出你来了。”

潘克拉托夫苦笑了一下。

“你没看他那五个脚趾头,行动有多一致,全在外面露着。

这还不算,开小差的人还把他的大衣偷走了。亏得奥库涅夫是他们同一个公社的,

把自己的破上衣给了他。不过不要紧,保夫鲁沙是个热血青年,他还可以在水泥地板上

躺上一个星期,铺不铺干草都行,然后再进棺材。”码头工人怏怏不乐地对阿基姆说。

黑眉毛、鼻子微翘的奥库涅夫调皮地眯起眼睛,反驳说:“我们才不让保夫鲁沙完

蛋呢。我们可以推举他到厨房去,给奥达尔卡当后备火头军。他要不是傻瓜,那儿吃的

也有,暖和地方也有——靠着炉子也行,挨着奥达尔卡也可以。”

一阵哄笑淹没了奥库涅夫的话。

这是今天他们发出的第一阵笑声。

朱赫来察看了小山包,然后同托卡列夫、帕托什金坐雪橇到伐木场去了一趟,又转

了回来。斜坡上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挖土。朱赫来望着飞舞的铁锹,望着弯腰紧张劳动

的人群,低声对阿基姆说:“群众大会用不着开了,这儿谁也不需要进一步动员。托卡

列夫,你说得对,这些人是无价之宝。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朱赫来看着这些挖土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喜悦、疼爱和庄严的自豪。就在不久以前,

在那次反革命叛乱的前夜,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曾经扛起钢枪,投入战斗。现在,他

们又胸怀一个共同目标,要把钢铁动脉铺到堆放着大量木柴的宝地去,全城的人都在急

切地盼望着这些木柴给他们带来温暖和生命。

帕托什金工程师有礼貌地,但又不容置疑地向朱赫来证明:要在这个小山包上开出

一条路来,没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是不可能的。朱赫来一面听他计算,一面心里打着主意。

“您把斜坡上的人撤下来,调到前面去修路,这个小山包咱们另想办法。”

朱赫来在车站的电话机旁待了很长时间。霍利亚瓦在门口警卫,他听见朱赫来在屋

里粗声粗气地说:“用我的名义马上给军区参谋长挂个电话,请他立刻把普济列夫斯基

那个团调到筑路工地这一带来。一定要把这个地区的匪徒肃清。另外,再从部队派一列

装甲车和几名爆破手来。其他事情我自己安排。我夜里回去。让利特克在十二点以前把

车开到车站来。”

在板棚里,阿基姆简短地讲过几句话以后,朱赫来接着讲起来。他亲切地同大家交

谈着,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朱赫来告诉大家,原定的计划不能变,第一期工程

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完工。

“从现在起,筑路队要按战时状态组织起来。所有党员编成一个特勤中队,中队长

由杜巴瓦同志担任。六个筑路小队都接受固定的任务。没有完成的工程平均分成六段,

每队承担一段。全部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结束。提前完成任务的小队可以回城休息。

另外,省执行委员会主席团还要向全乌克兰中央执行委员会呈报,给这个小队最优秀的

工人颁发红旗勋章。”

各队的队长都派定了:第一队是潘克拉托夫同志,第二队是杜巴瓦同志,第三队是

霍穆托夫同志,第四队是拉古京同志,第五队是柯察金同志,第六队是奥库涅夫同志。

“筑路工程队队长、思想工作和组织工作的总负责人,”朱赫来在结束发言时说。

“仍然是安东·尼基福罗维奇·托卡列夫,这是非他莫属的。”

仿佛一群鸟突然振翅起飞一样,噼噼啪啪地响起了一阵掌声。一张张刚毅的脸上露

出了笑容。朱赫来一向很严肃,他最后这句话却说得既亲切又风趣,一直在注意听他讲

话的人全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二十几个人簇拥着阿基姆和朱赫来,一直把他们送上轧道车。

朱赫来同保尔道别的时候,望着他那只灌满雪的套鞋,低声对他说:“我给你捎双

靴子来,你的脚还没冻坏吧?”

“好像是冻坏了,已经肿起来了。”保尔说到这里,想起了很久以前提出过的请求,

抓住朱赫来的袖子,央求说:“我跟你要过几发手枪子弹,现在你能给我吗?我这儿能

用的只有三发了。”

朱赫来抱歉地摇了摇头,但是他看到保尔一脸失望的神情,就毅然决然地解下了自

己的毛瑟枪。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保尔开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得到一件盼望了这么久的贵重礼物,可是朱赫来已经

把枪带挂在他的肩膀上。

“拿着吧,拿着吧!我知道你早就眼红了。不过你要多加小心,可不许打自己人。

这支枪还有满满三夹子弹,也给你。”

一道道羡慕的目光立刻射到保尔身上。不知是谁喊着说:“保尔,咱俩换吧,我给

你一双靴子,外带一件短大衣。”

潘克拉托夫在保尔背上推了一下,打趣地说:“鬼东西,换毡靴穿吧。要是再穿你

那只套鞋,连圣诞节也活不到!”

这时候,朱赫来一只脚踏着轧道车的踏板,正在给保尔开持枪许可证。

清晨,一列装甲车轰隆轰隆驶过道岔,开进了车站。一团团天鹅绒般的白色蒸汽,

像盛开的绣球花一样喷发出来,又立即消失在清新而寒冷的空气里。从装甲车厢里走出

来几个穿皮衣的人。几小时以后,装甲车送来的三个爆破手在斜坡上深深地埋下了两个

深蓝色的大南瓜,接上了长长的导火线。

放了信号枪之后,人们便纷纷离开现在已经变成险地的小山包,四散隐蔽。火柴触

到了导火线,磷光闪了一下。

刹那间,几百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那样难熬——终于……

大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可怕的力量炸开了小山包,把巨大的土块抛向天空。接着,第二

炮又响了,比第一炮还要厉害。可怕的轰鸣响彻密林,山崩地裂的隆隆声在林间回荡。

刚才还是小山包的那个地方,现在出现了一个张着大口的深坑,方圆几十米内,在

像糖一样洁白的雪地上,撒满了爆破出来的土块。

人们拿着镐和锹一齐向炸开的深坑冲去。

朱赫来走后,工地上展开了争取首先完成任务的异常激烈的竞赛。

离天亮还很早,保尔谁也没有惊动,就悄悄地起来了。他独自艰难地迈着在水泥地

上冻僵了的双脚,到厨房去了。烧开了一桶沏茶水,才回去叫醒他那个小队的队员。

等到其他各队的人醒来,外面天已经亮了。

在板棚里吃早点的时候,潘克拉托夫挤到杜巴瓦和他的兵工厂伙伴的桌子跟前,激

愤地对他说:“看见了没有,德米特里,天蒙蒙亮,保尔就把他那伙人叫了起来。现在

他们大概已经铺了十俄丈了。听大伙说,他们铁路工厂的人,弦都让他给绷得紧紧的,

他们决心在二十五号以前铺完自己分担的地段。他这是想给咱们点颜色看哪。但是,对

不起,咱们走着瞧吧!”

杜巴瓦苦笑了一下。他非常理解,为什么铁路工厂那一队的行动,会使这位货运码

头的共青团书记如此激动。就连他杜巴瓦也挨了好朋友保尔一闷棍:保尔竟连招呼也不

打,就向各队挑战了。

“真是朋友归朋友,有烟各自抽——这里有个‘谁战胜谁’的问题。”潘克拉托夫

说。

快到中午了,柯察金小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工作。这

是站在步枪垛旁边的哨兵,发现树林里来了一队骑兵,在鸣枪示警。

“拿枪,弟兄们!土匪来了!”保尔喊了一声,扔下铁锹,朝一棵大树跑去,树上

挂着他的毛瑟枪。

全队马上拿起武器,贴着路边直接卧倒在雪地上。走在前面的几个骑兵挥着帽子,

其中有个人喊道:“别开枪,同志们!自己人!”

五十来个骑兵顺着大路跑了过来,他们都戴着缀红星的布琼尼帽。

原来这是普济列夫斯基团的一个排,前来探望筑路人员。

排长的坐骑少一只耳朵,这引起了保尔的注意。那是一匹漂亮的灰骒马,额上有一

块白斑,它在骑者身下“跳着舞”,不肯老实站着。保尔跑到它跟前,一把抓住笼头绳,

马吓得直往后退。

“小斑秃,你这个淘气鬼,想不到在这儿碰见你!你没让子弹打死啊,我的缺只耳

朵的美人。”

他亲切地搂住马的细长脖子,抚摸着它那翕动的鼻子。排长仔细地端详着保尔,一

下认出来了,他惊奇地喊道:“啊,这不是保尔吗!……马你认出来了,老朋友谢列达

反倒不认识啦。你好,兄弟!”

城里各部门都积极行动起来,全力支援筑路工程。这立刻产生了良好的效果。扎尔

基把还在城里的人都派到了博亚尔卡,团区委的人走个精光。整个索络缅卡区只剩下一

些女团员了。扎尔基又到铁路专科学校去动员,结果他们又派了一批学生到工地去。

他向阿基姆汇报这些情况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现在只剩下我和女无产者了。

我想让拉古京娜替我,门口换上‘妇女部’的牌子,我就上博亚尔卡去。要知道,我一

个男子汉在人家女人堆里转悠,实在不像话。姑娘们都怀疑地瞧着我。这帮喜鹊私下里

准在嘁嘁喳喳议论我:‘他把别人都撵走了,自己却泡在城里,这个大滑头。’说不定

还有比这更难听的。求求你,让我也去吧。”

阿基姆笑着拒绝了。

一批一批的人不断到博亚尔卡来,铁路专科学校的六十名学生也到了。

朱赫来设法让铁路管理局调了四节客车到博亚尔卡,给新到的工人住宿。

杜巴瓦小队从工地撤了下来,派到普夏—沃季察去。他们的任务是把供轻便铁路用

的小火车头和六十五节平板车运到工地来。这项工作顶替他们在工地上承担的一部分任

务。

杜巴瓦出发前向托卡列夫建议,把克拉维切克调回来,叫他领导新成立的一个小队。

托卡列夫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达了命令,根本没有去想他的真实动机。而杜巴瓦这个时

候会想起那个捷克人,却是安娜托索洛缅卡来的人带来的一张便条引起的。便条上这样

写着:

德米特里:我和克拉维切克给你们挑了一大批书报。我们向你和博亚尔卡的全体突

击手们致以热烈的敬礼。你们都是好样的!祝你们身体强健,精神饱满。昨天,各木柴

场的最后一批存货都配售完了。克拉维切克要我向你们致意。他真是个好小伙子。他亲

自给你们烤面包。他对面包房里的人,谁也信不过。他自己动手筛面粉,自己用机器和

面。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好面粉,面包做得好极了,跟我领到的简直没法比。晚上咱

们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有拉古京娜、阿尔秋欣、克拉维切克,扎尔基有时也来。我们也

搞点学习,但主要是议论我们所知道的人和事,无所不谈,而谈得最多的还是你们。姑

娘们对托卡列夫不让她们去工地意见可大了。她们说保证能和你们大家一样吃苦耐劳。

拉古京娜说:“我换上一身爸爸的衣服,一下子跑到那老爷子跟前,看他能把我撵回

来!”

说不定她真会这样做。替我向你那个黑眼睛的朋友问好。

安娜

暴风雪突然袭来。灰色的阴云低低地压在地面上,移动着,布满了天空。大雪纷纷

飘落下来。晚上,刮起了大风,烟筒发出了呜呜的怒吼。风追逐着在树林中飞速盘旋、

左躲右闪的雪花,凄厉地呼啸着,搅得整个森林惊惶不安。

暴风雪咆哮不止,猖狂了一夜。车站上那间破房子根本存不住热气,虽然通宵生着

火,大家还是从里到外都冻透了。

第二天清晨上工,雪深得使人迈不开步,而树梢上却挂着一轮红彤彤的太阳,碧蓝

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柯察金的小队在清除自己地段上的积雪。直到这时保尔才体会到,严寒造成的痛苦

是多么难以忍受。奥库涅夫那件旧上衣一点也不保暖,脚上那只旧套鞋老往里灌雪,好

几次掉在雪里找不到。另一只脚上的靴子也随时有掉底的危险。由于睡在水泥地上,他

脖子上长了两个大痈疮。托卡列夫把自己的毛巾送给他做了围巾。

瘦骨嶙峋的保尔两眼熬得通红,他猛烈地挥动大木锨铲雪。

这时,一列客车爬进了车站,有气无力的火车头勉勉强强把它拖到了这里。煤水车

上一块木柴也没有,炉里的余火也快要熄灭了。

“给我们木柴,就开走;不给,就趁它还能动弹,让我停到侧线上去!”司机向站

长喊道。

列车开到侧线上去了。他们把停车的原因通知了沮丧的旅客。挤得满满的车厢里响

起了一片叫嚷和咒骂。

“你们去跟那个老头讲讲,就是在站台上走着的那个,他是工地的负责人。工地上

有当枕木用的木头,他可以下令用雪橇给火车头运点来。”站长给乘务员们出了个主意。

乘务员们立刻迎着托卡列夫走去。

“要木柴可以,但是不能白给。要知道,这是我们的建筑材料。现在工地让雪封住

了。车上有六七百个乘客。妇女、小孩可以留在车里,其他人都得拿起锨来铲雪,干到

晚上,就给你们木柴。要是不愿意干,那就让他们等到新年再说。”托卡列夫对乘务员

们说。

“瞧!同志们,来了这么多人!看,还有女的呢!”保尔背后有人惊奇地说。

保尔回过头去。

托卡列夫走到跟前,对他说:“给你一百人,分配他们干活吧。看着点,别叫他们

偷懒。”

保尔给这些新来的人派了活。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皮领子的铁路制服大衣,戴

着羔皮帽,正跟旁边的一个青年妇女说话。那青年妇女戴着一顶海狗皮帽,顶上还有个

绒球。

他愤愤地转动着手里的木锨,大发牢骚:“我才不铲雪呢,谁也没有权力强迫我。

要是请我这个铁路工程师给指挥一下倒还可以,铲雪吗,你我都没有这个义务,规章上

没有这么一条。那个老头子违法乱纪。我要告他。

谁是这儿的工长?”他问身边的一个工人。

保尔走上前去,问:“公民,您为什么不干活?”

那个男人轻蔑地把保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您是什么人?”

“我是工人。”

“那我跟您没什么可谈的。把工长给我叫来,别的领导也……”

保尔皱起眉头,白了他一眼,说:“不想干拉倒。火车票上没我们的签字,您就别

想上车。这是工程队长的命令。”

“您呢,女公民,也拒绝干活吗?”保尔转过身来问那个女人。一刹那间他呆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冬妮亚·图曼诺娃。

她好容易才认出这个像叫花子的人是保尔。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两只稀奇古怪的

鞋子,脖子上围着一条脏毛巾,脸好久没有洗了——保尔就这副模样站在她面前。只有

那一双眼睛,还同从前一样,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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