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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地平线-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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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不错的头,而且,很快就从中尝到了甜头。
同样,康维也找到了不少乐趣,且不说他自己假设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在温暖而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总会充分地利用图书室和音乐间,从而更加深刻了对喇嘛们良好的文化修养的印象,他们对书籍有广泛的兴趣,无论是古希腊语的柏拉图论着还是英语的奥玛学说;从尼采的哲学到牛顿的理论,还有托马斯·莫尔、汉纳·莫尔、托马斯·穆尔、乔治·摩尔甚至有奥尔德·摩尔的著作等等、等等。唐维估计总册数可能在两三万册之间,而且他们到底用什么手段来选择和获得这些书籍也很耐人推究。他也曾试图探究一下近来怎么会有新书增加,但后来也没有再去寻根究底,只是浏览了一本很便宜的复印本“IIn WestedNichtsNeues”《西天方夜谭》。在后来的一次参观中,张告诉他还有其他一些1930年年中出版的书刊,这毫无疑问就是新增加的那一部分,这些书确实已如期到达喇嘛寺中。“你瞧,我们都在力求自己紧跟时代步伐厂张说道。
“这个有些人未必会同意,”康维笑着说道,“你知道,自去年以来,世界上已发生了很多事情。”
“没什么大事,亲爱的先生,这在1920年谁也无法预知,到1920年也未必能很好地为世人所理解。”
“那么,你对最近世界范围内蔓延发展的危机也不感兴趣噗!”
“我会非常非常感兴趣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你知道吧,张,我觉得我已经开始理解你们了。事实就是这样,你们的生活方式很是不同,比起大多数人,时间对你们似乎关系不大。要是在伦敦,我不会者是急于看到最近的几份旧报纸,而你们在香格里拉却最多想看看一年前的旧报纸。这两种态度在我看来都非常切合实际。顺便问问,你们上一批客人是多久以前来的?”
“这个……康维先生,很不幸,我不能够说。”
谈话往往就这样结束,而康维发现这并不那么让人气恼。相反,有时张会尽他三寸不烂之舌之能事,讲个没完没了,这种场面才更让他难受。随着交往的不断频繁,他也愈加欣赏张了。不过,仍然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张很少与喇嘛寺的职员见面,就算喇嘛本身不可接近,难道他身边就没有别的神职申请人吗?
有,当然有,就是那个满族小姑娘。
他不时在音乐间里看到她;可她不懂英语,而他还不想暴露自己会说汉语。他不敢确定她仅仅是弹着玩玩,还是某种程度上在练习。她的弹奏、指法还有整个的姿势的确非常正规,而她总是选些比较有典范性的曲子,如贝奇。卡伦里、史卡拉帝的作品,偶尔也有莫扎特的曲子。比起钢琴,她更喜欢古琴,但每次康维去弹钢琴时,她总会非常认真地听着,常常流露出一副恭敬而欣赏的神情,却无法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要猜出她的年龄也难。他疑惑她上了30又觉得不到13;还有,更加离奇的是他们谁都无法断定也不可能断定这种明显而未必可能的面貌特征。
马林逊,有时不知做什么好,也来听听音乐,他发觉她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家伙。“我想不出她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他不止一次地对康维说,“喇嘛这种行当也许对张那样的老头还合适,可对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好处?我想知道她来这里有多久了?”
“他也想知道,可这事似乎没人会告诉我们。”
“我敢说她不像是不喜欢这里。”
“她看上去好像对这毫无感觉,与其说像人,倒更像个象牙娃娃。”
“毕竟,像个迷人的东西。”
“就其本身而言。”
康维笑了笑,“远远不止,马林逊,要是再想想,这象牙娃娃毕竟有气质,穿着打扮也挺有味,面貌也姣好,琴更是弹得很棒,而且她不会像打冰球似的满屋乱转,依我看,在西欧缺乏这种德行的女性实在太多。”
“你对女性也太过于挑剔了吧,康维。”
对于这种指责康维已经习惯。实际上他与异性没有多少相干,偶尔到印度的山中避暑地休假期间,他喜挑剔好挖苦的名声就开始张扬开来。说真的,他曾经与女性有过几段美好的友谊,wωw奇Qìsuu書网而且只要他开口她们谁都会乐意嫁给他一一一一他没有。有一回他还差不多去应了《早邮报》上刊出的一则征婚启事,可那姑娘不愿意到北京居住,而他也不愿去昙桥井生活,彼此都很勉强,后来证明都无法离开原居住地。就算他对女性曾有过经验,也是尝试性的,断断续续的,而且是没有结果的。由此而言,他并非真对女性挑剔。
他嘻笑着说道:“我20——你24,她就是那个岁数。”
隔了一会儿马林逊突然问道:“哦,那么,你说张有多少岁呢?”
“随便一个岁数都行,”康维轻佻地回道,“在49至149之间。”
这些调侃令这几位初来乍到的人觉得比亲自了解到的情况更不可靠。他们几个的好奇和疑问常常得不到满意的解释和答复,这使得张一直想倾吐出来的很多事情变得更加晦涩难解。
这没有什么秘密。比如说,山谷里人们的风俗习惯康维很感兴趣,他所谈到的一切应该可以写成很有意思的学术论文。像一个喜欢钻研形势的学生,他对山谷的行政管理模式特别感兴趣;从观察到的情况看,他们显然实行一种相当松散而富有灵活性的独裁统治。由喇嘛寺非常仁慈地施行几乎是漫不经心的应付式的管理。这当然是经过制度建设取得的成功。每一次下山到这富饶的风水宝地都可以得到证实。
康维感到迷惑,这法律和秩序的本意何在?这里显然没有什么士兵和警察,不过肯定需要有相应的规范和措施来对付那些不可救药之人?张回答说这里犯罪非常罕见,一是因为只有严重的事端才算为犯罪;二是因为每个人合情合理的欲求都可以得到充分的满足。还有最后一招,就是喇嘛寺中的任何人员都有权把一个不法之徒赶出山谷——这已经算是最严厉的处罚,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这么做。但主要的因素在于蓝月亮山谷的头头们总在给人们灌输良好的举止和风范,让他们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应该做,做了就会失去地位和尊严。“你们英国人也在灌输同样的思想情感,”张说,“在你们的公立学校,恐怕就该另当别论了。举个例子,我们这个山谷的居民会觉得有些事不那样做就会对陌生人不恭敬不热情,会引起激烈的争执,以至于会相互竭力地争风吃醋。而你们英国校长们所谓模拟战争的游戏在他们看来整个是野蛮的,实在是对低层次本能的一种不负责任的刺激。”
康维问是否从来没有过因女人而引发的争执。
“非常少,因为夺人之爱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
“假若有人非常强烈地想得到她,才不管道不道德呢?”
“那么,我亲爱的先生,另外那个男的把她让给他也是好的举动,而且,女方也同样能够接受才行。康维,这会让你感到吃惊,可大家都讲点谦让和礼貌就有助于把事态平息下来。”
当然,在山谷参观的过程中,康维也非常惊喜地发现了一种令人快慰的精神:亲和友善和知足常乐,他懂得所有政治和行政管理都无法达到这种理想境界。他由衷赞美了一番,可张却说:“哎,你应该明白,我们信奉这么一条,就是要治理得好就有必要防止管得太多。”
“你们可有任何民主的机制,如选举等等?”
“噢,没有,假如得公开宣布哪一项政策绝对正确而另外一项则完全错误,这会吓着我们的人民的。”
康维微微一笑。他感到这种态度有些古怪却令人同情。
就在这时,布琳克罗小姐讲起她学习藏文如何让她满意,同时,马林逊又开始发愁和抱怨,而巴纳德始终保持着一种似乎可以算是了不起的镇静,且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老实告诉你,”马林逊说,“这家伙春风得意只会让我更加窝火。我知道他还在嘴硬,可他没完没了地打诨取乐开始让我恶心。要是我们不加小心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有那么一两次,康维也对这美国人能如此安心平静有些怀疑。他回道:“他能这么得当地处理事情,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幸运吗?”
“以我之见,这真他妈有些怪,你到底了解他什么?康维?我说他是什么人。”
“我了解他并不比你多多少,我知道他是从波斯来的,估计搞过石油勘探。他用这种方法来应付事情——在乘飞机转移之前,我还费很大劲劝他跟我一块走,直到我告诉他美国护照抵挡不了子弹他才同意了。”
“那么,你见过他的护照吗?”
“很有可能,可我记不得了。怎么了?”
马林逊笑道:“恐怕你会认为我多管闲事,可我怎么会呢?假如有什么秘密的话,两个月也该得到破解。听我说,这纯粹是一种意外,就事情本身而言。当然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句,我甚至认为连你也不能告诉,可现在既然已经扯上这个话题,我也许得说上几句。”
“是的,当然。但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这么回事,那个巴纳德一直都是用一张假护照旅行,而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巴纳德。”康维不无关切地皱了皱眉头。他喜欢巴纳德,就因为这个人会激发他的各种感想,但他根本就不可能很注意他到底是谁或不是谁。于是他说:“那么你认为他是个什么人呢?”
“他叫查麦斯·伯利雅特。”
“活见鬼!真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他落了一本小册子,张把它捡起就拿给了我,他以为是我的。我禁不住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夹满了剪报。我一拿这本子有些就掉了出来。我承认我看过这些剪报;毕竟这东西也不是隐私,或者说不会是隐私。可一看,都是有关伯利雅特以及搜寻他的报道,其中一份上登有一张照片,除了那把小胡子外绝对像巴纳德。”
“你把这告诉巴纳德本人没有?”
“没有。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他,没说什么。”
“说这么多也只是凭认出一张报纸上的照片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我想我不愿因此就断定一个人有罪,当然你可能是对的——我也不是说他完全不可能是伯利雅特。假如他是,这就可以说明他为何在这里会这么心满意足——他是难得找到更好的藏身之地了。”
马林逊有些失望,他本来认为很有点名堂的重大发现只得到这种漫不经心的对待。“那好,你对此将怎么处置?”他问道。
康维沉思了片刻,回答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或许什么都不要做,谁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这人真是伯利雅特,那可就见鬼了。”
@奇@“亲爱的马林逊,假如这人是尼禄,眼下还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不管他是圣徒还是无赖,只要我们还在这儿,我们都得尽力搞好关系。依我看,我们不要太明显地表露任何态度,这解决不了问题。假如在巴斯库时我就怀疑他的身份的话,我当然会同德里联系查询有关情况,这也只是一个公务职责,可现在我觉得可以要求不承担责任。”
@书@“难道你不觉得这么看待此事太敷衍了事了吗?”
@网@“我不在乎敷衍不敷衍,只要它符合实际。”
“我想,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我不去理睬我发现的事情?”
“你可能做不到,但我们理所当然应该为此保持协商,不要去考虑他是巴纳德还是伯利雅特还是别的什么人,而是要避免我们离开时去面对倒霉的尴尬局面。”
“你是说我们应该放他一马?”
“哈,我说的稍有不同,我们应该把抓获他的乐趣让给别人。当你与一个人融洽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却为他叫来一副手铐,这似乎总有些不合适。”
“我可不这么想,这家伙不就是个江泽大盗——我知道他使很多人丧失了钱财。”
康维耸了耸肩。他佩服马林逊那种黑白分明的处事风格;公立学校的道德也许是粗俗的,却至少也是直截了当的,如果有人犯了法,任何人都有义务把他送交司法机关——这始终被当作一个人人不允许违犯的法律。而有关检查、分担责任以及资产负债等等的法规很显然就是这一类法律。
伯利雅特就犯了这一法律。不过,康维对这一案件不太感兴趣,他有一种印象这是那类犯罪中非常恶劣的一例。他所了解的情况是,纽约巨大的伯利雅特集团经营失败导致近上亿美元的资金流失——一次经济崩溃的记录,这样的记录在当今世界并不少见。
从某种意义上讲,伯利雅特一直在华尔街瞎混,而最终却招来被通缉追捕的结局。
康维最后说:“好了,如果你听我的告诫就不要再扯这件事——不是看他的面而是看在咱们自己的面上。请自己留点神,当然,你不会忘记他也许有可能不是那家伙。”
然而他就是伯利雅特,那天晚饭之后终于露了真相。那时,张已离开了他们;布琳克罗小姐也去攻她的藏语语法了;剩下三个流落他乡的汉子在咖啡的苦香和雪茄的烟雾中面面相觑。席间的交谈不止一次地冷场,只有那个汉族人依然那样周全得体和蔼可亲。现在他已不在场,随之就是令人很不自在的沉默。巴纳德一下没有了玩笑和幽默。康维很清楚要马林逊若无其事地对待那美国人也太勉为其难了;同样巴纳德很显然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这美国人把雪茄扔了,“我想你们都已知道我是谁了。”他说。
马林逊的脸色一下变得份保不安起来,但康维仍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道:“对,我和马林逊都知道了。”
“我也太他妈大意把那些剪报到处乱放。”
“大家都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哦,你们对此显得这么平静,这有点名堂。”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被市琳克罗小姐尖声尖气的嚷嚷打破:“的确,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巴纳德先生,不过,我得说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在隐姓埋名地旅行。”他们几个都惊疑地看着她,布琳克罗小姐继续说:“我记得康维曾说过我们大伙都得把姓名写在信里,而你说这对你无关紧要,我当时就想巴纳德很可能不是你的真名。”
这位罪犯一面勉强地挤出一点微笑,一面又点上一支雪茄,“女士,”他终开了口,“你不仅是一位精明的侦探,而且你刚巧为我目前的处境找到一个很婉转的说法,我在隐姓埋名地旅行。你把它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对极了。至于你们两位小伙子,你们已经把我认了出来,从某种角度讲我并不感到遗憾。要是你们都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我还可以想方设法。但想想我们现在都已定数的处境,似乎再跟你们唱高调吹大牛可不是那么好了。你们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想惹太多的麻烦。看来,我们还得齐心协力共同面对今后的日子,不论更好还是更糟,也只有靠我们互相帮助找到出路。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些话在康维听来都很有道理,他很关切地看着巴纳德,这也许有些古怪——这样坦诚的赏识与这样的时刻很不相称,只要想想这位粗眉大眼、肥胖、幽默感很强,看上去像慈父一般的人就是一位世界级的诈骗犯,也够荒唐的了。
他看去远远不像那种人,受过不错的教育,本该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预备学校校长。在他轻松快活表情的背后隐隐显现着新近引起的紧张和焦虑,但这并非意味着这轻松快活是强装出来的。从广义上说,他显然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家伙,就天性而言是盏明灯,从职业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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