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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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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蒙蔽;知识广博会造成蒙蔽,知识浅陋也会造成蒙蔽;只了解古代会造成蒙蔽,只知道现在也会造成蒙蔽。大凡事物有不同的对立面的,无不会交互造成蒙蔽,这是思想方法上一个普遍的祸害啊。
[原文]
21.3 昔人君之蔽者,夏桀、殷纣是也。桀蔽于末喜、斯观而不知关龙逢(1) ,以惑其心而乱其行;纣蔽于妲己、飞廉而不知微子启(2),以惑其心而乱其行。故群臣去忠而事私,百姓怨非而不用,贤良退处而隐逃,此其所以丧九牧之地而虚宗庙之国也(3)。桀死于亭山(4),纣县于赤旆(5),身不先知,人又莫之谏,此蔽塞之祸也。
成汤鉴于夏桀(6),故主其心而慎治之(7),是以能长用伊尹而身不失道(8) ,此其所以代夏王而受九有也(9)。文王鉴于殷纣(10),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以能长用吕望而身不失道(11),此其所以代殷王而受九牧也。远方莫不致其珍,故目视备色(12),耳听备声,口食备味,形居备宫,名受备号,生则天下歌,死则四海哭,夫是之谓至盛。《诗》曰(13):“凤凰秋秋(14),其翼若干,其声若箫。有凤有凰,乐帝之心。”此不蔽之福也。
[注释]
(1)桀:见 1.14 注(3)。末喜:或作”妹嬉”,姓喜,名妹,有施庆(喜姓之国)之女,夏桀之妃。相传夏桀伐有施国,有施人献妹喜,桀甚爱之。后来桀又伐岷山,岷山人献琬、琰二女,桀爱二女而弃元妃妹喜于洛,妹喜便与伊尹勾结而致使夏桀灭亡。参见《国语·晋语一》、《竹书纪年》卷上。斯观:人名,夏桀的佞臣。知:知遇,赏识。关龙逢(p2ng 庞):又作“关龙逄”,传说是夏朝的贤臣。夏桀无道,为酒池、糟丘。关龙逢竭力劝谏,桀囚而杀之。参见《韩诗外传》卷四。(2)纣:见 1.14 注(1)。妲(d2 达)己:姓己,名妲,有苏氏(己姓之国)之女。纣伐有苏,有苏氏把妲己嫁给纣,妲己得宠,与胶鬲勾结而使商纣灭亡。飞廉:商纣王的佞臣,有勇力,善奔走。微子启:见 15.5注(7)。(3)九牧:九州的长官,此指代九州。虚:同“墟”,这里用作使动词。宗庙:天子、诸侯祭祀祖先的处所,它象征着国家政权。(4)亭山:当为“鬲山”之误,即历山,又称历阳山,在今安徽和县西北四十里。相传桀被流放于此。(5)县:古“悬”字,挂。旆(p8i 沛):古代竖挂的旗帜下边垂悬的装饰品。县于赤旆:据《史记》,商纣赴火而死,周武王斩下纣头,悬之白旗。与此文略异。(6)成汤:见 4.12 注(12)。鉴:《集解》作“监”,据宋浙本改。鉴:借鉴,吸取教训。(7)主:主宰。主其心:有主见地支配自己的思想,指独自拿定主意而不被奸臣所迷惑。(8)伊尹:见 5.5 注(9)。(9)有:通“囿”。九有:即九州。古代把九州又称之为九囿。(10)文王:见 5.4 注(2)。鉴:《集解》作“监”,据世德堂本改。(11)吕望:见 11.19 注(9)。(12)备:齐备,引申为完美、美好。(13)以下诗句不见于今本《诗经》,是失传之诗。(14)凤凰:传说中的吉祥之鸟,雄的叫凤,雌的叫凰。它们的到来,是祥和的象征。秋秋:与“跄跄”同义,腾跃飞舞的样子。
[译文]
从前君主中有被蒙蔽的,夏桀、商纣就是。夏桀被末喜、斯观所蒙蔽而不赏识关龙逢,因而使自己思想惑乱而行为荒唐;商纣被妲己、飞廉所蒙蔽而不赏识微子启,因而使自己思想惑乱而行为荒唐。所以,群臣都抛弃了对
他们的忠心而去谋求私利,百姓都怨恨责怪他们而不为他们效劳,贤能优秀的人才都辞官在家而隐居避世,这就是他们丧失九州的土地而使建有宗庙的国都成为废墟的原因。夏桀死在鬲山,商纣的头被悬挂在红色的旗帜飘带上,他们自己不能预先知道自己的过错,而别人又没有谁劝阻他们,这就是蒙蔽的祸害啊。
商汤以夏桀为前车之鉴,所以拿定主意而谨慎地治理国家,因此能够长期地任用伊尹而本身又不背离正确的治国原则,这就是他取代夏桀而得到九州的原因。周文王吸取了商纣王的教训,所以拿定主意而谨慎地治理国家,因此能够长期地任用吕望而本身又不背离正确的治国原则,这就是他取代商纣王而得到九州的原因。远方的国家无不送上自己的珍贵物品,所以他们的眼睛能观赏所有的美色,耳朵能听到各种各样的美妙音乐,嘴巴能吃上所有的山珍海味,身居各种豪华的宫殿,名字上被加上各种美好的称号;活着的时候天下人都歌功颂德,死了以后天下人都痛哭流涕,这叫做极其昌盛伟大。《诗》云:“凤凰翩翩起舞飞翔,它的翅膀像盾牌一样,它的鸣声像洞箫悠扬。又有凤来又有凰,使王心中喜洋洋。”这就是不被蒙蔽的幸福啊。
[原文]
21.4 昔人臣之蔽者,唐鞅、奚齐是也。唐鞅蔽于欲权而逐载子(1),奚齐蔽于欲国而罪申生(2)。唐鞅戮于宋,奚齐戮于晋。逐贤相而罪孝兄,身为刑戮,然而不知,此蔽塞之祸也。故以贪鄙背叛争权而不危辱灭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之也。
鲍叔、宁戚、隰朋仁知且不蔽(3),故能持管仲而名利福禄与管仲齐(4)。召公、吕望仁知且不蔽(5),故能持周公而名利福禄与周公齐(6)。传曰:“知贤之谓明,辅贤之谓能。勉之强之,其福必长。”此之谓也。此不蔽之福也。
[注释]
(1)唐鞅:战国时宋康王(参见 11.1 注(3))的臣子,后被宋康王所杀。载子:当作“戴子”,指戴驩(hu1 n 欢),他曾任宋国太宰(相当于别国的相),后来被唐鞅驱逐而逃往齐国。(2)奚齐:晋献公的宠妃骊姬的儿子。申生:晋献公的太子,奚齐的异母兄。骊姬为了使奚齐继承君位,就在晋献公面前说申生的坏话,晋献公听信了她的话,迫使申生自杀。后来献公改立奚齐为继承人。献公一死,奚齐就被晋国大夫里克所杀。(3)鲍叔、宁戚、隰朋:都是齐桓公的大臣。鲍叔名牙,曾奉公子小白出奔莒。后来小白即为齐桓公,任命他为宰相,他辞谢而推荐管仲,所以以知人著称。隰朋是齐庄公的曾孙,是戴仲的儿子。知:通“智”。(4)管仲:见 7.2 注(2)。(5)召(sh4o 邵)公:又作“邵公”,姓姬,名姡В╯h@市),因其采邑在召(今陕西岐山西南),所以称召公。(6)周公:见 5.4 注(3)。
[译文]
从前臣子中有被蒙蔽的,唐秧、奚齐就是。唐鞅蒙蔽于追求权势而驱逐了戴驩,奚齐蒙蔽于争夺政权而加罪于申生。结果唐鞅在宋国被杀,奚齐在晋国被杀。唐鞅驱逐有德才的国相而奚齐加罪于孝顺的兄长,结果自己被杀了,然而仍不明白为什么,这就是蒙蔽的祸害啊。所以,因为贪婪鄙陋而违背正道争权夺利却又不遭到危险屈辱灭亡的,从古到今,还不曾有过。
鲍叔、宁戚、隰朋仁德明智而且不被蒙蔽,所以能够扶助管仲,而他们享有的名声财利幸福俸禄也和管仲相等。召公、吕望仁德明智而且不被蒙蔽,所以能够扶助周公,而他们享有的名声财利幸福俸禄也和周公相等。古书上说:“能识别贤人叫做明智,能辅助贤人叫做贤能。努力识别贤人、尽力辅助贤人,他的幸福一定长久。”说的就是这个。这就是不被蒙蔽的幸福啊。
[原文]
21.5 昔宾孟之蔽者(1),乱家是也(2)。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3),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4),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5),申子蔽于势而不知知(6),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7),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8)。故由用谓之道(9),尽利矣;由俗谓之道(10),尽嗛矣(11);由法谓之道,尽数矣;由势谓之道,尽便矣;由辞谓之道,尽论矣;由天谓之道,尽因矣。此数具者(12),皆道之一隅也。夫道者,体常而尽变,一隅不足以举之。曲知之人,观于道之一隅而未之能识也,故以为足而饰之(13),内以自乱(14),外以惑人,上以蔽下,下以蔽上,此蔽塞之祸也。
孔子仁知且不蔽,故学乱术足以为先王者也(15)。一家得周道,举而用之,不蔽于成积也。故德与周公齐,名与三王并(16),此不蔽之福也。
[注释]
(1)宾:客。孟:通“萌”、“氓”,民。宾孟:外来之民,指往来于各诸侯国之间的游士。(2)家:即“百家争鸣”之“家”,指学派。参见 21.1。(3)墨子:见 6.4 注(4)。文:文饰,指文辞的修饰。《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怀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故其言多不辩。”所以此文说墨子只知实用而不懂文饰。有人把“文”解为反映贵贱等级的礼仪制度,也通。(4)欲:指少欲。得:贪得。参见 17.15 注(5)。(5)见17.15 注(2)。(6)申子:即申不害,战国中期郑国京邑(今河南荥阳县东南)人,法家代表人物之一,曾任韩昭侯的宰相。后一“知”字通“智”。(7)惠子:即惠施,见 3.1 注(8)。辞:说辞,指不切实用的事理分析与逻辑推理。(8)庄子:即庄周,战国中期宋国人,道家的主要代表之一。他认为人在自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顺乎自然,无所作为。(9)此句针对墨子而言。由:从。之:相当于“其”。(10)俗:通“欲”。(11)嗛(qi8 窃):通“慊”(qi8 窃),满足,指欲望少而知足。(12)具:陈述。这里用作名词,指说法。(13)饰:通“饬”,整治,指研究。(14)内:指学派内部。以:因为。自乱:即上文所说的“乱家”。(15)学乱术:意谓孔子无常师而无处不学(见《论语·子张》),是个集大成者(见《孟子·万章下》)。为(w8i 卫):帮助,替代。(16)三王:三代开国之王,即夏禹、商汤、周文王、武王。
[译文]
从前游士中有被蒙蔽的,搞乱学派的学者就是。墨子蒙蔽于只重实用而不知文饰,宋子蒙蔽于只见人有寡欲的一面而不知人有贪得的一面,慎子蒙蔽于只求法治而不知任用贤人,申子蒙蔽于只知权势的作用而不知才智的作用,惠子蒙蔽于只务名辩而不知实际,庄子蒙蔽于只知自然的作用而不知人的力量。所以,从实用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功利了;从欲望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满足了;从法治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法律条文了;从权势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权势的便利了;从名辩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些不切实际的理论了;从自然的角度来谈道,就全谈些因循依顺了。这几种说法,都是道的一个方面。道,本体经久不变而又能穷尽所有的变化,一个角度是不能够用来概括它的。一知半解的人,只看到道的一个方面而没有能够真正认识它,所以把这一个方面当作为完整的道而研究它,于是内扰乱了自己学派的思想,外迷惑了别人,上被臣民所蒙蔽,下被君主所蒙蔽,这就是蒙蔽的祸害啊。
孔子仁德明智而且不被蒙蔽,所以多方学习,集其大成而足以用来辅助古代圣王的政治原则。只有孔子这一派掌握了周备全面的道,推崇并运用它,而不被成见旧习所蒙蔽。所以他的德行与周公相等同,名声和三代开国之王相并列,这就是不被蒙蔽的幸福啊。
[原文]
21.6 圣人知心术之患,见蔽塞之祸,故无欲、无恶,无始、无终,无近、无远,无博、无浅,无古、无今,兼陈万物而中县衡焉(1)。是故众异不得相蔽以乱其伦也(2)。
[注释]
(1)县:同“悬”,挂。衡:秤,指标准。县衡:挂秤,指用一定的标准进行权衡。(2)异:差异,即21.2“万物异”之“异”,指偏于一端的对立面。相蔽:见 21.2 注(3)。伦:条理。
[译文]
圣人知道思想方法上的毛病,看到被蒙蔽的祸害,所以既不任凭爱好、又不任凭憎恶,既不是只看到开始、又不是只看到终了,既不是只看到近处、又不是只看到远处,既不只务广博、又不安于浅陋,既不是只了解古代、又不是只知道现在,而是同时摆出各种事物并在其中根据一定的标准进行权衡。所以众多的差异与对立面就不能互相掩盖以致搞乱了条理。
[原文]
21.7 何谓衡?曰:道(1)。故心不可以不知道。
心不知道,则不可道而可非道。人孰欲得恣而守其所不可、以禁其所可?以其不可道之心取人,则必合于不道人,而不知合于道人(2)。以其不可道之心与不道人论道人,乱之本也。夫何以知(3)?
曰:心知道,然后可道。可道,然后能守道以禁非道。以其可道之心取人,则合于道人而不合于不道之人矣。以其可道之心与道人论非道,治之要也。何患不知?
故治之要在于知道。
[注释]
(1)道:事物的根本道理和普遍规律。此指治理社会的正确原则。(2)“知”是衍文。(3)知:与
下文“何患不知”的“知”一样,都指了解道人。
[译文]
什么是权衡事物的标准呢?回答说:就是道。所以心里不可以不了解道。
如果心里不了解道,就会否定道而认可违背道的东西。人有谁想要得到自在却遵奉自己否定的东西而用它来制止自己所赞成的东西呢?用他那种否定道的思想去选取人,就一定会和不奉行道的人情投意合,而不会和奉行道的人志同道合。带着他那种否定道的思想和不奉行道的人去议论奉行道的人,这就是社会混乱的祸根。像这样,那还凭什么去了解奉行道的人呢?
再说:心里了解了道,然后就会赞成道。赞成道,然后就能遵奉道来制止违背道的东西。用他那种赞成道的思想去选取人,就会和奉行道的人情投意合,而不会和不奉行道的人同流合污了。带着他那种赞成道的思想和奉行道的人去议论违背道的人,这是社会得到治理的关键。像这样,又何必担忧不能了解奉行道的人呢?
所以,把社会治理好的关键在于了解道。
[原文]
21.8 人何以知道?曰:心(1)。
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心未尝不臧也,然而有所谓虚;心未尝不满也(2),然而有所谓一;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人生而有知(3),知而有志;志也者,臧也;然而有所谓虚,不以所已臧害所将受谓之虚。心生而有知,知而有异;异也者,同时兼知之;同时兼知之,两也;然而有所谓一,
不以夫一害此一谓之壹。心,卧则梦,偷则自行,使之则谋,故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不以梦剧乱知谓之静(4)。未得道而求道者,谓之虚壹而静,作之则。将须道者(5),之虚则人(6);将事道者,之壹则尽;将思道者,静则察。知道察,知道行,体道者也(7)。虚壹而静,谓之大清明。万物莫形而不见,莫见而不论,莫论而失位(8)。坐于室而见四海,处于今而论久远,疏观万物而知其情,参稽治乱而通其度,经纬天地而材官万物(9),制割大理而宇宙里矣(10)。恢恢广广,孰知其极?睪睪广广(11),孰知其德?涫涫纷纷(12) ,孰知其形?明参日月(13),大满八极,夫是之谓大人。夫恶有蔽矣哉?
[注释]
(1)心:古人不了解脑的功能,而把心当作为思维器官。所以说靠心。(2)满:当作“两”。(3)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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