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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起书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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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角更是难忍难挨,眼看那巨人走近,不禁战战兢兢的道:“请……请问……”

“问什么?”大个子弯下腰来。

“请……请问大爷……”

“什么大爷?”大个子沉声道:“咱是老爷。”

“是是是,老爷。”邬角苦着脸道:“在下很听话,也不吼叫,也不骂人……”

“你敢吗?”

“是的,是的,在下不敢,但是……但是……老爷……老爷……在下……”

“想吃饭对不对?”

“正……正是……在下快饿扁了。”

本来他连这些话都不敢说,只因昨夜眼看这大个子对紫衣丽人那种恭谨巴结之状,这巨人的形象已在他心里大打折扣。

同时他估计,这大个子夸说一天砍了三十几颗人头,准是吹牛。

当然,他还是怕,只不像开始怕得那么厉害。

“饭是有得吃,不过时辰没到。”大个子道:“忍着点吧。”

“什么时辰?”

“中午,每天一餐。”

此刻天刚破晓,要到中午还有几个时辰,邬角皱了皱眉道:“老爷……”

“还有什么?快说。”

“在下……在下……比方说茶什么的……”

“茶水?你想得怪好。”大个子森森一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来的茶水?”

“没有?”

“只有玉液琼浆。”

这分明是说这里是天宫、是神仙府、是王母娘娘的瑶池,简直不是人间。

“玉液琼浆?听说过。”邬角舔了舔舌头,叹息道:“唉,要是有一滴滴就好了。”

“你想喝?”

“老爷,在下怎么不想,简直想的要命。”邬角眼看大个子没有疾言厉色,胆子越来越大:“要是……要是……老爷开恩……”

“哈哈。嘿嘿。”大个子笑了,忽然闪起个狡黠的目光:“好,咱给你喝。”转身大步而去。

片刻,端着一只缺口碗走了回来。

玉液琼浆居然用这样一只缺了口的粗碗盛着,岂不是暴珍天物。

“喝。”碗从两根原木中间迎了进来。

邬角双手捧着碗,一仰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再一口,喝的精光。

“好喝吗?”

“好,好……”邬角话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对,胃里冲出一股怪味,又骚又臭,用舌尖舔了舔,还带点咸味,不禁叫道:“这是什么?”

“马尿。”大个子咕咕大笑。

中午,饭来了。

每人一大碗白饭,饭上面有撮盐菜,几片酱瓜。

邬角吐呕狼藉,他吃不下,勉强扒了半碗饭,刚刚下肚,立刻又吐了出来。

饭是两名壮汉用竹筐挑来的,分别由两名花衫少女分送到木笼和铁笼。

“你生病了?”一个少女问邬角。

“这……”

“这里不要生病的人。”

“不要?”邬角目光闪了一丝希冀,急急问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就叫他走路?”

“走路?”

“你不是说不要吗?”

“对,是走路。”那少女缓缓的道:“只不过不是走出天香谷。”

“走到哪里去?”

“阴间。”

邬角心里一跳,登时毛骨悚然,忽然挺了挺胸脯,大声说道:“在下哪里有病,在下好得很。”

一晃过了三天,有的木笼已开始放人。

龙海五霸一直等到第五天才被放了出来,囚禁在铁笼里的却一个没放。

木笼里放出来的共有五六十人,开始依次编号,龙潭五霸已被分散开来,邬角是四十三号。

谷底有片旷地,这批人开始整地、凿石、伐木。

看样子是要大兴土木,好像是建造一所宅院,或是一座规模宏伟的宫殿。

这地方既然已被命名为“天香谷”。照说应该有座“雨花宫。”

这也是奇事,江湖上传说了多年,这个妙不可言的地方,居然迟到现在才开始动工破土。

莫非那些传言之人有先见之明?

五六十人分成八组,每一组有两名监工,一手抡鞭,鞭长七尺,用生牛筋绞成。

稍有偷懒的人,抖手就是一鞭。

三天下来,邬角接了五鞭,有一鞭斜肩抽下,被抽的皮开肉绽。

还好,他们有药,上好的金创药。

只要一敷上,立见奇效,无论抽的多么重,一个晚上就可愈合,不会耽搁工程的进行。

但当被抽的时候,却是痛澈心肺。

所以,没人敢偷懒。

但从不偷懒,糊里糊涂挨上一鞭也是常有的事。

工地不许说话,也不许挤眉弄眼.到了晚上,照样关进木笼。

好的是每天已由一餐改成三餐,顿顿都有鱼肉。

指挥全场的却是两个花衫少女。

有时也有三个,甚至四五个,这些少女个个都生得天仙化人,每天深妆艳抹,坐在左侧高地上几顶粉红色的遮阳伞下,飘来阵阵香风。

偶尔还一展歌喉,娇歌绕梁,醉人如酒。

饶是如此,却解不了这些每天挥汗如雨,作牛作马的人多少痛苦。

这五六十人全都是从木笼里放出来的,虽然武功平平,其中却有不少曾经据地为雄。

像宋湖等五个人就是龙潭五霸。

地方虽然不大,却少不了有吃有喝;虽然没有国色天香的女人,普通蒲柳之姿总是有的。

因此,这三餐饭并没人满意。

这黄莺婉转的娇歌,也没有人听得进去。

每个人的心里只有一件事,一个念头,就是想找机会开溜,逃离这种囚犯生涯。

当然,他们还没真正尝到“天香谷”的厉害。

黄昏日落,该是收工的时候,吃饱了晚餐,也该是走进囚笼的时候。

有谁愿意高高兴兴地走进囚笼?

忽听一声喝叱,一个监工的彪形大汉皮鞭响起,向一个步履蹒跚的人抽去。

这人本来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身形一侧,忽然变得灵活起来,翻腕捣出一掌。

这太意外,太突然。

这一拳莲蓬作响,居然十分有力,抡鞭的大汉竟被兜胸一拳击倒在地,仰面朝天。

机会来了,立刻就有二三十人趁机起哄。

唰唰唰,皮鞭乱响;刀光闪动,所有的彪形大汉和囚犯,开始了一场混战。

囚犯没有兵刃,有的仅凭拳脚,有的捡起了石头,有的攀折下树枝,也有奇的身手矫书健,打从那些彪形大汉手中夺下了兵刃。

混战变成了血战。

于是有人不愿恋战,开始向谷外奔逃。

“哼,好大的胆子;”那个紫衣丽人忽然出现了,身后跟着四名花衫少女。

大个子也出现了,手抡的鬼头钢刀,当路而立。

有几个人想要冲了过去,但见刀光一闪,血光四溅,飞起两颗人头。

卜通卜通,倒下两具尸体。

这大个子没有吹牛,果然露了一手。

接着四名花衫少女一闪而来,有如飞燕剪水,一起一落,人影穿梭,指风飒飒,凡是手握树枝石块的一个个倒了下去。

来如飘风,武功卓绝,令人咋舌。

所有在场之人,除了躺下的不算,一齐吓得呆了,其中包括五个手抡钢刀的人。

这五把刀是从五名彪形大汉的手里夺来的。

其中一人正是龙潭五霸之首的宋湖,他夺下了一把厚背鬼头刀。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居然没被指风点倒。

照说夺刀起哄,应该是罪首祸魁,这五个人怎么会如此幸运?

但这显然不妙。

只见一个花衫少女忽然走了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睛闪了几闪,顿时变得像把利刃,冷森森的打从五个人脸上一扫而过。

“你们想要怎么死?”

五个人手握钢刀,睁大了眼睛,但没有一个人搭腔。

“加果想落个痛快,那就自己了断,”花衫少女冷冷地道:“立刻回手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这也许真的痛快,但没有人肯这样做,其中有个人轻轻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花衫少女指着一个瘦高个子。

那人不敢再哼。

“如果想要我来动手,那可就惨啦。”花衫少女秀眉一耸。

她身材窈窕,腰肢柔细,双手空空,站在五把钢刀面前,居然还是如此泼辣。

近在咫尺,难道不怕有人出手一刀?

难道这五个人不想试试?

说也奇怪,虽然五把刀都在颤抖,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抢先出手。

“怎么惨?”却有个人在问。

这个人不是那个瘦高个子,也不是宋湖,却是个黑脸大汉,双目中充满了血丝。

“你想知道?”

“是的。”

“好,我告诉你,就是用把小刀慢慢地割,慢慢的剐,血慢慢的流。”花衫少女慢慢地道:“等到血流光了,才慢慢的死吧!”

她说的也许就是“凌迟”,这是种极刑。

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居然有如此毒狠的心肠,变成了红粉罗刹。

这些话显然不是唬吓,这是要杀鸡吓猴,好让其余的人不敢再存侥幸之想。

刚才故意留下这五个人,也许就是这种打算。

黑脸汉子不响,身躯微微抖动。

其余四个也都心里有数,知道难逃浩劫。

面临生死关头,死的成份居多,只问自己肯不肯回手一刀。

但这一刀,谁下得了手?

许多自命是江湖好汉,杀人如草芥,甚至谈笑挥刀,真要自己杀自己,谁都狠不下心。

所以,还是等别人来杀。

紫衣丽人远远的站在数丈以外,她是总管,总管有总管的地位,对付这样几个木笼里的人,她不愿自贬身价,就像没事的人一样,不屑插手。

黑脸汉子忽然大吼一声,一刀劈了过来。

他显然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既然动不动手都是一死,何不奋力一拼。

这一刀来的猛,来的恶,一晃而到。

既然有人领头,当然有人跟进,刹那间其余四把刀也从左右两侧卷了上来。

登时人影闪动,刀光霍霍。

“来得好。”花衫少女从容叫了一声,在刀光耀眼中,只见花衫打闪。

闪很快,居然身子一旋,闪过了五把刀。

第一流的轻功,第一流的刀法,仿佛穿花蝴蝶,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精芒流转,她手中多了柄七寸短匕。

也许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一柄小刀,她要用这把刀,慢慢的割,慢慢的剐,让五个人的血慢慢的流。

打算怎样割?想要怎样剐?

此刻这五个人既已出手了,已是生死同命,虽然以前并不相识,忽然间都像有了默契,一刀劈空,接着又是一刀卷到。

刀法虽不如名家,狠劲倒是十足。

可惜的是场中再没出现帮手,连龙潭五霸中的其余四霸,也都襟若寒蝉。

他们怕,怕死。

若是这五个人能够杀出点苗头,也许其余的人会再次鼓噪而上,但这希望很渺茫。

花衫少女突然娇叱一声,手中匕首顿时精光连闪,身形一转,有如秋风扫落叶。

丝丝轻响中,五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道裂口。

有的在肩膀,有的在臂弯,有的在胸,衣衫绽破,血迹了然。

虽然流了血,创口并不大,看来长度不及三寸,也只划破了一点皮肉。

只是每个人的创口都一样,已显出这一招的神奇。

就因这小小的一道剑口,使得五个人越发狗急跳墙,更意会到不拼就死。

只听同时一声呐喊,挥刀乱斩。

一时间刀光连闪,你一刀砍击,他一刀砍来,虽然越斗越狠,却是章法大乱。

花衫少女身法飘逸,挥洒自如,陡的身于一转,精光过处,每个人身上又多了道创口。

创口越来越长,越来越深,血也越流越多了。

盏茶工夫不到,这五个人已是伤痕累累,衣不蔽体,成了五个血人。

地面上更是血迹斑斑,飘散着许多衣衫的碎片。

慢慢的割,慢慢的剐,花衫少女的话业已兑现,用的居然是这种绝妙的法子。

但血还没流光,人还没死。

这五个人个个都红了眼睛,就像血水一样的红,但还在跳跃,还在砍杀。

只不过出刀越来越慢,力气越来越微弱。

花衫少女却越来越轻松,只要身子随便一转,就可以每个人身上多加道创口。

得心应手,便当得很。

终于有个人倒下去了,再一个,又一个,最后倒下的是那个黑脸汉子。

血真的流光了,开始慢慢的死。

惊心动魄的一幕业已收场。

其余的囚犯目呆了、腿软了、浑身都麻木了,一个个睁着无神的眼睛,乖乖的走进囚笼。

居然还有一个人站着没动。

看不到他的脸孔,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一袭蓝衫,脸上蒙着一幅黑纱。

“你是谁?”花衫少女掉头喝问。

“我是我。”那人说。

“编号多少?”花衫少女有点吃惊了。

“天字第二号。”

这分明是在胡说,二号虽有,那来的天字第二号,这显然不是本笼里的囚犯。

花衫少女呆了一呆。

“这是我自己编的。”那人笑说:“不过没有第三号,也没有第一号。”

“哼,快照实说,你到底是谁?”

“天字第二号。”看来这个人已把这个编号代替了自己的姓名。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混?怎么叫混?”天字第二号道:“风月无古今,林泉孰主宾?鄙人想来就来。”

居然有这种事,居然来了这样一位访容。

他是怎么来的?莫非他是听信了那些江湖传言,来到这“天香谷”碰碰运气?

刚才的一幕,他必是看得很清楚了。

“说得有理,想来就来。”花衫少女冷笑一声:“只怕不能想走就走。”

“这就看你们的招待如何,留不留得住客。”

“我们这里分上宾和下宾。”花衫少女冷冷道:“看样子你好像是位上宾。”

“上宾怎么招待?”

“上宾住铁笼,下宾住木笼。”

“原来如此。”天字第二号笑道:“糊涂女孩,别走眼啦,我最一位贵宾。”

“贵宾?”花衫少女冷笑:“这得试试看。”手中匕首忽然精光一闪,当胸划了过去。

“啊呀!”天字第二号叫道:“你怎么说来就来。”

只见他晃着移步,身子微微一侧,居然翻腕一把扣住了花衫少女的腕脉。

“你……”花衫少女吃了一惊。

“我说吧。”天字第二号没有加劲,笑道:“你是个糊涂女孩。”

“你……你放手。”

“好,放手就放手。”天字第二号道:“不过你得先缴械。”七寸匕首已到了他手里。

忽听劲风破空,脑后劈来一刀。

这是柄大刀,一柄硕大无朋的刀,劈出这一刀的当然是个大个子,他本来一刀可以劈下十个脑袋,如今只对准了一个脑袋。

这难道还不十拿九稳?

可惜偏偏不是这么容易,天字第二号身子一转,精光一闪而来。

刚刚夺下的一柄匕首,立刻派上了用场。

大个子骇然一声惊叫,竟被划断了握刀的右腕,“吭当”一响,一柄鬼头刀掉在地上。

天字第二号放过了花衫少女,偏偏不放过他,接着左臂一抡,蓦的推出一掌。

只声“蓬”的一声巨响,有如石破天惊,大个子一个魁壮伟岸、仿佛半截塔的身躯,竟被震得倒飞出去,倒栽在两丈以外。

刚才还是活活蹦蹦,一下子寂然不动了。

花衫少女惊悸失色,顿时花容惨变,吓得一连倒退了七八步。

强中还有强中手,刚才的雌威已一扫而空。

“贵宾,贵宾,果然是位贵宾。”紫衣丽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道:“天香谷草木生辉,想不到居然来了位稀有的贵宾。”

这位娇艳的总管,终于绽出了笑容。

笑得很甜、很媚。

“贵宾是我自己说的。”天字第二号没有欣赏她的笑,却道:“在你们眼里我只怕是个恶客。”

“恶客也好,贵宾也好。”紫衣丽人嫣然道:“理应摆酒接风。”

“真的?”

“只要肯赏光。”

“那好。”天字第二号道:“你作得了主吗?”

“我?”紫衣丽人美目一盼,笑道:“区区一顿酒席大概难不倒我。”

“区区?怎么可以区区?”

“你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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