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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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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他的母亲为“我的莫尔多瓦女人”,我们倒是没有觉着可笑。 

“昨天,我的莫尔多瓦女人回家的时候,又喝得烂醉如泥! 

“她啪地一下把门摊开,在门槛上一坐,像只公鸡似的唱起来了!” 

楚尔卡问: 

“唱的什么?”维亚赫尔学着他母亲尖声尖气地唱了起来: 

收养小伙沿街走,手拿皮鞭吼一吼;挨家挨户用皮鞭,甩出孩子们满街溜。 

哟哟嗨,你看那晚霞似火红,收养小伙儿笛声悠,小村入梦甜悠悠。 

他会唱很多这么热烈欢乐的歌儿。他接着说: 

“后来,她坐在门槛上睡着了,屋子里冷得要命,我拉她拉不动,差点没把我们冻死……“今天早晨,我说:‘你醉得真厉害!’她说:‘没什么,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死的!’” 

楚尔卡说: 

“是的,她快死了,全身都肿了!” 

“你可怜她吗?”我问。 

“怎么不?她是我的好妈妈……”维亚赫尔说。 

我们知道他母亲常打他,可是我们又都相信她是个好人! 

有不走运的时候,楚尔卡也会提议: 

“来,咱们每个人凑一戈比给维亚赫尔的母亲买酒吧,要不她会挨揍的!” 

维亚赫尔非常羡慕我和楚尔卡,因为我们两个识字。 

他揪住自己的尖耳朵,细声细气地说: 

“埋了我的莫尔多瓦女人之后,我也去上学,我给老师一躬到地,让他收下我。 

“学成之后,我就去找主教,请他收下我作园丁,要不,就直接去找沙皇……” 

春天,莫尔多瓦女人死了。 

楚尔卡对维亚赫尔说: 

“去我们家吧,我妈妈教你认字……” 

没多久,维亚赫尔就高昂着头,念招牌上的字了: 

“食品货杂店……” 

“食品杂货店,笨蛋!” 

楚尔卡说。 

“嗨,我把字母念颠倒了!” 

“那就错了!” 

“噢,你看,字母活蹦乱跳的,它们喜欢别人念它们呢!” 

维亚赫尔对山川树木、花鸟草木的爱让我们感到好笑,也感到吃惊。 

如果我们之中的谁坐在了小草上,维亚赫尔就会说: 

“别糟踏草啊,坐沙地上不一样吗?” 

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去折一枝白柳,如果让他看见了,他会一耸户膀: 

“见鬼,你们干什么?” 

每到星期天,我们都会玩一种游戏:傍晚的时候,一群鞑靼搬运工从西伯得亚码头回家,路过我们的十字路子口,我们就会向他们扔草鞋。 

开始他们对我们又追又骂,可后来他们也觉着有意思,事先也准备些草鞋,还经常将我们准备好的草鞋偷走,弄得我们束手无策,大叫: 

“这还算什么游戏啊?” 

最后他们把草鞋分给我们一半,战斗开始。 

一般是在他们守,我们攻。我们高声叫喊着围着他们转,向他们扔草鞋,如果我们谁被草鞋绊倒了,他们也叫喊,还大声地笑。 

这个游戏持续的时间特别长,周围围满了小市民,他们为了维护他们的体面,照例要嘟囔一阵子。 

战斗结束以后,鞑靼小伙子们常请我们去吃马肉,还就着奶油核桃甜心喝浓茶。 

这些身高体壮的人的身上有一种让儿童容易理解的东西,他们没有一丝恶意的诚实和他们相互之间无私的帮助,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们。 

他们之中有一个叫卡西莫夫的歪鼻子,具有神话般的力量!有一回,他把一个27普特重的大钟从货船上搬上了岸,他大叫着: 

“噢,噢! 

“年淡——臭鸡蛋!” 

“扯淡——扯淡!” 

还有一回,他把维亚赫尔放在他的手上,举了起来,说: 

“看,上天喽!” 

如果天气不好,我们就聚在雅兹家他父亲看坟的小屋中。 

雅兹的父亲长得歪歪扭扭,浑身脏得让人无法接近。 

他快活地眯着眼说: 

“上帝保佑,别让我失眠!” 

我们带来三钱茶、四两糖、几块面包,还给雅兹的父亲带来四两伏特加,这是必不可少的。 

“听说了没有,后天特鲁索夫家为死人办祭日,有盛人的宴会,咱们去那儿!” 

“他们家的厨娘会都收起来的。” 

无所不知的楚尔卡说。 

维亚赫尔望着窗外的坟场,说: 

“不久就可以到森林里去了,太好了!” 

雅兹沉默地把他自己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木马、碎铜片、扣了、缺腿马拿出来,让我们看。 

大家喝茶,雅兹的父亲喝了他那一份酒以后,爬到炕炉上,用猫头鹰似的眼神盯着我们说: 

“噢,你们怎么不死啊?” 

“你们这些小偷儿们,好像早就不是孩子了!” 

“上帝保佑,别让我失眠!” 

维亚赫尔说: 

“我们不是小偷儿!” 

“不是小偷儿?那,就是贼娃了……” 

他罗嗦得让我们厌烦时,楚尔卡就会骂他一句: 

“够了,废物!” 

因为他的话题离不开谁家有病人,哪个病人要死了之类的事,他还故意逗弄我们: 

“噢,小子们,害怕了?” 

“告诉你们吧,有个胖子要死了!” 

“噢,要许久许久才能烂掉呢!” 

我们让他住嘴,可他还是喋喋不休: 

“你们也得死……” 

“死就死,死后当天使……” 

维亚赫尔说。 

“你们?哈哈,你们,还去当天使?!” 

他大笑不止,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死人的事来。 

“啊,三天前埋了一个女人,我知道她的经历,孩子们,听着我告诉你们……” 

他喜欢讲女人,而且总是污言秽语地,不过,他的口气中有一种思索的味道,所以我们听得还挺入迷。 

“别人问她:‘谁放的火?’” 

“她说:‘我放的!” 

“唉,她干吗这么说呀!上帝保佑,别让我失眠……” 

几乎每一个躺在坟里的人的历史,他都一清二楚。他好像在我们面前打开了各家各户的大门,让我们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他能讲到天黑,再从天黑讲到天明。 

可是黄昏刚刚到来,楚尔卡就要走;“我得回家了,要不妈妈会害怕的。谁跟我一起走?” 

大家都走了。 

雅兹关上门,闷声闷气地说: 

“别了!” 

“别了!” 

我们回答他,留他在坟地里总让我们感到有点不安。 

柯斯特罗马说: 

“明天咱们再来时,他也许已经死了。” 

“雅兹比我们还苦!” 

“我们不苦,一点也不苦!” 

维亚赫尔反驳着楚尔卡。 

是的,流浪街头,自由自在,何苦之有?相反,我心中常常涌动着一种伟大的感情,我太爱我的伙伴们了,总想为他们做点好事。 

不过,街头的流浪为我在学校的生活造成了麻烦。他们叫我“捡破料的”、“臭要饭的”,还说我身上有垃圾味儿! 

我感到莫大的污辱,因为每次去学校前我都会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上完了3年级,学校奖给我一本福音书、一本克雷洛夫的寓言诗,还有一本《法达·莫尔加那》,还有一张奖状。 

姥爷见到这些奖品,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奋,他要把书锁到他自己的箱子里。 

当时,姥姥已经病倒好几天了,她没钱,几乎也没吃的了,可姥爷还在无休无止地埋怨: 

“你们把我喝光吃净了,一点也不给我剩……” 

我把书卖了,得了55个戈比,交给了姥姥。 

奖状上我胡乱写了些字以后才给了姥你,他没打开看就珍藏了起来,所以没有发现我搞的鬼。 

结束了学校生活,我又开始了街头的流浪,春回大地,野外的森林成了我们最好的去处,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来。 

而这样快活的日子没持续多久。 

继父被解雇了,人也失踪了,不知去向。母亲和小弟搬回姥爷家,我成了保姆。 

姥姥则在城里一个富商家里给人家乡棺材罩上的圣像。 

母亲干瘦干瘦的,几乎脱了人形;小弟弟也饿成了皮包骨头,不知名的疾病折磨着他,使他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姥爷摸摸他的头: 

“他是吃不上啊,可是我的饲料有限,不够你们都来吃啊……” 

母亲靠在墙上,叹看气说: 

“他吃不了多少……” 

“是没多少,可你们几个没多少加起来就太可怕了……” 

姥爷让我去背沙子,把小弟弟埋在里面晒晒太阳。 

小弟弟很高兴,甜甜地笑。 

我马上就爱上他,好像我的想法他都知道似的。 

“死,很容易!你想的应该是活!” 

姥爷的吼叫声从窗口飞起来。 

母亲咳嗽了很久……我和小弟弟呆在那儿,他看见了远处的猫或狗就会扭过头来向我微笑。 

噢,这个小家伙,他是不是已经感觉出我和他呆着有点无聊,想跑到街上去? 

吃午饭时,姥爷亲自喂小孩。小孩吃了几口之后,他按了按他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 

“饱了没有?”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您不是明明看见他还在伸手要吗?” 

“小孩子,不懂事儿! 

吃饱了还要!” 

姥爷让我把孩子递给母亲。母亲迎着我站了起来,伸出树枝一样的胳膊。 

母亲成了哑巴,一天一天地躺在床上,慢慢地死去。 

最让我讨厌的是姥爷在每天天黑以后都要讲到死。他躺在黑暗中,嘴里嘟嘟囔囔: 

“死期已至!有什么脸去见上帝?” 

“唉,忙了一辈子,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母亲是在8月份的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死的。 

那时候,继父刚从外地回来,姥姥和小弟弟已经搬到他那儿去了,母亲很快也要搬过了去了。 

早晨,母亲低声对我说: 

“去找耶甫盖尼·瓦西里耶维奇!” 

她强撑起身子,又补充了一句: 

“快跑!” 

我感到她的眼里闪过一种异样的光芒。 

继父正做弥撒,姥姥让我去买烟,这样就耽误了点时间。 

我回到家时,惊讶地看到母亲梳妆整齐地坐在桌子边儿上,仪态与从前毫无二致。 

“你好点了?”我心里有点怕怕然。 

她看了我一眼,冰凉透骨,然后说: 

“过来!你又到哪儿去荡了?” 

我还没开口,她就把我抓了过去,用刀子背拍了我一下,可马上刀子就从她手里滑掉了。 

“捡起来……”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慢慢地移到自己睡觉的角落里,躺下,虚弱说: 

“水……” 

我赶紧舀了碗凉水,她只喝了一点点儿。 

推开我的手,她嘴唇动了动,好像苦笑了一下,脸上浮起一片暗影,这暗影迅速占据了她整个儿脸,她好像有点吃惊地张开了嘴……我端着水站在她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姥你进来了。 

我说: 

“母亲死了!” 

他向床上瞟了一眼: 

“胡说!” 

他去炕炉里拿包了,弄得一阵呆当乱响。 

继父进来了,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母亲身旁。 

突然,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叫一声: 

“她死了!” 

当大家向母亲的棺材撒土的时候,姥姥像个瞎子似地在坟地里乱撞,她碰到十字架上,碰破了头。 

雅兹的父亲把她领到他的小屋里,在姥姥洗脸时,他安慰我说: 

“唉,生而为人,必有这么一回……不论贫富,早晚进棺材……” 

他从小屋里跑出去,马上又和维亚赫尔一起回来了。 

“瞧,瞧这是什么?” 

他递给我一个折断了的马刺。“这是我和维亚赫尔一起送给你的,我想从他手里买下来,我给他两个戈比……” 

“胡说!” 

维亚赫尔生气地说。 

“啊,好好,不是我,是他,是他送给你的!” 

维亚赫尔想尽办法逗我笑:他把马刺挂在脖子上,用舌头够上面的小轮,雅兹的父亲夸张地哈哈大笑。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严肃地说: 

“醒一醒吧,人都有一死,这算得了什么,小鸟不是也要死吗?” 

“走,咱们给你母亲的坟铺上草皮,怎么样?” 

这很令我高兴,我们大家就出发了。 

埋葬母亲几天以后,姥爷说: 

“阿列克塞,你可不是奖章,老把你挂在脖子上我可受不了!” 

“去,去,走吧,到人间去吧……” 

于是,我就走入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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