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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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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有诸葛孔明可观星相推命数,为何我就不能呢?殿下,我还懂得许多奇门术数,不如殿下带上我一路同行可好?”

周棠只顿了片刻,立时反应过来。

这人半真半假地回答,有一半是在做戏。戏目是一个被罢官的落魄书生,想要借此机会攀附上皇子殿下,给自己另谋出路。

出于报复,周棠赌气回绝道:“本王不缺侍从,为何要带上你这么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是个大色鬼,一个不负责任的半调子。”

纵然被这样贬低,洛平半点不着恼。他上前几步,握住周棠的左手。

仰望这个高坐在马上的孩子,他温和地笑着说:“为何不带上我呢?我虽不是卧龙那样的能人,却也同样可以为殿下效力啊。”

“你能帮到本王什么?”

“我可以帮助殿下……”洛平执起他的掌心,“翻手反排命格,覆手复立乾坤。”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

体温从手掌传递过来,是那样让人怀念的触感。

当然,即使他此刻什么也不说,周棠也一定会带上他的。就算绑,他也要把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

不过他对小夫子的话也颇感兴趣,他确实感觉得到,小夫子好像总能预知什么。

也许,他真的可以反排命格、复立乾坤呢?

他们一行人在洛平的酒肆休息过后,精神抖擞地再次上路了。

这回周棠不肯再骑马,他坐进了马车,还把小夫子也硬拉进马车里陪着他。

洛平拗不过他这个“越王”,只能顶着其他侍从诧异的眼光坐上马车。

周棠几乎是扑到他身上的。

洛平差点坐不稳:“小棠,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王爷的样子吗?”

“小夫子,我就知道,你肯定逮着机会就要管教我的。”

“……那你还敢把我拉进来?”

周棠把头埋在他的颈边细细嗅着,半晌仰起脸来,眉眼弯弯:“死鬼,你想不想我?”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想笑的,洛平却觉得喉中有什么哽住了。

他的小棠成长得真快,仅仅一年,个头已经窜到他的脖颈了。手臂不由自主地拥上少年的身躯,他回答,“嗯,我很想你。”

周棠忽然不说话了,只定定地望着他。

“怎么了?”洛平问。

“没什么。”周棠摇了摇头,忍下了那漫到眼眶的潮热。

路途颠簸中,洛平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当年他回到故乡,一年后周棠来了越州。

但他那时候因罢官而倍受打击,整日浑浑噩噩,自己的未来都是空白,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周棠。而且那时他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些怜惜而已,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期望。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是为协助周棠而来。只为周棠,所以他没有半点迷惘。

为了掩人耳目,他已在皇城外隐姓埋名了一年,如今是时候了,是时候带这个孩子去领会海阔天空了,他的小棠,绝不会是一只井底蛙。

这是个悠闲惬意的旅程,周棠心情始终很好。

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拉着洛平在马车里说话,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他就与洛平骑着马并排同行。踏着一路春光,他们渐渐接近了越州地界。

这一日,周棠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洛平他的家人在越州的什么地方,是怎样的。

洛平说其实他家在越州的边缘,距离主城还是挺远的。

“是靠近辉州交界那一带吗?”周棠问。

“不,是另一边,靠近西昭的那一边。”洛平回答。

“小夫子,我们先去看看你的家人吧。正巧让我绕着越州绕一圈,也好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周棠振振有词。

“不行,你一个王爷,会吓到他们的。”洛平不同意。

“谁说我是王爷了?我不是你的学生小棠么?”

“……”是的,小棠耍起无赖,总是很管用的。

“你不答应,我就用王爷的身份去吓唬他们。”

“……”一年不见,这孩子要挟人的本事也是突飞猛进。

洛平无奈,只好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夫子,你曾经提过的落凰,就是这个女人吗?

☆、第二十一章谢师恩

越王一行人途经辉州到达越州之后,没有直奔主城通方,而是从外围迂回到了越州的另一边,一座名叫勾凉的小城。

勾凉位于越州的关卡附近,再往西就是与西昭接壤的边城,此处是大承与西昭通商的必经之路,也是各个商队落脚整肃的集中地。

侍卫们没有向周棠的行程提出异议,但都分外紧张。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越王的安危,要把他平安送到通方。这样绕远路,无疑给他们增加了压力。而越王还要求他们低调行事,脱去皇族侍卫的外衣,伪装成过路的商队,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当然,贴身侍候的芸香是知道的,主子搞得那么复杂,无非是想跟小夫子多多逍遥几天,顺便陪他回老家省亲。

马车中。

洛平手捧一本书,安静地读着。

周棠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时不时拿眼睛瞅瞅他,小声嘀咕着“怎么有看不完的书”,看样子他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打扰。洛平发现了,只是佯装不知,故意磨他的性子。

好不容易等到小夫子看完了这本书,周棠赶紧凑过去,一本正经地发问。

“小夫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家里是不是很穷困?”

“什么?”洛平放下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棠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去拿别的书:“你听我说,你的老父亲是不是为了让你安心读书,日日辛苦劳作贴补家用?你的老母亲是不是夜夜挑灯织布,给你筹集上京赴考的盘缠?别担心,虽然你被父皇罢了官,没有俸禄养家了,但我会帮你照顾他们的。进了家门,你一点也不用难为情。”

洛平眨了眨眼,心想原来周棠死乞白赖地要去他家,是有着这样的打算么。他没有推辞,展颜笑道:“那真是……多谢殿下了。”

勾凉的街市比周棠想象中要繁华得多。

道路两旁有不少摊贩,酒楼客栈生意兴隆,甚至有不少客商就地做起了生意,拖着箱子当街叫卖自己的货物,也不怕有人来捣乱哄抢,整个城镇看上去热闹而祥和。

这里百姓的服饰迥异于秣城,很少有人穿广袖衿袍。女子的衣服多缠轻纱,飘逸灵动,男子的襟口袖口和腰间有着繁复的花纹,雅致又不失大气。

芸香刚进城就被这些漂亮衣服吸引了,杵在成衣店跟前拽都拽不走。周棠实在没办法,准了她一个时辰置办衣服首饰,自己和小夫子坐到茶楼上稍事休息。

周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夫子,不是说越州盗匪猖獗吗?可这里看着一点也没有盗匪的踪迹啊。”

洛平给两人倒上茶水,细品了一口家乡的茶味,缓缓解释道:“因为这里紧邻边城,边城虽然叫做城,其实是大承将士驻守关卡的军营,盗匪再猖獗,也不敢在官兵眼皮底下轻举妄动的。”

“原来如此,幸好幸好,看来小夫子你的家乡还是很和平的。”周棠接着问,“那么盗匪最猖獗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在越州的东南面。那里多山林,又是商队通行的咽喉处,易于拦路抢劫,更易于隐蔽和防守。你赴任之后,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一块。”

两人又谈论了些越州的风土人情,不知不觉一壶茶就饮干了。

此时芸香总算回来了,两手拎满了东西。

她抬起左手说:“殿、哦不,少爷回去试试这几件衣裳,入乡随俗嘛,按照您的身形买的,您穿着肯定好看!”

接着抬起右手说:“洛大哥,你是这儿的人,我们中间就你最能穿出这里的韵味来了。呐,我给你买了一套,你可一定要穿出来让我看看啊。”

洛平颔首:“有劳姑娘了。”

周棠眉头一皱:“慢着,你叫他什么东西?洛大哥?”

芸香闻言立刻向洛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洛平接收了她的求助:“是我让她这么喊的。芸香姑娘还想喊我大人,我哪里受得起,不如喊大哥来得亲切,出门在外,也比较方便。”

周棠撇了撇嘴:“随便你吧。”转身下了茶楼。

等他听不见了,芸香噗地一声喷笑出来:“洛大哥,少爷也就在你面前才这么听话。”

洛平摇头:“有些话即使是我说的,他也未必会听。”

“怎么会呢?”芸香不信。

洛平笑笑没有多说,也下楼去了。

穿过一片梅树林,他们来到一座古朴气派的宅院前。

虽没有雕梁画栋那般精致,但也能看得出来,此处的主人较为富裕,很讲究格调,看着像是个书香门第。

洛平介绍说:“这就是我老家了。”

周棠愣了好一会儿,气得跳脚:“小夫子!你欺骗我感情!你家一点也不穷困!”

洛平淡淡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家里很穷困了?”

“那天我说……”

“你一厢情愿地这么想,我也不好推辞不是吗?更何况有这样孝敬的学生,为师也是颇感欣慰啊。”

“……”周棠抿唇不说话了。

他觉得很丢人。

准备了一堆吃的用的,又加上大把的银票,满心打算好好款待一下洛平的家人,谁知现在根本没有他表现的机会。

倒不是真的希望小夫子家穷得揭不开锅,他只是觉得,自己从小夫子那里得到太多了,想要借此机会报答小夫子的教导之恩。现在这个机会破灭了,他实在有些沮丧。

洛平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你有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走吧,去我家里坐坐吧。”

周棠怀着跟自己赌气的心情进了院子,刚踏进去就是一顿。

不同于外面梅树林中的蓊郁苍翠,这间院子里梅树刚进入盛花期,开得一片荼蘼。花朵是层层叠叠的殷红,不似秣城梅花的软玉温香,这里的梅树像是把整个生命燃烧了起来,浓烈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让周棠怔住的不是这些梅花,而是梅花树下那个娉婷的女孩子。

那女孩挎着腰箩在梅花中穿梭,时不时俯□来捡拾落花。

她着一身勾凉的寻常女装,没有多少矫饰,只有腕上的轻纱随着拾花的动作轻轻飘摇,可她看上去比那满树的花朵还要妍丽,尤其她转过身来看向他们时,脸上浮起诧异,明眸潋滟,直把几个跟来的侍卫都看呆了。

这女子的容颜几乎可与长公主相媲美了,而且她信步闲走的样子,也有几分起舞般的婉约灵动,当真可称得上是倾城的美人。

美人的目光落在洛平的身上,忽而绽开笑靥:“平哥哥!你回来啦!”

她丢下腰箩提起裙裾跑来,带着一身梅花的幽香。洛平笑着拭去她腮边的汗珠:“这么多客人呢,你也不去好好打扮一下。”

“有什么关系,平哥哥你不是说过吗?蘼儿就算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她说得娇俏,挽着洛平的胳膊甚是亲昵。

周棠眉峰一跳,轻哼道:“小夫子,你曾经提过的落凰,就是这个女人吗?”

洛平微怔,琢磨了下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几年前的一句无心之言竟让周棠记到现在:“……不,并不是她。”

周棠的眉峰又是一跳:“怎么,还有另一个么?哼,色鬼小夫子!”

洛平哭笑不得,不知怎么解释。

此时屋里的人听到外面这么热闹,也都出来了。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洛平上前见礼:“爹,娘,身体可还好么?”

夫妇看到他很是欢喜:“好,好。”

女孩赶紧把方才丢掉的腰箩拎过来,递给男子道:“爹爹,这么多够了吗?可以做梅花酿了吧?家里来客人了呢,可能要开几坛了。”

开了酒坛,满室梅香。

那酒清甜爽口,周棠忍不住要多喝几杯,被洛平拦下了,说是这酒的后劲大,让他少喝点,于是他很听话地没有再喝。

洛平的父亲赞到:“小公子真有教养,平儿有这样聪慧明理的学生,很是幸运啊。”

一句话把周棠夸得那个心里美。

洛平接过话茬,撒谎不带打顿:“是的,罢官之后,多亏少爷收留我,否则我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小夫子学识渊博,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呢,离了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棠继续卖乖。

自从知道那女孩是洛平亲妹妹后,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兄妹二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也难怪他会想歪。不过见过他们爹娘后倒也能理解了:洛平长得像父亲,洛蘼长得像母亲,就是这样而已。

洛平的家不像周棠想象中那么穷困,洛平的父母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沧桑。从言谈中他了解到,洛平的父亲是个商贾,有一支置换西昭与大承货物的商队,而洛平的母亲,那个美丽温婉的妇人,其实是土生土长的西昭人。

“所以小夫子,你算是半个西昭人咯?”

“是的,不过我从没去过西昭,母亲也很少提及西昭。”

“哦,这样啊,可惜了,我还想让你教我西昭语呢。”

“抱歉,我对西昭的了解仅止于书中所述,其它一无所知。”

“没关系,我只是一是好奇而已。”

周棠不甚在意地说着,没有注意到洛平的解释略显生硬和多余。

他们在这座宅院里歇了一宿。

夜里,周棠辗转反侧睡不着。大概是一路上都与小夫子同食同寝的缘故,现在离了小夫子,他就浑身不舒坦。

空瞪了床帏一会儿,他还是抱了枕头,决定去找小夫子一起睡。

不想让门口的侍卫们看见他这么有损形象的样子,周棠选择了翻窗。猫着腰从后面潜行到小夫子的窗下,正要敲窗,忽然听到小夫子在跟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很平常的对话,可他忍不住偷听了几句,发现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尤其小夫子的语气那样坚决,坚决中甚至带着一丝凄然。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棠你又在看许公子的小说了吧。

☆、第二十二章断红尘

洛母此刻正坐在房中的小桌边,拉着洛平的手絮絮地说话。

周棠就着窗棱的缝隙,看见她要往小夫子的手中塞一样东西,可是小夫子推辞着怎么也不肯收下。

洛母埋怨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就这样糟蹋为娘的一片心意吗?”

洛平摇了摇头,把那件东西放回桌上,周棠这才看出来,那是一只香囊,一只典型的西昭式样的香囊。

洛平说:“娘,这香囊的味道太特别,我又是个男子,带着难免引人注意。”

“这有什么的,你父亲不也戴着一个吗?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被什么人取笑,再者说,这种香囊味道清幽,半点女气也没有,怎么就不能戴了?”

“哎,与其送给我这个不识货的,不如您送给蘼儿吧,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那丫头的香囊都摆满一大箱了,你爹宠她,每次做生意回来都给她带好些小玩意,倒是你,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的……”

“可是娘,我真的不能收下它。”洛平很是为难,有些欲言又止,“它……它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洛母不高兴了,扁了扁嘴说:“瞎讲八道!我们西昭的香料从来都是趋吉避凶的,还没见过有谁说会带来灾祸的。你当真一点也不了解为娘的苦心吗?”

“……”洛平见母亲动怒,不敢顶嘴,只得低头听训。

“你祖父苦读一生圣贤书,临了也没考取功名;你父亲当年也是几度求官不得,不得已弃文从商;到了你这一代,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谁承想没几年就被罢了官。我找人算过,说是洛家祖先不知做了什么孽,煞了子孙命中的官运。这香囊和你爹那个都出自西昭国师之手,当年他赠予我时说过,戴着它可保官运财运亨通,保一生平安的。”

“娘,这些怪力乱神的话怎可轻信……”

“平儿!不准这样说国师!”洛母呵斥道。

“是,孩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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