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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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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因法’。”

“食因法?”秦常二人都从未听过,大惑不解。

“行此法须得医者食病患之肉,引起发病,却不可吃药治疗,只盘坐静养,用真气保命,以自身天然抗病能力挺过去,待病情痊可,身上血肉即可为药。”

秦绝响睁大眼睛:“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馨律姐吃了病人肉,得了病,抗过去好了,自己就是药了,那又怎样?”

常思豪已经明白用意,脸色沉冷下去,缓缓道:“她要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当药给患病者吃。”

秦绝响悚发惊立:“那怎么行!”

意律叹道:“此法只是代代传承,没有实践经验,师父教我们的时候说她也没用过,师姐日间曾提及此事,我们几个劝说半天,才令她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原来是在敷衍我们,自己晚上竟偷偷出来,真的去做这件事……唉……”

秦绝响直愣愣想了半天,问道:“她已吃了尸肉,若是病发不治,那个了,怎么办?”

神律道:“行食因法的医者患病,与被传染上疫病不同,一方面病情较轻,另外还要配合内功进行自疗,所以一般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秦绝响怒道:“一般不会,那还是有可能会!万一……万一那个了呢?怎么办!”二尼本来也极担心,但因深信本门医道,只是觉此法残酷,对疗效倒仍抱有希望,觉得至少馨律命可无忧,现在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也有些呆愣。秦绝响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不行,我得去找她,让她吐出来,现在大概还来得及!”

意律摇头叹道:“疫病传染性极强,沾身都可引起病发,何况入口?吐出来也来不及了,否则刚才我和师妹岂能不救她!”

“那怎么办?”秦绝响收住脚步,急得搓手。

神律道:“唉,此法就算行得通,可病人那么多,就算把她身上肉割尽了,又岂能够分?”

秦绝响怒道:“就算能治好病,又怎能割她肉给那些人吃?他们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些平头百姓,也敢来吃恒山掌门!他们配吗!简直是笑话!”

神律叹了口气:“众生原是平等,掌门她大概也没想过什么配不配的,如今肉已食下,木已成舟,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放……什么叫听天由命!”秦绝响气得差点骂出粗口。他在屋中来回走转,忽地一停,望向常思豪,目中闪光:“我有办法了!大哥,咱们把那些乞丐抓来!”

常思豪登时明白他的意思,战时粮食珍贵,百姓不会再随意施舍,众乞丐自城封之后无处乞讨,很多人便是以鼠肉为食,近来疫病爆发,他们看上去反倒精神得很,说不定其中就有吃过疫鼠而产生免疫的人,秦绝响要去抓他们,一方面是想用他们的血肉做药救馨律,另一方面大概是想用他们代替馨律师太为药,分杀了给病人吃。一闪念间见秦绝响已经向屋门奔去,急忙上前扯住:“绝响!这法子不成!”

秦绝响一瞪眼:“怎么不成!”

常思豪道:“他们虽是乞丐,却还是活生生的,怎能当药!”

秦绝响怒道:“我不管!那几条贱命怎抵得上馨律姐!用得上那是看得起他们!”说着拨开常思豪手臂向外便闯。

常思豪一个跨步追拦在门前:“绝响!人命关天,你别胡闹!”

“轰蓬——哗喇——”

外间突然传来木器毁坏的声响,几人急忙窜出禅堂循声找去,拐至殿后,只见北面一间僧房窗棂破碎,一条大汉窜纵如飞,夺路正逃,后面馨律仗剑直追。

这大汉九尺身形,极为雄壮,穿黑色轻甲,长弓在背,手持一把薄窄闪亮的牛角小刀,头上梳着黑油油一条长辫,颧高唇厚,不是汉人模样,秦绝响一见登时眼睛就亮了:“莫日根!狗东西,你往哪儿跑!”呛啷啷斩浪出鞘,一道白光当头拦上!

莫日根杀人如麻,临敌经验极丰,一瞧前面是个十二三的孩子,不以为意,略一侧身错过长刀,右手翻起,小刀斜挑秦绝响的手腕,虽然明眼人一看便知没有内劲,但他身体外壮,这一招也使得十分迅捷。

秦绝响嘿嘿一笑,心说狗杂种,你还有两下子!腰胯向后一坐,手腕后拉,使了个沉劲,忽地抖腕,刀刃菊花般绽放开来,莫日根大惊抽手已是不及,刷拉拉三根手指落地,小刀撒手,他心知厉害不敢恋战,拧身向东,眼前两道黑影一闪,神律和意律拦在身前,明晃晃两柄长剑挡住去路。他调头想跑,耳中听得呛啷啷兵刃出鞘声响,看见那是两柄刀时,常思豪左手雪战右手奔雷,十字交叉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馨律急喝道:“别杀!”

第八章 果报轮回

常思豪腕子一沉,莫日根只觉两柄刀重有千斤,膝头一软,跪在尘埃。

秦绝响上前点了他穴道,把大弓和箭袋都扯下来扔在一边,笑得咬牙切齿:“嘿嘿,狗日的东西,没想到今儿抓你这么容易,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折腾得够呛啊!来人哪,给我逮耗子去,老子要挤尿给他喝!”

常思豪见他胡闹,连忙劝住。

秦绝响道:“哎,我也是说说而已,老鼠那么脏,他愿意喝老子还不愿意挤呢!”转头问:“馨律姐,他在你屋里干什么来着?”

馨律道:“他翻干粮袋,自是在寻找食物。”秦绝响点头一声冷笑:“看起来这小子一直躲在庙里,怪不得找不着他。莫日根,你饿了吗?嘿嘿,别着急,外面有的是死老鼠,你们鞑子都跟野人差不多,吃生鲜吃惯了,待会儿我请客,给你弄几只活的尝尝!”

莫日根眼珠瞪着,断指处鲜血滴滴嗒嗒不断流淌,脑门见汗,一声不吭。

秦绝响看得来气,一脚飞出,蓬一声将他踢了个倒仰:“王八蛋,你装什么硬汉?”莫日根身不能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秦绝响上去又是一脚。常思豪拦道:“绝响,别打了,咱们还是把他带到严总兵那,让官家发落为好。”秦绝响直摇头:“严大人军务甚忙,哪有功夫理他?既然落在咱们手上那就是咱们的了,大哥,这事儿你别管,我来负责审他!”说着晃晃荡荡走到莫日根身边,先上下打量他几眼,然后嘿嘿一笑,轻咳两声,拉着长音道:“本官问你,卯日星君的大舅哥是干什么的?说!”

莫日根本来下定决心闭口不言,却被他这问题弄得一愣,翻着眼睛搜索着脑中那点汉语词汇,打破头也想不起来卯日星君是谁,正迷惑间,脸上早挨了一刀背,登时现出一条血印子。

秦绝响把斩浪扛在肩上,得意地笑着:“笨蛋,谅你也不知道!我再问你,西街南面住着药铺王,对门住着布头张,布头张的隔壁是马寡妇,马寡妇的姘头是药铺王,药铺王的女婿是布头张,那么南街上有几个澡堂子?”莫日根眼睫毛扑嗒扑嗒扇了几下,一脑子乱线头儿,直勾勾发愣弄不明白,啪地一声,脸上又挨了一刀背,颌骨立刻歪在一边。常思豪失笑道:“你这哪是审问,分明就是要揍他。”秦绝响道:“若非是他四处传播散布疫病,城里岂会变成这个样子?揍是轻的,待会儿玩够了就把他大卸八块!对了,大哥,剔骨去肉可是你的拿手绝活儿,等会儿拿他玩玩儿练练,让兄弟也开开眼。”

馨律皱眉道:“此人孽行深重,论罪当诛,要杀给他个痛快就是,虐待折磨,不是江湖侠义道的行径。”

秦绝响斜胯撇出一条大腿踩住莫日根,道:“我秦绝响就是秦绝响,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们老秦家人向来是怎么痛快怎么来!馨律姐,你心肠太好,只是也得分对谁。那样可太便宜他了,你看那些病患们所受的痛苦,整死他十次也不过份哪!”馨律闻言叹了口气,闭目合十:“阿弥陀佛……”

常思豪忽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处理他。”秦绝响问:“什么办法?”常思豪一笑:“其实也简单,谁欠的债谁还,谁做的孽谁来补救,我看这莫日根身高体壮,上秤称一称只怕也有三百来斤的份量,用来行食因法,倒也合适。”

秦绝响一拍大腿:“哈哈哈,大哥,你这主意太棒了!得,这事交给我吧!”说完提刀转身进了那停尸的僧房,里面喀喀喀喀响起剁骨头的声音,不多时刀尖挑着一大片酱紫色滴着粘液的肺叶走了出来,扔地上啪嗒一声,足有二斤多,拿刀剁碎了,又找来两根树枝当筷子,捏着莫日根的下巴把肉一点点捅进他的喉咙。

莫日根穴道被封,无法反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内呜呜怪响,一脸的悲愤。

秦绝响一边喂一边哄孩子似地笑道:“乖,你瞧你多有功啊,还得本尊来伺候你吃肉,你不是饿了吗?来,多吃点儿,香不香啊……这玩意儿比老鼠肉可强多了,又没毛儿又没骨头……”馨律等三尼看得恶心,背过身去,此时其它几个恒山女尼以及不少病患早都闻声而出,在一旁远远观望着,秦绝响喂完了肉,起身大声道:“就是这个鞑子把疫病传到大同城里的!没有他,大伙一辈子也得不上这缺德病,今天被我们逮住了,各位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吧!”

病患们本来一个个病恹恹的愁容不展,一听此言,立刻来了精神,咬牙切齿拖着病躯呼啦抄百十来号一拥围上,也不管哪是头哪是腚,对莫日根连蹬带踹一顿拳打脚踢,有的四肢无力,指甲倒派上了用场,横挠竖扯,一爪下去就是五条肉,还有的挤不进去,在边上抱起莫日根的脚丫子,恨得忘了去扒他的蒙古靴,张开大嘴喀哧喀哧一顿猛啃。

“行了行了,”秦绝响叉着腰哈哈大笑:“打几下解解恨也就得了,留他一条小命,这是药,你们大伙的病还得靠他呢!”

人们愤恨难平,仍不肯罢手,秦绝响将食因法的事讲了,众人又暴打一阵,这才退散开,临走呸呸声不断,吐了莫日根一脸唾沫。

秦绝响蹲下来瞅着他笑道:“瞧你这脏样儿,美吧!让你没事鼓捣老鼠尿玩儿,今天没抓点挤尿给你喝就是便宜的了!”招呼军士进来拿钩杆子把他拖到空屋看守起来,回过头道:“馨律姐,这回好了,有他做药,你就不用割肉给病人吃了。”

馨律轻轻一叹,默然不语。

神律道:“掌门,这莫日根咎由自取,乃是现世果报,这样也好。再隔不久恐怕你便要发病,宜当早早休息静养,我和意律为你护法。”馨律点了点头,合十说道:“常少剑,秦少主,请回吧。”秦绝响面有忧色,轻唤了声:“馨律姐……”隔了半天,没说出什么,却是不忍离去。馨律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秦绝响见她笑得淡定从容,心中略宽,怏怏地点点头:“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常思豪拢住他道:“绝响,馨律掌门可运功抗病,又有人护持,不会有事的,咱们走吧,也好让她早早歇息。”

二人拱手作别出来,回奔分舵,把事情和秦浪川讲述一遍,听说捉到了莫日根,秦浪川击掌笑道:“如此一来,城内无忧矣!”吩咐人上城通知严总兵。秦绝响道:“我以为他不定多厉害,原来只会藏猫猫,动真格的还不是我的对手,丧气啊,丧气。”

常思豪笑道:“他一个不懂内劲的蛮汉,拳脚上能练到那种程度已是不错,对付普通人,以一抵十只怕也能占个上风,到了天魔神尊的面前,便算是白给了。”秦绝响嘿嘿一笑:“话说回来,这家伙还算有点真本事,尤其是拐弯箭这一招,那参将确实没白替他吹嘘。”

秦浪川道:“亏你还每日摆弄机关暗器,就没看出他的把戏在哪儿?”秦绝响一愣:“他的大弓我也看了,只是弓力强劲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秦浪川哼了一声:“当日小豪抄住他射向严总兵那一箭,追了出去,我将那枝箭拾起来仔细看过,问题就出在箭羽上,他的箭羽是斜的!”

秦绝响睁大眼睛:“斜的?”

秦浪川道:“不错,斜羽箭搭在弓上的时候只需小心调整劲力,即可发射出中途拐弯的箭,那力度的分寸虽然不好拿捏,却并非不能达到。”

常思豪道:“想来莫日根经常做行刺之事,便想出这种攻击方法来避免被即时发现行踪。”

秦绝响点点头:“拐弯箭很有意思,改日我也好好研究研究,对了爷爷,你说恒山派那祝由科的什么食因法真的会有效果吗?”秦浪川目光悠远:“难说。”秦绝响忙问:“怎么?”秦浪川道:“祝由科虽是医道十三科之一,其本质却远医而近巫,效果谁能说得准。”

秦绝响奇道:“近巫?是指巫术吗?”

秦浪川点头:“你想想医(毉)字怎么写的?上面左医右殳,下面一个巫字,古人医道与巫术本就是二而一的东西,相传黄帝与蚩尤交战,黄帝军九战九败,军中流行瘟疫,火神祝融的哥哥祝由口念咒文,拔草为药,熬制成汤给军人们饮用,治好了病,黄帝军这才大败蚩尤,从此医道便多了这祝由一科,内中多是些神怪符水治病的方法,有的灵验无比,有的却毫没用处。”

秦绝响面上抽动,脸色发青:“如此说来,馨律姐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

第九章 战书迷雾

秦浪川道:“恒山派所传食因法是否能治病,只有验证完才能知道。但尸肉入腹,病发是肯定的了,她这个做法确实是在行险。唉,倒底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她就没想想,自己一旦出事,恒山派怎么办。”

常思豪心想在家人和出家人考虑事情,自是各有不同,馨律能舍身救众,这份慈心热肠确令人心折,平时看她的表情总是冷冰冰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能做出这样事来,实在人意料之外。这时门帘一挑,分舵人回来报说严总兵闻知莫日根受缚之事十分高兴,给常思豪和秦绝响各记了一功,对于处理方法亦无异议。

秦浪川挥手让那人退下,道:“你二人今次也够鲁莽,未通报便将莫日根做了药,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换个别人说你们乱用私刑,要治罪也挑不出理来,以后你们时刻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越权做事,免得让严总兵为难。”常思豪和秦绝响都低头称是。

休息一夜,清晨起来秦浪川吩咐街上巡哨人等全部撤掉,恢复上城助守,忽有军士来请,忙率众来到城西箭楼,严总兵迎上递过一页信纸道:“俺答今早派人射战书入城。”

秦浪川失笑道:“怎么,鞑子也讲究起来了?决战还要下书?”展书而观,其略曰:“土默特索多汗俺答心系百姓,多次诚请通贡通商,以惠民生,大好愿景,竟历经数十载而不得,昔世宗顽固,刚愎自用、罔顾民生,可谓无德,施政无能迷于丹途,可谓无才,收回马市出尔反尔,可谓无信,荒淫无度囚禁良臣,可谓无仁。隆庆帝继位因循守旧,袭尚遗风,宇内寒心。今再统大军十万,怒讨不德,破境千里,所向披靡,铁骑到处,井坪灰灭,踏平老营,偏关震怖,朔州龟缩,谅大同顽童之沙堡,怎抵潮海之雄兵,若再负隅顽抗,必陷万姓于孤穷,今以三日为期,劝汝等早定降计,否则城破之日,便是汝辈枭悬受戮之时……云云。”秦浪川阅毕淡笑不语,将信交给常思豪等传看。

严总兵道:“老太爷,以您之见,鞑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浪川冷哂一声道:“这等战书如同废话,没有意义,下与不下都是一样,俺答若真想三日后发动总攻,何不打个出其不意?我料他必有撤军之心,却故意撒出烟雾迷惑我们,好令他能从容退去,不必担忧追袭之兵。”

严总兵道:“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俺答明知城中疫病流行,只须稍待时日,便可唾手轻取,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起了撤军之心呢?”

秦浪川沉默凝思,半晌无语。

秦绝响道:“那日咱们在城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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