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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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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下来,一则冯保不能让,二则几位档头满脑袋是刺,谁踩谁都脚疼。这督公的位置就这么空着,照样还是姓郭,不管他是生是死,在与不在,天下刮的依旧是东风。
东厂大院西侧,有一个窄长的院子,院中有一排二十四间狭窄的小屋,每个小屋都只有一扇窄窗,令这些小屋从正面看去,像一个个瘦长的回字。
金色的灯光带着些许动感,从二十四扇窄窗中射出来,里面不时有咕咕的声响传出。
秦绝响正独自坐在靠西最后一间小屋里,坐在一张黄旧的拱背椅上,坐在一堆鸽笼中间,手中翻着一本黑皮簿册,左肘拄桌,半侧身对着灯聚精会神观看。
这簿册长一尺半、宽一尺二、厚约一指节,表皮有蓝字:绝密。
簿册上每一页上都粘了许多小纸条,按年月日时标注清晰,此刻,他正看到隆庆三年十月初六,这一天的纸条有四张,第一张写的是:卯初,至井边打水,俯望良久,似照看容颜。
他眼中痴想其景,微露些许笑意,隔一隔,又看第二张:午,食粘米团,少噎,打嗝多时,庭中漫步以散之。秦绝响在嗓子里“呃、呃”地学了两声打嗝,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他随手又翻开另一页,是隆庆三年十一月十二,纸条有六张。看到第六张“亥初,临睡,灯下散发梳妆,发及盖颈。”时,若有所思,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向往陶醉之色。
失了会子神,他向后连翻数十页,找到一页,这页纸比之其它明显黄旧,上面点点凹凹,纸质略有脆意。
这一天是隆庆四年一月初八,纸条只有一张。
他望着这张纸条、轻轻地抚弄着,仿佛在抚摸着某种柔顺的东西。
小屋外脚步声响,传来井闻笙的声音:“二爷在吗?”
鸟笼里的鸽子被人声微惊,咕咕扑翅,桌上灯苗闪烁,拖得四壁都是笼影。
秦绝响忙将簿册放在桌上,清嗓问道:“什么事?”
井闻笙道:“方老大在后院设小宴对月赏菊,大伙儿正等着您呢。”
“知道了,你先去罢。”
秦绝响伸袖在眼角按了按,站起身来稳了稳情绪,俯看簿册,伸出手来,恋恋不舍地又在那张纸条上摸了一摸,不忍合上,“扑”地吹灭灯烛,转身推门而出。
月光淡洒入窗,将簿册一角映亮如雪。
在月光照不到的左边,那张本页唯一的纸条上,暗暗地写着几个字:似倦似病,终日未起,发披床头,当可及肩矣。
第三章 三惊好梦
秦绝响离开小屋,沿屋后的甬路,走向瘦长院子的门口。
他的身影在一间间小屋间时现时消,好像士兵正巡过一片巨大的城墙垛口。在他经过第十四间小屋背后的时候,天空中扑啦啦飞下来一只鸽子,落入第二十二间小屋的窗口。
他毫不理会地前行,当走到第四间小屋的时候,背后,第二十二间小屋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干事飞奔出来,直追到他身侧,低头奉上一张纸条:“二爷!”
秦绝响接过纸条,意外地,上面的字比平时的要小、也要多一些。
他迅速看完,脸色沉沉起来,攥着这纸条,直奔后院。
缟月天孤,菊香满路。
方枕诺四人正等着,程连安瞧见秦绝响来,笑着站起身来:“来了来了,就等你了。”
秦绝响快步上亭。
曾仕权两手搂膝,颤着二郎腿:“秦二爷锏打三州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忙啊!刚才这又是办什么大事儿去啦?”
秦绝响把手中纸条递给程连安,程连安笑接过来,目光上下走了几遭,眨眨眼睛,似乎没看出什么特别,将纸条轻描淡写地递给方枕诺。
方枕诺接过来看着,脸上的笑意像锅底轻薄的湿痕遇热,迅速缩小、减淡、干掉,露出从所未有的审慎,曾仕权探过头来,就他手中看了一看,笑了:“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就这啊。”扯过来甩给康怀:“你也瞅瞅。”康怀看完略感困惑,问方枕诺:“怎么办?”
方枕诺要过纸条,交在程连安手里:“火速进宫,交予冯公公。”
程连安:“事态很严重吗?”
方枕诺道:“快去,能多快就用多快。”
冯保刚把太子朱翊钧哄睡着,听说程连安来见,赶忙传进,只见程连安进来轻轻唤了声“干爹,”二话不说,也没行礼,进步递上来一张纸条,冯保看罢凝神,双眉忽然高起,问旁边:“皇上可就寝了?”旁边一个崽子:“刚还跟李妃娘娘喝酒呢。”
冯保提襟疾行,程连安紧随其后,几个小太监排成两列随行。二人来到李妃寝殿外,只见两名宫女提着灯笼正从殿门前台阶往下走,冯保目光穿过她们往上看,寝殿窗上无光,显见着皇上已经躺下了。冯保往后使个眼色,程连安上前揪住一名宫女头发,往旁边石栏上一撞,那宫女尖叫一声,灯笼撒手。
殿内微光亮起,跟着是隆庆的声音,询问外间何事。一名宫女应答着,推开殿门出来瞧看,冯保忙上前道:“一名宫女行路不慎,在台阶上绊倒,惊了圣驾。”殿内隆庆道:“哦,是冯公公?”冯保道:“正是奴才,奴才刚从东厂收获重要消息,事关国家兴亡,因此急急赶来,准备禀告皇上,不知皇上睡下没有?”
殿内静了片刻,隆庆道:“进来罢。”
冯保提襟入殿。
程连安撒开那名宫女,一呶嘴儿,低声道:“各赏十两银子,和那个一起,安排到别处去。”两个随行的小太监抢过来,一人架一个,把两名宫女带走了。
程连安和其它几个小太监在殿外候着,片刻之后,殿内灯光大亮,稍过一会儿,冯保提襟快步出来,下阶传令:“快!传圣谕!召四位阁老养心殿议事!”
半个时辰后,李春芳、赵贞吉、高拱、张居正都到了,四人在养心殿内传看完纸条,都没有声音。
隆庆目光周游一圈:“四位卿家,未审是何主见?”
李春芳身为首辅,理当第一个发言,他看了看赵贞吉和高拱:“赵老,高公,两位的意思如何?”
赵贞吉道:“我大明上下皆为汉官,朝中哪有什么一克常哥?分明是来人故意编造刁难,故意吞吐不言,隐瞒来意,可见虏心难测!依老臣之见,不如斩之后快!”
张居正忙道:“此子干系重大,且慕我天朝上国投奔而来,斩之恐伤远人之心,况杀此子必结大怨,自此九边烟起,国无宁日矣,切不可如此轻率!”李春芳道:“那依叔大之见……”
隆庆道:“李爱卿,你只管问别人,你自己是何意见?”
“呃……”李春芳犹犹豫豫地道:“回皇上,此子无非一遗孤小儿,素无威信,仅驱亲随数骑携妻子而来,收之无益,留之……则贼虏必相追讨,届时大军压城,恐召祸患,然纵之……亦不可,昔年……”
隆庆有些等不及,皱眉道:“那以卿之见,倒底该怎样呢?”
李春芳有点冒汗,拿眼挒高拱:“肃卿兄……”
高拱道:“此人来得怪异,且言语中说,必见一克常哥方肯吐露真情,据臣所知,蒙语中一克乃是大的意思,一克常哥,应非蒙名,而是汉名。咱们朝中可有姓常、又去过鞑靼,与虏辈交厚者?”
隆庆忽然眼睛一亮,从龙椅上长身站起:“朕知之矣!”
月破云天分素缟,万里枫红试玉山。
小木屋前的篝火架子上烤着一头小野猪,已有七分火候,油脂滋滋滴下,香漫林间,越过烤猪穿林远望,可见四姑娘山顶云旗赛雪,披雾流烟,夜景森清,尤是好看。
常自瑶乍着小手在母亲身边跑圈,嘻嘻哈哈,脖子上的一串虎牙项链颠来颠去。
阿遥挪着身子追着她看,口里唤:“别跑太快了!瞧你那指头脏的,别含了,快拿出来!”
常自瑶不理,径自跑到篝火旁,在爸爸身边蹲下,将口中食指拿出来,直直举高。
常思豪笑了,在野猪身上刮了点油,感觉不烫了,给她抹在指头上。
常自瑶把指头含进嘴里吮着,嘿笑跑开。
阿遥嗔道:“我越不让你还越给,一会儿这看不住,又该招蚂蚁去了!”
常思豪笑道:“蚂蚁怕什么,酸酸甜甜的,吃了长得结实。我小时候……”阿遥道:“又说你小时候,闹饥荒说不得,什么都吃了,这又不是那年月,何况咱这还是个姑娘。”这时常自瑶跑回来,食指竖着给妈妈看,上面爬着一只红斑细腿指甲大的小蜘蛛。阿遥惊叫道:“快扔了它!”
不等她说完,常自瑶早已嘿嘿一笑,把指头放进嘴里。
阿遥脸皮一阵发麻,忙抓她掰嘴:“吐出来!快吐出来!啊,啊!”常自瑶:“啊,啊!”嘴巴学她张大,里面什么也没有。趁妈妈发呆之际,一转身又跑到爸爸身边张大嘴:“啊、啊。”
常思豪回过头,笑着刮了下她的脸,道:“又吃了什么呀?”常自瑶:“蛛、蛛。”常思豪:“好吃吗?”常自瑶:“好、吃。”常思豪道:“觉得好吃的,就可以吃,觉得不好吃的,就不吃。”常自瑶:“嗯!”阿遥简直要疯掉了:“你怎能这么告诉她?蜘蛛是能吃的吗?”
常思豪笑道:“不吃吃看,怎么知道能不能吃?螃蟹最早也没人吃,结果现在大家不都在吃?”阿遥道:“那怎么能一样!”常思豪道:“都差不多啦。总之呢,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体验是很重要的。倘若从小到大,连蚂蚁也没吃过、蜂窝都没捅过,那童年未免太没意思了。”
常自瑶仰着小脸:“蜂窝?什么是、蜂窝?”
常思豪“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来,在树林里走,很快看到一只圆蜂窝,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他示意自瑶看,小声道:“那就是蜂窝,你现在够不到,以后长大了、长高了,就可以去捅了。”
常自瑶很好奇,在爸爸怀里使劲蹬腿,把胳膊伸高想去够。常思豪转开了身子,道:“嗯,不可以,现在它们睡觉呢,打扰人家睡觉,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常自瑶笑了:“嗯!”
回到篝火边,常思豪瞧瞧阿遥,道:“啊呀,妈妈生气了,瑶瑶,妈妈生气时怎么办呀?”把她放在地上。常自瑶轻跑两步到母亲身边,小手按胯少蹲,垂头施礼,慢声细语地:“小姐,大家闺秀、不生气。”阿遥不理,扭过脸去。常自瑶颠颠儿又转到她面前行礼:“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瞧着她那严肃哀怨的小脸儿,阿遥绷了一绷,没绷住,“噗”地笑出来,忙又半嘟了嘴,拍她手道:“好了,别听你爹的,那些脏东西,不许再吃了!”
常思豪张手笑道:“肉好啦!快抢烤肉吃呀!”常自瑶脱开母亲怀抱跑了过去。
三人一人一张虎皮垫,围着篝火吃肉,常自瑶坐在爸妈中间,一片一片吃得倒快。阿遥担心道:“我总觉得咱这孩子有点怪,刚有点小牙就能吃肉了,个子窜得也快,别的孩子这么大,有的还不会走呢,别再是什么病吧。”常思豪笑道:“那是他们元气不够壮,你想想怀孕时你吃的是什么?普通人家吃的又是什么?”阿遥笑道:“还说呢,那肉吃得我现在还膻气,我都害怕自己身上要长黄毛了。”常思豪笑道:“黄毛嘛未必,当了娘之后你的威风抖大了,脑门上要是长出个王字,倒是和你蛮配的。”阿遥笑着一拳轻捶过去。
吃完饭进屋睡觉,刚躺下,就听外面马蹄声响,紧跟着有人双脚落地蹬蹬往前来,到门上咣咣敲道:“云中侯接旨!云中侯接旨!”
阿遥要起,常思豪伸手按住,爬起来披衣开门,只见一干事呼呼带喘站在门外,满脸干掉的汗痕,后面还有几人牵马站在月下,便问道:“何事?”
那领头干事道:“云中侯接旨!”不等他跪礼,直接道:“皇上有旨,召你立刻回京!”
常思豪皱眉道:“你回去回复……”不等他说,那干事又道:“侯爷,此事没有商量余地,您快请吧!具体事宜,咱们路上慢慢说!”常思豪暗笑好硬的口气!道:“天太晚了,你请便吧!”说着就要关门。那干事伸手将门扳住:“侯爷,难道亡国了你也不顾吗?”
常思豪身子已经回转过去一半,听这话又转回来,审视着他。
那干事见他非要听个明白,回头瞧瞧其它人,无奈地道:“好,那我就在这说。侯爷,九月初七大同有人叩关,叩关者是一男二女外带十余骑鞑靼骑兵,男的自称名叫把汉那吉,两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骑兵队长叫阿力哥,是把汉那吉奶娘的丈夫。”
常思豪一听把汉那吉,神情郑重起来。
“把汉那吉声称自己是俺答汗的孙子,说是来投诚。让进城之后,大同巡抚方逢时问他因何来此投诚,他支吾不言,口口声声,必须见到一克常哥方肯吐露实情。紧跟着传来军报,俺答汗听说孙子进了明营,认为是明军设计诱拐,已经集结大军向大同进发,方大人急报了宣大总督王崇古,王大人急往上报,消息传到皇上那里,这才着急找您,嫌马不够快,这旨是靠厂里飞鸽传书过来的,以往俺答来攻都是抢掠物资,这次为了孙子大倾全国之兵,等于豁出了老命,军情紧急刻不容缓,现在多半大同已经开战了!”
阿遥已经披衣坐起,在里面听见,不由得一阵惶然,手撑两个木块往前挪了挪。常思豪回头看了一眼,转回来,问道:“朝廷准备了什么对策?”
干事道:“内阁中分为两派,一派想杀掉把汉那吉震摄俺答,一派想等您回去了解了情况再说。现在百官都知了此事,大多数的意见都是前者,因俺答多年在边境劫掠不止,这是打击他的最好机会。还有的说这是俺答为了开仗有个借口,故意搞出来的。”
常思豪心想:“上次把汉那吉潜入明境被火黎孤温劫持,乃是黄台吉事先传消息给瓦剌的缘故,说明鞑靼内部争斗亦剧,这回难道是他们叔侄反目,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去明营找我?倘是这样,他不可能是背负着什么阴谋而来。俺答以前让把汉那吉带兵打瓦剌,明明是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可见重视程度,孙子若死在明营,那这仇疙瘩结死就更打不开了。”
干事道:“侯爷,我们来时已然多备了空马,咱们这就上路吧!”
常思豪示意他等一下,合上门在炉边琢磨,阿遥道:“鞑靼来攻非同小可,把汉那吉又是你朋友,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或能把这场战祸平息下去也不一定。”见常思豪看自己,又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这里样样不缺,我一个人也过得惯,况且还有自瑶做伴,也不孤清的。……你要实在担心,把我送到附近藏族寨子也可,那里居民淳朴,待人是极好的。要不我到唐门去也行。”
常思豪沉吟着:“可是我早说要和你……”阿遥笑道:“瞧你,这会儿倒儿女情长起来了,我看你倒该学学方枕诺,平时把诺言放头下枕着,时时记省,临事倒不必看它,反正也是在脑袋后面。这么久的夫妻,难道我不知你的性?别说你是男人,便是我也如此,你想想这一开战是多少条人命?要毁多少个家?不知道的便也罢了,知道的不伸一把手,事后哪还能活得心安?你可别让我把这背上一辈子。”
常思豪叹了口气,道:“也好。那我还是顺路送你去唐门吧,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亲戚,总能照一眼的。”
两人抱了孩子出来,随同干事出发,一路来到九里飞花寨外,夜色黑沉沉地,寨口悄静无风。常思豪让干事上去叫寨门,自己勒住马匹,跳下来,把方垫子铺在地上,然后将抱着孩子的阿遥托下来,放在上面,蹲下替她把布带套在断腿上,将两只木块也放在两边,两只大手按着她的腿,道:“阿遥,我就不进寨了。”
阿遥手拢孩子望着他:“夫君,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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