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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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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喂马,那马吃了之后,片刻之间阴囊便肿,然后两睾变作四个,四个变作八个,不住地分裂增殖起来,皮也撑得越来越薄。待到喂夜料的时候,胯下便如吹起一个半明半透的大鱼鳔,沉甸甸拖在地上。它疼得实忍不住,撞翻槽子,挣断缰绳,往院里窜时阴囊被干草丝刮破,泼拉拉涌出一滩物事来,原来里面都是黑腻腻、紫丢丢的囊肿瘤子,几百个连在一起,仿佛一大坨酱葡萄。”
武志铭吓得脸上肌肉乱跳,更要命的是,自己闻了这点酒气后,在身背刀伤流血未止、穴道被点动转不灵的情况下,传宗接代的家伙居然还是有了反应,显然唐根所说这药效绝无虚假。常思豪也觉身上有些不对,登时明白唐根看准了风头,故意调理自己,赶忙撤步让开了些。
唐根端详着瓶子:“马都如此,不知人吃了会怎样?我一直很好奇,总想找人试一下,可是他们都没这勇气。今天三位英雄在此,我之夙愿终可得偿噻。”说着将瓶口向武志铭唇边凑去。
武志铭赶忙闭嘴,两眼瞪得如铃铛一般,鼻中呜呜有声,示意坚决不喝。
唐根缩回手去,道:“英雄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多子多福,儿孙满裤裆噻?”武志铭一听立刻崩溃:世上只有儿孙满堂,哪有儿孙满裤裆的道理?登时满脸汗珠乱窜,叫喊起来:“我说!我全说!”
唐根反而张手阻住,自与大伯父唐墨显、陈胜一把他单独拖开。常思豪跟着唐墨恩负责看守余下二人,却觉得自己也是被看守着一般,只见那三人围着武志铭,听听问问,问问听听,细致掰文审了半天,又将武志铭送回,将郭强提了去,唐根却让陈胜一留在常思豪身边,让二伯父唐墨恩跟去随审。
常思豪料想是自己得到了些澄清,以目光示询,不料陈胜一道:“大小姐进京居然有这么多岔头,你怎么没和我说?”常思豪一听,便知武志铭把如何到的自己身边都招供出来了,略感歉然道:“这件事不是我故意要瞒你,一来我是理解绝响的心情,二来在京师事情太多太乱,咱们相见都少,实也没找出什么时间多谈。”
陈胜一眉头深锁:“这事我不知道,想来是他瞒了我吩咐马明绍做的。绝响这孩子愈来愈狠,已经如脱缰之马,没人约束得住了。现在家里的亲族长辈也就剩下四姑娘,我本想把她找回去,希望可以起到些作用,可是如今……唉!”
常思豪这才明白:原来大哥离京不仅仅是为了秦梦欢,其实更是为了绝响。目光放远,心道:“秦梦欢向来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对什么都没兴趣,今日见燕临渊这一面,只怕此心已成死灰。她以前便管束不住绝响,现如今这模样就算回到秦家,又能起到多大用处?”
陈胜一收整了思绪:“武志铭说,他们被指派去恒山接大小姐,回途中和李双吉打起来,结果被番子捉住押回了东厂,受刑后招供了一切。番子让他们听从东厂调遣,尽力留在你身边做眼线,但他们宁死不从,后来齐中华受了利诱,先行投诚,其它三人也就依顺了。李双吉傻里傻气,纵然归顺也不免出漏子,因此东厂根本没理会他。”
常思豪回想当时在侯府厅中,自己曾许让四人离去,武志铭、郭强和倪红垒都大喜想走,当时齐中华说“马明绍知道事情败露,一定会四处追查,我们人单势孤,天下虽大,又能逃到哪儿去?”这话稍嫌夸张,现在想来,秦家的势力仅在西北,天下之大,他们哪不能逃?这话虽说马明绍,暗指的其实应是东厂,因此才吓得武志铭三人又服帖了,而当时又只有他们四人清楚,自己和李双吉却都听不出来。
想到这里,不由得手心渗汗:当时在京,自己身边无可用之人,这四个家伙走投无路,自己“宽大为怀”地收在身边,本以为可以放心使用,不想却正中了东厂的奸计,反被他们将眼线安插在了自己的腹心。这样一来,自己的行动坐卧都在对方明眼监察之内,还有何秘密可言?那么宣旨前派齐中华去通知绝响的失败、六人宴上郭书荣华面对自己虚张声势的从容等一切种种,也都不难理解了。
他越想脊背越发生凉,感觉前所未有的后怕:还好很多事情是自己亲力亲为,一些重要会面也都屏退左右,否则还不跟光猪躺在砧板上一般?更为可怕的是,郭书荣华能猜到自己会去信任、使用这四个“以常理度之无法令人放心的人”,这说明他仅在独抱楼、小汤山这一两次会面中,就看穿了自己和绝响的关系状况、摸透了自己的性情,从而预见了自己可能的行动。此人心机之深沉、见事之精准,实高出常人百倍。就连郑盟主相较怕也要处于下风,那这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与之抗手?
此时唐根在远处“啪、啪”地抽着郭强的嘴巴,多半是听他说了什么不实的言语。陈胜一道:“武志铭说他们‘宁死不从’,多半是虚头话,不过看得出来,齐中华这人颇有心机,在他们四个之间,倒确有头领的样子。”歪在地上两腿发软的武志铭听见这话,又抬起脸来:“陈总管,您可是冤枉我了,我们在东厂里遭的罪,也不比喝那什么‘龟儿子酒’差了,你有机会试试,就未必扛得住。”
常思豪道:“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投诚,我无话可说。唐太姥姥一把年纪,你们干嘛杀她?”
第三十七部
第一章 发落
武志铭听常思豪竟不怪自己投诚之事,眼眶一酸,竟然淌下泪来,说道:“我们原也只是通个风、报个讯而已,哪里想过害人?当时大家进得林来,瞧见萧今拾月在坟前磕头祭拜,一个老妇人和一个老尼姑站在边上,满头的黄粉,似乎不能视物,正侧耳静听,表情伤感。唐家人认出太夫人,便一哄围上,太夫人也听出是自家人到了,大声喝止,言说萧今拾月并无相害之意,挟她出来是为指问路途,到这坟前一拜而已……”
常思豪寻思:“连唐太姥姥都这么说,那么萧今拾月果无报仇之心了?他西来之意,难道仅是想看看昔年战场,祭拜一下先人么?还是和雪山前辈在玩猫鼠游戏,顺道瞧一眼而已?今日秦梦欢都有些认不出他,可见气质外形变化之巨,倒底出了什么事情,让这天之骄子般的剑客,变得这般邋遢顽皮?真是奇哉怪也。”
“……齐中华说太夫人是受到了胁迫,说话不尽不实,鼓动之下,大家便冲上去。萧今拾月也不生气,笑嘻嘻地一出手就点中了冲前四人的穴道,提起那老尼径自去了。剩下的几个人见他武功如此之高,一时也不敢追,上前去要给同伴解穴的功夫,不想齐中华却摸到唐太夫人身边,狠狠刺了她一刀。”
常思豪心知以唐太姥姥的武功,若不是中毒粉双目致盲,齐中华决没有这个机会。问道:“齐中华为何要刺她?”
武志铭道:“当时我们三个也是不知,太夫人的闷哼声让唐门众人回过头来,一见这情形都红了眼,各自抡刀向我们四个冲来,我和郭强见这势头,不拼也是不成了,跟着齐中华一起动手,把他们全都杀了,那几个被萧今拾月点中穴道的无力反抗,自然也就没留活口。事后问为什么杀太夫人?齐中华说,从京师出发之前他已得到上峰授意,说是聚豪阁能剿而不能收,侯爷与聚豪阁人关系暧昧,须得随时照拂,适当引导,勿令其走偏。”
常思豪默然,心知自己掩护明诚君沈绿、无定河边抢第三阵赌斗的真正用意,显然都没逃过郭书荣华的眼去。只听武志铭继续道:“当时我问齐中华,监护侯爷和杀唐太夫人有何关系?他说,唐门向来厌恶官府,唐太姥姥决然不会帮侯爷写什么信,或是去见游胜闲劝说他罢手。相反,仗着老一辈的关系,说不定她还会反过来,把侯爷和秦家劝到聚豪阁这一边。不管怎样,此时太夫人落单,这几个仆役不足为惧,杀了他们便是一举两得,报上去就算是立了大功。”
常思豪向齐中华的尸身瞟了一眼,忆起他当初以桌角磕脸的情形。此人心狠手辣,脑子转得极快,东厂安插四人时以他为首,显非无因。
武志铭道:“我们四个对过口风,忽听有呼喊声从前院传来,似乎是个孩子在喊太夫人,于是便赶紧在尸体上挨个补刀,轮到太夫人时,发现她只昏过去还未死透,齐中华连戳了几刀,刚停下手来,你们就到了。”
常思豪恍然而悟:唐太姥姥刚醒过来时听见唐根的声音,必是想说唐门仆役中有奸细。可是齐中华机灵诡道,适时打招呼似地喊了自己一声“侯爷”,让唐太姥姥明白,杀她的人就是此人,而刚刚见过一面这个“秦家的孙女婿”也不可信任,唐根则正毫无知觉地陷在一大团敌人中间。在局势不明、眼不能视物、又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她只能最后告诉孩子“回家”,免得爱孙当场受害。想到老人是怀揣着种种不安过世,心里不由得一阵歉仄虚惶。
这时唐根走回来,向他深施一礼:“我混蛋,常家蝈蝈,可别生我的气噻。”常思豪知道必是郭强的供词与武志铭对得上,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心想这孩子脸变得快,缓和也快,恩怨分明,倒是十分磊落爽利。当下也是回礼连道不妨,又将武志铭、倪红垒推到他面前,任其发落。
唐根从地上拾起刀来便想动手,却被唐墨恩拦住:“这四个人归附东厂,便是官家的人,对他们动手有违祖规。万万不可。”唐根大为恼火:“这时候还什么祖规不祖规噻?难道太奶就这么白白死了?”抡刀要剁,唐墨恩一把抓了他腕子:“你太奶临死前说的啥子?你若还自认是唐家的人,就把刀放下!”说着凝力握了一握,松开了指头。唐根咬着牙半晌,终究没能砍下去,将刀头一掉,狠狠墩在地上。
常思豪心知若非自己带这四人入蜀,唐太姥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唐家人不说什么,自己倒越发过意不去。当下归剑入鞘,在旁边拾起一把唐门的长柄刀,向倪红垒、郭强和武志铭三人走来。
倪红垒把头一低,无言等死。
“等等!”武志铭拉着苦瓜脸,涕泪横流地求诉道:“侯爷,今天的事真不怪我们,齐中华突然出手,唐门的人一齐冲上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当初马大总管让我们去恒山,我们就不愿意,后来到了东厂,吃了不少‘点心’,投靠他们也是心有不甘!我们也没招谁也没惹谁,不过为混口饭吃,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侯爷,您是明白人,替我们评评这道理!您饶小的一条性命,小的从此以后躲进深山老林,捡点松塔儿、树籽儿度日,今生今世,决不再出头了侯爷!您就饶过我们这回 吧!”他边说边哭,鼻涕淌了满嘴。
常思豪扭过脸道:“你们投靠东厂,潜伏在我身边倒也无妨,不过今日这笔血债既是全程参与,便该以血来偿!你们这就上路吧!”
“等等!”郭强扬起头来:“我有话说。”
常思豪道:“讲。”
郭强道:“今天的事,我们虽然都动了手,但倪红垒在战斗中始终格挡退避,未杀一人,所以他不该死。”
常思豪素知郭强蔫坏,盯着他的表情,不知这葫芦又卖的是什么药。
郭强转过头去望着倪红垒:“咱们相处日子不长,我却让你遭了不少小罪,临死前替你说句真话,也算做件好事。”
他见倪红垒没有动静,苦笑道:“傻子,你还不明白?咱四个里头,老齐精明,小武滑鬼,我生平爱使小坏,便只能戏耍你。你没想想自己这趟出来,为啥总是落枕?那便是我在你睡着时偷偷撤去了枕物。还有你上茅房的时候……”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倪红垒伤势最重,此刻勉强撑起口气来说这句话,就像喉咙里涌出了口痰。他直直地瞅着地面:“你这人蔫叽叽的不起眼,心里不免常常发空,做点什么让别人一恼,就觉出你的存在了,可也……不算是真坏。”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以前怎么不说?”郭强侧头怔怔瞧他,酸酸地抽着鼻子扭开脸去:“妈的,没想到临死前,我居然找到了个知己……”
武志铭在旁吸着鼻涕道:“这辈子我既没进过别人心里,也没人知道我的想法,在人间活这一回,连个朋友都没交下……”他悲从中来,如丧考妣,号啕得一时连求饶也忘了。
常思豪眉头紧起:当初收纳他们是为身边有人可用,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何尝关注过他们在想些什么、需要些什么?与其说自己不识人,还莫如说是从一开始就想收几把工具来用,根本没把他们当人吧。在这样想的同时,心里反而有一种别扭的情绪升了起来。回想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了有下人伺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声声“侯爷”变得顺耳了呢?只是想要“混口饭吃”的他们,和当初投军的自己,还不是一样吗?眼前这三个人身中刀、镖,血流未止,却仍在不住地向自己认错、忏悔,可是,自己真正对得住他们的地方,又有多少?
陈胜一看出他眼里的挣扎,把刀从他手上抠下,准备代替行刑。唐墨恩道:“陈大弟,还是算老。”转向大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死也换不回这些人的生噻,还是让这园子清静清静吧。”唐墨显不答,向开满红白花朵的坟头望去——上面有两只飞蝶正寻香起舞,翅色斑斓,阳光斜洒下来,那黄金般的质感,预示着这一天已经在结束——他释放灵魂般地叹了口气。
武志铭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陈胜一在他肩头点了一脚,喝道:“唐门有好生之德,饶了你们这条性命,这就抬上齐中华的尸体,回东厂复命去罢!”武志铭道:“我们还哪敢回东厂?那里原来也不是我们待的地方。我小武说话算话,就此隐遁深山,决不出来了!”他的伤还算轻些,过去将齐中华尸体背在身上,郭强架起倪红垒,施了个礼道:“侯爷,我们这就走了,您老保重。咱的马匹都拴在西北边林子外头。”说完又向唐家三人行礼——唐根背过脸去——郭强将头一低,随着武志铭一瘸一拐地去了。
常思豪陷入沉默,忖道:“如果给予他们的关怀能够战胜对东厂的恐惧,他们会不会和自己见以坦诚?今天的惨剧可否避免发生?”
世事没有如果。
忽然之间,自己能给他们的不再是“一口饭吃”,而竟然是死亡。这一念闪过,刀柄便仿佛还握在手里似的。
无恩义相与,背叛就没有什么不可原谅。此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感觉上居然是松了口气。
陈胜一和唐氏兄弟商量之后,寻着马匹回县城通知众人,在城里买了方上好寿材,置办杂物,一并用马车拉来。就在这墓园中搭起灵棚。小林宗擎亲在灵棚中诵经超度。唐墨显手摸纸人纸马,想起在寨中所设诈死诓人的机关,不想一计成谶,事竟成真,流着眼泪不住自责,骂自己这主意大不吉利。唐墨恩扶背相劝。这二人从小到大都在奶奶身边隐居,虽然人到中年,操办白事还是头遭,仪程规矩全然不懂,三位夫人虽是治家好手,此时此刻哭成泪人,却又如何拿得起来?好在有陈胜一帮忙操持,总算撑起局面。
常思豪望着灵棚内外穿白过素的景象,也无颜去和秦家两位姑姑相见叙礼,想要搭手帮忙,唐门下人知他身份,都是客客气气,委婉拒之。他转来转去无事可干,在树荫下找了块石头闲坐,回味着今日之事,忽然便想起秦绝响来,寻思自己总觉得绝响在变狠变坏,但是一个孩子面对那样错综的势力、复杂的时局,内心里产生的恐惧,自己是否忽略了呢?在京期间事情越来越多,自己对于身边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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