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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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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行道:“说来惭愧,二十年来,老夫表面上是一方霸主,实则受役于人,这人是谁?老夫始终不得而知。”

常慧好奇的道:“你没有见过他?”

“没有。”戴天行道:“老夫只知此人自称城隍爷,每次传命的人,都毫不相干,有时是街上乞童,有时是酒楼跑堂,有时是街上的卖花姑娘,缝衣老妇,送信一次,老夫就得付他们一两银子,问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人?也言人人殊,有的说是读书相公,有的说是虬髯壮汉,有的说是游方道士,总之,每次都不一样。”

他不待丁、常二人再问,接着说道:“此后要老夫和任老二等三人结义,和江湖上把咱们四人,称为四天王,都出于此人所授意……”

他这段话,虽然说得简单,但丁建中自然听得出来,此人虽然幕后主使,要四天王听命于他,好像是受人胁迫;但四天王在江湖上能有今日显赫声势,多半也出于此人所赐。

丁建中道:“戴大庄主是说当年围攻义父,也是此入指使的了?”戴天行道:“不错,正是城隍爷下的令谕。”

丁建中冷笑道:“戴大庄主编了一大套故事,原来只是想推诿你不是杀害我义父的主犯罢了!”

“不!”戴天行脸色一正,坚决的道:“老夫说的句句是实,何况老夫已经承认当年围攻常大侠,有我一份,血债血还,老夫并不想抵赖。”

常慧接口道:“你不是说,你们事先并不知道去围攻什么人?那么我问你,他命令是怎么下的?”

戴天行苦笑道:“这一段话,姑娘就是不问,老夫也会说的,事情是这样,那是十八年前的春天,好像是二月初头,老夫接到城隍爷的令谕,要老夫限日赶去蒙阴,听候后命,老夫依限赶到蒙阴,在一家客店中遇到了任二弟等三人,他们也均是奉命赶去的,只是大家都不知此行有何后命?直到晚餐过后,店小二捎来一封密柬,交给老夫,柬上指令咱们四人,初更时分在蒙山南麓伺候……”

常慧道:“柬上没说要你们去围攻什么人么?”

戴天行道:“老夫说过,事前确实并不知情。”

丁建中道:“那么密柬上怎么说呢?”

戴天行道:“事隔多年,柬上字句,老夫已经无法记忆,大意是要咱们在山径上伺候,三更时光,必有四个人从山上下来,那四人一个是姓孙的道人,一个是佩剑少妇,一个是持剑壮汉,一个是空着双手的青衫人,一律以暗青子招呼,那一袋暗青子也是城隍爷送来的,而且柬上还指定咱们四人,分别把四具尸体,达往指定的地点……”

常慧奇道:“有四个人!那还有三个是谁呢?”

“不知道。”戴天行接道:“密柬上只指定老夫把青衫人的尸体,送往九女关,其他三人由任老二他们分别送往指定地点,事后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因此老夫一直不知那三个人是准?”

常慧含泪道:“那青衫人就是爹了。”

丁建中却关心着其他三个被害的人,忍不住问道:“你一直没有问过他们?”

戴天行道:“没有。”他口气微顿,续道:”但据老夫事后再三推想,也只能想到两个人。”

丁建中道;“那两个是谁?”

戴天行道;“背剑道人,可能是华山流云剑客孙景阳,持剑壮汉就是虬髯剑客杜鹏飞,两人都是当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术名家,这虽是老夫臆测,但也八九不会离十,因为自从那年春天之后,这两位大剑客就没有再在江湖上露过面,大家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那佩剑少妇是谁,老夫始终想不出来。”

常慧道:“你还没说出如何害死我爹的经过来。”

戴天行望望两人,苦笑道:“当年常大侠出道江湖,虽然不过十年。但他名气极响,大家都说他武功出自昆仑,因为昆仑派的人不在江湖走动,已有百年之久,有人传说,昆仑派的武功,已经失传,但不管怎么说,常大侠的盛名,可说如日丽中天……”

他微微吸了口气,续道:“但那时老夫和任二弟四个,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个二、三流的角色,论武功,咱们四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常大侠的对手,何况和常大侠一起下山,还有三位大名鼎鼎的剑术名家,老夫虽然不知那佩剑少妇是谁?但她和常大侠、流云剑客、虬髯剑客等人走在一起,自然也是名家无疑……”

常慧望望丁建中,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咯!”她忽然切齿道:“但你们趁人不备,暗箭伤人,使用歹毒的淬毒暗器,谁也无法防范。”

戴天行突然大笑道:“姑娘这是对令尊知道的不多了,令尊昔年的外号.叫做八手仙猿,别说四管连珠袖箭,几十枚毒龙钉,就是再加上几倍,也未必能奈何得他。”

常慧道:“那你们怎么害死我爹的?”

戴天行道:“这就是十八年来,老夫心头始终无法解释之谜,因为咱们发出暗器,令尊等四人,根本不像会武之人一般。”

丁建中道:“这怎么会呢?”

戴天行道:“当时老夫也并不觉得奇怪,但等老夫把令尊遗体,送往九女关,才发现他竟是江湖上盛名久著的八手仙猿常大侠,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异,咱们四人,既非有特殊手法的暗器名家,而令尊却有‘八手’之号,专接暗器,但这四十人竟会丝毫不觉,就被暗器击中岂非怪事?”

丁建中道:“当时他们都没有警觉?”

“没有。”戴天行毫不思索的道;“当时令尊等四人,边说边走,一路从山上下来,咱们四人则分四处隐伏林中,直等他们走到射程中心,就不约而同的一齐出手,他们四人之中,除了有人发出惊咦,根本没有躲闪,也没有半点抵抗,就先后扑到地上,依一般常情而言,别说像令尊这样的高手,就是普通会武之人,纵然没有听风辨位之能,但一旦遇上突袭,至少也会腾跃而起,掠出数丈来远,不可能一下子就倒地死去。”

他这话说得极为有理,绝不像凭空捏造之词。

丁建中道:“依戴大庄主之见,此事有什么解释?”

戴天行道:“那只有一个解释,令尊四人.事先已经被人做了手脚,譬如误中了迷迭香、散功散一类药物,业已失去了功力,只是自己并末发觉而已。”

常慧道:“你说是城隍爷暗中使了手脚?”

戴天行道:“这是极有可能之事,因为这位城隍爷,实在神通广大,他要办的事,好像天下之大,从没有办不到的事……”

丁建中道:“你说我义父在下山之时,边说边走,那时戴大庄主隐身林中,直到他们进入射程中心,自然有一段路,不知戴大庄主可曾听到他们交淡些什么吗?”

“这个……”戴天行一手摸着花白胡子,沉吟了半晌,才道:“他们说的好像是一件东西…………”

丁建中道;“戴大庄主仔细想想,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戴天行道:“老夫不能确定,好像是一件玉器,因为老夫听那佩剑少妇说过一句话:‘这是汉代之物,绝无可疑’……”

“玉器?”丁建中沉吟道:“这会是一件什么玉器呢?”接着“哦”了一声,矍然道:“对了,极可能是城隍爷觊觎这件玉器。”

常慧披披嘴道:“大哥,你相信城隍爷这个人么?”

丁建中道:“妹子不信?”

常慧冷笑道:“我自然不信,戴大庄主说了半天.依然空空洞洞,不着边际,试问戴大庄主从二十年前,镖局失事起,就心甘情愿供他驱策了二十年,一个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名成业就,爪牙遍布长江上下游的一方霸主.竞有连人家一点底细都摸不出来之理?这话说给三岁小孩子听都不会相信。”

戴天行忽然长叹一声道,“姑娘责备的极是,而且完全合乎情理,但江湖上就是有许事离奇诡异之事,出乎常情之外……”

他似有难言之隐,脸上微现痛苦之色,但接下去却道:“老夫自从二十年前,喝下了城隍爷神案上那一盏酒,就已受人控制,身不由已,别说老夫和任二弟四人.只怕江湖上还有好些成名人物,同样身受其害,也未可知。当然,这二十年来,老夫也曾花过不少心机,明查暗访,想尽方法,希望摸摸他的海底,但始终无法如愿,三年前,无意中给老夫遇上了一个知道城隍爷底细的人,只是此人伤势沉重,终于在他临死前,说出两句话来……”

丁建中道:“他说了两句什么?”戴天行道:“那是我一再向他追问,他才说出:‘目分上下,七九正当中’……”

丁建中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戴天行喉间“唔”了一声。

常慧道:“这人大概不敢直说,才打的哑谜。话声甫落,忽然“噫”道:“大哥,戴大庄主怎么了?”

她站在门口,从侧面看来,较为清楚。

丁建中也发觉了!

戴天行在这一瞬之间,脸上肌肉扭曲,呈现出痛苦之色,他好像咬紧牙关在忍受,没有作声,只是右手还在颤抖!

丁建中悚然一惊,目注戴天行,霍地站起,问道:“戴……”

戴天行双目渐惭失神,望着他.只张了张口,嘴角间,突然流出一缕黑血,颓然倒下!

常慧失声惊啊道:“他自戕死了……”

丁建中目光一注,瞥见紫檀椅靠手上,戴天行临死用指甲划着写下“小女”二字。他后脑“藏血穴”,还插着一支色呈乌黑,细如牛毛的飞针,倒在地下,僵曲而死。

丁建中目光一抬,发现戴天行身后是一排花格子窗,窗帘还在因风飘动。

显然那支毒针,是有人从窗外射进来的,但这一排花格子窗的外面,就是书房的院落,院落中不是还有白福把守么?

丁建中一声不作,突然双足一点,迅快的穿窗而出,目光一掠,只见花圃间静悄悄的扑卧着一个灰衣人影!

那不是驾车来的白福,还有是谁?

丁建中心头猛震,急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口中急急叫道:“姜大叔.你……”

他声音凝结住了,目中泪水,随着涌了出来!

白福,就是昔年伺候观日老人石无畏的书僮,江湖上人称他驼龙姜大川,此时身躯僵曲,脑后“藏血穴”上,同样插着一支乌黑的飞针,早巳气绝多时。

丁建中缓缓跪了下去,哭道:“大叔,晚辈会替你老人家找到凶手的。”

他挂着两行泪水,双手正待抄起姜大叔尸体,猛听书房中响起一阵吆喝,中间还夹杂着常慧的吆声。

心头又是一惊,一时顾不得姜大叔的尸体,身形一挺之势,凌空扑起,快若电射,穿窗而入。

只见冷中锋.路传广,铁凌霄和刘总管四人,俱都一脸悲愤,手持兵刃,站在屋中。

常慧一手叉腰,冷冷的道:“戴天行十八年前,杀了我爹,他是我杀父仇人,照理,我于刃亲仇,也并没有不对,但他是在说出这段经过之时,遭人暗算,这支毒针,还刺在他脑后,不是我们动的手,我又何须抵赖?凭你们几个,想找我拼命,还差得远。”

冷中锋一脸铁青,冷声道:“戴老爷子不是你们杀的,这话有谁能信……”他话声未落,突见丁建中脸凝杀气,穿窗而入。冲进来的四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常慧看到大哥回入,急急问道:“大哥,你追到凶手了么?”

丁建中脸色一黯,目中隐含泪光,说道:‘妹子,姜大叔他……”话声忽然—咽。

常慧吃惊道:“姜大叔怎么了?”丁建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道:“姜大叔也遭了敌人暗算,和戴大庄主同样死在毒针之下。”

这话听得几人同时一怔!

“啊!”常慧娇躯机伶一颤,失声哭道:“姜大叔……”

她也不管冷中锋等人,堵在门口,飞一般朝外冲了出去。

冷中锋、路传广等人,倒也不敢阻拦,侧身让路。

丁建中拭着泪水,目光一抬,朝冷中锋等人说道;“诸位方才已经听到了,在下和戴大庄主约定比划,分为两次进行,第一场拳掌,在下胜了,他答覆在下几个问题,第二场才是生死搏斗,方才在下胜了第一场,戴大庄主正在说出当年围攻在下义父经过,突然遭人暗算,同时在下一位大叔,也遭了贼子的暗算,事出意外,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

“照说,咱们是冲着戴大庄主报仇来的,戴大庄主若是不死在贼子暗算之下,丁某就要带走戴大庄主的六阳魁首,如今他既已死在贼人手中,而且也承他坦然告知当年经过,丁某不好再取他首级,但丁某为了证实今日之事,誓必找出原凶。快用三月,迟则半年,定可还诸位公道。”

这四人之中,似是以冷中锋为首,他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才道:“戴老爷子是和朋友两位在书房中谈话时遇害的,书房中没有第四个人可以证明不是两位出的手,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凡事都有个交代,咱们都在外面,不知道戴老爷子和两位说些什么?这场过节,也不是凭朋友几句话能了……”

丁建中道:“依你冷舵主之见呢?”

冷中锋道:“冤有头,债有主,朋友至少向咱们有个交代,戴老爷子当年围攻朋友义父,你义父自然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同样,朋友也该亮亮你的真姓实名。”

丁建中道:“好,在下义父,诸位也许听人说话.他老人家就是昔年人称八手仙猿的常千里,在下丁建中,方才守在院落中,和戴大庄主同遭毒手的那位大叔,也并非泛泛之辈,是昔年江湖号称驼龙的姜大川,这样够了吧?”

冷中锋、路传、铁凌霄三人,都算得一方大豪,但听了丁建中的话,不禁齐齐一怔。

八手仙猿常千里,在二十年前,可说是名震武林的大侠,武功极高,他们自然听人说过,原来十八年前遭戴老爷子围攻而死。

尤其驼龙姜大川,虽说他是泰山观日老人的书僮,但观日老人石无畏,并无徒弟,驼龙也可说是观日老人的传人,那个看不起眼的老仆,竟会是驼龙姜大川!

以驼龙姜大川的身手,居然会遭人暗算,死在毒针之下,这施放毒针的人,一身武功,岂非更为可怕!

就在此时,但听一个女子声音哭喊了声:“爹……”

人影一闪,戴珍珠飞也似的奔了进来,一下扑到戴天行的尸体之上,放声大哭。

戴珍珠身后跟着鬼医公孙丑,他当然不会关心她病体初愈,不可太过份伤心,他跟着戴珍殊,无非是为了两柄古扇尚未到手。

丁建中看到紫檀椅靠手上戴天行临死前用指甲划下的“小女”二字,那自然是他自知无救,但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女儿。

这是不是他临终托付自己照顾他的女儿呢?

丁建中眼看失去了父亲的戴珍珠,抱着她父亲的尸体,哀哀痛哭,心头感到一阵沉重。

他除了师妹,从小没和其他女孩子说过话,戴珍珠和他素不相识,自然更不好劝慰,暗暗摇了摇头,正待朝外行去。

戴珍珠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冷声喝道:“站住。”

丁建中走到门口,闻声回过头来,问道:“姑娘……”

他只说了两个字。

戴珍珠已经截着问道:“是你杀了我爹?”

她本来是个一脸病容,身体羸弱的少女,但在一瞬之间,忽然好像坚强了许多。

丁建中道:“令尊不是我杀的,丁某从不使用毒药暗器,令尊脑后‘藏血穴’那支毒针,尚未起下,足可证明。”

戴珍珠道:“如何证明你不使毒针?”

丁建中正容道:“昆仑门下,从不使暗器。”

“昆仑门下”这四个宇,听得在场的冷中锋等人.不期又是一怔!昆仑虽不在江湖九大门派之内,但武功、剑术,均为道家玄门正宗,因为门下都是全真道士,清净无为,一向很少在江湖走动,惭惭就被人遗忘。

尤其近百年来,昆仑派这三个字,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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