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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5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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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帖木儿的御林军需要如此诡秘、如此鬼祟地藏在这里么?
盖邦儿赫然在列,而且坐在最中心的位置。
灯下阴影处,摆着一枚通行令牌。
盖邦儿用低沉的声音说着话:“本来,我们都是抱着必死之志而来,如果他们失败,我们要负责拼死把他们救出来。可是,他们所采用的手段是深入中军大营,这样,如果一旦失败,我们就是全部死光,也不可能救他出来。
来不及请示殿下了,我们对计划稍稍做了一点忙乱动。藏风目前还留在里面,如果他们能成功杀死目标,且能安然退出,藏风就负责把他们带到这里,我们扮成卫队与他们一起离开,离开之后……哼!再叫他们永远消失!”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他们走掉了一个姓刘的,怎么办?”
盖邦儿冷冷地道:“姓刘的是往别失八里运送器械的,这正是自投罗网,只要这里成功了,殿下那边马上就会发动兵变,重掌兵权,这姓刘的又如何逃得掉?”
那个人不说话了,盖邦儿“嘶”地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果行刺失败……我们就趁着官兵搜索的混乱机会离开这里,及时通知殿下应变!至于现在,我们唯有等待!”
唐赛儿上场了,表演精彩的大型魔术,场地两侧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以及台上的灯光,照得舞台一片通明,可是没有人看得出唐赛儿魔术的奥妙,精彩的魔术连帖木尔都啧啧称奇,连连叫好。
藏风远远看见唐赛儿登场,更加地紧张起来,晚风带着习习的凉气,他额头的汗水却涔涔而落,为了防止同样守护箱笼的其他马戏团的人看见生疑,他踱到了棚下阴影处,扶着杆柱向那台上看去。
舞台两侧燃着两堆篝火,为了防止火烧向舞台,燎燃舞台上高搭的彩棚的丝绸布帛,舞台搭建的位置是在上风头,火苗子被风刮着飘向看台方向,坐在高高的看台上面和左右的沙坡上面,不会被火挡住视线,可藏风站在下面,视线便受了这火苗的阻隔。
火苗一起一伏,藏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身着彩衣的唐赛儿那小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地与火苗交织在一起,好像一只火中舞蹈的凤凰,或者……飞蛾!
唐赛儿的表演结束了,藏风抹了一把额头,一手的汗水。
唐赛儿退到后台之后,藏风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火折子,拼命地朝看台上看,寻找唐赛儿的身影。看台方向的光线比较暗,而且前后十几排,宽有半里宽的席位上坐满了达官贵人,不时还有各种侍奉酒肉美食的仆从走来走去,他哪知道唐赛儿在不在、在哪里?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对焦急之中的藏风来说,仿佛只是过了一刹那的功夫,一个小丑突然舞着火流星上场了,藏风的心猛地偷停了一拍,刹那之间,仿佛日月星辰、世间一切,都突然静止了,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那登台的小丑和他手中舞动的流星。
“终于……动手了!”
藏风身边没有人,他还是心虚地掩了掩身子,然后一咬牙,拔出了袖中的火折子……
第821章冷箭
火折子使劲抖了两下,又奋力一吹,火苗子便窜了出来,藏风马上把火折子塞到毡布下面,那里早被他塞了一团浸了油的破布,火势刚一燃起,他就迅速放下毡布,快步走到一边。
他的心嗵嗵直跳,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他紧张地往台上瞟了一眼,那个小丑依旧卖力地表演着,火流星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三枚火流星恍如三个火环,小丑的手很稳,藏风见了不由暗叫一声惭愧,比起这位大明国公,他的养气功夫真是差得好远。
他又向看台上望了一眼,看台最低一层与舞台平齐,越往后越高,帖木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但是因为那里的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孔。
那个位置很好,能够看清楚舞台上的表演,舞台上的人也能够看见看台上的人,但是以当时的火器射击距离,是无法对看台上的某一个人进行准确射击的,当时的火器,根本没有那么准确的射击精度。弓弩也不成,即便最强劲的弓弩也无法在这个距离之内进行直线仰射,必须要走抛物线,可是看台上主要人物的头顶都搭着拱形的木棚。
要刺杀帖木儿,除了策反他身边的近侍,也许这世上只有那个神奇的小姑娘才办得到了。藏风曾经看到过她那神奇的隐身术,她就在帐中,可是自己走进帐时,却根本没有看到她,直到她自己走出来,藏风才吓了一跳,因为当时唐赛儿就在他身边。
当然,她需要借助一些小道具,比如衣服的颜色,不过这个看台从早上就开始搭建了,当时唐赛儿曾经跑过去,像一个普通的贪玩的孩子一样,看着那些士兵搭建看台,当她返回以后,哈里派来的伪装成裁缝的三个人整整忙碌了一天,按照她的设计要求制作出了四条薄布的披风。
藏风看不到她,这让他心里感到很安慰,他这个有心人尚且看不到,别人一定更加看不到,这小丫头现在应该已经潜到帖木儿身边去了,他甚至看到,应该是帖木儿的那个人举起了杯子,正在大口地喝酒,远处的火光映在他的金杯上,闪闪发光。
箱笼处的火烧起来了,这些箱笼里放着的都是各种轻易简便的道具、衣服以及今晚的表演暂且用不上的杂物,都是一些易燃品,大概是因为有毡布盖的缘故,火势并不大,沤出的烟却不小,滚滚浓烟顺着风飘向了看台。
有人惊呼起来:“起火了,起火了!”
夜色下起火处特别的明显,看管箱笼的几个人赶紧跑来,有人把那着了火的毡布一掀,呼地一下,火苗子腾空而起,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快灭火!快灭火!怎么起火了?”
“一定是沙坡上那些士兵燃起的篝火,火星飘落了下来!”
众人忙着救火的时候,有些脑瓜机灵的人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
藏风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像别人一样忙着救火,这一片沙坡上的士兵看到下边着火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冲下来救火,烧的左右不过是马戏团的一些箱笼,周围没有其他可燃物品,不会引起不可收拾的火灾,没有将领的命令,他们只当这里燃起了一堆更大的篝火,谁会在乎呢?甚至有些喝多了的士兵,眼见火势汹汹,浓烟滚滚,看得乐不可支,拍手大笑起来。
“嗖!嗖!”
箱笼上方搭起的棚顶突然传出两道破空之声,不过声音并不大,火烧起来之后被风吹的火苗子呼呼作响,现场又一片嘈杂,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但是看台上却马上引起了轰动。
这里的火势已经被看台上的人注意到了,不过这里就算都烧光了,也不至于对别处有什么影响,今晚的气氛十分欢乐,帖木儿的心情尤其好,他只瞟了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不过并未做出什么指示,于是舞台上那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又接着表演起来。
等到浓烟弥漫到看台上,引起一片咳嗽声时,帖木儿才觉得有些扫兴,皱皱眉头吩咐道:“叫那一侧的士兵们帮忙,赶紧把火灭了,不要扰了大家的兴致!”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马上站起一人,准备去传达大汗的命令,就在这时,前边过道上一个托着炙烤的香喷喷的牛肉走过的仆人忽然哎呀一声仆倒在地上,盘子脱手飞出,将一盘热气腾腾的烤牛肉砸到了一位将军的脸上。
“他娘的,你长不长眼睛!”
那个将军被烫得哇哇大叫,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但他只骂了一句就惊叫起来:“刺客!有刺客!”
他开始还以为那个仆人只顾看侧面看台下的火势,失足跌倒了,可是一眼望去,却赫然见到那个摔倒的仆人肋下露出一截手指粗的箭杆,那人还未断气,正在痛苦地呻吟,他哪还不知这人是中了一枝冷箭,所以立即叫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第三排座位上,一位学者身边的酒坛“蓬”地一声粉碎,酒液四溅,那白胡子的老学究喝得醉眼朦胧,倒没因为酒坛碎了而大惊小怪,可酒坛一碎,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嗡嗡声,仿佛一群马蜂飞来,那学者扭头一看,就见一支狼牙箭紧贴着他的左臂插在木制的椅子靠背上,箭羽犹在嗡嗡发颤。
这位学者一看大骇,酒都醒了大半,别看他偌大年纪,身子一窜,整个人就像狸猫儿一般灵活,一下子就伏到了过道上,一边连滚带爬地逃开,一边放声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大汗!”
呼啦啦一阵甲胄乱响,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披甲武士猛地扑来,执盾持刀,将帖木儿团团护在中间,几面大盾把四面八方挡得风雨不透。中间两个身高力大的武士一把架起帖木儿,刚刚挪出座位,铿然一响,三面大盾又把他的头部也护住,像一座移动的堡垒般迅速移向一边。
看台上一片骚动,众人纷纷伏低以避冷箭,也有那胆大的拔刀站起,四下寻找敌踪,此时两侧沙坡上的士兵们只看见看台上一片混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人站起来抻长了脖子往这儿看,还有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抱着酒坛子仍在谈笑狂饮,根本没有注意周围和看台上发生的变化。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小丑也看到了看台上的混乱,这时他哪还能从容表演下去,他愣愣地站在那儿,有些失措的样子,不知道是该退到后台,还是继续表演。用来表演的三枚火流星已然落地,火苗子燃烧了几下,变得奄奄一息了。
藏风拿着一块破毡巾假意救火,实际却是在煽风,拖延着别人救援的速度,他的眼角一直睄着看台上的动静,这时忽见看台上一片骚动,文武大员们狼奔豕突、乱作一团,不由心中一紧,暗叫糟糕:“坏了,莫非唐赛儿露了行藏,已然被人发现?”
帖木儿年纪已经大了,再加上一条腿是瘸的,行动缓慢,可那些侍卫担心他再遭敌手,拖着他移动的飞快,那过道本就狭窄,又是桌子又是椅子,地上还有人乱放的酒坛子,帖木儿被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护着,左右和前后两排持盾武士联成一座移动的堡垒,护着他一路飞快地撤过去,几乎脚不沾地,帖木儿的膝盖在桌角凳角酒坛子上一顿磕碰,淤青了好几处,好不痛楚。
帖木儿这一辈子几曾这么狼狈过?尤其是被人这么架着逃跑,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般可笑,当他被拖到侧厢退席的宽阔过道时,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站住,奋力一挣,厉声咆哮道:“放手!我就在这里,谁能杀得了我?”
侍卫们不敢松懈,仍旧将四下里护得风雨不透,却不敢再架起盛怒中的帖木儿。帖木儿抚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厌恶地挥开飘到面前的浓烟,愤怒地下令道:“把刺客抓来见我!咳咳……”
那位几乎中箭的学者旁边座位上是一位将军,他用前边的座椅为掩体,正蹲在那儿掩蔽,听到帖木儿大帝愤怒的咆哮以后,他探头看了看那支箭,略微一比它的角度,便指着看台右前方火起之处大声道:“箭是从那儿射来的,刺客在起火之处,快派人去抓!”
帖木儿奋力推开护在前边的两个侍卫,往那火起处冷冷地瞟了一眼,又看看混乱的看台,怒声道:“一个刺客,就吓得三军失色么?都坐回去,继续看表演。此事不许张扬出去,叫人把那失火处的所有人控制起来,立即审问!”
宰相阿尔都沙闻声忙道:“是,臣等遵命,只是……大汗万金之躯,绝不可涉险,还请大汗回帐休息,否则,臣等不敢领命!”
帖木儿年纪大了,视力、心脏、脾肺都已衰弱,还有皮肤和血液方面的疾病。身体虚寒,所以常需要美丽的少女用体温来暖和他的身子,由于饮食习惯以肉食为主,而且嗜酒,他还有高血压、心绞痛等慢性疾病,这时激愤之下只觉胸闷气促,确实不宜再留下来。
他愤怒地挥挥手道:“没有人可以击败我,战场上不能!行刺暗杀更不可能!刺客要抓活的,我要知道幕后真凶是谁,我要夷其全族!”
“遵命!我的陛下,请陛下回汗帐歇息,演出会继续,狂欢会继续,凶手,也一定会抓到!”
“哼!”
正在喜悦之中的帖木儿骤遇这样扫兴的事,气得脸色铁青,他一摆手,便转身向看台下行去,周围的侍卫持着大盾,护成一个箱形遮蔽,紧随着他移动起来。
阿尔都沙转身回去,走到帖木儿的位置上,按膝一坐,沉声吩咐:“所有人回到座位,演出继续,今晚的事不许张扬!”
他把手往那已被扑得只剩零星火苗侧厢箱笼处一指,又冷冷地道:“那些人,全都抓起来!马戏团的所有人,演出之后全部扣下,直到真相大白!”
第822章借刀
“统统不许动!”
那些人刚刚扑灭火势,一队身着红色甲胄的侍卫就蜂拥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沙坡上有个士兵大着舌头,兴灾乐祸地笑道:“看呐,这些可怜的家伙,本来能够得到大汗慷慨的赏赐的,结果却因为失火而扰了大汗的兴致,这下可要吃苦头了。”
藏风一见士兵们拥来,惊慌之下已将那毒丸握在掌心,忽地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莫非看台上的骚乱只是因为这一场火?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暴露。”
但有一线生机,谁又想死,藏风一念之下,那枚毒丸又藏回了袖中。
一个侍卫长沉着脸下令道:“把这些人统统带走!”
舞台那边同时冲去一队黄色战袍的侍卫,今日的总班主阿当罕正忐忑不安的当口,却接到了继续演出的命令,阿当罕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些看守箱笼的人全被押走了,不知道失火事件触怒大汗,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喜的是大汗既然命令继续演出,想必结果不会太糟。
他赶紧把傻傻地站在台上的小丑换下来,派了一个驯兽师上去,连声嘱咐道:“卖点力气,哄大汗开心,要不然,不要说赏钱没了指望,没准还要吃些苦头,快去快去,大家都听着,上台后卖点力气!”那个驯兽师赶紧架着鹦鹉背着猴,牵着一头山羊走上台去。
涂了一脸油彩的小丑下了台,把鼻子上顶着的红球一摘,大发牢骚道:“阿当罕,你是怎么搞的,怎么箱笼那儿还起了火?本来演得好好的,今晚只怕要白辛苦一场了!”
阿当罕苦笑道:“别列克夫,你以为我想出这种意外吗?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火,看来大汗很生气,我们这儿所有的人现在都被士兵给看住了,大家好好表演吧,我们多卖卖力气,也许大汗一高兴,会不再计较我们的失误。”
那个扮小丑的是另一个马戏班的班主,听了阿当罕的话,他不高兴地嘟囔了两句,四下一看,问道:“塞哈智呢?叫他班里的那两个漂亮姑娘出来,和我的两个罗斯姑娘联手跳一场艳舞吧,希望大汗会喜欢。”
阿当罕无奈地道:“塞哈智?今晚的演出才到一半,他就突然发了癫痫,他的人照顾着他出去寻医就治了。”
“我的上帝!今天晚上真是事事不顺!”
别列克夫烦恼地揪了一把头发,把头上那顶可笑的小丑尖帽也揪了下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赶快从其他戏班里找几个身材好的姑娘出来,我们马上排一场动人的艳舞,没有男人不喜欢这个,希望大汗会开心!”
“好好好!”
阿当罕也顾不得身为总班主的威严了,活像一个小跑堂儿似的,屁颠屁颠地奔向其他戏班的帐篷。
藏风等人被带到一顶巨大的帐篷里面,外边有持戈握刀的士卒把守着,几个倒霉蛋惶惶不安地低语着,不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心怀鬼胎的藏风贼眼乱转,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要怕,只是失火,不会受到过分的惩罚的,顶多挨上几鞭子。演出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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