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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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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的一笑,紫千豪道:“或者他们想得到,但是他们身不由己。”
惊异而迷们的,方樱道:“怎么说?”
沉重的,紫千豪道:“方姑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处,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生存的环境,有很多事,往往不能任由自己的心意去发展,譬如说,我原来不欲溅血伤命,但是,如果我的手下弟兄被人杀害了,我又怎能漠然视之,袖手旁观?虽然我的本意是厌恶争斗的,但为了我与弟兄们之间的思义和情感,我也只好咬着牙,忍着心去谈血伤命了,这说起来很悲哀,不过,事实却往往如此……”
顿了顿,他又道:“以熊无极熊兄为例,他自己又何尝愿意与我为敌?
但在情势的逼迫下,他也只好豁将出去,勉强应命;若非和我们巧遇在‘浣丰’酒楼上,到今天他不仍然是我们一个头痛的敌人吗?老实说,熊兄有几句话讲得颇有道理,他说,在江湖上混,混到头来,有时候连自己做主做自己愿做事都难……”
方樱吶吶的道:“但是,紫帮主,我记得你并不同意他这几句话,你更特别反驳与否认,还劝导他要尽可能照自己的主意去行事——”
轻喟一声,紫千豪道:“不错,根本上我是反对这几句话的,但是,现实却没有这般容易否认,我一力开导熊兄,骨子里,我又何尝不是自己也在为自己挣扎呢?又何尝不是在替自己加强信念呢?而熊兄是令人钦佩的,他竟毅然做到了他心中想做的事,不去理会做过之后所将引起的结果,更不顾虑日后外面的辱骂与流言……这是极其痛苦的一件决定,而熊兄却做到了,假如人人都能这样,可能,天下的纷争便将减少很多了……”
方樱低声道:“紫帮主,你是说,中原那批来敌,他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愿意千里迢迢赶至西陲与你拚命?”
点点头,紫千豪道:“是的,他们不会个个都心甘情愿冒此大险!”
方樱眨动着那双大眼,道:“但……他们却要来了……”
微拂衣袖,紫千豪道:“说得对,他们就要来了,方姑娘,因为情势所遏,不得不来,你该知道,在很多时候,遵义责任,比生死问题更来得重要!”
双眸深处,流展着一抹深深的关切与爱惜韵意,方樱稍稍挨近了一点,她温婉又犹郁的道:“紫帮主,你太辛苦了……”
凝注着她,紫千豪沉缓的道:“谢谢你的关怀,方姑娘。”
方樱幕然一激灵,有些畏冷的往后瑟缩了一下,紫千豪微笑道:“冷吗?我的外衣给你披——”
惊异又羞涩的,方樱忙道:“不,不用了,我……我不怎么冷……”
不再多说,紫千豪扯开腰间锦带,反手将青袍脱下,轻轻为方樱披上,他两手将衣襟拉到一侧,还仔细的为方樱掖紧掩好,那举动,体贴极了,也温柔极了。
方樱纤弱的躯体罩在青饱之内,而衣袍上还带着紫千豪身上暖暖的体温,有一股特异的男人气息自袍襟上散出,一剎间,方樱宛如痴迷了,沉醉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一双白嫩的小手握上了紫千豪的双腕,青抱下的身体,也在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激动的微微颤抖着……
和善而冷静的注视着她,紫千豪并不缩回自己的两手,他仅只以一种低沉而清润的语声道:“暖和一些了么?方姑娘……”
蓦然一惊,方樱彷佛如梦初觉,她这时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与迷茫,急急放开握着紫千豪双腕的手,在沉黯的光线里,她一张面庞已灼红如三月的榴火,羞涩又窘迫的低下头去,她声如蚊纳般道:“多谢你,紫帮主,我……我觉得暖和多了……”
诚然,方樱是暖和多了,这不仅只指她的身体而言,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那颗一向极少感受此等温馨滋味的心。
紫千豪的目光又投注向发苍苍的山岭暮霭,而远近的景色,也早已一片温婉,有如被一层谈缓的颜色逐渐加深的纱幔所笼罩一样,看过去,予人一种空茫落寞,孤单凄凉的感触……
怯生生的,方樱瞅着紫千豪的脸色道:“紫帮主——”
紫千豪回视她:“嗯?”
抿抿嘴唇,方樱有些畏怯的道:“你——不大高兴?”
和熙的笑了,紫千豪道:“没有,为什么呢?”
赫然垂首,方樱道:“我以为……你会因为我刚才……刚才的冒失而不快……”
紫千豪笑道:“不要多心,方姑娘,你并没有什么冒失的地方;我们江湖儿女,原本便是不拘小节的,是么?”
心一沉,方樱失望道:“紫帮主,你……你是说,你并不认为方才……方才那些小小的举动是反常与……与特异的?”
当然,紫千豪不是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更不适合在此等风急云诡的险恶关头前说出,因此,他只有淡淡的道:“是的,我不认为。”
看了方樱那羞窘与悲戚的面容一眼,他又补充道:“我们原本便应该互相关怀,是么?”
强颜一笑,方樱幽幽的道:“是应该的……紫帮主,是应该的……”
她尽力忍住心中的哀怨形诸于外,倒过脸去,她语声竟有些哽咽的道:“我想……我很愚蠢……”
紫千豪愕然道:“为什么?”
愁惨的一笑,方樱怆然道:“因为我常常会把一些幻想的事情和现实互相混淆……这是不可能的,幻想总归是幻想……”
知道她所指为何,紫千豪只有避开重点,道:“不要这么多愁善感,方姑娘,你是一个很聪明又很善良的好女孩,没有人会觉得你愚蠢,除非那人自己已经愚蠢了……”
悄悄拭擦了眼角一下,方樱低细的道:“你太夸誉我了,紫帮主,其实我是十分幼稚的,比起你来,我简直就像一个初初学步的女娃娃……”
亲切的笑了笑,紫千豪道:“不然。”
迷茫的,方樱问道:“为什么?”
靠近了一点,紫千豪笑道:“还记得以前在我单骑往赴‘白眼婆’刀头会的那件事吗?你受命在半路上诱骗我坠入陷阱?你那次表现得十分出色,久经阵仗如我这等的老江湖,也照样懵然不察,掉进你们预设的圈套之中……”
方樱闻言之下,不禁又是尴尬,又是汗颜,她惭悔不已的道:“紫帮主……一提起这件事,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太对不起你了,受了她的蛊惑,前来诱害你这样大义凛然的好人……”
紫千豪平静的道:“其实那也怪不得你,方姑娘,那时你乃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所作所为当然无法选择,至于说到我,方姑娘,我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和‘银坝子’那些朋友们一样,我亦是一样刀头舐血的草莽中一个罢了……”
出自衷心的,方樱道:“不,紫帮主,你和他们不同,绝对的不同!”
紫千豪有趣的道:“不同?什么地方不同呢?”
方樱毫不犹豫的道:“很简单,紫帮主,在朝为官的那些文臣武将,虽然他们全是做官,却有清廉与贪卑之分;就算做买卖的生意人吧,也有奸诈和笃实的不同,你和‘银坝子’那些人不错全属江湖草莽,可是,你讲仁义,重纲常,明是非,分善恶,不似他们,一个个全是那般狠毒专横,贪婪自私,根本就不把伦德节操放在心里,有如一群豺狼……”
沉默了一会,紫千豪道:“是这样吗?”
用力点头,方樱坦诚的道:“是的,我绝不是说假话,因为我在‘银坝子’待了很久的一段日子,常常接触‘银坝子’本身所属的党羽及他们的同路人,另外,我也和你们处在一起了,你们两边虽是敌对的,但你们双方的优劣点却可以比较出来,紫帮主,他们的短处,你们没有,而你们的长处,他们就连一点边也沾不上了……”
紫千豪搓搓手,道:“如果是这样,方姑娘,我想,这也就是我们所以能屹立不倒,长存西陲的主要原因了。”
方樱又道:“还有你们的勇悍与善战,紫帮主,也不是他们可以比较的……”
平和的一笑,紫千豪道:“这该是次要的了,方姑娘,不论是大至一国一邦,小至一派一人,光靠霸力是不能维持长久的,真正长存的道理,在于崇德明礼,行仁持义……”
诚服的点着头,方樱道;“你说得对,紫帮主;”
紫千豪看了看天色,柔和的道:“天已晚了,方姑娘,我们回去吧?”
浅浅一笑,方樱道:“好的。”
两人启步行向林中,走着,紫千豪道:“方姑娘,等会你先不用回你的住处‘丹枫阁’,假如你愿意,可喜欢与我一起先到‘仰远楼’我那里用晚膳么?”
有些受宠若惊的,方樱道:“我?我当然愿意……”
说到这里,她又蓦然觉得自己太过兴奋了,脸儿一红,她窘迫的道:“我是说……如不打扰你的话。”
笑了笑,紫千豪道:“哪里话,我非常欢迎;在平时,我都惯常独自进餐,有时候,也怪单调寂寞的……”
悄悄看了紫千豪一眼,方樱忐忑的道:“紫帮主,仰远楼只你一个人住着?”
紫千豪道:“还有十名守卫,和四个下人。”
犹豫了下,方樱又问:“平常,你的饮食起居,就全是由一些男性仆佣侍候吗?”
点点头,紫千豪道:“是的,全由他们代我安排。”
树林中,光线越发黝略了,他们顺着林中小径往外走,方樱看着自己移动的脚尖,较细的道:“男人们都是粗心大意,笨手笨脚的,他们只怕不能做得太过细贴;紫帮主,你为什么不用几个较为精巧一点的使女呢?我看,女人做这些事一定比那些男仆理想得多……”
紫千豪淡淡一笑道:“习惯也就好了,况且,一座楼上上下下全是男人,有几个使女杂在其中也不大方便,一些枝节麻烦只怕是免不掉的……”
方樱不服的道:“但是,紫帮主,在我的‘丹枫阁’右边不远,就是公孙寿公孙大头领与祁老六祁大头领的两栋精舍,我曾亲眼看到他们居住的那两幢精会里时有女子出入,而且,为数尚不止一个,这还不说,看样子、那些女子还不仅是他们的使女,更有些像……像侍妾。”
紫千豪道:“那是我允许的……”
惊异的,方樱道:“你允许他们这样做?”
紫千豪道:“为什么不准许呢?他们全是正常健壮的男人,又没有什么隐疾,当然可以和任何一个成年的男人一样应该拥有侍妾,问题是,只要他们以正当的手法得到,而且,不能影响本身事务的情形下。”
小嘴嘟了嘟,方樱不平的道:“可是,你为什么就没有?”
轻轻一笑,紫千豪道:“那是我自愿没有,方姑娘,我不想要;说得更正确一点,我喜欢过着没有女性干扰的生活!”
气忿的,方樱道:“你一辈子都想这样下去?”
紫千豪安详的道:“不一定,但如没有碰上合意的,怕也只有一辈子这样下去了。”
吸了口气,方樱又再试探的道:“直到现在,紫帮主,你仍未碰上?”
此刻,他们已走出林子,前面,仰远楼巍峨的巨貌已然在望,楼宇的窗口,已经有明亮而温暖的灯光映像了出来,两名在石阶前往来巡守的青衣卫士,亦已瞧见了他们的身影。
沉吟了一会,紫千豪才一面走,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这个问题:“方姑娘,我想……这种事情,难有一个决断性的解答,要发生了才知道,是么?往往在很多时候,就算碰上了也不见得会立刻明白,总要过些日子才能逐渐体悟……”
心里重又燃起希望之火,方樱欣悦而羞涩的道:“如果你碰上了,紫帮主,请告诉我,我要看看是哪位佳丽有此福份……”
紫千豪深沉的一笑道:“当然,方姑娘,当然……”
竹与剑……四十六、筹战策 兵来将挡
四十六、筹战策 兵来将挡
百无聊赖的日子与期待切盼的日子,辛酸与快乐的日子,不论渡过的时候是痛苦抑是欢欣的,感觉上是迟缓还是快速的,它却总归要过去,那么看不见,摸不到,无声无息的过去……
如今,傲节山自紫千豪以下的各个首要们便全是这样了,从紫千豪回山之后,这半个月的时光就快要全部过去,换句话说,他们与中原来敌的争斗也即将展开,不管他们期不期盼这一天的到来,但他们却知道它早晚也会来到的,而他们静静的等着,默默的熬着,好好歹歹,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恐怕也就一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虽然他们已习惯了血腥,可是,无可讳言的,每在另一场新的血腥要展现的时候,孤竹帮的每个人仍有些难言的恁忡……
今天,是紫千豪回山以后的第十三天,加上他沿途耗去的半月时间,从遇上了熊无极那时开始算起,且该有二十八天的日子了,而紫千豪碰着熊无极的时候,熊无极便曾透露给他,中原武林道的大批寻衅者,将在一月之后到达西陲甘境的“上梁集”,一月之后,嗯、隔着现在只有两天了。
仰远楼上。
这是一间雅致的小厅,紫千豪正轻袍级带,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凝神专注的倾听坐在另一张椅上的苟图昌说话。“金手煞”熊无极与“双钹还魂”房铁孤亦两边相陪,神情严肃。
苟图昌正低沉的道:“‘上梁集’原本便有我们的机关在那里,如今除了他们已经受命全力监视当地动静状态之外,老大你派去的蓝扬善蓝大头领、伍桐伍大头领,更已率人将‘通安客栈’上下完全控制,只要他们一住进去,就算其中有人咳了几声嗽,也绝逃不过我们潜伏在四周弟兄们的耳目!”
润润唇.他又接着道:“另外,沿着通到‘上梁集’的三条要道,两条小径,我们也早就派了得力弟兄严密注意,对方骑踪一现,即会有消息传来!”
点点头,紫千豪问道:“山上防务如何?”
苟图昌有条不紊的道:“山上防务亦已布置妥善,依照老大的令谕,仍是以我主持全盘大计,除了留在山上的大部兄弟都编成组队,另将各个明暗卡也加强了人数,此外,贝羽、罕明、苏家兄弟、祈老六等五位大头领也都派到险要之地负责据守,各人据守之处更可以互相呼应,立即支持,而强驾、木石、锦网等利器亦已准备完成,随时可以派上用场,发挥功效!”
紫千豪略一沉思,徐缓的道:
“前后山通连的吊桥,虽然已经重新接好,但那‘拉线’却仍需暗中备妥,在情况紧急之时,可以再度扯脱桥身承轴,使吊桥中断,免得万一叫对方攻进后山重地……”
点点头,苟图昌道:“不过,老大,我想他们没有这个力量吧?”
眉梢子一扬,紫千豪道:“我也希望他们没有这个力量,但是,天下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多得很,图昌,还是小心点好!”
苟图昌颔首道:“是,我会叫他们预备。”
目光凝视着厅顶,半晌,紫千豪又道:“这一次,仇三绝、洪超、公孙寿几个人跟我下山参加正面讲斗,而蓝扬善、伍桐也会随时隐伏在侧,再加上房掌门及熊兄的大力相助,据我想,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从熊兄口中,我们大略知道对方前来的是些什么人物,如果,再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及意外的话,这场争斗,我看我们操胜算的可能性极大,当然,我是说假如没有重大变故的话!”
苟图昌低声道:“老大,一般弟兄你预计带多少人去?”
紫千豪道:“三百名足矣。”
苟图昌轻轻的道:“够吗?”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我看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而且,我判断与中原朋友的这场拚斗,只怕将以单挑独斗方式为重!”
一边,熊无极深思的道:“紫帮主,这一点却难以断言,假如他们占了上风,可能还会保持风度,采取单挑独斗的法子,可是,如若他们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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