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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与剑-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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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惑的味道,那“沈居士”的声音在沉吟:
“嗯……另一个会是他们孤竹帮的什么人呢?是苟图昌这老小子么?还是那仇三绝?”
方樱像在为他补充,轻轻的道:
“那个人,在我偶然一瞥里,像是……个子非常大……”
“沈居士”“哦”了一声,推恻着道:
“个子很大?让我想想,那是他们十几个大头领中的哪一个……”
隐在山拗之侧的紫千豪,此时不禁冷森的微笑了,他在听到的这些交谈之后,用不着再看到山场里那“沈居士”与“蔡大爷”的面,已经猜出了这是两个什么人物,是的,能对他本人及孤竹帮知道得如此清楚,便是不属同道同源,也必为西陲地面上闯混的角色,那“蔡大爷”乃是西陲的一个独行大盗,从来不曾与孤竹帮有过梁子,却是一个残毒无比的独行大盗;而那“沈居士”,便是西睡一带恶名昭彰的人口贩子首领;“蔡大爷”号称“血手”,叫蔡泉,“沈居士”人呼“六慈居士”,姓沈名朝宗;两个人全是西睡千里有名的人物,更是黑道中的佼佼者,他们与孤竹帮素来河井水互不相犯,孤竹帮的力量与声势虽然超过他们太多,也从来未曾想到要井吞他们、相互的关系是冷漠而又陌生的,不料孤竹帮没有击欺压他们,今天,这两位“大亨”却是想骑到孤竹帮头上来了!
于是,悠闲的,徐缓地——
紫千豪现身出来,负着手走进山坳子里,一面含着笑意,和善的代“沈居士”接下话尾:
“你不要再伤脑筋了,居士,这另一个叫金奴雄,号称‘六甲神’.孤竹帮的十四名大头领之一!”
紫千豪的突然出现,使正坐在山坳子里谈话的四个人在刹那间不由全震呆了,他们如遭雷击,个个面容青白,双目发直,尤其是方樱,她几乎看到天地全在旋转,连一口气都顺不过了……
对面,便是那身着锦袍,头扎方巾,鼻直口方,表面上仪表堂堂的“沈居士”,居上旁边,则是那位精瘦干黄,巨目塌鼻大嘴的“蔡大爷”,“白眼婆”莫玉却衰老樵悻多了,她瞪着紫千豪,形态就宛似在大白天里活见了鬼;眉毛跳着,嘴唇抽搐着,两只手也痉挛地扭成了一团。
淡淡的,紫千豪向莫玉一拱手道:
“别来无恙么,莫当家?”
猛然凛悟,莫玉“唬”的蹦了起来,她慌忙伸手向外罩的黑色宽裳中,尖厉地叫:
“紫千豪,我与你豁出去了!”
微微一晒,紫千豪道:
“不用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他倒过头,轻描淡写的道:
“沈居士,阁下不去经营你的生财买卖,却鳖在这片土坳里议论我紫某人,莫不成我姓紫的有什么地方开罪了阁下?”
一番话是又嘲又讽,又阴又损,说得“六慈居士”沈朝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片刻前那种深沉若谷,优雅雍容的神态不知道一下子全跑到哪里去了,只剩得面红耳赤,气喘心跳的份……
转向了“血手”蔡泉,紫千豪面色突沉:
“蔡泉,你做你的独脚生意,发你的无本财,我从来就没有干涉过你,杯葛过你,如今我的客让竟换来你的恶报与祸心,姓蔡的,你还懂得一点江湖上的道义和武林中的规矩么?你自以为翅膀够硬,牌子够亮了么?以为就能跋扈嚣张了么?”
“血手”蔡泉虽不似沈朝宗那般失态,却也征窒在那里,又是窘迫,又是羞辱,又是忐忑,他一张黄脸涨得发赤,连炯亮尖锐的两道目光也变得惶乱无主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孤竹帮自开堂创帮以来,便从未做过报及同道,迫害弱小之事,而不论同道是否易欺,同源是否可染,总希望大家都有一碗饭吃,人人都有一条路闯,我们从不凌压于人,当然,也不愿人家凌压我们,在孤竹帮的信旨之下,是以同济的意念来容让道上的朋友们,而照样也盼望人家以同济的意念来谅解我们,江湖上的日子已是太艰难,若再用于自相残杀上面,未免也就过分愚蠢及不可怒了,这些道理,我相信,各位全明白,但如二位确实明白,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又这般不够道义,这般糊涂呢?”
“六慈居士”沈朝宗与“血手”蔡泉两个人是一肚子羞怒,一肚子不服,但尽管他们憋得两张脸一阵青一阵红,却又都不愿,也不敢立即发作,紫千豪在西陲的名声是太响了,长久时日的积威之下,纵使他们两个心头懊恼无比,也都全被人家那种威势厌制下去……
旁边,“白眼婆”愤怒的哼!一声,尖冷的道;
“紫千豪,我的基业被你捣毁,手下被你残杀,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信也在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你害得我无处容身,整得我家破人亡,紫千豪,这些深仇血债,我们正好在今天了结!”
含有一种特殊意味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所说的这些罪名,莫玉,我全都承担,但是,你可也回想过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些事?为什么我要消灭你么?”
突瞪着那一双白多黑小的眼球,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着牙,切着齿,莫玉的形态像要吃人似的盯着紫千豪:
“因为你的狠毒,紫千豪,因为你的贪婪,你的蛮横!”
摇摇头,紫千豪平静的道:
“你说错了,莫玉,这些字眼应该加在你自己的身上才对,你为什么会落得眼前的凄惨与狼狈?你自己方才已然供了出来,是你首先要毁灭我的基业,残杀我的手下,打击我的威信,是么?我并没有想对付你,又是你逼得我将你预施诸我身的迫害还诸于你自己而且!”
微微撇着唇角,紫千豪又道:
“为什么你要迫害我?你也自己说过了,莫玉,这乃是因为你的狠毒、贪婪,与蛮横!”
莫玉的两眼发红,她仇恨已极的叫:
“紫千豪,你这刽子手!”
冷冷淡淡的,紫千豪道:
“或者,我是刽子手,但我并不妄想,并不做梦,当我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莫玉,我就从不白费心力去索求!你就不同了,你喜欢妄想,喜欢做梦,喜欢取得一些根本不可能取到手的东西,譬如说,权势与虚名,就像你曾想独霸西陲天下那样!”
生冷的一笑,莫玉扭曲着面孔道:
“那是我看不惯你在西陲一带的张狂与跋扈!”
露齿一笑,紫千豪道:
“但我并没有像你那样要骑到人家的头上,统治人家的行动,对吧?”
莫玉有些词穷了,她痛恨的道:
“紫千豪,我们之间的架子,不是用道理可以解决的,即便是你有一张利嘴,你也无法骗过西睡的每一位道上朋友!”
点点头,紫千豪道:
“当然,我从来也没有幻想过用道理平息我们之间的纠葛,莫玉,便是你愿意如此,我也不会苟同,我们之间的事,必须要用血来洗清,莫玉,我身上背负着你很坝子千百人的性命,同样的,你身上也背负着我孤竹帮千百人的性命,我们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们只有依照武林中的传统去做,那就是,让我们用自己的手去彼此追索我们属下的命!”
心腔子猛然一跳,莫玉感到有一股凉气迅速蔓延全身,但她却不甘示弱,硬着头皮,壮着胆,她道:
“好极了,紫千豪,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便是你没有来找我,我也迟早会找上你头上的!”
古怪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目前你也只好这么做了,莫玉,在你敦请攀鹰瞎道前来暗算我的时候,你原未想到会有今天,是么?”
一挫牙,莫玉狠毒的道:
“紫千豪,你的冷酷与残忍,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
双目一寒,紫千豪道:
“比起你,还差得远呢!”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退后一步,冷然向呆立一旁的“六慈居士”沈朝宗与“血手”蔡泉道:
“二位,现在是你们做抉择的时候了,是愿意与孤竹帮成仇呢,或是,和孤竹帮为友!”
沈朝宗和蔡泉闻言之下,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他们惊惊而又窘迫的面面相觑着,一时竟失去了取舍的主意,当然,他们心中全明白,若与孤竹帮在眼前就翻脸成仇,不论是否能占上风,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以他们目前的力量,若要和人多势大的孤竹帮明着一争长短,只怕还差得太远,而孤竹帮报复手段的强烈与残酷又是他们所深切体会过的,但是,假若他们就此抽腿,拱手告退,则答允了莫玉的诺言又如何交待?他们原曾拍着胸脯表示过要协助莫玉对付孤竹帮的,发尽了狂言,摆足了姿态,现在到了应该履行保证的时候却畏缩不前,这,姑莫论道义上和面子上的问题,就是放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台阶也不好了啊……
紧迫的,紫千豪道:
“二位,你们决定了么?”
老好巨滑的莫玉忽然长叹一声,沉沉的道:
“罢了,沈居士、蔡大爷,你们有你们的困难及苦衷,在紫千豪的淫威之下二位不低头也不成了……我不怪你们,你们要活下去,在西陲这块地盘里,要活下去就不能得罪紫千豪,否则,任什么路子也都绝了……”
白眼婆莫玉的言词表面上是含着感叹,带着怆然,骨子里却极尽其阴毒挑拨之能事,深刻的震荡着人家的自尊与威严,而一个人,在很多时候,宁可舍命也不愿丢失的。
“血手”蔡泉的干黄面孔在不可察觉的变幻着,瘦嶙嶙的双手也在一下一下的紧握又放松,放松又紧握,他那一口黑牙深陷在唇内,鼻孔翁动,目光炙烈,宛如正在和一件什么隐形的东西搏斗着似的,那隐形的东西,白眼婆知道,便是他的尊严与理智!。
“六慈居士”却深深的垂下头,两只手在不住地控揉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纵然看不清,也多少可以猜测出来,沈朝宗此刻的脸色,一定是阴沉不定的,困惑而又犹豫的……
白眼婆莫玉打铁趁热,她长叹一声道:
“罢了,二位就此离去,也免得见到我莫玉溅血三步之际心头难过,今天我便是要拚了一死,也不能咽下这口受欺受辱之气,也不能畏惧于姓紫的那等强横霸道,赶尽杀绝之作风!”
低沉的,紫千豪道:
“好一张利嘴,莫玉——”
他的话尚未说完,“血手”蔡泉已大吼~声,双目血红着狂叫:
“我与你站在一边,莫当家,看看紫千豪,能不能刮了我们,他独霸西陆的这口乌气我早已受够了!”
一咬牙,“六慈居士”沈朝宗也阴沉的道:
“就是如此,我也豁出去了!”
莫玉心头狂喜,表面上却故意装出一副又是感动,又是为难的样子:
“这……这……二位,紫千豪可是并非等闲,若是二位有所失误,我这内疚可就太大了……”
冷哼一声,血手蔡泉道:
“有道是瓦皑不离并上破,在江湖上湿了大半辈子,早怕也要碰上这么一道,今天我姓蔡的就尝试尝试吧!”
六慈居士沈朝宗目注紫千豪、却对着莫玉道:
“莫当家,人以信立,我们说出的话又怎能不算?你放心,是好是歹,我们也全认了!”
目光中透出一片澄澈而晶莹的光芒,这片光芒,冷凛而又智慧,紫千豪笑了笑,徐缓的道:
“沈朝宗、蔡泉,你们两个可斟酌定了,我奉劝你们千万不要受了莫玉表面上的蛊惑!”
暴笑一声,蔡泉道:
“紫千豪,我们更不能忍受你的张狂!西陲一地,你强横够了,也该让出块地方来让我们风光风光!”
六慈居士沈朝宗也沉沉的道:
“你也太不把你孤竹帮以外的朋友当人看待,紫千豪,在道上闯,我们也并不是可以任意踢来踢去的下三滥,你却总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将人家踩八十八层地狱,江山是大家的,可不能让你们孤竹帮视为私物!”
深刻的看着他们两人,紫千豪平静的道:
“告诉我,你们两个,我曾如何张狂过,强横过?又曾如何压迫过你们?踩踏过你们?来,举个例子我听听!”
“血手”蔡泉猛的征了一下,他急速地想在脑子里找出几件甚或一桩他们方才所说的事情来,但是,很不巧的,在此刻他却一丁点也思索不出,于是他赶忙望向沈朝宗,而这位六慈居上亦尴尬的愣在那里,显然,他也是同样举不出实例来的啊……
紫千豪的表情是挪揄而嘲讽的,他道:
“二位,你们说不出我的劣行事实来,便可证明你们只是在那里胡说八道,含血喷人;在人世中,有许多许多罪大恶极的事,但却以造谣中伤,陷入于不义最为难恕!”
他注视着前面两个神情变得十分复杂的朋友,又淡淡的道:
“而如今,你们就正是这样了!”
白眼婆莫玉突然泼野的道:
“紫千豪,你不要像教训你的手下一样来教训我们,需知道可不是在你傲节山的不屈堂里!”
十分平和的,紫千豪道:
“是这样么?”
白眼婆莫玉双手手掌朝衣裳掩遮下的腰际一抄,一阵轻微的铁器磨擦声响起,眨眼间,她那枚连着细长银链的“血齿圈”已抖了出来,蓝汪汪的光芒流灿生辉,好一件要命的玩意!
紫千豪拍拍长衫内的四眩剑,冷沉的道:
“莫玉,我想,你该还记得你的兄长莫奇吧?他正在我们手中,你除了关心你自己的权势之外,对你那位亲哥哥似乎也需要多少挂念一点才对!”
挥动了一下手上的“血齿圈”,莫玉生硬的道:
“你是在以我的大兄来要挟我么?”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奇怪你觉没有放在心上,你数落了我很多罪名,为何就未曾提及你的兄长一个字?难道说,他的死活对你报本不关痛痒么?抑是你认为你的任何一切都比他来得重要呢?”
鼻孔中“嗤”了一声,莫玉冷板板的道:
“我的大兄既已被你掳为人质,我就是再急再恼又有什么用?早晚有一天,我会踏破你傲节山,血洗你不屈堂,到那时,用不着我动手,你们那些残兵败将也会像抬祖宗一样将我大兄抬出来……”
淡淡的,紫千豪道:
“这是以后的事了,还得看你今天能不能过这道关,莫玉,老实说,你的天性太凉薄,而且,自私得过了分了!”
咬牙切齿,莫玉嗔目道;
“紫千豪,你还债吧,没有人再愿意听你放屁!”
“唰”的旋出左侧三步,血手蔡泉不知何时已在手腕上缠着一把“黑链金锤”,链长三尺,锤大如瓜,黑金两色又互相映,闪闪炫目,右手中,则赫然是一柄短短的,锋利的“双刃刀”!
退了五步,六慈居士沈朝宗也缓缓掀开长衫、将围在腰上,薄软如带的那把缅刀抽了出来,这把缅刀是又利又快,光芒灿亮,有一股凉森林的味道!
神色丝毫不变的注视着眼前对方各人的行动,紫千豪平静的道:
“沈朝宗、蔡泉,你们当真是执迷不悟,要自取灭亡么?”
断喝一声,蔡泉狰狞的道:
“姓紫的,用不着再多说了,好歹也就是这条命,你要取就过来,哼哼,蔡大爷今天认了,宁可叫你打死也不能叫你吓死!”
紫千豪目注沈朝宗,道:
“你大约也是一样的了?”
吸了口气,沈朝宗怒力使自己镇定些,尽量保持住他平日的那种雍容优雅形色,虽然,并不令他满意,但多少总也算恢复了若干,看上去比刚才笃定了好些,他低沉的道:
“紫千豪,我想我是这样了。”
入鬓的双眉微剔,紫千豪向怔忡在一旁,模样儿异常紧张,异常恐惧的方樱点了点头,道:
“方姑娘,请你站远一点,在你们这几个人中,只有你可以救药,因此,我不想伤你!”
尖酸泼辣的冷笑着,莫玉道:
“紫千豪,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打动我家丫头的心么?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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