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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买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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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父皇和一班老臣都认为,要解决西荻国的困境,唯有战争一途;因此才集合国内少数仅有的财产,成立军队,梦想着一朝能并吞北原国与兰陵国称霸天下。”

“而你并不赞同那项论点,你认为解决之道在我,所以混入常家?”

“也对、也不对。”他说出了与兄长们研究的结果。“我与四位皇兄一致认为,战争是最下等的手段,能避免就该尽量避免;我们希望找到传说中的黄金,那才是西荻国真正的生机。但记载黄金传说的‘上古异志’并不完备,因此……”“你想在我家找到缺漏的部分?”她泪已干,知道她的爱情根本是场骗局后,再火热的情也凝冻成冰了。

他颔首,沉重的、哀恸的。“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我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

“在你彻底毁了我之后,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曾经,她对他付出了所有;因为信任,她不曾派人调查他的身世、她告诉他常府所有秘密、她给了他自己的心、给了他她的身体、给了他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心动……无论外人怎么说,她就是深信他不会骗她、没有怀疑。但现在,没有了,天大的信任也在他彻头彻尾的欺骗中消失无踪。

“我不敢求你原谅,但愿你本着慈悲心,给西荻国千万生民一线生机。”

“可以啊!”她冷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没有第二句话,他颔首表示同意。

“不再考虑?”

“不必。”只要能够回报她、只要西荻国千万生民可以得救,就算她要他当场自刎,他亦甘愿。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走到书柜前,纤手开敌机关,取出里头深藏许久的宝贝——无心果;一颗足以将一名聪明男子变成对她唯命是从的木偶的果实。“我要你吃下它。”

“好。”他取过无心果,缓缓凑近唇边。

“服下无心果,你这一生就永远是我的傀儡了。”再也不会背叛她、再也不会欺骗她,永永远远只属于她一人。

第十章

人间炼狱!

步入西荻国境内,常如枫才真真切切了解匡云中口里所言的人间炼狱,究竟长什么样子。

那已不是一句“凄惨”可以形容。

大雪初融的泥泞地里,三步便见一名病夫、十步可见一具尸骨,根本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她走着、看着,因受欺骗而冰冻的心开始龟裂,与这些人比起来,她的痛苦算得了什么?

破落的街道上,一双双无神的眼刺得她眼眶一阵又一阵地酸。

常家是大陆上唯一的撰史人啊!为何从没有记录过这篇悲惨的事实?到底……到底常家人引以为傲,绝对公正、真实的历史都记载了些什么?

她有什么好骄傲的?!有什么好光荣的?没有,什么也没有,关在象牙塔里撰写出来的历史,毕竟只是一篇经过修饰的虚幻,太美了,完全不切实际。

探寻的脚步变得沉重,越看,她的眼眶越红,心拧得几乎碎裂。

脑海里浮现那个促狭开朗的男人,在这种炼狱里出生长大,他是如何维持住那双棕眸里的澄澈与光灿的?

她不过来了一天,已即将崩溃。

“来了、来了,热粥来了,大家来喝粥哦!”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远远传来,打破满地的苍凉,像极黑暗中唯一一道光明。

“是三皇子,三皇子来了。”瞬间,张三告诉李四、李四再告诉王五,一堆又一堆的灾民不停拥向街头。

“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一声声激昂的欢呼响彻云霄。

常如枫退到路旁,想着众人口中的三皇子可不就是匡云中的兄长,排行老三的匡云西?

轰隆隆地,一阵……该算是车马声吧,逐渐接近市道。

那不是战马吗?而且……好老喔!常如枫瞧见十来匹马,各自拖着破旧的板车,上头载满一锅又一锅的热粥,送入镇上的广常“快喔,快喔,热粥来了,大家排队来领粥。”一个男人立在马上,扯开喉咙大声喊着。

那一定就是西荻国的三皇子,匡云西。因为常如枫在他脸上,瞧见了与匡云中一般的美丽棕眸,澄彻、透明,似琉璃般不含一丝杂质。

为什么可以在这样可怕的炼狱中活得如此纯粹?

“不要动不动就提死字。”她突然想起匡云中的话,他老这样骂她。

因为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存活下来,所以生命才会显得特别光辉吗?她不懂,心头的冰融得更快,化成一阵阵水气蒙上她眼眶。

“姑娘一块儿来喝碗粥吧!”一道男声在她身边扬起,是匡云西。

常如枫抬眼,直迎上了那双美丽无双的棕眸,与她最爱的恋人一模一样的棕眸;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滑下她眼眶。

“哇,你怎么哭了?”匡云西手足无措。

而她只是哭,心痛得无法忍受。

“别哭、别哭。”他小心翼翼拍抚着她的背。

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让她哭得更加厉害。

匡云中说的都是真的,他的无可奈何、他的忧伤悲恸,她至此全部了解,但也正因如此,他与她之间的鸿沟更深更广,天与地的差别,已经无法挽回。

“呜……相公……”一声呼唤,哭的是她无缘的爱人、她不得不做下背叛先祖遗训的规定,以及她注定了晦暗的未来。

·························“少爷,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看着对面胳臂粗的铁栏杆、踢踢脚下腥臭的烂泥,顺公公真讨厌死这个阴暗恐怖的地牢了。

“不知道。”匡云中没睁眼,继续坐在地上吐息运功。自那夜,他的身分被常如枫识破后,她本来要他服下无心果,成为她终生傀儡的。

但后来,她却突然改变主意,命人将他与顺公公打入地牢,每天只派一名聋哑婆婆送饭菜。

至今,已过半月,他没有再见过她一面。

不知她好不好?若他身分未暴露,十天前本该是他们的成亲日;早已公诸天下的婚礼,却突然少了他这名新郎倌儿,那场面必定十分难堪吧?

“我对不起你,如枫。”他实在亏欠她太多了,尽管他撒谎的出发点并非为了自己,但西荻国民是人、她亦同,实在没理由为了他的国家,牺牲她一人。

唉!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来不及了。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是,尽快恢复功力,以保护顺公公离开地牢、回西荻,向四位皇兄报告他失败的消息,请他们另谋他法解决国内窘境。

至于他。“呵……”唇边的笑苍凉似十二月的隆雪,他已决定,后半生将永远为弥补她而活。如果她还愿意要他这个傀儡的话,他甘心服下无心果,从此心底只住她一人。

“常小姐。”顺公公忽地叫道。

匡云中霍然睁开眼,阴暗的地牢那端,一点光亮缓缓接近;晕黄的烛火下,照出一张惨白憔悴的娇颜。

他起身,慢步走向她,隔着铁栏杆与她凄然的容颜相对。

“十五日又两个时辰不见了。”他扬唇笑道。

常如枫鼻间倏地一酸,如今才知相思磨人,不过十余日,她已想他想得快要发疯。

“你好吗?”他探出手,抚着她微凉的颊。“你瘦了,是想我想的吧!”

“唔……呵……”忍不住鼻酸,她流下泪,但唇角却弯起一朵许久不见的笑花。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够左右她的情绪如此彻底,要她笑就笑、要她哭便哭。

他美丽的棕眸底添入了几许红丝,看得人不禁心碎。“但你想我一定没有我想你多,因为我比你瘦多了,瞧……”他的手臂穿出铁栏杆拉起她的手,凑近他脸颊。“是不是变得好瘦?可见我是多么地思念你,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只念你一人。”

她蠕动着双唇,想开口骂他又说谭话,就像以前那样,与他嬉闹地开着玩笑,将平凡的日子妆点得如虹彩般光辉绚烂。

但她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梗着把粗沙,让她满腔言语只能变成一连串无意义的气音。

“你的无心果呢?拿来给我吃吧!再这样看不见你,我可受不了,情愿吃了无心果,变成木偶也没关系,只要能永远跟着你。”他说得好轻松,话中甚至带着笑,仿佛是个三岁小童正在讨糖吃。

但她却再也听不下去了,无助的螓首低垂,滚滚热泪灼烫了他的手。

“如枫,别哭,如枫……”她的泪让他慌了手脚。“你已经不想要我的陪伴了吗?如果是,我愿意走。”

她摇头、又点头,泪流不止。

“如枫!”他隔着铁栏杆将她拥进怀里。“我的宝贝,如枫……”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啊!为何却无法相守?她的心好痛,好想呐喊!为什么?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一旁的顺公公看着这对无缘的有情人,同样忍不住让泪水纵横了一张老脸。

“云中……”常如枫嗳哑地唤着他的名,深深嗅闻着他的味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一定要努力记住他的一切。

“怎么了?”匡云中轻应。

她摇头,再度深吸口气,让她的身体充满对他的记忆。

好半晌,她头着小手,解下系于腰间的锁匙,打开了地牢门。

“如枫?”他站在牢里看着她,瞧见她脸上认命似的绝望,心顿慌。“你是什么意思?”

“我去了趟西荻国,”她说,不仅声音凄凉,连原本笼罩于周身温暖的氛围都变得寒冷了。“也看见你说的人间炼狱了。”她自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他。“所以我下了个决定,请你走吧,回西荻去尽你应尽之责任。”

他看了书皮一眼,却没有伸手接过。“你要将‘上古异志’给我?”

“正确的说,这是你要的黄金传说解答。我已解开黄金埋藏地点之谜,也全写在里头了,连同采金所需要之物事、技术……全部都有。”她将书塞进他怀里,转身往外走。“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匡云中急步追上她,大掌抬起她苍白如纸的娇颜。“你……”他果然没想错,她是抱着必死之决心甘冒天下之大不题、背叛鸿鹄书斋来帮他的。

可一名理该永持公正的撰史人,却对三国之一产生私心、破例相助,这样一份过错,又会被如何处置?

即便外人不追究,常如枫的良心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

不!他不能走,他一走,她就死定了。

“来,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这回换他拖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不是得赶回西荻?”她挣扎着,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当断而不断,不过是多添悲伤。

“不急在这一刻。”他说着,回头对尚在牢里的顺公公喊道:“你先回西厢收拾包袱,等我回去后,再启程回西荻;而你……”他紧捉住常如枫的手。“你休想抛下我做傻事。”

他知道!她容颜更白,却也不觉讶异,毕竟,他一直是懂她的,该当了解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出手助他振兴西荻国。

此事之后,她再也没资格姓“常”,甚至天下人若知她的私心,她亦无颜苟活世间。

“你放开我。”做都做了,她不后悔,也希望他别阻碍她,迫使她犯下更多的错。

“我会放开你的,在你得知全部的真相后。”他的棕眸转暗,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

她一愣,从未见过他这般沉恸的表情,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即将揭晓;她再也无法动,只能随着他走向她生命中最严苛的一场考验。

··························匡云中拖着常如枫来到灯园求见琉璃夫人;同时,他亦命人请来常泰与常松。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知为何,她的心好慌。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他说,拍拍她的手要她捺下着急,静心等待。

不多时,琉璃夫人到了,向来跟在她身后的忠仆同样寸步不离。

“你找我有何事?”琉璃夫人问。

“等一下。”匡云中转头望向门口,只见常泰先到、常松随后。“终于,所有的关系人都到齐了。”他说。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一群人面面相觑片刻,最后由常如枫开了口。“云中,你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此,究竟想干么?”

“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匡云中举步走向琉璃夫人身后的老仆。“岳父大人,戏演至此,也该落幕了吧?”

众人一愣,匡云中喊老仆“岳父大人”,那不是指……“你在叫谁岳父,我爹早就死了。”常如枫怒责。

“如果他只是诈死呢?”匡云中笑。

一时间,除了琉璃夫人外,房里所有的视线齐聚在老仆身上。

好半晌,老仆幽幽开口。“我早知不该救你的。”不是年老沙哑的声音,而是一个悦耳略沉的男声。

“爹!”常如枫惊道。

“你没死。”常泰讶喊。

老仆摇摇头,伸手揭下脸上精巧无比的面具,果真是常如枫之父,常家第三十五代主人常言。

“爹!”常如枫扑向常言。“您为什么要诈死?女儿……女儿好想您,爹……”“对不起,枫儿,是爹对不起你,但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常一言叹道。

“是什么苦衷竟让您不惜丢下女儿诈死?”常如枫哭喊。

“我……”常言万分为难。

“这一点由我来说明吧!”匡云中主动接过难题。“我想,岳父大人的诈死念头,应该已经想了很久,是吧?夫人。”话到一半,他突转向琉璃夫人。

“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琉璃夫人笑了笑。“对不起小枫,你爹会诈死,全是为了我。当年,我和姊姊被买入常家,分别成为泰哥与言哥的童养媳,但后来,姊姊许久不孕,爹请大夫诊查,发现我和姊姊都无法生育,姊姊和泰哥因此被剔除继承权赶出常府。本来,爹也要赶我的,多亏了言哥求情,拨下灯园予我居住,给了我一个容身处。”

话至此,曾经身历其事的常泰与常言皆红了眼眶。

常言放开女儿,走向琉璃夫人。“枫儿,其实我与琉璃一直相爱至深,却为爹娘所迫,不得另行娶妻,我亏负了琉璃;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怨我,甚至在你娘死后,尽心尽力照顾你、照顾常家;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给琉璃一个交代。直到那日,我发现茶水被下毒,我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以摆脱‘常言’的身分,重新生活,与琉璃双宿双栖。于是我诈死,我以为只要我一死,昔年的恩恩怨怨便可告一段落,那恨我之人也会死心,不再为恶。”说着,他望了常泰一眼,显然心中亦有数,下毒者必与常泰脱不了干系。“后来,我又因放心不下你,遂与琉璃商量,请她掩护我。平时,我跟在她身后假装她的仆人,偶尔再打扮成黑衣人,暗中保护你,就这样,我发现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

“原来那名黑衣人是爹扮的?”常如枫不敢相信。“爹,您会武?”

“学过一点皮毛啦!”

“所以那夜,岳父见我亲吻如枫,才会出掌打我,因为您以为我在轻薄如枫。”匡云中走过去,拉起常如枫的手。“当然,在密室里救了我与如枫的也是您老人家,您的武功可不只是懂得皮毛而已。”

常如枫仰头望了匡云中一眼,瞧见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心头一时酸、一时甜;她的男人多么聪明勇敢啊,却再也不属于她。“原来是爹救了我和云中。”

常言瞪了匡云中一眼,对于他的太过精明,揭露所有事情,满心不悦。

匡云中回了他一记歉疚的眼神,他也不想当众揭发常言的谎言,破坏他与琉璃夫人双宿双栖的好机会;但为了给失去生存意志的常如枫一个重新活下去的理由与勇气,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我想,府里谙武的人应该不只岳父大人,泰伯父,还有老管家,你两人的武艺也不差吧?”匡云中将矛头指向常泰与常松。

常泰冷笑了声。“没错,我确实谙武,甚至府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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