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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鸾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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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姜柄的,另一本,是相王仲颐的。这两本折子,道的是不同,所说之言,也是不同的。

穆尔楦拿过那两本折子,细细的看了起来,那神情,像极了一个女帝皇。

当初,祈桢梦到穆尔楦的帝女之像而被惊醒,那一夜,他再也无法入眠,那帝女之像,深深映在脑海之中。

穆尔楦仔细的看完了,合上了两本折子,想了好一会。

祈桢问她:“如何?”

穆尔楦不语,慢慢的走了起来,百般思量,就像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存在了,只有她一人。或许若他真是男儿, 这天下,迟早会是她穆尔楦的。

他祈桢看着她的背影,不做打扰了,这女子,定有“万全之策”。

穆尔楦眉头紧锁,心想:胡邑大厥两国,一国在和,一国在战,论其好,自然是与胡邑结盟,可若长此下去,如同相王所说,大临必亡。左右虎豹相合,上下存亡犹难,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难局。为今之计,只有兵走险招,方有还生。

穆尔楦止了步,回过身,竟良策而笑了,问:“皇上可知大临曾有一位晏将军?”

祈桢想了想,说:“你说的,可是大临百年间的一位驻守桓州一带的襄骑军先锋晏子奎将军?”

“正是?”

“这事与他何干?”祈桢不解的问道。

穆尔楦上前两步,缓缓道来:“大临百年间,与大厥曾在塘玉关一战,那场战役,持续了两年,最终一战,大厥损失兵卒将领整整五十万,只得原路返回,撤回大厥,那场仗,正是晏子奎将军为大临打的第一场胜仗,那皇上您知不知道,当时的徽祌皇帝是下了一道什么样的旨,让我们大临赢了这第一场仗?”

祈桢百般不解,按理说,那时的自己都还未出生呢!虽然如今是大临的皇帝,但那毕竟是大临百年间的事情,如今朝中也无人提起。

见他不明,穆尔楦拿着那两本折子,对他说:“就像这两本奏折,皇上若是先看了相王的折子,自然,就会为大临与大厥的战役而担忧,但若是先看了丞相的折子,自然就会为大临的存亡而担忧,这两者,究竟哪个重?哪个轻?”她继续说:“徽祌皇帝当年就是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他问自己,若是真的与大厥开战,大临未必会胜,但若是不开战,那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何为轻?何为重?于是徽祌皇帝下了一道或许会亡国的圣旨,最终,他晏将军赢了大临第一场胜仗。”

那大临第一场胜仗,就是历史上称作“奎旗子”的晏子奎赢回来的。

她说:“究竟大临面临如何的局面,在于主将下得旨,而那主将,就是皇上您。”

她说:“而成败,在于领军的将领。”

第三十六章:穆尔楦献计(二)

她说:“究竟大临面临如何的局面,在于主将下得旨,而那主将,就是皇上您。”

她说:“而成败,在于领军的将领。”

“臣妾的意思,是不仅要有胆大的明主,还要有像晏将军那样的人才领军,方可破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穆尔楦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或许,他已经明白了,穆尔楦轻轻的将手中的那两本折子放在了祈桢的面前,一本在左,一本在右。

祈桢看着眼前那亮黄的两本奏折,如今朝中早已经分为了两党,相王与丞相左右朝政,为难了他祈桢,这旨,实在难下,这件事,关系三个国。

他看向穆尔楦,问:“你的意思,是让朕仿效徽祌皇帝,下一道……或许会亡国的旨意,取相王的这本奏折?”

“虽然丞相所奏也言之有理,但是如今大厥起兵,乃是刻意讨伐我大临,八十万大军驻守在大临的各个边界,即便此时签署了胡邑国的梭修订的条例,胡邑王也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兵前来,为今之计,只有战,才有生还的可能,虽然大厥有蛮夷之称,向来善于备战,但是新王嗷曹舜毕竟是起军造反,生擒了太子嗷曹骥才夺得帝位,此人在大厥并不深得民心,所以大厥将士之中,定有人不满,若是皇上能够在那八十万大军当中找出一个不满嗷曹舜的领将,那么,我大临的胜算将会倍增。”

此番此言,竟出自这女子的口中,无论是何人,都不会相信,但是祈桢,却已不再惊叹,这女子,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而谁,又可以将这件事想得如此透彻,如此细腻,想必,这大临,只有她穆尔楦一人。

如此说,那就是必须开战吗?祈桢虽是一心报复,但是大临的安危,他祈桢,又如何可以不顾的呢?

他问穆尔楦:“为何不可两全其美,而非战不可?”

她说:“若能休战,虽是好,但两全其美,却非良策。”

她口出惊世罕语,岂是一个小小女子所说的话,祈桢斟酌着穆尔楦的这席话,他心中,仍旧在犹豫,开战,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呢?穆尔楦明白,他是天子,是大临的福祉,而自己,只是一个女子。

祈桢起身,在他的桌子前,低着头,来回的踱着步子,显得很急,

两本折子,左右各一本,穆尔楦说,相王在理,可他祈桢,却还是犹豫不决。

人生就像是行军打仗一样,你越是那么的犹豫,那么,你面前的一条路,便会被别人抢走,最后,只会兵败城池,无路可走。

祈桢叹言:“若是真是依你所言,那么,大厥的将领之中,何人不服他,而又甘愿为我大临效劳呢?”

穆尔楦知道,祈桢一定会有这样的疑问,她说:“皇上可以用上一计。”

“此话怎讲?”

“皇上既然在琦邰关驻守大量的兵马,那么,就以琦邰关一试,皇上可派人先调动几千兵马在琦邰关的左方狭道之上的山谷先引敌方入侵,再以点火的箭射之,只射兵,不射将,而后,生擒那将领,那将领,必是大厥良将,也是我大临之福将。”

祈桢不明,问:“如何断定那将领就是我大临福将呢?以琦邰关一试,实在有风险,毕竟那琦邰关是我大临第一关,若是不妨被攻陷,岂不是引蛇入瓮吗?。”

“那就要看皇上……相不相信臣妾,臣妾之策已经献上,最后,再于皇上你。”

那个时候,她只问你想不相信,相不相信她穆尔楦。

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她依旧问他,你信不信我?而他,究竟相不相信?也许,她穆尔楦心中早已知道他的回答了。

而此时,他望着她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心在告诉自己,这女子,是值得自己相信一生的。

他看着她,不言,而她知道,那双眼在告诉她,他信她。

祈桢明知道这一仗实在是冒险之举,若是兵败,那他大临可就城旗归于大厥了。

穆尔楦微微走上前去,开口道:“臣妾只是希望,一位明君,能为大临百姓……走一条很长的路,虽然这条路,明知不好走,但是只要有心,终有一天,臣妾相信,大临百姓定享得太平盛世。”

也许有一天,穆尔楦才发现,她今日所说的话,竟然改变了一个男子一生的命运,也许就是这句话,让她穆尔楦,走上了一条长长的路。这条路,风雨岁月,最后一场仗,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白了她一头的发,埋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他说:“尔楦,你是朕的福星,若是没有你,朕实在不知如何办。”他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这福星二字,实在重。

穆尔楦笑不出来,他口中的福星,只是为了这个大临而说,纵使她穆尔楦千万聪明,也担当不起他口中的福星二字啊!

祈桢踏着步子走到穆尔楦面前,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的心在问自己,为何当日,背身离她而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江山吗?那双眼,充满了爱慕和情意,穆尔楦低起了头,不愿凝望着他,祈桢说:“尔楦,朕不是一个好君主,更不是一个好丈夫,朕承认,朕一开始……只视你为穆吉查的女儿,而不是朕的妻子,但是朕不能骗自己,自从在宛宁宫那晚的万全之策开始,朕就已经爱上你了,尔楦,朕不想再骗自己了,你明白吗?”

明白?如何明白,那日你绝情离开,让我心已凉,现在,让我如何明白?

穆尔楦后退了两步,那距离,她真的不想迷惑起来,眼前的这个男子,纵使千般柔情,她穆尔楦也不敢奢望,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她真心的,还是依旧为了江山,而对她好。

穆尔楦嘴角抹着笑颜,她说:“臣妾只知道,臣妾此生此世都是皇上的人,江山为重,儿女情长,臣妾也希望皇上能够明白。”

“朕明白,朕只是想把心中想法告诉你,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千千万万的年月时光,人这一辈子,究竟能够等多久呢?一生?还是一世?

穆尔楦从承阳殿出来,外面的天空就变了天,黑云密布,估计一会儿有得下雨了。

四月的天,就是这样。

穆尔楦望着天空,在皇城之上又出了神,她在想,宝儿真的出了这宫墙吗?宁姐姐是否回到了家乡,那七年不见的家乡,她还找得到那一年的路吗?

人生百态,总是匆匆忙忙,还没有到下一个路口,这条路,就已经断了。

穆尔楦不知道,究竟自己还要等多久,难道这一生,就要这样过了吗?做一个过客吗?

也许,这就是命运。

第三十七章:后宫,不得干政

正值雨季,宫里这些天都侵在雨里,天气就像人的心一样,晕晕沉沉的的,一点儿都不解气。

宫墙内,几个太监冒着大雨,匆匆的走了,脚步很快,也不撑着伞,浑身都湿透了,这几个太监都是寿阳宫的,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的脸色的沉暗,朝着那宛宁宫而去。

而穆尔楦,刚梳好妆,正打算让谷雨在砚台里磨墨写字,就有人来通报了,说寿阳的公公前来传旨了。穆尔楦匆匆出了内房,见那几个太监一身的雨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来不及顾问,领头的公公就传了太后的口谕。

“穆府知州之女穆尔楦扰乱朝纲,摄于政事,口出妄言,藐视宫中规矩,特奉太后旨意,带罪迁往大同殿,抄经念佛,以此为罚。”那公公宣读了旨意,似笑非笑。

穆尔楦一瞬间倒是傻在了原地,这一旨,下的实在是仓促啊!

“楦嫔娘娘,还不谢太后。”那公公道,话中满是刺。

那“扰乱朝纲,摄于政事,口出妄言,藐视宫中规矩”这话,穆尔楦心里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些许了。

她行礼道:“臣妾谢太后。”

那公公走的时候,对着穆尔楦说:“娘娘,有些事是祸从口出,还请今后不要再妄言,今日是太后念情,他日,可就说不定了。”

她穆尔楦岂会不明白这句话呢?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穆尔楦那一计,竟然如此之快就已经传到了太后的耳边。

只是她,不怕这。只怕,江山立此,毁于愚人。

穆尔楦这一事,自是招来闲话,那一日,穆尔楦迁往大同殿,只是没有想到,那大同殿竟是如此的破旧不堪。

世态炎凉,就连当日的宫女也不剩几个了,管事房的人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会就走了。这大同殿,相传乃是前朝一个犯了错的妃子所住之地,后来得了病,就惨死于此,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这地方,就连风,都吹的冷飕飕的。

那一日的晚上,姜皇后来了大同殿,风袍围身,与这带着素雅的大同殿着实不配。

见穆尔楦朝自己行礼,她姜皇后只是哼笑了起来,坐在主椅上,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楦嫔这地方还真是不够宽敞,本宫带着几个人进来都觉得挤了。”

穆尔楦说:“尔楦如今是带罪之身,又有何奢望,这个地方虽是比不上皇后的长春宫,但也清幽许多,不入打扰。”

“也对,各有各的好处,这大同殿毕竟是开国之时所建,看来,太后对你算是好的了,若是换做他人,怕不是大同殿,而是冷宫里了。”

“尔楦犯了错,是太后圣恩,尔楦实在有幸。”穆尔楦说道。

姜皇后起初是笑着的,当穆尔楦说完这句话,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着穆尔楦好一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进宫之时,本宫记得对你说过,在宫中行事,就必须处处度量而行,慎行慎言,否则便会万劫不复,本宫在告诉你一个道理,要想在后宫立足一地,就要不择手段,不然,就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行宫中,不过看来如今,你穆尔楦还是未懂这个道理。”

进宫那日,她姜皇后似乎早就已经暗示她这一点,她穆尔楦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啊!这,她姜皇后又岂懂?

穆尔楦看着姜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这个女子,心底是不坏的,只是岁月和宫墙实在太催了,才让一个女子饱受这样的身份与地位。穆尔楦看到她的眼里已不是之前的尖锐和傲慢,也看不见她的自己以为是,更多的,是可惜,是失望。

穆尔楦问她:“当日进宫,尔楦记得也与皇后说了‘知则而定’四字,不知皇后是否又真的懂得呢?”

姜皇后欠了欠身子,那一刻,穆尔楦看到了她的无奈,竟有些不敢相信,姜皇后抬手避退了殿内的宫女,此时,也就只剩她两人了。

穆尔楦见她姜皇后风袍一绕,踩着瑶涟步从主椅上慢慢站了起来,朝着走来,那股眼神里的透析,让人觉得有些晕眩。穆尔楦不言,看她走进自己。不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这句话刺激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姜皇后走道穆尔楦面前就停了下来。那双细长好看的双眼紧紧的看着穆尔楦,看得穆尔楦有些不适,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

姜皇后只对她说:“那你穆尔楦又知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呢?”

后宫,不得干政。

这道理,穆尔楦早就已经明白,但身为大临之人,又岂可作为愚人,她穆尔楦是臣子,又岂可不为大临呢?

“穆尔楦,本宫只是想要告诉你,身为皇上的女人,朝堂之事,永远,与我们女人无关。”

穆尔楦鼻息而望,神色掠过一丝苛喝,紧紧接道:“可身为女子,同为臣子,顾及大临存亡,以皇上之忧为忧,女子,又有何区别?却同是为大临社稷江山着想,尔楦身为大临之人,进谏之言绝非有错,皇后你也是女人,难道女人,就只能望穿秋水,千杯为醉吗?”

“穆尔楦,本宫三番四次的提醒你,并不是顾及你,我姜家与你们穆家水火不容,但本宫不希望就这样赢了你穆尔楦,本宫要你牢牢记住,就算输,也要输在本宫手里,而不是你的妄自狂言之下,在后宫,多言几句,就是罪。”

穆尔楦听着便为此觉得可笑了起来,究竟何为狂言,是进谏之言?还是女子之语呢?

见穆尔楦无声而笑,姜皇后怒目而看,她真的不明白,穆尔楦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她真的不知道,穆尔楦最想要的,其实是自由。

穆尔楦移着小俏步,转身背对着姜皇后,她的脸上,竟是这世间最悲,最无奈的笑容, 就像宁梭走的那天露出的笑容一样,只是现在,她多了一份为自己而可怜的笑,望着门口,她的目光却十分的散乱,开口说道:“我穆尔楦,以为自己的将来,会维才而用,却不知如今,口中一言一字,都是祸,在这里,没有对,只有错,全天下的人都将女子视为不足,走入朝堂,便视为妖孽,心系朝政,便为祸害,后宫之人,当真不得干政吗?”她停在原地,缓缓转身,目光下落在姜皇后身上,说:“还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一个好姐姐,送了我一本兵书,她告诉我,只要有心,总有一天,女人,也可以骑在马背上,指挥千军万马,不知道……我那好姐姐,还记不得记得。”

那是在祈桢四年间,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送了她穆尔楦第一本兵书,告诉她,女子,同样可以骑上马背,指挥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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