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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莲开-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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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现下他正为太子之事烦心不已呢。”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唉,算了,不等了。待四殿下回来,你替我传个口讯给他,就说……”我犹豫了下,接着道:“就说他要的东西,夏老爹已替他找到了,我已交给太后,太后的意思是此事越快办越好。记住了?”
千汐微怔一下,“就这样?”
我点点头,千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我又道:“此事极重要,务必要一字不漏地转告他。”
千汐笑着点头应道:“嗯,记住了,姐姐放心。”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山雨欲来
回到乾安宫,太后已用过晚膳,见我匆忙回来,马上又吩咐人重置了一桌饭菜,并端坐于一旁默默等我吃完,始终没有追问一句。我不由暗自佩服她的定力,明明心急如焚,却仍能镇定自若,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一国之母。
待我吃完,侍女们收拾好退下后,太后才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我。
我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姆指长短的铜管递了给她。太后接过,将铜管一端置于烛台上稍微烤了一下,将封口的蜡融掉,从里面抽出一张极薄的羊皮纸展开,看完后又将那纸放到烛台上,烛火迅速将纸点燃。
太后望着那纸已燃尽,才悠悠道:“四天前已出发,昼夜兼程,明后两天内也该到了。”
我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地赶路,辛苦义兄了。”
“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
我得意地笑了笑,“太后放心,一切顺利。”
太后终于展颜一笑,“就你这丫头鬼点子多,唉,如今看来,你和飞儿倒是天生一对,都是脑瓜子里歪道道多,没个正经样儿。”
我笑着回道:“太后冤枉四殿下了,那些正经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歪点子才我想出来的。”
第二日,当雄鸡报晓旭日东升之际,赶早到晋阳郊外耕作的农户们,惊讶地发现漓水江竟然一夜之间枯竭,水位不到平日的一半。不但如此,江水还浑浊不堪,江面不时漂浮着死鱼,发出阵阵恶臭。
晋阳人慌了,这可是数十年来都没出现过的情景。多少年来,只要春分一过,晋阳总会迎来一场大雨,晋阳人将这春分后的第一场雨称为迎耕雨。迎耕雨一至,将万亩农田浇灌,这一年必定又是一个丰收年,所以墨渊祖上将春耕大典定在春分后的第一个吉日举行,为的就是求个风调雨顺。
可是今年似乎不寻常了,别说春分,自去年底以来就没下过一滴雨,田里的种子刚刚撒下,正是最需要雨水的时候。本指望着迎耕雨能带来丰沛的雨水,滋润那早已干裂的土地,可是春耕大典已过去半个月了,不但雨水没半滴,如今连农人们赖以生存的漓水江也枯竭了,这如何得了?难道今年墨渊会遭遇大旱?
一时间,晋阳百姓都惊恐了,纷纷到漓水江边拜祭,祈求上天早日降雨。就在人心惶惶之际,另一个版本的歌谣开始在晋阳流传:
漓水竭,雁高飞,飞来飞去入南斗,天子蒙尘下殿走。
大街小巷里,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原来之前那所谓的灵雁,根本就是妖邪,晋阳之所以这么久没下雨,原来就是这妖邪作恶,如今激怒上苍,连带漓水江也水枯了。更有甚者,因了那句“天子蒙尘下殿走”,连皓帝一病不起,也归咎到这妖邪之上了。有信奉阴阳五行之说的,说墨渊国命本是火德,可这大雁是属水的,与我朝国命相克,若是三殿下北凌雁当了太子,水火相克,墨渊的国运将从此衰败,不是连年大旱便是连年水患,如今漓水江枯竭正是上苍给墨渊国人的一个警示。
那些原来在田里捡到玉雁而沾沾自喜的农人听了,都慌忙跑回家中,把供奉着的玉雁用黑狗血淋过后,悄悄扔到荒野之外。
我与狄靖,宋莘莘,夏老爹坐在茶馆里,静静听着百姓们的种种议论。陆悯那小鬼不停在各桌穿梭,每当听到人们讲到一些敏感词而停下时,他总是及时地补上一句,好让大伙能继续那话题,唯恐天下不乱。
“听说是因为那位……属水……”
陆悯:“名字里带个雁字的殿下吗?”
“对对对,就因为他属水,和墨渊的火德相克……”
陆悯:“难怪,听说城南七仙观附近有个占星象的异士,就在春耕大典那晚,他夜观星相,发现五星错行,荧惑守心,入了墨渊天界,乃大凶之兆,所以天降邪雁、漓水枯竭,若那位带个雁字的殿下一旦登基,墨渊危矣……”众人听了脸上都现出恍然之色,陆悯又拢起手,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宫中那位久病不起……也是因为和他五行相克……”
原来围拢着的人,一听这话都吓得惶恐不安,再也不敢接下话茬,轰地一下作鸟兽散了。
宋莘莘扑哧一笑,低声道:“这鬼精灵,说得还似模似样的,叫人不信也难。”
狄靖也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身穿便服的吉祥匆匆从门外进来,脸色凝重,和众人打了招呼后低声在我耳边道:“如主子所料,已被盗走了。”
我微微颔首,问道:“看到是何人吗?”
吉祥脸色有些难看,顿了顿才道:“小德子。”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心顿时一沉,良久不能言语。
之前我偷偷让吉祥带夏老爹入宫,为我偷来皓帝的玉玺,为以防万一事情暴露后会陷北凌飞于不义,我事前并没有告诉他。直到陆悯替我造出一个假玉玺之时,我才拿着那个假玉玺找北凌飞。北凌飞望着那块玉玺,先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然后痛心疾首狠狠痛斥了我一翻。
我也自知这样的行为在他眼中是如何的大逆不道,一声不吭等他骂完了,好言相劝软磨硬泡一番后,才把我的计划告诉他。北凌飞听完,定定地睨着我看了半晌,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生怕他又骂我出个离经叛道的坏主意,不料片刻之后他突然邪气地一笑,说了句“甚合我意”。两人又计议了些细节,决定利用千汐做切入口,诱惑她背后的人主动出击。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小德子竟然也是北凌雁的人,潜入太后殿中将玉玺盗走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我相识已久的小德子。如今回想,总算明白了那日在云府,千汐藏在身上的那张画像,是谁交给她的了。想起皓帝大寿那日,我还傻傻地坐了一个下午,让三皇子妃为我画像,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进肚子里一般难受。
要说千汐就是那个出卖我的人,我虽然也难受和失望,但我对千汐毕竟没有深厚的友情基础,我对她的关心也只是因为她的姐姐千洛。可小德子不一样,他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万万没想到他和千汐是一伙的,他就是那个一直藏在我背后将我推向悬崖的人。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堵得死死的。
吉祥见我不做声,又继续道:“他只拿走了约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又偷偷送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今晚再辛苦你和老爹一次了。”见他仍站着,我示意他坐下休息,他却死活不肯,只站在我身后。
我默然望向窗外,空中一丝白云也没有,空气异常的干燥,大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那些面孔是那样的陌生甚至有些狰狞。刹那间,我有了一种错觉,一切似乎离我是那么的远,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也许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啪地一声,宋莘莘伸手打了一下陆悯的手,也打断了我的茫然,一碗雪白的豆花正端放在我面前。
“这是给师妹吃的,她爱吃甜的,你少来聒噪。”
陆悯撅起嘴不满地道:“我也爱吃甜的,我也是你的师弟,为什么你不给我吃?就知道师妹师妹的……”
“呀,你竟然还学会吃醋了,不害羞啊你,回去我告诉小桃小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吉祥站在我身后噗哧一笑,夏老爹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磕着瓜子,狄靖望着他们轻笑不语。我笑了笑,将那碗豆花推到陆悯面前,“好了好了,前段时间辛苦你了,这碗豆花就赏你了。”
陆悯得意地朝宋莘莘做了个鬼脸,大口吃了起来。望着我身边这几人,我的心又渐渐暖和起来,他们都是我在这里的亲人,能得到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我已是多么幸运,又启能奢望更多。
第二日清晨,晴空万里,仍然是没有一朵云彩,宫中的树木因为没有雨水的滋润而无精打采,就连平时叽喳吵闹的鸟儿也似乎感应到什么,一点声息也没有,平静得有点异常。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
正文 第八十章 萧剑扬
太后刚用过早膳,一名内侍匆忙小跑进殿,神色有点慌乱,说话也有点结巴了,“启、启禀太后,丞相顾非池求见,还、还带着一队禁……禁军。”
我与太后相视一眼,这动作可真是够快的。
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仔细一听,似乎还夹杂着兵刃的碰撞声,迅速将乾安殿围了起来。随即一名身朝服,留着一绺美须,身型略胖,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迈着厚重的步子步入殿里。
“臣顾非池叩见太后。”
太后朝顾非池虚扶一把,“顾相来得真早,不知所为何事?”
顾非池站起来,语气不卑不亢,但态度却不像在请求,更像是知会,“请太后移步天英殿。”
太后略显诧异,疑惑地望向顾非池,“天英殿?顾相莫不是说笑吧,我这深居后-宫的老太婆,到天英殿做甚?”
顾非池朝太后拱了拱手,朗声道:“陛下卧榻已久,臣等深感痛心,然国一日不可无君,如今陛下龙体堪忧,储君不明国脉不清,上自朝臣下自庶民,人心不安。众臣听闻陛下日前已拟定诏书,欲诏告天下太子所属。今臣冒昧,请太后将诏书宣告天下,以安墨渊人心,稳定朝局。一众股肱大臣和诸位皇子,及几位世族元老已在天英殿等候,臣特来请太后凤驾。”
他连朝臣和几位皇子,甚至北氏的世族元老都安排好上朝了,才来请太后,显然是有备而来。说是请太后宣告天下,不过是想借她之口将太子人选说出来,以堵众口悠悠。
太后脸色微变,却又发作不得,“陛下拟了诏书?顾相如何得知?”
顾非池面不改容地道:“陛下在晕厥的前一日,曾密诏臣觐见,告知臣他已拟好诏书,只待春耕大典之日,在大典之上向天下宣告,不想陛下积劳成疾竟一病不起。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臣等以为,既然太子诏书已定,理应遵照陛下圣意,诏告天下,以安民心。”
我站在太后身后,心中暗自冷笑,皓帝拟诏书立北凌飞为太子一事做得相当隐秘,他只在病倒前一晚才告诉太后和北凌后。顾非池是支持北凌云的嫡系派牵头人,皓帝又怎会私下召见他将此事告知他?什么在春耕大典之日宣告天下,更是他的一面之词。
太后冷冷道:“这么说,顾相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我这老太婆张嘴了。”
“太后乃墨渊国母,后-宫之首,陛下的诏书,由太后代为宣告最是合适。臣一心为陛下效力,一番苦心日月可鉴。”
太后望了一眼殿外那森然立着的长矛,再回过头望向顾非池,眼中有不甘,更有无奈。自春耕大典之后,宫中的禁军侍卫越来越多生面孔,近日内阁中那几位负责拟国书、奏折、圣旨的老臣子,不是相继告老还乡,便是得了急症不治。北凌飞和太后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加理会,只是暗中派人严密监守皓帝所在的圣武殿。
顾非池平静地望着太后,神色虽恭敬,但语气却没有回旋的余地,“太后,无论哪位殿下继承大业,墨渊总归是北氏天下,臣必定尽心竭力匡扶墨渊社稷。若太后能放下芥蒂,和臣等同心协力辅助新君,臣誓保太后一如往昔,在宫中地位无人能撼。太后是个聪明人,自会明白个中道理。”
这番话再明白不过,太后如仍想过上安稳日子,在宫中安享晚年,唯有支持他所力捧的人了。太后凤目一瞪,盯着顾非池看了半晌,却咬紧牙关不言语。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连说三个“好”字。
顾非池侧身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缓缓站起身,望了我一眼后,便昂首缓步向殿外走去。
众人走后,我立即吩咐吉祥迅速和宫中白羽堂的暗人接头,按计划行事。以富公公为首的暗人早已奉北凌飞之命,暗中保护皓帝所在的圣武殿,以确保皓帝在这场宫变中能安然无恙。
半个时辰后,吉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萧将军已率两千精锐进城,现已到宫外,大军随后便到。”
“好,来得正好。”
我急忙换上内侍服饰,飞快前往正东宫门。远远便听到人马沓沓的喧闹声,一把洪亮威严的声音正怒喝:“镇国大将军萧剑扬,奉皇命进宫护驾,速速让开!”
一队禁军唰地一声亮起长矛,将萧剑扬和他所率数百名身着甲胄的将士围了起来,一名禁军头目气焰嚣张地扯着嗓子高声道:“既是奉皇命,敢问将军可有陛下诏令?如若没有,萧将军擅离守地,可是死罪!”
萧剑扬一听,怒不可遏,骂道:“混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此乱叫嚣!”
那头目乖张地一笑,又道:“萧将军,李某敬佩您为墨渊戎马一生,可今日李某奉命在此严守,任何人等不得入内,违令者斩!”
萧剑扬豹目一瞪,手中长戟往地上重重一杵,“嘭”的一声沉响,青石地砖上赫然裂出几条逢来。
“奉命?奉谁的命?奉顾非池那老贼的命吗?我且问你,皇命大还是顾老贼之命大?识相的便速速让开!尔等若胆敢为虎作伥,休怪萧某戟下无情!”
那姓李的禁军头目丝毫不买账,冷哼一声便道:“萧剑扬,你以为这里是你的军营吗?少来对我发布命令!你口口声声说是奉皇命,陛下手谕呢?诏令呢?何不亮出来给大家瞧瞧?哼,陛下还躺在圣武殿昏迷不醒,何出诏令与你?分明是你擅离职守,意欲谋反!来人,给我拿下!”
“锵”地一声,萧剑扬身后将领纷纷抽出长剑,与禁军们的森森矛戈对峙着,在太阳底下发出闪闪亮光。
我急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方玉玺高举过头,大声道:“太后懿旨到,宣镇国大将军萧剑扬即刻进宫护驾!凤印在此,谁敢阻挠?”
那禁军头目只朝我手中凤印看了一眼,便大声喝道:“大胆!哪里窜出来的毛头小子,在此妖言惑众,给我拿……”
但听噗地一声,金光一闪,一道血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便跌落地上,滚出十几丈远,那姓李的禁军头目那句没说完的话,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萧剑扬一身逞亮的银色软甲,右臂横举,手中那把金色的青蛟追魂戟仍直直地指着他面前那具没了脑袋的身体。直到那颗头颅停下,那具身体才软软地倒在青石砖上。连日星夜兼程的赶路,让萧剑扬的脸上仍带着风霜痕迹,胡子没来得及剃,此时已是须根满腮,布满血丝的双目,正发出狠厉之色,却望也没望一眼地上的尸体。
那些禁军望着地上的尸体,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反了反了,快拿下!”举着长矛就要冲上去,萧剑扬身后的将领则迅速列成一个方阵,手中长剑直指禁军。
萧剑扬仰天狂笑,高大的身躯在众人之中如鹤立鸡群,只听他怒喝一声,长戟打横一扫,高声道:“谁要与我萧家军八万大军为敌,这姓林的便是他的下场!”
我心中好笑,萧剑扬其实只带了五万大军赶赴晋阳,现在说八万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宫中禁军大多是墨渊各世族子弟,真正上过战场杀敌的没几个,平时也只是花拳绣腿地练过几下子,现在一见这阵势,都不由禁了声,手中虽举着长矛,却是不敢再进一步。
萧剑扬怒目环视一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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