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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惊龙-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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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跑堂连忙陪笑道:“二位原谅,方才总管交代下来,今晚三楼暂不开放,二位就请在二楼用餐,也是一样。”

姬红药问道:“为什么?”

那跑堂道:“好像是总镖头要宴客。”

姬红药问道:“他请什么人?”

跑堂的道:“小的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一位贵宾。”

姬红药哼道:“又是那个副总座,哼,三楼有偌大一片地方,他只请一个人,就不准大家上去?他可以在三楼请客,我为什么不可以在三楼请客?你们还不给我让开?”

她一肚子气,已经蹩了半天,这回可要借题发挥。

两名跑堂的面有难色,躬着身道:“小姐息怒,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小的作不了主,二位多多原谅……”

“什么上头交代下来的?谁要你作主?”

姬红药脸色一绷,叱道:“你们再不让开,我就废了你们。”

两个跑堂的后退了一步,依然连连躬身道:“小姐……”

“你们去叫冯友三来。”

姬红药怒声道:“我偏要到三楼去吃,看谁敢不让我上去?”

君箫劝道:“红药,算了,冯总管自然是奉了你姐夫之命,才敢交代他们,三楼既然是你姐夫宴客,我们上去了,也吃得不舒畅,就在这里吧,别为难他们了。”

两个跑堂的这回才听出口风来,眼前这位凶霸霸的姑娘,竟是老主人的二小姐,总镖头的小姨子,一时吓得直打哆嗦,连连躬身道:“小的不知是二小姐来了,还望二小姐恕罪……”

姬红药理也没理他们,回头道:“我只是气不过姐夫,好像人家都要听命于他,不上去,就不上去,那就在这里吃好了。”

一名跑堂的连声应“是”,巴结地道:“其实二楼的雅房比三楼还要雅静得多,今晚东首三号房,正好空着,小的替二小姐带路。”

说完,当先朝东首行去,走到一间雅房门口,才行停步,一手掀起绣帘,躬着身道:“二小姐二位请进。”

这间房东首和南首都有落地长窗,可以走出走廊,观赏园中景物,这时天色初黑,一钩如眉新月,斜挂天上,份外清幽。

酒楼中的跑堂,听说东首三号房中,来的是二小姐,自是十分巴结,热面巾,茶水,一齐送上,然后弯着腰道:“二小姐要吃些什么,小的好立时吩咐下去。”

姬红药道:“我姐夫宴客,点了什么菜,也给我们送什么菜来好了。”

跑堂的唯唯连声,退了下去。

姬红药闷闷地坐在窗口,说道:“真气人,连吃一顿饭,都不痛快。”

君箫笑道:“红药,你这是生谁的气呢,在三楼吃,和在这里吃,不是一样的么?”

只听后面有人细声道:“前面房里有人。”

另一个低沉声音道:“管他呢,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

细声的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另一个低沉声音道:“我自然知道。”

这两人自然是在后面一间房中,房与房之间,只有一板之隔,是以他们声音说得极轻,也可以听得到。

君箫只觉这两人说话的口音,似乎极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接着先前细声的那个口中啧啧地道:“这坛酒,真还不错,确实是西凤酒,少说也藏了十年以上,味醇得很……”

他在说话之时,忽然“咕”的一声,敢情喝了一大口,接着道:“这样好酒,孝敬咱们两个,还差不多,老鬼婆怎么配喝……”

另一个低沉声音拦着道:“废话少说,菜呢?”

细声的道:“别忙,这时候,厨下正忙着呢,六七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总得等他们弄好了才行,火候不够,就是拿了来,还不如光喝酒有味。”

低沉声音道:“你总该去看看了,不会先拿些下酒的来?”

细声的道:“好,好,我去。”

接着又是“咕”的一声,大口喝完了酒,才站起身来,说道:“你不能独个儿把酒喝完了。”

低沉声音笑道:“放心,我喜欢慢慢的喝,尤其这等好酒,更要慢慢品尝,像你这样牛饮,真是糟蹋了好酒。”

那细声的没有再说话,敢情已经出去了。

姬红药朝君箫笑了笑,低低地道:“是两个酒鬼!”

君箫内功何等精深,老远的走道上跑堂的来来去去,听得一清二楚,但那细声的话声一停,就没听见一点声息。

两个房间,仅隔着一道木板墙,竟然没听到他走路的声音,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奇怪。

姬红药看他没有作声,忍不住问道:“云大哥,你在想什么心事?”

君箫压低声音,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后面房里,这两个人……”

姬红药睁大眼睛,低低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君箫微微摇头,还没开口!

只听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门帘掀处,两个跑堂的双手托着盘子,送上四个菜来,一边伺候着问道:“二小姐不知要什么酒?”

姬红药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君箫望来,说道:“我不喝酒,云大哥,你呢?”

君箫道:“我也不喝。”

跑堂的躬身退出,姬红药轻轻拿起筷子,说道:“我们那就吃菜……”

话声未落,只听后面房中那个细声的急呼呼地道:“来了,来了!”

接着只听一只只盘子放落桌面的声音。

低沉声音问道:“你弄来了些什么?”

“嘻嘻,他们真会奉承老鬼婆,这些东西,做起来可真不简单。”

那细声的接着道:“这是竹叶熏牛肉,你闻闻,这不是一股竹叶的清香?这是脱骨扒鸡,这是荷叶粉蒸鸡腿……”

低沉声音道:“粉蒸鸡腿,天底下有这么小的鸡腿?”

“嘻嘻!”

细声的轻笑道:“你真是阿土,土得可以做包子了,这是田鸡腿,一只田鸡,只用两条大腿,这一大盘,你说要用多少田鸡?”

低沉声音道:“我土?笑话,你有没有在皇帝老儿的御膳房里吃过东西,告诉你,我在御膳房里整整吃了三天,吃腻了才出来的。”

细声的道:“那也并不稀奇,你当我不敢去,咱们喝完这坛酒就动身,喝皇帝老儿的酒去,你还敢不敢去?”

低沉声音道:“去就去,这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居然要远上京城到皇宫里喝酒去,胆子可真不小!

那低沉声音敢情伸手从盘中抓到了一只小麻雀,又在唠叨:“嘿,瞧你,连麻雀也弄了一盘来,这东西,骨多肉少,有啥吃头?”

细声的嘻笑道:“矮子,亏你还夸口去过御膳房,连这样名贵的禾花雀都认不得,这是那个老广厨司的拿手绝活‘玫瑰露酒酿禾花雀’……”

低沉声音道:“皇帝老儿又不是广东人,御膳房里自然没有禾花雀了。”

细声的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禾花雀?这是南海岛屿上的一种侯鸟,每年只有中秋以后才有,肉肥骨嫩,捕捉不易,你当是普通麻雀?”

低沉声音道:“你当我没去过广东?当年南海龙王摆下五毒宴,我就生吃了他一条最毒的赤睛锦蛇。”

细声的“嘻”地笑道:“只是呕了三天。”

低沉声音怒声道:“你不呕?你醉鬼连喝米酒都会呕吐狼藉……”

细声的也怒声道:“我醉,你敢不敢和我一碗拼一碗,拼到底看谁醉了?”

低沉声音道:“拼就拼,你这点酒量,还能唬得倒我?”

细声的道:“好,来!”

两人敢情拼上了酒,不再听到有人说话。

君箫、姬红药只顾听着他们两人抬杠,连筷也不动了,这时隔壁两人静了下来,姬红药才笑了笑,低声道:“云大哥,我们吃菜呀!”

君箫这才注意到桌上四盘菜,正是竹叶熏牛肉,脱骨扒鸡,粉蒸田鸡腿,和玫瑰禾花雀。

姬红药吃了几块,忽然低低地说道:“云大哥,你有没有注意,方才他们说的几个莱,和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完全一样。”

君箫笑道:“一个厨司做出来的,自然一样的了。”

姬红药摇摇头道:“不对,我们要厨下送来的,是姐夫宴客的菜。”

君箫道:“我们可以点,他们自然也可以点了。”

姬红药道:“不,这些莱肴,都得及早准备,不是叱嗟可以立办,也不会准备的很多……”

话声未落,只见门帘掀处,走进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矮胖汉子,像是帐房先生,朝两人连连抱抱愧,躬着身,陪笑道:“小的吴万才,是这里的管事,听说二小姐来了,特来给二小姐问安。”

姬红药当着君箫,甚是得意,含笑道:“吴管事不用客气,这位是云爷。”

“是,是!”

吴管事又朝君箫抱拳躬身道:“小的见过云爷,云爷你好。”

君箫朝他点头为礼。

吴管事垂着双手,伺立一边,脸堆谀笑,并未立即退去。

两个人吃东西,边上站着一个人,这有多不舒服?

姬红药道:“吴管事,你有事就请便吧!”

这是逐客令,吴管事口中唯唯应是,但脚下却并未移动,还是站在那里,伸手掏出一块手巾,轻轻拭着额角上的汗水。

他好像很热,其实天气可并不热。

姬红药看他没有出去,觉得奇怪,回头问道:“吴管事,你有事?”

吴管事拭着汗,连声应“是”,一望而知他心里很急!

姬红药攒攒眉,问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是!”

吴管事跨上一步,一脸俱是尴尬地道:“多谢二小姐,小的该死,小的正有一件十分为难之事,只有请二小姐恕罪……”

姬红药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出来听听。”

吴管事躬躬身道:“是,是,事情是这样,今天冯总管特别交代,总镖头晚上,要在这里宴客,要小的吩咐厨下,整治一桌酒菜,菜不用多,但必须精,小的就是怕临时要添,还特别吩咐厨下,每一道菜,都多做一份,所以……所以二小姐吩咐一声,菜就可以送下来了……”

姬红药口中“哦”了一声。

吴管事续道:“只是……只是有几道莱……”

姬红药没待他说下去,点点头道:“不要紧,有几道菜,厨下准备得少,我们反正只有两个人,没有就算了。”

吴管事又应了两声“是”,嗫嚅地道:“只是……只是……”

姬红药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不觉脸色微沉,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别这样吞吞吐吐的。”

“是,是!”

吴管事难以启口地道:“事情是这样,小的方才听厨下来说,二小姐这里的菜,已经送来了……”

姬红药不耐道:“吴管事,这到底有什么事?”

吴管事一急,额头上直冒汗,口中不住应“是”,躬着身说道:“小的方才说过,小的吩咐过厨下,每道菜,都要他们做了两份,本来是多了一份,故而二小姐吩咐下来之后,厨下立时可以给二位送来了,刚才给二小姐送来了、一份之后,留下的一份,本是准备给三楼送上去的,那知转眼工夫,做好的五盘莱,忽然间少了四盘,连同一篓陈年西凤酒,都不翼而飞,厨下连同火伕,少说也有十几个人,这一篓酒,四盘莱如何丢的,竟会没人看到,只是……只是三楼总镖头已经陪着客人来了,马上就要上菜,这些菜肴,都要及早准备,临时是凑不出来的,小的只好……只好硬着头皮,来跟二小姐商量……商量……”

他这一说,君箫和姬红药心里都明白了,隔壁两人不是正在喝着—篓十年陈的西凤洒么?

另外四式下酒莱,是那细声的到厨下去拿来的,原来这两人竟是偷鸡盗酒的妙手空空。

姬红药觉得好玩,绷着的脸上,绽起了笑容,问道:“你要商量什么?”

吴管事道:“二小姐恕小的斗胆,因为这些菜,都是总镖头点的,缺了四色,厨下一时凑手不及,二小姐,云爷只有两位,又不喝酒,所以……所以小的想请二小姐原谅,小的另外要厨下做四色菜来,这四盘……”

他望望桌上四盘菜,只是陪笑。

姬红药听懂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想拿这四盘去凑数?”

吴管事连连躬身应是,说道:“小姐这是帮小的一个大忙,除了这四盘,其余的菜,都没有丢,每道都有两份,都可以送来,这四式,小的要厨下替小姐做几个拿手菜补上,不知二小姐意下如何?”

姬红药道:“好吧,你叫他们端去好了。”

吴管事千恩万谢,正待退下。

姬红药道:“吴管事,慢点走。”

吴管事赶紧站停,躬着身道:“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姬红药道:“我问你,这后面的房间里,可会有人?”

吴管事回道:“没有,这二楼,除了二小姐二位,只有十号房里有两位贵宾,那是任山主,和屠副山主二位,这后面空着没有客人,二小姐来了,后面房间自然要空出来,怎好有人干扰?”

他口中的“任山主”、“屠副山主”,自然是任驼子和屠青庭了,君箫心中暗暗一动,只不知“山主”和“副山主”又是什么称谓?

姬红药一挥手道:“好,你去吧!”

吴管事唯唯应是,急步跨出房去,招呼两名跑堂的,把他们吃过的四盘莱,迅快端了下去。

姬红药等跑堂的走后,轻笑一声道:“云大哥,这两人能从厨房里把整篓酒,和四盘菜肴拿出来,连一个人都没有发觉,本领真还不小呢,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好不好?”

君箫已有好久没听到隔壁房中有人说话,不觉微微一怔,忖道:“莫非两人已经走了?”

心念一动,微笑道:“只怕人家已经走了呢!”

姬红药道:“你怎么知道的?”

君箫道:“我也只是猜想罢了,因为已有好久没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了。”

姬红药忽然站起身来,催道:“云大哥,我们快去看看。”

君箫随着她站起,二人掀帘走出,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青衣汉子,垂手而立,状极恭敬。

姬红药伸手一指后面那间房,说道:“你去把后面那间房打开来。”

那跑堂的应了声“是”,掀起门帘,伸手推开房门,擎烛走在前面。

君箫,姬红药相继走入,目光瞥处,屋中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哪有什么人影?

但中间一张方桌上,却赫然放着四个细瓷菜盘,盘中还有吃剩的菜肴,对面放着两个酒碗,桌上还有一个扁而圆的空篓,正是装西凤酒的酒篓子。

这二个人居然在顷刻之间,喝完了五十斤凤翔高梁!

(凤翔酒坊均以柳叶编的酒篓子装酒,这种酒篓子口小、肚大、底方,状似鱼篓,里面以猪血,石灰及纸层层裱糊,小者装酒一二十斤,大者可容百斤。)

姬红药回头道:“他们果然走了!”

那跑堂的看得不禁一呆,但又不敢多问。

姬红药回过头去,朝他问道:“你站在门口,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出去?”

跑堂的道:“没有,小的是专门伺侯这三号、四号两个房间的,二小姐来了之后,小的一直在门口伺侯,没有离开过。”

君箫含笑道:“没有事了,红药,我们还是回三号房去。”

姬红药道:“但这里……”

君箫没待她说下去,拦着笑道:“人已走了,你问他如何问得出来?酒菜该送来了,我们还是先去吃些东西再说。”

姬红药对君箫真是百依百顺,嫣然一笑道:“你大概肚子饿了,那就回房去吧!”

两人回到三号房,两名跑堂的果然陆续送上酒莱,这些菜肴,当然全是厨司精心烹调的拿手好莱,色香味俱佳。

君箫低声道:“红药,你是否猜得出这两人是谁了?”

姬红药眨眨眼睛,问道:“你猜出来了?”

君箫点点头道:“其实要猜这两人是谁,并不是难事……”

姬红药急不容诗问道:“你说他们是谁?”

君箫道:“你再想想就猜得出来,厨房里连火伕在内,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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