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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面使外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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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面使外传
作者：一朝凤鸣
楔子
治平十六年，皓景王朝大将军宋子陵率领五千人与燕族敌寇大战半个月，最终因奸人告密兵败汉阳平原。全军覆没，而宋子陵本人也被燕族主帅俘获。作为俘虏被送到燕国都城汉阳，燕王嘉其英勇，赐其宅第，封右将军校尉。
皓景皇帝封烨闻此大怒，遂下令收宋子陵家眷二十七人入监，第二年全部处以极刑。
治平二十二年正月，一代英武皇帝封烨驾崩。其第四子广平王封乾继承皇位，年号熙和，世称永乾帝。
熙和四年正月十八日，丰州城西。
虽然春节已过，但是寒冬的余威仍在。
周小四一大早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天气冷的要命。不过再不情愿他也得起来，他是升隆客栈新招的伙计，自然万事要为别人的先。一边在心里诅咒着万恶的老板，一边认命地打开了大门。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客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那是一个穿着墨绿色劲装的少女，长相很普通，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瘦瘦高高的，站在雪地里像是路边的常青树。
周小四愣了一下，但很快换上职业的笑脸：“客官这么早就来了呀，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儿？”
“现在有什么能吃的么？”少女随着周小四的手势进了客栈。
周小四确实有点为难，大厨现在刚开始收拾伙房，这么早的时辰要是很快做出什么就怕不如客人的意。这女孩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从那衣服的料子以及周身的气质来看，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得罪不得。
少女微微一笑：“能填饱肚子的就行，如果没有请先帮我准备一间房间，再来弄吃的也不迟。”
周小四麻利儿地应道：“那好，您跟我来。”
这样体贴的客人可真不多见。
收拾好房间，又让厨子做了早餐送上去。
“我很累，希望任何人不要来打搅我。”这是少女对他说的第三句话，和这句话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锭成色十足的银元宝。周小四看看了走道两旁，没有任何人。
“这个，我们客栈可以保证给客人一个绝对安静的休息环境。”
摸了摸怀里分量十足的银子，店小二不得不感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因为给的小费那么多，周小四对那名少女特别留意，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客人居然一整天都没下来。
再见到她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依旧是墨绿色劲装，笑容淡淡地，对早起的周小四说：“我要退房，你去看一下。”
房间里一切正常，甚至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窗户也是紧闭。
周小四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什么都没少，他也就打消了心里的疑问。
直到正午几个常客过来吃饭，大声讨论着丰州知府今早被杀事件的时候，周小四才恍然发现，早上到底是哪里出现了不对，那房间根本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一个人在房间里吃过早饭，又呆了一天一夜，而这个房间却没有任何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这少女，怕是跟那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吧……那少女来的时候，大街上空空荡荡，收拾房间给他银子的时候也都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一大清早来的客人几乎没有任何人见过。但随即升隆客栈的小二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潜进防护重重的府衙，杀了知府大人呢？
少女住店的这天对于店小二和很多普通人来说都是普通的一天，就像过去的很多天很多年。
虽然在这天，丰州府的知府死于非命。
知府死的很蹊跷，几乎没有任何伤口，仵作检查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是死于一种可以瞬间要了人命的毒针。而在尸体做耳边发现的一个小小的针眼也提供了下毒的手段。
至于死亡时间，据知府夫人说他就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清早起来时看知府似乎睡得很沉就没喊他，等到叫他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
“老爷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起来像死人一样。我喊他他也不应我……这时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呼吸。”知府夫人哭哭啼啼地，却仍不忘对一旁的捕快大发雷霆，“你们这群饭桶，老爷都死了你们不去找凶手，还杵在这儿干嘛？”
“这个，不是我们不想查。实在是……”回话的捕快有点无奈。
“是什么？！”知府夫人登时怒极，“人都被杀了，你们做捕快就是这种反应？！”
“因为，凶手应该是无面使。”
无面使，是对一个杀手组织的统称。
他们是杀手界的典范，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杀人从来都是一击毙命，无论用毒用兵器还是别的什么方法。只追求最后的效果，不在乎什么形式。
没有人知道他们最擅长什么功夫，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但因为杀人手法特别，杀手界和官方还是记住了他们，并且送给他们无面使这个称号。
不知性别，不知面貌，不知年龄。
只道无面使是一个，杀人的巨大谜团。
捕快们之所以断定知府确实死于无面使而非别人嫁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在针眼附近发现了液体痕迹。那种被沾上一滴就足以致命的毒药本身就是液体，只不过被无面使用特殊的方法制成了冰针。而这种毒药，从来都只在被暗杀的人左耳边出现过。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杀手低调的记号。
府衙里每夜都有知府的八十私兵严密看守，除了知府夫人夜晚基本没有别的人可以近知府的身。但如果是无面使，别说八十私兵就是有八百守城兵看守也能轻松进出。
至于知府夫人本人，捕快们根本懒得在嫌疑人一栏里添上。
截止目前，对付无面使，官府只有一个法子：记录在册，暂不追缉。
第一卷：因起
第一章
从丰州回来，沈楼的人明显发现他们的二小姐情绪低落。整天待在后花园发呆不说，还老是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莫非是任务没做好？不对呀，要是任务没做好，这二小姐也不会回来沈楼呀。应该直接去独笑轩搬救兵才是。
“小池姑娘……”管家沈伯忍不住喊醒了已经发了一上午呆的池应。
池应抬头，一脸恍惚：“是沈伯呀，出什么事儿了么？”
“你在丰州出什么事儿了，跟沈伯说说，别老是闷在心里，你这样叫人看着怪不好受的。”
池应细细黑黑的眉毛又皱了起来：“我总觉得，丰州那晚，我似乎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人好像还在一路追踪我。”
这时的池应已经褪下了在丰州时用的面具，她本来的面容极为俊秀，细黑的长眉平平为她添了一份英气。因为面相倾向娃娃脸，虽然已经十七岁但看起来刚过及笄。
苦着脸的二小姐让沈伯怜惜不已，安慰道：“是不是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没事，沈楼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呢。”
池应仍是郁闷：“可是我只是感觉有人追踪我，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沈伯这时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原来他们的二小姐是有危机感了，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池应做任务，喜欢怎么暗怎么来。能暗里下毒就绝不选择偷袭，能在目标独处时偷袭就绝不明斗，能单打独斗就绝不以寡敌众……反正怎么方便快捷怎么来。不过这不是因为她技不如人。池应的实力独笑轩的人都知道，她的轻功极为高明，且有一身深厚的内力。之所以选择暗杀，完全是她讨厌麻烦的性子。
事先把目标的行踪喜好都调查清楚，然后在无人时一击得手再干净利落地离开现场。仗着一身高明的轻功，池应几乎从未被别人发现过。不过正因为如此，她鲜少与敌方交过手，实战经验浅薄。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长久不和别人真枪实剑地交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的事，会给她一个磨练也说不定。
念及于此，沈伯问道：“那，若是与此人交手，你可有胜算？”
“七成胜算，十成自保。”池应答得很干脆。
沈伯闻言一笑：“那你还担心什么？走，咱吃饭去。对了，大少爷过会儿就回来了。他这次去南疆，可是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真的吗？”池应顿时起了兴致，“那我要的‘毒妇人’、‘七星草’、‘漏岭蛇信’他有没有给我带？”
看着一扫阴霾的二小姐，沈伯不禁苦笑：“大少爷既然答应你，就应该会带回来的吧。”
这小池姑娘，也只在听到毒物才会如此神采飞扬……
刚到前厅，一只白尾黑耳鸢扑向二人，池应眼疾手快抓住了白尾黑耳鸢掷下的一只竹筒。
这鸢极通人性，见东西送到便向厨房方向飞去领它的食物。
“什么任务？”沈伯见池应打开了竹筒好奇地问道。
一叠厚厚的银票，都是一百两面额的。然后就是封面写有宋子陵三个大字的小册子。
一看之下沈伯惊叫出声：“宋将军？！”
池应扭头问道：“你认识他？”
沈伯叹了口气：“十年前的威武大将军，英名传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汉阳一役被俘，受了燕王册封之事，败了大将军一世英名啊。”
“嗯，然后呢？”
“先帝震怒，杀了将军府所有家眷。连宋将军的八十老母也未能逃过此劫，还有将军的一双儿女……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凄凉。”
池应翻看着那本小册子，里面详细记述了宋子陵如今居地和生活习性，在册子的尾页，注明了三个月。
沈伯的唏嘘池应并没有放在心里，宋子陵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存在，无论过去多么辉煌，现今也只是三个黑色的大字而已。
见池应神色淡淡，沈伯忍不住问道：“这任务，你接了？”
“杀人的决心和诚意都有了，为什么不接？”
任何人，想要买谁的命，只需将银票和目标的相关资料放在无极崖半腰的山洞里即可。
无极崖有多凶险，单是从它的另一个名字“索命崖”就可以看出来，且不说陡峭光滑蛇虫盘生的崖壁，光是无极崖所处的万毒山谷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若非有非凡的意志和杀人的决心，一般买凶者根本请不出无面使。
大多时候池应要的不是买凶者付出的大量酬金，是他们的决心。
沈伯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小池应，她还是个内向的，对人尤其是中年女性充满敌意的小孩。可是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会撒娇、会耍赖，会用毒……虽然学会如何与他们相处，但性子依旧是这样，不冷不淡。
池应从中午吃过饭就搬把椅子坐在前院等着沈大少爷回来。不知为何一向准时的沈鸿来今天却出了意外，池应一直等到夜色深沉也没见他的身影。
“沈鸿来怎么还不回来呀。”忍不住对前来劝她休息的沈伯发牢骚。
沈伯宠溺地笑笑：“少爷可能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吧，早先他让小九送过信说今天回来的。”
没等来毒妇人、七星草、漏岭蛇信的池应格外闷闷不乐。
沈鸿来是池应的同门师兄，也是沈楼的少主人，长她两岁。打从池应入了独笑轩就一直以长兄自居。池应从小性冷，不喜与人亲近，沈鸿来就一直拿些小玩意儿逗她，直到池应愿意叫他名字和他说话。
因为沈楼的生意，沈鸿来从十五岁起就大江南北全国各地地跑。池应炼药用的珍稀毒物，大多也都是由沈鸿来亲自收集带回。因为这两个原因，沈鸿来也是除了一笑婆婆外跟池应最亲近的人。
直到第二天清早，仍未见沈鸿来的身影。虽然有些不开心，但是那种被人追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周身，这比等不来想要的东西要讨厌得多。为了独笑轩的安全，池应并未像以前那样回独笑轩准备东西，直接动身去汉阳。
因为有三个月，池应倒也不急。算了算时间，一路上就算游山玩水，也不用担心延误日期。
没有回独笑轩，池应脸上附着的，仍是她做丰州任务时准备的人皮面具，普普通通，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出了沈楼所在的延州，池应在城外一个隐秘的地方换上男装，又简单易了容，这才纵马向湖州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停笔一年多，手比原先想象的要生的多……
第二章
延州在江南，汉阳在漠北，快马加鞭需二十天。池应向来不喜欢赶得急，而这次任务的时间又十分充足，一路悠哉悠哉四天后才到达湖州南方的一个叫做景秀的小镇。
池应行的慢，也是为了等追踪她的人正面出现。临行前，沈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和那追踪者来次正面交锋。沈伯相信，这次池应的被追踪与其说是危机，不如称之为机遇，一个让池应保持危机感的磨练。
虽是男装，但池应仍然选择了作料精致墨绿色的窄袖长袍，配之以暗蓝色的腰带。面容虽然普通，但举止却像一个离家出走的贵公子。
到达景秀镇已是傍晚，好在镇上还有一个小客栈。
池应进入客栈的时候大堂里并没有多少人。靠窗的位置背对大门坐着一名白衣女性，身材较为纤弱，因看不清面容也不知年纪。里侧靠近楼梯的位置坐了一桌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吆喝着酒令。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收拾桌椅的店小二和柜台里的掌柜。
订好房间，要了一份清酒和热面，池应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在了那名白衣女子的对面。
不是池应故意要坐在这里，而是大堂里布置的桌椅太少，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地方就只有靠窗的这桌。
对面是一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池应的第一印象是：这姐姐长得很漂亮。
不像别的女性，过了及笄之年总要在脸上抹些胭脂腮红什么的，对面的漂亮姐姐一张素颜，白皙的脸上很干净。深黑色的双瞳如无星的夜空，清冷、深邃，只是唇色太淡，稍显病态。
池应看着对面的女子，微微出了神
“你盯着我做什么？”
被漂亮姐姐的轻喝惊醒，池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身着男装，如此放肆地打量陌生女子，甚是无礼。
“哦，对不起。”池应正了正脸色，“看姐姐太漂亮了，我一时出了神。”
对面女子轻声一笑：“小孩子懂什么漂不漂亮。”
池应本来的面相确实年少，心气却高，最不喜别人说她年纪小，沈楼的人也不例外。听到女子这样讲，立刻不高兴了：“我叫你姐姐，但是我可不小。我十七岁。”
“十七岁的年纪倒也不小，只是，你看起来可没到这个年纪。”
“我说我十七岁就是十七岁，你爱信不信。”
被人质疑让池应有几分不快，正好小二此时把面和酒都送了过来，池应于是闷着头吃饭再也不理那女子。
宋云宁不禁感到好笑，明明就是一个黄毛小孩儿还偏不让别人说她小。这小孩，脾气倒挺怪的。
那女子面前只放了一壶茶和一个茶杯，但也没见她喝过几口，一直歪着头看窗外，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池应很快吃完面，酒没喝，带上了楼。吃饭的时候她也一直斜眼看着窗外，并没见任何异常。她有感觉，追踪她的人已经离她不远，只是潜伏在哪里，她还不能确定。
吃过饭，池应小寐了一会儿，月上中天时她就已经睡醒，只是一直没动，闭着眼耐心地感觉着周围的动静。
她有预感，那追踪者今晚应该会现身。
深夜，万籁俱寂。
客栈后面的小院，房顶都没什么动静，倒是旁边屋子里一直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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