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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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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夏闲娉进了大殿,她的侍女昭缇好奇问道,“小姐,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太祖,相国寺,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闲娉轻声哼笑,“现在佛不拜过去佛,那意思就是,我这个即将进门的新人,也断不会轻易委服于那位旧人。”
“小姐果然好才情,难怪刚才白公子一脸心折。”昭缇忙不迭讨好。
“世上良朋易得,而知音难求,白公子才冠天下,最能让这等男子动心的女子,莫不过红颜知己。”夏闲娉不无得意地道。
第七章 未允芳容忘
白世非将于三月再娶的消息在被勾栏里的话人编成百转千回的传奇段子后终于广为人知,三位名门贵胄之女将共侍一夫,逐渐成为开封府百姓万口争传的佳话。
晏迎眉在自己家里待得乐不思蜀,尚坠仿佛也已接受了两人分开的事实,形容情绪皆似已恢复如常,主仆二人都刻意避话题,闲来赏赏花,绣绣帕子,翻翻书籍,倒也清净得宜。
直到一日,晏夫人把两人唤进房中。
“坠儿,我问你个事。”
“是。”
晏夫人仔细端详,“你是不是认识张士逊大人家的二少爷?”
尚坠见她脸容上似有三分笑意,黑瞳微微敛了敛,谨慎低应道,“曾在街上遇过几回,只是也并不相熟。”
“今儿早上退朝时老爷遇着张大人,两人闲聊起来,张大人说他那顽劣小儿整日价只会淘气,如今也到年纪,该讨门亲事安定下来了。”
晏迎眉忍不住笑,“难道他想跟咱们家尚坠提亲不成?”
“可不正有此意。”
尚坠大急,上前便要跪倒,“夫人,尚坠万万高攀不起那等人家。”
晏迎眉一把拽住她,“房里又没外人,你便站着好好说话。”
晏夫人皱眉,“你怎么就高攀不起了,说起来这事只怕……也还不止是张大人的意思。”
尚坠的脸即时白了白。
晏迎眉看她样子,怕再说下去不好收拾,慌忙抢着道,“娘,这事且不忙,张大人那你让爹先推了罢,尚坠的亲事慢慢再作打算。”
晏夫人盯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
“女儿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您老人家的法眼?”晏迎眉陪笑道,眼角微瞥向尚坠,和晏夫人打了个眼色,“只是攸关这丫头的终身,也不能急在一时不是?”
晏夫人看了看尚坠,她虽然站在一侧沉默不语,然而神色间掩不住的三分冷漠已能说明一切,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
“行了,回头我会好好说她。”晏迎眉把话茬拦了下来。
“你说她?我还没好好说你呢。”晏夫人把茅头转向自己的儿,严肃道,“世非方传出要再娶,你便拣包袱跑了回来,外头那些闲话不知已得多离谱,你再这般不着不紧下去那妒妇之名便要背实了。”
“那就背呗。”晏迎眉不以为意。
晏夫人端起容色,厉声斥道,“你便不在乎,却不想你爹还有张老脸得在朝廷上搁着呢。”
看母亲当真动了气,晏迎眉也不敢再耍嘴皮子,好声安抚道,“你老人家也别恼坏了身子,明儿我便收拾收拾回去还不成么?”
尚坠在一旁看着母俩人你一句来我一句,一个虽骂犹宠,一个恃爱生娇,不由得想到自己,这许多年来始终寄人篱下,梳着两环乌发云鬓的脑袋轻轻垂了下去。
便在此时,忽然有丫头来报,说大门外有位姓刘的嫂儿找尚坠。
尚坠一愣,她几时认识什么姓刘的嫂儿?却还是匆匆告退,随那丫头一同出来,没走几步,让那丫头先去,自己孤身站在廊柱子的阴影下,慢慢红了眼眶,虽下之大,却哪里有的家?茫茫将来,未知归宿何处。
刻漏随更箭,不知不觉荏苒日落,郁纡暮昏。
白世非独自在膳厅里用晚膳,举箸调羹之间,有些百无聊赖。
才吃得四五分饱,便已没了食兴,放下牙箸,接过小厮递来的温热白巾,抹了嘴拭净了手,方待起身,却见商雪娥走了进来。
他淡淡笑了笑,“雪姨用过膳没?”
商雪娥连忙请安,回道,“还不曾,这不,有事找公子商量来着。”话间神色有些忐忑。
从白世非出门回来之后,对于尚坠已许给丁善名一事便不曾提过只字,仿佛他并不知道似的,又仿佛他知道了,却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他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也与往常无异,惟是如此反而让商雪娥心里始终不太踏实。
“嗯?什么事?”白世非笑了笑。
“是——是样的。”面对着他仿佛微感兴趣的浅笑,商雪娥不知为何便觉得心里一突,有些诚惶诚恐,“老身的妹夫前不久得病,请郎中看了几回也不见好转,左邻右舍都说不如就让老身甥儿把婚事提前办了给冲冲喜,看能不能使他爹转危为安,后来翻黄历月里却没几个吉日,也不好和公子撞不是?幸而便在公子成亲之日的隔也还宜嫁娶,所以老身特地前来与公子先告个假,届时想去那边帮衬下。”
“这事和小坠谈过了么?”白世非漫不经心地问。
商雪娥忙道,“今儿午后媒婆子已上夫人娘家询过她的意思。”
微星乍闪的眸光向商雪娥瞥来,“她怎么说?”
“坠姑娘允了。”
虽然这答案已在意料之中,白世非唇边的笑意也还是一滞,从位子里站起,斯条慢理地整了整衣裳,向门口走去,经过商雪娥身边时拍拍的肩头,脸上挂着一抹不深不浅有些寒凉的笑。
“她便允了,我却没允,让邵印给妹夫找个好的大夫罢。
第八章 逼回借东风
白世非的那句“我却没允”,几乎没将商雪娥惊出一身冷汗。邵印当天便亲自带了大夫上门问诊,白世非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地,商雪娥也不敢贸然跑去和尚坠说退婚,婚事无限期地搁置了下来。
邵印请来的风水先生在府里府外堪舆了一番,说一年内第一楼都得禁女子出入,以免阵法之效被女色冲撞破损,白世非一一应诺,全按吩咐隆重行事,一时便有不少达官贵人竞相效仿。
却说这日清晨,晏迎眉回府,不过只她一人。白世非脸上一贯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那丫头说走便走,说允婚便允婚,她纵有天大脾气,他也已经由得她任性发作了这好些时日,怎地还没气够?他愈是纵容,她却愈发是不象话了,如今竟还象是不打算再回这府里似的,她心里便不愿再念他想他,他倒是奈她不何,但她总也不能够便连目中也无他这个人了吧?
最后还是按下气闷,撇开一己之私,与邓达园细细商讨起事宜来。不一会门房来报,说宫里来了人。两人闻言俱是一怔。
来人是刘娥的近身内侍,也算是相识。“太后吩咐小人私下来见公子,原是想和公子通通气。事情是这样的,晏大人在保康门街上有几处门面房专供客赁之用,大约月前晏大人把那几间房子都修葺翻新过了——”说到这里那内侍住了嘴,似在斟酌往下如何开口。
“大人便请直言无妨,可是敝岳丈差遣了都营里的兵士去帮忙修葺房屋?”
看他直切要旨,那内侍松了口气,“按说这辅臣偶尔役使兵卫在朝下也已是不明文的惯例,只是不曾想却被言官一本参到了太后处,铺陈他几处罪状,甚至怀疑晏大人使了法子避缴地基税。”
白世非心下已大致了然,“劳请大人回去代为禀告太后,便王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何况敝岳丈只乃一介臣属,太后能屈尊纡贵想到知会小可一声,已是天大的恩赐,在此谨拜请太后务必秉公处置,以正官纪朝纲。”
那内侍慌忙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两人又虚酬了一番,最后那内侍面带笑容离开了白府。
“再过几日便是公子的婚期,太后这么做是何用意?”邓达园皱眉。
白世非弯起微讥唇角,“不外乎两点缘由,一与薛奎无异,太后要惩戒他二人当初阻拦她加冠披服,再者,夏家那位是她指亲予我,在成亲之前来这么一着,可不削光了大夫人的面子?无非是想向府内外那些献媚逢迎之徒彰显夏家新人的地位——”他忽然住了嘴,似乎转念之间想到什么,就连望向邓达园的眸子里也已渗入了一丝欣喜,“晏大人说不得会差人送信过来希望我帮他求情,到时你寻个由头,让他把小坠给我撵回来。”
“是。”邓达园恭应,嘴角动了动,极力敛住笑痕,“言官给晏大人安的罪名可大可小,公子却要怎样帮他?”
“太后要处置他不过为了以儆效尤,便看在我的份上也不至于做得太绝,总不好行事太过,况且那宦人也存心透露了消息,你且去那边打点一下。”
不出白世非所料,约莫是下了早朝后晏书就派人秘密送来书信。邓达园出来推说白世非不在府内,把信收了下来,闲话中有意无意问起尚坠,又夸能干,府里少了她便连白世非都觉得不自在。最后让来人回去转告晏书尽请放心。
过了一午,还没到傍晚时分,尚坠便面无表情地挽着包裹出现在了白府里。
第八章 夜袭亭色中
开封府上下都期待的三月初十,转眼便已到来。不管是庭落院角,还是曲径回廊,随地可见朵朵粉色桃花,为张灯结彩的白府更添一份热闹喜色,放眼望去,府里如同喜海溢洋。
白世非大婚,有一个人必定会出席,那人自然就是庄锋璿。
他在尚坠回来的当天晚上到达开封,可是,却不知怎地就惹到了晏迎眉,从他入住白府起她就托词身体不适,一连几日留在疏月庭里闭门不出,由此连带着尚坠也足不出户了。
是故从尚坠回来白世非便没见过她一面,而因为她答应和丁善名成亲,使得他微为不悦,心里多少还是攒着些醋意,也就听之任之,不加理睬。反正她已经回来,人在他眼皮底下,也不怕她会飞到哪里去。
夜空中,那纤巧身影,终于如同曾经的从前一样,再度出现在林苑里,在半寒月色中缓步而来,指拂鬓环,裙裾迎风,走过石径,拐入曲桥,到达湖中水阁,倚着雕花白玉柱坐在横栏上,把手中笛子慢慢凑近唇边。久违的笛音掠过弦月下微波粼粼的湖面,缠绵而凄清地飘起。
时光飞逝如斯,仿佛还是昨日,她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未知的将来让人茫然不安。不过是一眨眼,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除了自己还有那一个人,仿佛曾因他而流过泪,又仿佛曾和他一起经历了多少难忘的欢乐,人却已忽然惊醒,而在梦醒之后,有关他的一切,便全都成了捉也捉不住的日渐模糊的记忆。那些从前过去,与不可知的明日一样,都是茫茫没有尽头,就如同这无止境的暗夜里看不见一丝光亮,让人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与她之间,应已是就那般逝去无痕了罢……
水阁长廊在九曲八弯后依湖就岸,笼罩在树影下的芙亭边上,雍容典雅的白牡丹也盛开在三月里,一曲既终,看着在水中央的人儿站起身来,轻步离去,细致身影越行越远,终于在黑暗的尽头消失不见。
白世非懒洋洋道,“这一首是——瑶台月?”
“无限相思诉不得,独倚寒栏对月吹。”庄锋璿低沉的嗓音似微微压抑。
白世非端起酒杯,唇边轻泛一抹微莞,纵有相思诉不得么……心头积郁多时落不到实处的慌惶闷意,随着醇酒入喉,慢慢化散化淡了些。“你和晏小姐是怎么回事?”
庄锋璿轻吁口气,“我前些日子出了趟门,忙起来无暇象从前一般与她频加联络,由是信文疏简,结果也不知她从何处听来的传言,说我与江湖上某名门之女过从甚密。”
白世非轻笑,“难怪她前段时间会跑回家去,却原来是发你的脾气。”
庄锋璿方待回话,忽地目光一凛,闪电般一掌拍在白世非肩上,令他身子骤斜向一旁,恰恰避过从背后破空而来的一道疾闪剑光,说时迟那时快,庄锋璿右手酒杯已朝对方面门激射而去,沉声暴喝,“大胆狂徒!竟敢入府行凶!”
蒙面的黑巾上方一双精瞳闪过异光,仿佛讶然于白世非身边竟有如此高手,眼看庄锋璿落地时已将白世非挡在身后,他手中冰寒的剑身在朝庄锋璿虚晃一招后,趁他闪避之际已腾空跃至来时的芙蓉树上,几下疾闪,矫健身形在黑暗中越墙而去。
庄锋璿担心他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也不追赶,护在白世非身边,凛眸警觉地扫过四周,直到确定墨漆暗沉的芙蓉树林里再无异常之后,他才回过身来,对着一脸困惑的白世非大皱眉头,“你最近得罪了人?”
白世非凝神细想,最后摇了摇头,起身与庄锋璿往苑外走去。
想想他言之有理,庄锋璿静下神来,颔首道,“按说也是,这开封府内外敢对你下手的人,我还真想不出一个来。”
白世非压惊般拍拍心口,轻笑道,“幸亏今夜大哥在此,不然还没到明日行大喜之礼,我已命丧黄泉——”他忽地顿住,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明日是我大喜之日……”
旁边庄锋璿的神色间似始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交手时那偷袭之人曾看了我一眼,当时刚好有一线月光落在他额上,我看见他的眼睛竟不太似是黑色的,那颜色——仿佛浅了许多。”
白世非倏地止住脚步,侧过首来。
“还有。”庄锋璿在沉思中继续道,“如今细想起来,他袭击你时长剑刺向的是你的左肩,而不是你背部的要害处,剑势好像也不甚凶猛,仿佛意不在夺取你的性命,而只是想把你刺伤似的。”
双眸乍然一亮,白世非弯唇笑了起来,“我知道此人是谁了。”
第八章 大喜迎亲日
第八章 大喜迎亲日 概要
大礼这日,府里的几百名佣仆在日旦时分就已起来忙碌。夏府和张府也早早派人来白府铺房挂帐,白世非早已吩咐过让张绿漾住在饮绿居,夏闲娉寝于浣珠阁。
身为新郎倌的白世非却和往常一样,黎明时分起床之后,依然是前往书房与邓达园及各房管事会晤。
坐在椅子里背对着房中众人的修颀身影仍未换上新郎倌的衣饰,黑发洁整的顶端戴着一顶由五色宝石镶嵌而成的名贵花冠,两颊边的结珞缨带拂过月牙白一样雪色微透的耳坠后垂荡胸前,左手手肘搁于身侧案上,懒懒闲倚着仰首看向挂满一整面墙的手绘地域图。
图上弯曲密麻的线条中,有工整小楷标注出大宋朝的整个疆域——十八路七府二十一州郡,以及详细画出了朝疆周边的所有国族。
另一位管事即刻躬身道: “禀公子,南边的事情也已办妥,包括广州、明州、杭州、泉州四大州在内,凡是朝廷设置了市舶司的州路,都已有本府暗设的私营铺子。”
“邓二,不管是运出去瓷器、蜡茶和诸色丝帛,还是运进来药材、香料和苏木,我要控制所有商货和商船,倒卖所有禁榷的货品。去年市舶的收入总计约为五十三万贯,让我看看明年此时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小的明白。”
遮映在椅栏后只看得见一抹弧美的唇角,终于微微翘出笑意。“这件办好后,你替我留意一下各州府的盐钞动向。”
此言一出在座管事无不面露惊色,偷偷地你窥我一眼,我望你一目,尽皆不敢做声,即便是每日里手中何止过几千万钱的邓达园,当下也不免惊了一惊,但也没多加询问,只是恭应了声。
与书房里不为人知的安静交谈相比,大街上则热闹得无以伦比。
由于有两位新娘而新郎只得一人,不管白世非先上哪家迎亲,后面那家肯定都会有微词,为了免使外人认为他厚此薄彼,在征得夏张两家都同意后迎亲队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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