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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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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庆忌的右手剑在火把照耀下闪出一抹寒光,向那个持戟的将领劈面掷去。

那人哪想得到他在马上竟能如此行动自如,待到觉察已无法闪避,庆忌这一剑正中他地面门,那人大吼一声,仰天便倒。

庆忌一提马缰,复又向前冲去,后边战车上的弓手向他们连射几箭,夜色中也不知中了没有。因那道路不宽,第一辆车上的驭手被杀,后边的车子都追不上来,等他们重新驾驭头一辆车,庆忌和豆骁劲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第100章 壮士!

身后的车轮声忽远忽近,那追兵竟是锲而不舍,庆忌暗暗纳罕:“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使这么多追兵,连夜追击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便这般重要吗?”

他却不知,这一路兵,是中军大夫秦缨子的军队。这位大夫平素与上卿国氏走的比较近,其实这也不过就是趋炎附势、攀附大树罢了。谁想国氏竟然行刺晏相,如今国君震怒,满城通缉,不知多少人因此人头落地。

秦缨子因为是和晏婴一齐上山避难的,第一波清洗他侥幸成了漏网之鱼,可是他眼看着田乞越杀越上瘾,已是红了眼睛,整整一天都在抄家、杀人,心里越发的害怕起来,这才自告奋通到外围设伏,希望田乞百忙之中,别把他惦记起来。如今竟然有两个刺客闯营,他只想把这两人捉回去献给田乞,已表明自家心迹,哪有不紧追不舍的道理?

是以庆忌与豆骁劲在前方逃,他领人在后方追,竟是片刻不肯松懈。庆忌与豆骁劲从山谷中潜出来时,天时已近中夜,潜行、闯营、再逃至如今,天色已经微明,庆忌见状大喜,天色一亮,便可以放心大胆地驰骋了,胯下的战马虽然汗水淋漓,鼻息粗重,不过若尽力催赶,还能再疾驰一程,足可甩开背后追兵。

庆忌扭头对豆骁劲道:“哈,我们快马加……你怎么了?”

庆忌这一扭头,才发现豆骁劲气急不对,他半伏在马上,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庆忌一惊,连忙一勒马缰,停住了座骑。

“公……公子……,骁劲不行了,请公子先行吧。”豆骁劲勉强勒住马。对庆忌说道。

两马并立,庆忌才看清楚,豆骁劲的后腰上插着一枝羽箭,箭矢深入半尺,鲜血沿着箭杆渗出,将白马的马股已染成了红色。

庆忌惊道:“快快下马裹伤。”说着跳下马来。便扶他下来。豆骁劲摇晃了一下,稳住了身形,说道:“公子,自家事,自家知。豆骁劲是真的不行了,不能拖累了公子。”

庆忌怒道:“豆骁劲。你把本公子看成什么人了?快快解衣拔箭,包裹伤口。”

豆骁劲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公子,一路疾驰,箭头在腹中创伤更甚,公子大业为重,多少兄弟死而无怨,今日何惜豆骁劲一条性命?公子,你快上马,先行离去。若公子平安归鲁,则豆骁劲今日一死,亦死而无憾。”

“豆骁劲……”

豆骁劲突地双膀一挣,挣开庆忌地手,把长矛一荡,矛杆抵地,矛尖抵喉。大喝道:“公子若因豆骁劲而功败垂成,骁劲虽死,死不瞑目,只求公子速速离去,不然,豆骁劲唯有自尽于此。”

“豆骁劲!”

豆骁劲闷哼一声,矛锋入肉。喉下淌下一行血液。庆忌大骇止步。

“请公子上马,速速离开!”

豆骁劲逼喝三声。双目赤红,那矛锋抵住咽喉,眼看便要自尽而死,庆忌无奈,倒退几步忽地大喝一声翻身上马,把头一低,狠狠一鞭,纵马便走,两滴热泪溅落尘埃。

豆骁劲眼见公子去远,站直了身子,挥矛一抽马股,把他那匹马也赶离了原地,仰天长啸道:“唉!恨只恨,不能亲见我家公子光复吴国,登临大王之位了!”

秦缨子驱赶战车急急前行,到得一个三岔路口,便见一条大汉站在那儿,披头散发、衣袍解下,全缚在腰间,露出墨黝黝一身肌肉,黑铁塔一般矗在那儿。他手中一杆长矛,矛尖斜斜拄地,冷冷地看着冲过来的十余辆战车,睥睨之间,毫无惧色。

那车前驭手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马缰,战车停在豆骁劲身旁五六丈远的地方,秦缨子扶着战车微一倾身,大喝道:“你是谁的何人手下,还有一个同伙,哪里去了?”

豆骁劲嘿嘿一笑,斜眼睨他,状似不屑。秦缨子大怒,戟指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两名武士刚刚跳下战车,豆骁劲忽地大吼一声,拖着长矛撒开腿便扑向前来,须发乱飞,直若疯魔一般,秦缨子吓了一跳,连忙喝道:“给我拦住他!”却见豆骁劲大步如飞,扑上来把矛一抖,不去刺车上人,却向一匹健马胸脯处“噗”地一声刺了进去,那匹马仰天一声长嘶,四蹄攒动了一下,轰然一声倒在地上,豆骁劲抽矛在手,反手又是一矛,又将一匹马刺倒。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晓得他是要破坏战车,阻人前行,当下便有数名武士要跳下车来擒他,豆骁劲狂奔几步,跑到第二辆战车前,重施故伎,又刺倒了一匹马。众武士大怒,围上来戟矛齐施,一时间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伤。

最后,一戈割断他的脚腱时,便有两支长矛刺入他的肋下,豆骁劲大吼一声,把矛扬起来,使劲全身力气向前狠狠一劈,众武士骇然退开,那矛劈在地上,“喀嚓”一声断成两截,豆骁劲便撑着那半截断矛,稳稳地立在当地,双眼狠狠盯着他们,看得众武士心中凛凛,竟无一人敢再冲上前去。

秦缨子下了马车,气冲冲地走近,只见豆骁劲披头散发,形似厉鬼,赤裸地上身处处是伤,两杆长矛斜斜插入他的身体,他虽然大睁着双眼,但是从额头流下的血,已经凝固了他的眼神,而他连眼皮也没有眨动一下,分明气息已绝。

秦缨子不禁大怒,愤然骂道:“一个死人也让你们如此畏怯,真是一群蠢物!”

他走到豆骁劲面前,冷笑一声拔剑在手,指着豆骁劲骂道:“匹夫,以为毁我战车,便可纵你同伴逃脱吗?”

秦缨子说罢,手中的剑便高高地举了起来,他想一剑斩下豆骁劲的头颅,拿去临淄城头悬赏招识,不信不能认出他地身份。可就在这时,豆骁劲眼神一动,血红双晴忽地一转,猛地盯住了他的面容。

豆骁劲的双眼已被鲜血糊住,也不知能不能看清他的模样,可那狰狞面容、血红的瞳孔,看着实在骇人。秦缨子一呆,还没惊叫出来,豆骁劲已张开双臂猛地向他扑来,恶狠狠大吼一声,张开大嘴“吭哧”一口便死死咬住了他的颊肉。

四周惊呆了地武士们慌忙扑上来,随着秦缨子一声惨叫,把嘴里噙着一团血肉的豆骁劲扯了开来,剑矛齐施,手脚并用,待秦缨子满脸鲜血地爬起来,豆骁劲已在他的面前,被剁成了一团肉泥……

庆忌纵马狂奔,肩头伤势隐隐作痛,他知道,连番厮杀不得休息,又不能好好清洁伤口,恐怕已是起了炎症了。然而更痛的,却是他的心。自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杀了他的人,但是以往种种,他是站在一个领导者、一个指挥调度的将领的角度,面对伤亡,很少触动个人感情。

这一次不同,他和豆骁劲虽有主仆之分,却是一对同生共死的刺客。谁是上位者?谁是卑微地下人?一切有形的约束已然不见,在他心里,已经把豆骁劲当作了自己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眼前闪过豆骁劲见他醒来时那满是欢喜的黝黑的脸膛,为他翻烤着小鹿,然后用小刀一片片为他削下熟肉时专注的模样,然后就是用矛锋抵住咽喉,逼他离去时地坚毅决绝的神情,庆忌心中忽然有种刺心的疼痛。

近乎于自虐的,他任那战马奔腾纵跃,颠动着他的身体,让痛处更痛,似乎这样才能解轻他心中的痛苦。失去控制的战马离开大道,驰上一片青青山坡,战马力竭,忽地一声长嘶,双膝跪倒,庆忌从马上跌下来,沿着草坡翻滚几圈,一人一马,都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去,都要及时回去,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慷慨赴死地豆骁劲!”庆忌紧紧攥起两把草根泥土,向着苍天盟誓。

第101章 一代奸雄

临淄城,田乞府上,一间静室。一个年约三旬、神色精明的男子站在田乞面前。田乞负手在室中缓缓踱着步子,徐徐说道:“无伤,此去高昭子的封邑,你一路上定要谨慎小心。你告诉高大夫,此番大事虽败,但是幸而晏婴不曾发现田乞与高大夫的关系,我们只要隐忍一时另寻机会,大事未必不可期。

我在临淄,会尽力帮他斡旋,以消国君之怒。不过眼下国君正在气头上,我不能不杀几只小鱼小虾以自保,对高大夫的人,田乞是能保则保的,如此只好拿国大夫的那些心腹开刀。请高大夫在国大夫面前为田乞转寰一下,田乞也是身不由己,还请高大夫体谅田乞的一番苦“是,无伤记下了。”那男子拱手应下,略一迟疑,又道:“伯父,五族诛晏失败,国君震怒,高昭子他们手中没有伯父是他同谋的证据,我们何必还要向高昭子买好呢?趁此良机,将他们一举铲除,那么……当今齐国,除了晏氏,还有何人能与我田氏抗衡?”

田乞冷冷一笑:“一举铲除?他们有钱有兵有封地,你以为他们会束手待毙吗?国君若是真要讨伐他们,这一场仗,怕是打上三年五年也难见结局。大家各有忌惮,这仗,是打不起来的。国君今日之怒,是身为国君,不得不怒。你看着吧,不消几日,高、国、鲍、栾几大氏族,便会遣使向国君谢罪。请求制裁,而都城里,也必有人窥透国君息事宁人的用心,出面……”

他刚说到此处,门扉轻轻叩响,田乞住声,冷冷问道:“什么事?”

“启禀大人。晏相入宫了。”

“哦?”田乞略一沉吟,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慢慢荡漾开来:“出面……为他们乞命啊……,嘿!这婴锉子,目光如炬,果然了得!”

他把袍袖一展,断然道:“无伤,你马上便走,沿途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田无伤正容道:“无伤明白。无伤本来就是去高氏封邑寻访一位朋友的,此番根本不曾来过都城。”

“嗯,你明白就好。路上切勿招摇,去吧。”

田无伤匆匆离去,田乞则立即更衣入宫。

宫中,宰相晏婴正忧心忡忡地向齐君姜杵臼进言:“君上,国高鲍栾孙五族,欲杀者只是晏婴罢了。此为私怨,亦为私利,并非五族不忠于君,欲谋齐国。再者,合五族之力,甲兵十数万,战车千百乘,一旦逼得他们没了退路,则社稷动荡,黎民受苦。是以老臣恳请君上且息雷霆之怒。可遣使者前往训斥,令其谢罪自省……”

“是呀,是呀,晏相说的是。”群臣纷纷响应,如果同五族开战,杀伐一起,齐国必定元气大伤,恐怕齐国这东方第一大国的地位都要不保了。群臣自然不愿事态扩大。

正说至此,田乞急匆匆进宫见驾,两旁侍立地那些个公卿大夫见了田乞。就象老鼠见猫,立刻鸦雀无声。这两天他们真被田乞杀怕了。如今朝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一个晏婴,他们是从心底里的敬畏;另一个,便是田乞,他们是从心底里的恐惧。

“田卿。你来的正好。”一见田乞。齐君便欢喜地叫他近前,把晏婴的意思对他说了一遍。问道:“田卿,你认为晏相的建议如何?”

其实齐君心里也明白,不能把高、国、鲍、栾等族逼反了,只是身为国君,高、国等人犯下如此大罪,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如今晏婴这个事主为他们请求赦免,如果田乞这个上卿也点头同意,他便可以就坡下驴了。

田乞闻言,慨然点头道:“晏相胸怀宽广,一切唯国君为重,以齐国为重,高风亮节,令田乞钦佩不已,臣此番入宫见驾,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齐君一听,欣然道:“既然晏相与田卿都是这个意思,那寡人便依你们,明日遣使,去向国高等人问责降罪,裁其封邑人口,贬降他们地爵位。”

田乞听到这里,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泣道:“君上,臣向君上请罪。”

齐君吃了一惊,讶然道:“田卿扫除奸佞,忠心耿耿,何罪之有啊?”

田乞垂泪道:“此番行刺晏相的,有我田氏家人参预。田乞身为田氏家主,难辞其纠,请国君一并惩罚,以彰国法。”

齐君先是一怔,随即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嗳,这话从何说起?且不说孙氏从田氏中分宗另姓已然三代,就算同为一门,田卿对此事一无所知,先有护晏相于双锋山之举,后有清扫奸佞、安定都城之功,公体为国,光明磊落,寡人怎能罚你?”

晏婴站在一旁,微微捻着胡须,冷眼旁观,看着田乞耍的把戏。田乞跪地不起,只道:“君上体谅,臣感激不尽。然而臣身为田氏家主,却有家人参与此事,臣是有不察之罪的,理当处罚,请君上降罪。”

齐君不耐烦起来:“你起来吧,寡人赏罚分明,要说有罪,也不该怪到你的头上。”

他把眉头一拧,声色俱厉地道:“孙书昔年战功赫赫,开疆裂土,与我齐国有不世之功,他虽养子不教,不过念他年事已高,寡人也不去怪他,叫他安心在家养老,轻易不要出门了。孙凭身为中卿,却是行凶的主犯,双锋山上险些杀了晏相的是他,点起烽烟号令伏兵屠戳公卿的还是他,别人都可以饶得,唯有他,寡人是断断不能容他,必车裂而死,以敬效优。”

田乞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膝行几步,抱住齐君的靴子,仓惶道:“君上息怒,田乞愿革去卿位,交还封邑,以偿孙凭之罪,只求君上开恩,饶他不死。君上开恩……”

田乞说着,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满殿公卿见了都不禁为之动容,齐君略一犹豫,感叹道:“唉!田乞啊,真是一个仁义之人啊。罢了,看在你的面上,寡人饶他不死,削其爵位,免其军职,贬回封邑乐安,让他养老去吧。”

“谢君上!”田乞喜形于色,连连叩首,晏婴在一旁暗暗摇头:“嘿!这一手,玩得漂亮,就连老夫,也是插不进嘴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出了齐君宫殿,登上马车,轿帘一放下,田乞便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他如何不该笑,这一场政局地大动荡,只有一个大赢家,那就是他。

一举铲除了国氏在都城的人脉,削弱了上卿国氏的力量;收罗许多公卿大夫为他所用;取国氏而代之,与高氏建立同盟,为下一步同晏婴争权打下基础;至于田家一族,一门三卿的荣光虽然消失了,然而做为田氏重要分支的孙凭壮年罢官,回家颐养天年,从此再无复起的可能;来自田氏内部地最大威胁消失;原本强支弱干的不利局势一举改变.

而且;今日在齐国宫殿上的一番表演;在国君姜杵臼乃至满朝公卿心中;留下了一个极佳的印象;他的声望在齐国朝野间将更上层楼;而做为田氏分支的孙家人,听说他如此维护孙氏家族时,又会怎样想呢?

田乞掀开轿帘,向前边看了一眼。御手旁边坐着的是他本家侄儿田当吾,田乞咳了一声,向回头探看的田当吾使了个眼色,田当吾会意,马上返身进了车轿。

“坐下!”田乞往旁边让了让,低声说道:“当吾,你速速安排得力人手,潜去乐安孙家,把孙家小子给我……嗯?”

他把五指张开,又狠狠一攥,眼睛冷冷睨着田当吾。

田当吾会意,兴奋地道:“侄儿明白,不过……孙凭闯下如此大祸,此刻还不知躲在哪里听风声呢,恐怕未必便回了乐安吧?”

田乞一怔,失笑道:“谁让你去对付孙凭了?”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捻着胡须道:“老夫说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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