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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江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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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撄其锋,身子微侧,一剑向他左肩刺去。雷振天左手一划,去勾梅御风的剑刃,右手食中二指微屈,急撞对方前胸。这一招唤作“潜龙勿用”,也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厉害招数。梅御风碧霄剑滴溜溜回转,向对方手腕反削出去。两人棋逢对手,斗得难分难解,转瞬间便已拆了三十余招。
又拆了数招,雷振天突然间一声大喝,恍若晴空起了个霹雳,“鸿渐于陆”、“利见大人”、“见龙在田”,呼呼呼,接连拍出三掌。梅御风不及闪避,左手挥掌拍出,硬接了这三掌。雷振天身形微微一幌,梅御风却暴退数步,方才站定。他脸色有若金纸,抚着胸口说道:“雷帮主,梅某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徐舵主仰天长笑道:“昆仑派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话音甫歇,猛听得一人冷笑道:“昆仑派的武功,虽说不上精妙绝伦,却也不仅仅只有这么两下子。”这人身随声至,便如鬼魅般倏地窜进客厅,一起一纵,已扑到雷振天身后,双掌猛地向前推出。雷振天不及转身,反手捺出两掌。两人掌力相激,不分胜负,各自纵身跃开。那人喝彩道:“丐帮降龙十八掌,果真名不虚传。”雷振天寻思道:“昆仑派的高手到了。”凝目向那人瞧去,只见他约五十来岁年纪,脸色苍白,唇边留有两小撇鼠须,右手却仅有四根指头。
程青衣一见那人,登时大喜过望,欢叫道:“爹,你可回山了。”便如小鸟投林般,飞身纵入他怀里。原来,这人正是昆仑派耆宿九指琴魔程思远。程思远伸手抚摸爱女的秀发,笑道:“青衣,你近来可曾欺负过御风?”程青衣撒娇道:“我不依,不依嘛!为甚么总是说人家欺负他?”程思远笑道:“御风知书达理,怎会欺负你?倒是你这丫头,喜欢耍小姐脾气欺负人。”程青衣嘟着小嘴道:“那还不是你惯的!”程思远笑得直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啊。”梅御风上前行礼,毕恭毕敬地道:“岳父大人。”
程思远微微点头,道:“御风,你的剑法大有长进。”转过身来,拱手说道:“雷帮主、四位长老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迎迓,还请见谅。”雷振天长身一揖,道:“晚辈雷振天见过程老先生。”程思远淡淡地道:“雷帮主,你们方才与小女的谈话,老夫已听得一清二楚。但雷帮主有所不知,敝帮五年前因掌门之争,第三代大弟子葛正风愤而叛教,另创了琵琶门。”雷振天道:“此事晚辈也略有耳闻。”程思远道:“老夫此次下山,又探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雷振天道:“前辈请讲。”
程思远道:“葛正风在五年前创立琵琶门后,随即加入了一个叫英雄盟的秘密帮派。”雷振天身后那名手持铁算盘、作富绅打扮的老乞丐“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英雄盟?”程思远微笑道:“若老夫没看走眼,这位想必就是掌棒长老铁算盘白泰熙白长老了。”那老乞丐哈哈笑道:“程先生也知道老叫化子的贱名?”
程思远道:“丐帮四大长老仗义行侠,威名远播宇内。老夫虽久居僻壤,也早以闻知四位长老的大名。”说着,一指那身负竹篓的中年乞丐道:“这位是掌钵长老一丈青梅剑笙梅长老。”一指手持青竹棒的老乞丐,道:“这位是执法长老朴放翁朴长老。”一指东方青,道:“至于东方长老,老夫方才已见识了他的剑法。”朴放翁哈哈大笑道:“程先生果然好眼力。老叫化子对先生你也是景仰得紧。”
程思远道:“白长老似乎对英雄盟也有耳闻?”白泰熙点了点头,道:“老叫化子前些日子奉帮主之令,去雍、凉一带干事,在路上曾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关于英雄盟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程思远道:“白长老但说无妨。”白泰熙道:“这英雄盟新成立不久,帮众仅十数人,但每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故号曰英雄盟。他们外出干事时,或单独行动,或几人一伙,几乎无一失手。”程思远颔首道:“白长老所言不假。这英雄盟的首领常年以蒙面示人,就连手下帮众也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据说,他的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足可与大侠杨明铮匹敌。”
第二十一回:蜚语难歇(3)
徐舵主忽然插嘴说道:“程老先生言下之意是打狗棒并不在昆仑山,而是落在了英雄盟的手里。”程思远道:“老夫也不敢断言。正如翁舵主所言,他们五年前将打狗棒藏在昆仑山上,但时隔五年之久,只怕他们早已暗中取回。”丐帮众弟子听罢,不禁黯然失色。梅御风摇头道:“依晚辈看来,打狗棒尚在昆仑山上。”白泰熙大喜,急急问道:“梅掌门此话怎讲?”梅御风苦笑道:“不瞒各位,在下夫妻俩日间便与葛正风恶斗了一场,但不幸落败。”程思远宽慰道:“御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葛正风如今的修为,只怕与老夫尚在伯仲之间。你们输了与他,也不必引以为耻。”梅御风作了一揖,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徐舵主焦躁起来,大叫道:“梅掌门,你还是快说呀!”
梅御风道:“依晚辈看来,葛正风此次到昆仑山来,不仅仅是想打败我,羞辱我一番,而是志在打狗棒。”雷振天点了点头,道:“梅掌门此言极是。”丐帮众长老听闻打狗棒一事有了转机,都面露欣喜之色。徐舵主大叫道:“我们就是把昆仑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打狗棒找出来。”程青衣闻言不悦,冷冷地道:“这里可不是你们的莲花山庄,由不得你们胡来。”雷振天道:“不知梅掌门对此事有何看法?”
梅御风微微一笑,道:“昆仑山方圆数百里,若众位长老茫然搜寻,便似大海捞针般艰难。依晚辈愚见,不如以逸待劳,等葛正风拿到打狗棒后,我们再伺机夺回。”白泰熙手捋长须,赞道:“这法子甚好。”雷振天向梅御风一揖到底,道:“若能夺回打狗棒,敝帮上下对梅掌门感激不尽。”梅御风道:“雷帮主不必多礼。还请各位宽心在寒舍小住几日。”雷振天道:“怎肯叨扰梅掌门……”程青衣见丐帮上下对梅御风服服帖帖,心下甚是得意,对丐帮的不快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嫣然一笑,道:“雷帮主何须客气。所谓红花绿叶,武林本是一家,又何分你我哪?”雷振天哈哈笑道:“既然程老先生、梅掌门伉俪盛情相邀,若雷振天再执意相辞,就未免不识抬举了。”
当下,梅御风令弟子整理杯盘、菜蔬,摆了十来桌宴席,邀丐帮、威扬镖局的众位英雄入座。群雄俱是豪兴之人,也不推辞,杯到酒干,说些江湖上的快意事,大为投机。梅御风起身一一敬酒,待敬到雷振天时,转眼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身穿嫩绿绸衫的少女,见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年岁虽稚,却出落得便如出水芙蓉般水灵,心中不禁突突乱跳。他自小熟读诗书,琴、剑尤绝,不免沾染上了一些书生痴气。此时,突然间见到如此清新秀丽的佳人,就不由得痴痴相望,忘了身在何所。程青衣瞧在眼里,心中越发恚怒,但当着丐帮群雄的面,也不好当场发作,一张俏脸紧绷如弦。
那少女见梅御风痴痴地看着自己,也不生气,嫣然笑道:“喂,你就是梅御风么?”梅御风一怔,道:“是呀。”那少女道:“我早就听人说你琴、剑双绝哪。你的剑法很好,琦君算是见过了,但不知你琴弹得好不好?”梅御风笑道:“在下为姑娘你弹奏一曲,你不就知道了。”琦君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梅御风低声道:“只不过此时颇为不便。”琦君奇道:“为甚么?”梅御风向程青衣一努嘴,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四顾亦惶然。”琦君格格一笑,撇嘴道:“我才不信哪。先生既是不肯,那就算了。”
梅御风见她一派天真烂漫,更是心动,急急地道:“不,不,不。在下怎会不肯?”又低声说道:“待宴席散后,四更时分,有请姑娘移趾寒梅轩,在下当为姑娘独奏一首新曲。”琦君笑道:“到时你可别耍赖不来呀。”梅御风脱口而出,道:“姑娘要听在下弹琴,在下自当风雨无阻。”回到座上时,程青衣早已气得柳眉倒竖,脸色铁青。但梅御风早已迷失在琦君的一笑一颦里,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哪里还会留意到她的感受。
程青衣起身敬了雷振天一杯酒,问道:“雷帮主,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好生美貌,不知如何称呼?”雷振天笑道:“她是在下内子的师妹,姓庄,闺字琦君,从小便当男孩养,没大没小的。梅夫人莫要怪罪!”程青衣冷笑道:“岂敢,岂敢。”满满斟了两杯酒,起身走到庄琦君身旁,说道:“小妹妹,姐姐见了你好生喜欢。和姐姐喝一杯,好么?”庄琦君站起身来,笑道:“好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雷振天微笑道:“小妮子,你可别喝多了。小心回去你师姐骂你!”庄琦君伸了伸舌头,道:“师姐夫,你回去不跟师姐说,她哪里会知道?”程青衣赞道:“小妹妹,好酒量!姐姐再敬你一杯。”提壶又斟了两杯酒。
庄琦君接过酒杯,脆生生地道:“姐姐,请!”举杯递至唇边,便要一口饮尽,忽觉手腕一疼,酒杯已被人轻轻巧巧的夺走。程青衣脸色倏地一变,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脸色蜡黄,满脸病容,正是掌钵长老一丈青梅剑笙。梅剑笙仰起脖子,将杯中水酒一口饮尽,咧开嘴来,笑道:“梅夫人不禁人长得美,酿造的酒也这般美味。”庄琦君先是一惊,随即格的一笑,道:“梅叔叔,你干嘛抢人家的酒喝?”梅剑笙道:“小女娃子家,不要喝多了。”
程青衣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娇躯微微颤抖。原来,她因嫉恨庄琦君貌美,便把藏在指甲里的慢性毒药“腐肌蚀骨散”,偷偷下在了第二杯酒里。但她哪里知道梅剑笙师出川西唐门,乃是使毒的行家。梅剑笙见她对庄琦君不怀好意,早暗作提防,是以程青衣一投毒,他便挺身而出,替庄琦君饮了这杯毒酒。程青衣一计不成,只得怏怏而归。
第二十一回:蜚语难歇(4)
宴席散了之后,梅御风夫妇连忙为众人安排卧房,庄琦君被昆仑派的女弟子封青萍领进了后院西首的一间雅阁。封青萍躬身告安,带上房门,退了出去。庄琦君见书架上摆着一个泥娃娃,甚是好玩,便拿来坐在床边把玩。由于年深日久,这泥娃娃身上的彩绘已剥落大半,但仍可依稀辨得,是个艳若桃李的少女。刚玩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轻轻弹了几下窗棂,紧接着听见梅御风低声叫道:“庄姑娘,你睡了么?”庄琦君把泥娃娃放入怀里,跳起身来,嚷道:“梅先生,我还没有哪。”梅御风大喜道:“你还想听我弹琴么?”庄琦君奔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梅御风衣袂飘飘,抱着一把瑶琴,站在院子里。梅御风低声道:“快跟我来。”说着,纵身一跃,扑出数丈之遥。
庄琦君轻声叫道:“喂,你等等我。”紧随在他身后,向林子里奔去。她轻功固然不弱,但比起梅御风来,却差了一大截。梅御风奔出了数里,见她仍遥遥落在后面,便又转身踅回,道:“我带你一程罢。”说着,便伸手去牵她的右手,只觉入手处温腻柔软,心中不禁一荡,生怕她怪罪。庄琦君却并不以为忤,蹦蹦跳跳地道:“我们快走罢!”梅御风心下略定,握着她的右手,展开轻功向山下飞奔。
两人刚奔出五六里远,忽听得不远处林子里,地下枯枝喀嚓作响。梅御风心想:“这么晚了,还有甚么人上山来?”正惊疑间,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嚷道:“韩兄弟,寒梅轩究竟离这还有多远?”紧接着一人颇不耐烦地道:“马上就到了。焦大哥,你别催,行么?”又有一人笑道:“焦大哥想打狗棒想疯了。”梅御风认得是葛正风的语音,心下不由地一惊,放眼望去,只见前面隐隐绰绰有三条黑影。庄琦君道:“梅先生,我们跟去瞧瞧罢。”梅御风心中虽是不愿,但见她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拂逆她的心意,低声说道:“这三个人是英雄盟的,武功极高。你可别出声惊扰了他们!”庄琦君笑道:“好啦!我们快走罢。”两人展开轻功,在长草丛里伏身前行,遥遥地跟在后面。那三个人奔到一座凉亭前,突然停下脚步来。那粗犷的男子嗓音道:“这里便是寒梅轩么?”
梅御风二人以长草丛为掩护,慢慢靠近了那座凉亭,借着朦朦胧胧的星光,依稀可辨得那三个人的面目。左首那人是个虬髯大汉,身形威猛,背负金丝大刀;他身边的那人,是个白净面皮的青年书生,作贵公子打扮,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第三人则是铁琵琶葛正风。那虬髯大汉催道:“打狗棒在哪里?韩兄弟,你倒是快去取啊。”那青年书生摇头笑道:“焦大哥,你总是这么心急。”长笑声里,身子拔地而起,扑到大梁上,伸手一摸,取下一根晶莹碧绿的玉棒来。
那虬髯大汉抢在手里,仔细把玩,只见那打狗棒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却也并无特异之处,不禁大失所望,叹道:“原来闻名遐迩的打狗棒,竟是这么一根不起眼的棒子。”那青年书生笑道:“对我们而言,它的确没多大用处。但对于丐帮来说,它可是比身家性命还重要。摩尼教此番能否被我们剿灭,这打狗棒便是其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葛正风道:“我们还是快些走罢,以免被昆仑派的人发现,坏了大事。”三人转身欲走,突然之间,眼前绿影幌动,一个清新秀丽的少女已拦住去路。
那青年书生见她身法奇快,先是一惊,待看清对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不禁莞尔一笑,道:“小妹妹,请你让一让,好么?”那少女正是庄琦君。梅御风见她倏忽冲了出去,只得暗自着急,苦思解救之策。庄琦君理直气壮地道:“打狗棒是我们丐帮的,你们快还给我。”那青年书生见她一派天真烂漫,甚觉有趣,便有意逗她,微笑道:“你打赢了我,我便给你。”庄琦君道:“你武功很好,我打不过你。”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又道:“我们不如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便把打狗棒给我。”那青年书生道:“那要看赌甚么了。要是比穿针引线,小妹妹你心灵手巧,我可比不上了。”
庄琦君道:“我也不会穿针引线啊。”那青年书生奇道:“你娘没教过你么?”庄琦君道:“我没有见过我娘。我从小就跟师傅、师姐住在一起。师傅也不会针线活。有时她逼得我紧了,我便缠着要她教。她便假装头疼说,改天再教罢。我就这样一次次躲过了。”那青年书生笑道:“好调皮的小姑娘!你不会针线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庄琦君脸色微微发窘,嚷道:“我才不怕哪。师姐也不会针线活,她怎么就嫁出去了?”那青年书生道:“小妹妹,你和我打赌,要是输了哪?”庄琦君眨了眨眼,道:“我要是输了,就放你们走。”那青年书生摇头笑道:“这可不行!你要是输了,可得给我作小媳妇儿。”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庄琦君脸上微微泛晕,咬着牙道:“好罢!”
那青年书生道:“小妹妹,你说我们比甚么好啊?”庄琦君拍着手道:“比谁懂的武功门数多。谁要是说不上,或者说错,就算输了。”那青年书生见她似乎胜券在握,不禁微觉踌躇,心想:“这小丫头莫非真有这样的本事。”庄琦君仰着俏脸,道:“怎么?你不敢比了?”那青年书生转念一想:“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厉害?”当下嘻嘻笑道:“来就来!待会输了,你可不许哭鼻子耍赖。你先问罢。”
庄琦君眼珠儿转了两转,道:“先问你一个简单的,你说说看崆峒派的太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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