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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江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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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鞭,问道:“琳丫头往哪个方向去了?”陆红袖恼恨她无礼,将头扭过一旁,不加理睬。那道姑冷哼道:“你不回答,以为我就会求你么?哼,我碧虚散人尹明真平生从不求人。你不讲,我自己去找便是。”蹄声雷动,灰尘起处,她已然纵马飞奔而去。孙德彧连忙翻身上马,持鞭抱拳道:“敝师妹自幼生性执拗,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夫人见谅。蓝师弟,咱们终南山再见。告辞!”话声未绝,人马已远。陆红袖心道:“全真教除了这个蓝道元外,没一个是好东西。”

马车继续前行,走了约一盏茶时间的功夫,眼前柳暗花明,忽闪出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庄院来,正门上方横书“半闲庄”一块金字牌匾。蓝道元勒停马车,道:“想必就是此处了。”杜鹃儿抢先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欲如以往那般伺候陆红袖下车。陆红袖正眼也不瞧杜鹃儿一下,打掉她的手,自行跳将下来,径直向庄院里走去。杜鹃儿脸色苍白如纸,待在原地怔了半晌,眼帘下泪光莹莹,委屈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蓝道元见状心酸,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乔夫人,我们也进去吧!”杜鹃儿含泪点了点头,早有庄丁迎了出来,将马车拉到后院去了。

蓝道元道了声劳驾,携杜鹃儿进了半闲庄,穿过一道圆拱门,迎面一条碎石小径,小径两旁花草锦簇,蜂飞蝶舞,春色旖旎如画,再过了几道拱桥圆门,便进了大厅,大厅里济济一堂,少说也有近千人。蓝道元随便找了一个所在,坐将下来,而杜鹃儿则远远地在陆红袖身侧坐下。

蓝道元四下张望,并无南宫琳的踪影,相反倒瞧见卢海通师徒三人正在不远处陪着两个老者说话。那两个老者,一个脸色蜡黄,似乎久病不愈;另一个身材瘦长,脸色苍白,右颊上老大一块黑癍。蓝道元忖道:“这两个老家伙想必就是卢海通的大师兄、三师弟了。”正凝神想着,忽见众人纷纷起立,抬眼望去,两个衣着华丽的富商从内院走了出来。这两人形貌极度相似,仿佛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蓝道元喃喃说道:“难道他们就是半闲庄的庄主黑白双侠?”

身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奇道:“道长,你还不认识两位庄主么?”蓝道元窘道:“贫道常年在终南山上修行,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不认识两位庄主。还请老人家指教!”那老头笑道:“原来是全真教的真人,胡老头一向仰慕得紧,哪里谈得上指教?半闲庄大庄主唤做黑侠慕云逸,右耳上有颗黑痔,二庄主叫做白侠慕云舒,左颊上有块红色胎迹。两位庄主生性豁达,仗义疏财,好结交天下英雄豪杰,最为行侠仗义。三年前,元军都统帅阿里海涯率二十万大军压境,襄阳吃紧。两位庄主毅然变卖家产,招募三千虎贲之士,夜行七百里,跑死上千匹西域良马,连夜赶往襄阳,从斜缝里杀出,生擒元军都统帅阿里海涯,击溃二十万元军,一举解了襄阳之围。道长你说,这般的英雄事迹快不快意?”蓝道元竖起大拇指,赞道:“如此快意之事,当以塞北烈酒就鞑子肉下之。”

第二回:不意涉险 奋英雄怒(2)

胡老头又道:“大庄主膝下有位公子,名叫慕清风,拜地狱门掌教鬼尊为师,文武双全,也是十分英雄了得。”正说着,两位庄主面向群雄一拍手,全场立刻安静下来。慕氏昆仲朗声道:“各路英雄不辞辛劳,远途跋涉驾临本庄,是本庄莫大的荣幸。在此,我们兄弟俩一并谢了。”说罢,拱手环揖。蓝道元注意到他们的口型、表情、动作一模一样,好似心灵相通,竟无半点差异,颇觉有趣。

待群雄坐定,慕氏昆仲续道:“各位想必已知晓当今国事。自襄阳失陷,丐帮陆帮主、简副帮主以身殉国,元军新都统帅伯颜以吕贼为先锋,长倾直入,安庆、池州等地不战而降。奸相贾似道被迫领命出征,辖下十三万大军在芜湖溃散干净,他不顾国家安危,弃师潜逃,引至元军兵临天子脚下。”此言一出,群雄愤慨之极,骂声如潮。两位庄主高声叫道:“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前日,我庄弟子郑虎臣已在木棉庵将贾贼除了。”余音未歇,群雄欢声雷动。

待欢呼声稍弱,慕氏昆仲正颜道:“奸相虽除,然虎狼之军仍在,大宋已岌岌可危。”场下一人高声叫道:“我们再去将伯颜杀了。”大厅西南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随即冷哼道:“伯颜老贼有八思巴、亦怜真等蒙古高手保护,暗杀谈何容易?再说,鞑子军中将才如云,似李恒、阿术、张弘范等,比比皆是。杀了一个伯颜又有何用?”先前那人不服气,嚷道:“雷舵主,那你说该怎么办?”那老乞丐慢腾腾地道:“老叫化子也不知道,且听两位庄主有何高见。”

少林达摩堂首座弥缘禅师宣了一声佛号,道:“两位慕庄主,你们召集天下英雄到此一聚,可是为了此事?”慕氏昆仲答道:“大师所言不假。元军得以入侵中原,正是因为我大宋子民形似散沙,未能团结一致。因此,我们兄弟俩建议,大伙儿在此次大会上誓师杀敌,以坚定抗元卫宋之心。”群雄纷纷喝彩呼应。

慕氏昆仲环顾了大厅一周,道:“若无异议,各位请满饮一杯同心酒。”弥缘道:“出家人戒酒戒色,但为了国家大事,老衲今天便破戒略饮一二。”慕氏昆仲一拍手,从内厅里走出两排女婢把盏奉酒,群雄都各自取了一杯,拿在手里。两位庄主举杯相邀:“咱们且干了这杯,再商议大事。”

群雄高声喝彩,各个畅饮了一杯。蓝道元端起酒杯,递至唇边,埋下头长长闻了一气,只觉清香醇厚,扑鼻袭来,竟是百年陈酿桂花酒,大呼过瘾,忍不住问道:“两位慕庄主,此酒色泽明亮,香气清醇,醇而不腻,清而不淡,不知产自何处?”慕氏昆仲微笑道:“雅州碧峰峡养心潭。”蓝道元心下生疑,将酒杯端至鼻下,仔细再闻了一闻,摇头道:“不对,这不是碧峰峡养心潭所产的玲珑香。”

慕氏昆仲脸色骤变,过了良久,方讪讪笑道:“道长果是酒中圣人。此酒的确不是纯正的玲珑香,乃敝兄弟自酿而成。”蓝道元赞道:“两位慕庄主所酿好酒,小道若不品尝一二,岂不后悔终身?”举杯欲饮,忽然一物破空袭来,又快又准的将他手中杯子打碎,美酒洒了一地。一个人在庄外远远地道:“这酒喝不得。”群雄大惊,纵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如飞般赶来。大厅上的灯火,蓦地一阵摇晃,群雄眼前一暗一明,来人已飞身扑上大厅。这人脚步虽然轻缓,但片刻之间便已步入场中。弥缘问道:“尊驾姓甚名谁,何出此言?”

那人哈哈大笑道:“某乃摩尼教玄武星主柯以行。”铁掌门掌教萧正岚一闻残酒,并无异味,厉声喝道:“大胆魔教妖孽,竟敢到此地来滋惹事端,欺我中原无人么?”柯以行冷笑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一问这两个叛贼便知。”慕氏昆仲道:“不错!他口中所言,的确无半点虚妄。”弥缘惊道:“两位庄主,可否给老衲一个明确的说法。”慕氏昆仲沉声道:“赵宋江山覆亡已在眉前,尔等何不顺应天意,投效大元?伯颜元帅早有口谕,如今大元正乃用人之际,只要你们肯弃暗从明,为我大元所用,皆封以大将军之职;若不肯依从,则格杀勿论。”此言一出,众人喝骂不已。

萧正岚大声叫道:“我们冲上去,灭了此贼,再去杀那狗娘养的伯颜老儿。”群雄纷纷响应,各拉兵刃,冲上厅来。慕氏昆仲厉声喝道:“你们已中了白陀山庄的清风酥心散,内功早失,不怕死的尽管上前。”群雄面面相觑,黯然失色,都不由退了下去。

蓝道元见群雄退缩不前,怒火中烧,喝道:“贫道不才,愿向两位庄主讨教一二。”左肩骤耸,鞘中长剑仓啷一声腾空弹出。蓝道元纵身接剑,交付右手,一招“指点山河”,洒出万点寒星,剑尖遥指慕云舒面门刺去。慕氏昆仲冷冷一笑,抽身后退。蓝道元方扑到他们身后,忽听得头顶上空机关轧轧声响,抬头一看,一扇千斤大铁闸正从梁上飞坠而下。他吃了一惊,就地向前滚出,大铁闸在身后轰然落地,“当啷”一声碎响,将蓝道元这把新买的长剑压为两断。蓝道元右腕一阵酸麻,低头细瞧,虎口已然震裂,鲜血长流。

蓝道元正惊疑间,柯以行大声叫道:“臭道士,不要恋战。快去摩天岭搬救兵!”蓝道元紧咬下唇,道:“好!你们暂且忍耐几天,贫道一定会尽快赶回来救你们。”转过身来,慕氏昆仲两条浑圆铁杖虎虎生风,已贯空袭到。蓝道元赤手空拳,不敢与慕氏昆仲对招,矮身从杖下窜过,欺到慕云舒怀里,右手两指并骈,点向对方小腹“气冲穴”。慕云舒身形一错,铁杖呼地荡起,挟风雷之势,扫向蓝道元右肩。

蓝道元矮身一闪,从侧旁窜了过去,慕云逸铁杖此时正好砸到,从他胸前斜斜扫过,“嘶”的一声,蓝道元衣襟被挑破了老大一道口子。蓝道元尚未来得及回身,慕云舒业已挥杖拦住去路。正在这等要紧关头,后院一个女子大声嚷道:“庄主,走水了。快救火呀!”慕氏昆仲心中一惊,回头去看,后院果然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就在他们这一愣间,蓝道元早趁此空挡,从杖影下窜了出去,飞身扑到门外,瞥眼瞧见庄外大柱上系着一匹白马,当下疾步冲了过去,发力扯断缰绳,翻身上马,奋加几鞭。那白马吃惊,撒开四蹄,脚下生风,飞一般去了。这时,慕氏昆仲堪堪赶到门外,见蓝道元骑走白马,两人暗自叫苦不迭。

蓝道元纵马驰入一片桑树林子,忽听得路侧灌木丛中有人低呼:“师叔。”蓝道元勒住白马,眼观四路,并未发现南宫琳的踪影,当下压低嗓音喊道:“琳丫头。”南宫琳道:“师叔,我那把火放得好不好呀?”格格笑着从一颗大树上飘身跃下。蓝道元笑道:“我说那半闲庄好端端的怎么就后院失火了,原来是你这妮子在搞鬼。”俯身揽住南宫琳细腰,将她拉上马来,道:“追兵将至,快走!”紧加几鞭,白马仰天长啸,奋蹄急驰。蓝道元二人耳边生风,恍若腾云驾雾般,只见一丛丛的树林不迭地向身后跑去。

第二回:不意涉险 奋英雄怒(3)

日中时分,已到光化县界首,料追兵已远,蓝道元放开缰绳,任白马往东南方向信步缓行。行之不远,遥见槐树丛中,飘出一面茶旗。南宫琳见了,便不想再走,嚷道:“师叔,我饿了。不如吃点东西再走!”蓝道元道:“也好。”滚鞍下马,转身将南宫琳也抱了下来。蓝道元这才得以仔细端详这匹盗来的白马,只见这马浑身上下雪白,无一丝杂毛,身长一丈,高约八尺,端的是威风凛凛。

蓝道元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匹好马!”南宫琳爱怜地抚摩着白马光滑的身子,笑道:“师叔,我们就叫它雪儿罢?”蓝道元微笑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师叔都依你。”南宫琳亲手将白马交付给茶店的跑腿小厮,叮嘱道:“给我的雪儿喂上好的食料。”那小厮连连哈腰,道:“姑娘,你但且放心,小人担保把你的爱马喂好。”

两人进店落座,蓝道元要了四个馒头,就茶水下着吃;南宫琳哪里肯吃馒头,让老板将店中的各样风味小吃均上了一份。蓝道元苦笑道:“小祖宗,照你这种的吃法,我看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得打地铺了。”南宫琳嘻嘻笑道:“那我可不管。”抓了一把茴香豆塞进嘴里,边吃边问:“师叔,你准备上哪搬救兵,会不会去摩天岭呢?”蓝道元叹道:“昆仑山距此地路途遥远,恐怕还未到摩天岭,陆大小姐她们便遇害了。再说,若借助魔教之力去援救名门正派中人,岂不让魔教众教徒笑掉大牙?我决定还是去临安找张世杰将军帮忙。”

正议论间,东北方向不远处,空中忽然升起了一束醒目的火焰。蓝道元惊道:“不好,你师傅遇上了麻烦。我们快走!”扔下一锭碎花银在桌上,起身便走。南宫琳待在原地纹丝不动,嘟着小嘴道:“我不去。”蓝道元此时心急如焚,没工夫来劝她,便点头道:“也罢!你在这儿等我。我料理了你师傅那边的事,自然会回茶铺找你。”南宫琳眨了眨眼,道:“师叔,你难道不管那些被囚禁起来的武林同道了么?不如这样,我代你去临安求救。”蓝道元略一思忖,咬了咬牙,道:“也好!我把白马留给你。你一路小心,快去快回。”说完,匆匆离去。

蓝道元走后不久,南宫琳再点了份怪味鱼,正吃着,突然听见雪儿在窗外长声嘶叫。南宫琳转身去看,只见雪儿后腿蹬地,前肢腾空,上半身高高跃起,将三尺多高的拴马桩连根拔起。南宫琳心想:“雪儿怎么了?”疾步奔出茶铺,前去查看。那白马猛力挣脱缰绳,甩掉拴马桩,向街心狂奔而去,周围行人惊叫着闪避一旁。南宫琳大叫道:“雪儿,你到哪里去?快回来!”

那白马跑到一家酒铺前方才止步,俯下头来,在一个人的衣服上来回摩擦,十分亲热。南宫琳走近了几步,见那人大约三十四五年纪,身长八尺,燕颔虎须,生得相貌堂堂。南宫琳赶上几步,怒声叱道:“偷马贼,快把马还我!”那大汉诧异地道:“这匹马明明就是在下的坐骑绝影。姑娘,你怎么诬赖在下偷了你的马呢?”南宫琳见人越围越多,胆子也大了,理直气壮地道:“这马名叫雪儿,不是你的甚么绝影。”

那大汉道:“姑娘,在下与绝影相伴多年,亲若兄弟,怎么会认错呢?”南宫琳见那跑腿小厮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便将他揪了出来,大声说道:“你告诉大伙,这白马到底是谁的?”那小厮战战兢兢地道:“小人亲眼看见,马是这位姑娘骑来的。”几个食客也跟着起哄道:“我们也看见了。”南宫琳得意地一扬下巴,道:“偷马贼,你还有甚么话说?”一个蓝衫文士高声叫道:“问也是白搭,将这厮扭送到衙门去。”几个伴当摩拳擦掌,就要下场拿人。那大汉喝道:“慢!我还有话说。”南宫琳冷笑道:“你还想说甚么?”

那大汉道:“各位街坊眼见这位姑娘牵马到此,可也不能就此认为她就是马的主人罢?”茶铺老板奇道:“那尊驾以为该如何辨别呢?”那大汉手指白马,缓缓说道:“我和这位姑娘各自远远站开,让马自己去认主人。”茶铺老板赞道:“这法子妙!我就权来充当一次公证人。”南宫琳见众人一致赞同,便大声说道:“好,一言为定。大胡子,你可不许耍赖皮!”那大汉哈哈笑道:“我萧靖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会屈尊撒赖?”

茶铺老板牵过白马,南宫琳和那大汉俱各自退后了四五丈。茶铺老板高声问道:“二位都准备好了么?”萧靖取下腰间羊皮酒袋,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了满满两口,顿觉豪气干云,大呼道:“尽管放马过来!”南宫琳恨恨盯了他一眼,暗自骂道:“酒囊饭袋。”茶铺老板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脑门,柔声道:“马儿,马儿,快去认你的主人罢!”白马长嘶一声,慢慢地向前走去,走了一丈多远,忽然站住了,看了看萧靖,又看了看南宫琳,徘徊了良久,最终掉头向萧靖走去。

南宫琳肺都快气炸了,心中暗骂道:“死雪儿,臭雪儿,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若再落在本姑娘手上,看我如何收拾你。”忽然心生妙计,从兜里掏出一把茴香豆,成一条线撒了出去,末端直抵自己脚下。白马闻到香味,果然掉转头向这边奔了过来。南宫琳格格笑道:“大胡子,你认输罢!”萧靖微微一笑,两指并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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